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这么说，但也不准确。"他补充道，"你这里的确很古怪，为了知道该怎么替你清洗，我在那只狐龙精起床时就悄悄隐身跟着他，于是发现了这东西竟然可以像法术召唤一样随意流出水。"
他又是随意地指了指浴缸上的花洒，而我刚刚含进去的一口水噗地全喷出来，也不顾什么了，一把上前揪住了他的衣襟，"齐、溟！你是说你偷看了泯上厕所洗澡？！"
"怎么一幅吃醋的样子，嗯？是吃我的，还是那只狐龙精呢？嗯？"齐溟绝对不怀好意地把句末的那个"嗯"慢慢地向上挑，看着我尴尬的样子得意地笑了笑，"那狐龙精的身材还真不错，很像那时的我不是？不光身材，连脾气也很像，而且狐龙和赤狐还是近亲。"
我一下子愣住了，齐溟指的应该就是偶尔会在我的脑海中出现的那个锈红色长发银色眼睛的少年，的确是与泯的身影很像，起初我差点以为那是泯。脾气我不敢断言，想起来的只有零星的几个画面。至于原形，原来在我对付那只妖兽时，脑海里一晃而过的那只火红的狐狸就是齐溟的原形，而狐龙就是赤狐和飞龙的后代......
"泯，这个名字也是你起的吧，难怪会和我的名字那么相似。"齐溟脸上已经是露骨的醋意，不过还掺杂着相当多的得意，而我却几乎僵硬了。
难道是因为和齐溟相像，我在第一眼看到泯的时候，才会产生那样异样的冲动，不惜冒着风险把他带在身边的吗......难道我一直，把影子和原身搞反了吗......
"......不要告诉泯。"我转过头，低声着。
"怕伤害他？"
我只是点了点头，把牙刷塞到嘴里。抬眼从镜子里看齐溟，原以为他又会因霸道而发火，但他这次却只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辰，你总是太善良了。有你这样的降妖者，对于我们妖，也不知该是幸运还是不幸。"
第十三章 真身
I
烤箱发出"铛"的一声烘烤结束的声音，我把面包取出，加上据说是齐溟用妖力加热的牛奶，不怎么舒服地坐在坚硬的餐桌椅子上，吃着我的早饭。齐溟坐在边上的椅子上看着我，我企图无视他的存在，但那参观动物园般的目光实在让我吃得不踏实，于是我决定找些事让他干。
"你口以朔了。"嚼着面包的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我喝了口牛奶把面包咽下，又重复了一遍，"你可以说了。"
"说什么？"
我挑挑眉毛，他还给我装傻？"所有你该告诉我的事！比如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的妖气，比如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比如我和你三百多年前的事。"我一口气报了很多，虽然还有不少其他的疑问，比如关于玄孝辰的，但那已经和我无关了。
"别急，辰，我自然会告诉你的--如果我可以抱着你的话。"他勾了勾嘴角，而我立刻用一记脚踢回答了他，"好吧好吧。你感觉不到我的妖气的理由很简单，你的神力还不够强大，而且也许你忘了，我的妖力中有很多力量原