达达一出现,立刻扑到赛伦斯的怀里,侧着脑袋蹭着赛伦斯的胸口,"唯尤唯尤"叫个不停,一对可爱的小小前爪死死抓住赛伦斯的衣襟,自肉垫里伸出的勾爪几乎刺伤赛伦斯,不过赛伦斯倒并不怎么介意,疼痛虽然免不了,但已经签下约定的异兽是不会真正伤害到他的。与这点微不足道的疼痛相比,现在达达那种显而易见的委屈才是赛伦斯更加关心的。
"怎么了?达达。别叫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来找我?"赛伦斯一把将达达小小的身躯抱在双手之中,一连串的追问倾泄而出,似乎完全忘了还未成年的达达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达达先是一怔,然后额上小角紫光一闪,赛伦斯眼前一花,再定睛看时,自己竟然已不在之前的古树枝干上,而是一片高挑而起的空地里。抬头可以看到晴朗的天空,四周则是一座座堆积如山的大大小小的异兽卵!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正正地摆着一只小巧无比,却令他感觉相当眼熟悉的兽卵----金喙翼龙的卵!
"达达,你才出来没几天,怎么已经产卵了吗?"赛伦斯有些摸不着头脑,狐疑地看了达达一眼,随即迈步走了过去。达达委屈地使劲摇头,"唯............唯............"地叫着,抗议赛伦斯对它的无视。
"这是............"才靠近一点儿,赛伦斯立刻发现达达又警戒起来,还没等他弄清是怎么回事,一个清亮地声音突然响起在这片空间,"小心!"与此同时,一道紫电从赛伦斯的耳边划过,狠狠打在赛伦斯正前方一片兽卵的阴影处,耀眼的白光一闪,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影惊得赛伦斯后退了两步,身子不住的颤抖起来----那个从阴影中走出来的人,竟然是曾经在怒狼部传承之后,离开怒狼部落的大皇子罗伊!如果仅仅是他的话,赛伦斯也许一时还想不起他的名字,毕竟在他看来,怒狼族人的那个狼头似乎都长得差不多,他可分不清谁是谁,但刚才提醒罗伊皇子"小心"的那个声音,却是令赛伦斯怎么也无法忘记的----拥有这种带着女性阴柔嗓音的男子,是那个曾经绑架和鞭打他的那个男人!
"是你?"那个年轻的男人似乎也认出了赛伦斯,微微一皱眉,附在罗伊皇子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那个罗伊皇子"噢"了一声,将手里的什么东西向身后藏了藏,不过他的动作太不娴熟,反而吸引了赛伦斯的注意力,那是............看清那东西的瞬间,赛伦斯的脑子嗡地一下大了不少,脑海里一片混乱,完全不知该做何反应----那是锡颜向来不曾离身的雪白长弓,神器遮雪!!!
一时间,气氛诡异无比,双方都不知该怎么开口,该说些什么,尽管都困惑对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异位面,出现在这里,又与这个巨大巢穴有着什么样的联系,但至少有一点,看那只小金喙翼龙对赛伦斯的态度与对那两人的进攻,他们之间绝不会是什么他乡遇故知的情谊。
不过他们之间的沉默,却并不代表着暂时的平静,飞翔于赛伦斯肩上的达达,似乎对眼前这两个人痛恨到了极点,见他们此刻乖乖站在原地,哪有不趁机偷袭的道理,接二连三的几道紫光,打得两人狼狈不堪地四处躲避,再次隐藏到了达达所看不清的阴影之中。
"喂,诗人,你就一点儿也不担心那个精灵吗?明明看到他的弓在我的手里,居然还叫你的战宠动手?看来,你是不打算知道那个精灵的下落了?"罗伊皇子没有出声,说话的,是那个年轻男子。
"达达,等一下,等一下。"赛伦斯这才如梦初醒般拉住了不断飞舞着的小金喙翼龙,对方拿着锡颜的弓,他不得不投鼠忌器。达达愤愤不平地栖回赛伦斯肩上,扯扯他的衣领,示意他到那枚古怪的兽卵旁边去,赛伦斯却没空理会它,朝着刚才那两人隐蔽的地方问道,"锡颜在哪儿?你们怎么会拿到他的弓?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低低的嘲笑清晰地传进赛伦斯的耳里,那个年轻男子讥讽地笑道,"呐,诗人,你该不会以为你问什么我们就会回答什么吧?现在人在我们手里,你多少也要表现出一点儿诚意,我们才有继续谈判的可能啊!"
"你们想怎么样?"赛伦斯也不是笨蛋,看达达对那两人的态度,便清楚地知道,这些天达达一直没能回去找他,应该也和这两人有着不小的关系,可现在除了先弄清他们的底牌,他也没有什么别的主意。
"我们到这里来,也只是为了捕捉战宠,我们已经盯了那条金喙翼龙很长时间了,好不容易诱它进入异化期,可以轻松得手,却让你的小宠物坐捡了个大便宜,它已经在这几天里吸收了不少那条金喙翼龙所聚集起来的能量,再这样下去,我们不就等于白忙一场?只要你带着你的小宠物走得远远的,我们自然不会伤害那个精灵。"年轻男子说得倒是轻描淡写,却隐隐逼出了赛伦斯的火气。
我呸!你们若是有诚意,为什么不干脆说出锡颜的下落?提出这种荒谬的条件,到头来却只是保证不伤害锡颜!真是可恶啊!赛伦斯扭头看了一眼达达,达达神色眷念地趴在那枚兽卵上,儒慕之情油然可见,一对大大的金色眼睛,叭嗒叭嗒地掉着泪,可怜兮兮地用胖胖的脸颊蹭蹭那兽卵的外壳,看起来非常伤心。
见鬼!那条金喙翼龙该不会是达达的母亲吧?赛伦斯的头一下子疼了起来,他大概可以猜出发生了什么事情:达达听他的话回来找妈妈,却碰上这两个讨厌的家伙,他们打那条成年翼龙的主意,但十有八九是拿达达做了些什么文章,为了保护孩子,金喙翼龙不得已强迫自己进入异化期,达达接受了母亲留下的一部分能量,又气那两个家伙不干好事,所以一直守着母亲,不让对方越雷池半步!
"这样没诚意的条件你也提得出来?"赛伦斯冷哼一声,随后却放缓了语气,"这枚兽卵不能交给你们,我的战宠还没有获得完整的种族传承,所以这个条件我不能接受。"
"这么说,你是一点儿也不在乎那个精灵的死活了?"年轻男人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看来他们也不是笨蛋。
"你之前不是说过了吗?即使我乖乖地带着战宠离开这里,你们也只是不会伤害他而已,既然拿了他的遮雪神弓,你们又没有直说要放了他,自然是留着他大有用处,我为什么还要为他担心?"尽管实际上已经心急如焚,但赛伦斯却丝毫不放弃自己的立场,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与他们讨价还价的底牌,也只好用这样的诡辩来诈取更多的讯息。
这一次,他们没有立刻回话,场面再次僵持不下。
66 以防万一
沉默良久,久到赛伦斯几乎以为他们已经悄无声息地退走了,但达达时刻保持着警戒,并不时转换方向对着某一片阴影的举动,令赛伦斯不由嘲笑起自己的单纯,夜色渐渐降临,四周的能见度越来越低,赛伦斯知道眼前的情势对自己不利,如果只有达达在,也许它反而更放得开手脚,毕竟它只要死守着那枚兽卵,那两个家伙应该也想不出什么招来对付它,达达死活爬在兽卵上不下来,神器遮雪也派不上多大用场,不是自己的东西,想要运用自如,如臂使指,怎么也不太现实,何况神器是会认主的,锡颜还没死,遮雪的威力自然也不可能最大限度地发挥。
想用拖延战术死守在这里等达达觅食,那更是不太可能,达达虽然食量不小,但它同样很耐饿,饱餐一顿之后,几天不吃东西也极正常。而那枚兽卵进入异化,却是随时都有可能突然进入孵化阶段,这才是那两个人最为头痛的问题。
异化与晋阶不同,晋阶需要的时间太长,而且中断的话,会使本身的实力有不同程度的下降,但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再次晋阶也是可以的。但异化则不同,异化的时间没有一定的规律可循,可它一旦开始,就不能轻易中断,必须等到一个结果:成功,或是失败。若是成功,则异兽在原有基础上,会再多出一到两种的异能,等级不变却实力更强,而且到了能量足够的时候,还能继续晋阶,并保留异化成功的那些异能;但若是失败,那么异兽的实力就再也无法获得提升,晋阶也是遥不可及的梦想了。所以一般而言,异兽绝不会自己选择异化。
由此可见,那两个可恶的家伙究竟把达达的母亲逼到什么份上了,居然不顾一切地只靠达达的守护就开始强行异化----这与找死有什么区别?
天彻底黑了下来,从巢穴顶部落入巢穴内的点点星光,已经不足以再为赛伦斯提供亮度,所以他尽量不发出声响地小心靠近了达达,因为不知道金喙翼龙选择的是哪一种异化,他也不敢随便使用手里的魔核来帮忙,一不小心弄巧成拙的话,那乐子可就大了!
大家就比耐心吧!看谁能熬到最后!模糊地想着,赛伦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疲乏,靠在那枚兽卵边,昏昏沉沉地睡了,然而似睡非睡之间,赛伦斯陡然像是触电了似的蹦了起来!伸手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将达达和他身边的那枚兽卵抱了起来,然后做势举高,嘴里大声喝道,"你们趁早收起这下三滥的东西!否则我即使摔死它,也绝不便宜了你们!"
已经胜券在握,大摇大摆从阴影里踏出准备接收胜利果实的怒狼族皇子罗伊,震惊而愕然地立在了原地,有些不安地退了一小步,语无伦次地喃喃自语,"怎么会?沉眠草对他无效?怎么可能的............"
什么沉眠草!明明就是他之前单独狩猎时用的托珠蕨!才要开口纠正对方的认知,赛伦斯却突然莫名其妙地脸一红,之前说对方使用的托珠蕨是下三滥的东西,貌似这种手段自己不久之前也用过,难道自己就能摆脱"下三滥"这个词儿了?
"好好好,我们不再耍手段了,但是我们一定要得到这只兽卵,你到底想怎么样,给个痛快话吧!先声明,那个精灵不在我们手里,你想要我们放了他,那是不可能的,我们没那个权利。"罗伊皇子的情人,那个年轻的人类似乎也看出赛伦斯的决心,在这个时候,他们可没那个胆量冒险,伸手将情人拉得又后退了两步,两人同时站到了稍亮一些的地方,表示他们的诚意。
好厉害!赛伦斯轻轻咬了咬自己的唇瓣,有些无措,他们一上来就掐死了不可能放了锡颜,却又故意透露出他们只是小喽罗的信息,摆明告诉他想硬来的话,锡颜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怎么办?怎么办?拖一刻是一刻吧!虽然并不想妥协,但赛伦斯也不得不放缓了语调,和声问道,"你们为什么一定要这只兽卵?不能拿别的兽卵代替吗?"
罗伊皇子缓过来劲,却是冷冷一哼,半点儿接话茬儿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是他的情人,再次开了口,"如果有选择的话,我们也不想在这里和你浪费时间,直说吧!我们需要那只晋阶期的金喙翼龙心脏活血和魔核来入药,去救一个人。药方是那个精灵弄来的,在确定药方的真实性之前,我们不能放人,现在你明白了?"
说得轻巧,赛伦斯却是倒抽了一口冷气,金喙翼龙本就是A级高等的异兽,再晋阶,就是要到S级了,什么了不得的病,居然要用准S级异兽的心头活血与魔核一起入药?这东西谁敢随便乱吃啊?那还不把人补死啊?不,不对,锡颜做事很有分寸,绝不会因为任何原因乱拿东西来蒙人,何况他自己的生死还在人家手里攥着?那............既然经得起,应该就死不了,难道不是病,是毒?
思忖片刻,赛伦斯低低地叹了口气,"只能是这金喙翼龙的心头活血与魔核吗?不能用别的什么异兽的?"目前顾目前,先问清楚是不是必须得牺牲达达母亲的性命,如果随便一只晋阶期的准S级异兽都可以的话,赛伦斯身边的材料,还是足够催生出三五个来的,至于对方会不会给他这个时间来运作,那是下一步才要担心的问题。
"就目前的情形而言,恐怕只有这只金喙翼龙才有用。我们在这里已经找了大半年了,也只找到这么一头处于晋阶期的A级异兽。"年轻男子声音低沉,有着说不出的沮丧,加上他原本就偏向阴柔的声调,倒是极容易勾起人的同情心,如果不是在他手里吃过大苦头,赛伦斯说不定真的会把手中的兽卵拱手相送也未可知。
轻轻一挑眉,赛伦斯的双眼蓦然明亮起来,"听你们的意思,只要是晋阶期的A级异兽就行,对不对?还是等级越高越好?"
"当然是越高越好!"年轻男子匆忙地接口,"怎么?你知道哪里有等级更高的异兽?S级的吗?是什么异兽,在什么地方?能力是什么?"
"你先把那把弓给我,我再告诉你!"赛伦斯犹豫一瞬,决定先把锡颜的兵器夺回来,至于异兽,只要能甩开这两个讨厌的家伙,再给他三五天的时间,哪怕随便揪出一只最低等的E级异兽,他也能叫它成为第一只胆量最小的S级异兽。不过说实话,这笔买卖并不划算,且不说他要如何先应付过眼前这两位难缠的家伙,单是他将砸出去的魔核,就足够让他心疼一阵子了,而做这一切的最初目的,却只是为了救一只并不属于自己的异兽,值得吗?
"如果你愿意带我们找到那只S级的异兽,我们之间不是没有交易的可能!"年轻男子的回答倒也算滴水不漏,更让赛伦斯烦躁不已,向后退了两步,赛伦斯终于决定暂时妥协,"这样吧!我先去确定那家伙是不是还在原来那个地方,然后再回来带你们去。"
"可以,你得把兽卵留下!"罗伊皇子立刻接口,却被他的情人不甚温柔地狠狠踩了一脚,压抑住几乎脱口而出的惨叫,他满脸无辜地抱着脚跳到一边去了,但赛伦斯却并不介意,"我不可能把兽卵留下,否则我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义,就如同你们不信任我一样,我也同样不信任你们,所以兽卵我要带走,但是,我会将我的战宠留下。与这枚兽卵相比,你们应该相信已经与我缔结契约的战宠,才是我真正在意的。这样的条件,你们可以接受吗?"
一阵低语之后,年轻男子做出了让步,"可以,但你得定下时间,如果你硬要拖到那条金喙翼龙完全异化的那一刻,我们两个无论如何也不会是它的对手,所以,你必须尽快给我们答复。"
"七............不,五天,五天之后,我还到这里来找你们。"赛伦斯说着,一手将兽卵高高举起,防止他们突然袭击,另一手却小心地把因为托珠蕨薰香而睡得死沉死沉的达达抓了下来,狠了狠心,在达达的身上点下制约它力量的束缚,将它放在了地上,然后向黑暗中退去。
一离开巢穴的范围,赛伦斯立刻呼唤起小蓝,不大一会儿,一脸阴郁的蓝风银线出现在赛伦斯的面前,爱理不理地望了他两眼,"有什么事?我刚刚睡得正香!"
看起来她似乎不太高兴,赛伦斯苦笑着点点头,"是的,恐怕又要麻烦你了,能不能找个僻静一点儿的地方,然后帮我抓一只体型小一点儿的异兽。"
"没问题,不过这可是你要我帮你做的第二件事了,你只剩下一次利用我的机会,小心利用哦!"蓝发的小女孩带着讥讽的笑意,淡淡地看了一眼赛伦斯,语气说不出的古怪。
赛伦斯张口想说些什么,不过看看小女孩的表情,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他隐约猜到了小女孩变成这样的原因,可现在并不是辩解什么的时候,更何况,他也用不着事事向别人解释,不是吗?沉默着,赛伦斯攀上已经变回原形的蓝风银线,低头等待着意料之中的颠簸旅途。
蓝风银线飞快地在海中扭动身躯,溅起的水花雨点般地落下,打在她的后背上,当然,也落在那个牺牲自己的战宠来活命的少年身上,不过她可没有一丝丝的愧疚----她偷偷跟在那个少年的身后,完完整整地看到了整件事情的经过,虽然她不知道那个少年与那两个人到底有什么关系,也听不清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但她却看出了一点:这个少年将那只小金喙翼龙努力保护的兽卵带走了,却将那只无辜的小金喙翼龙给抛弃掉了,交给了那两个一直与小金喙翼龙对峙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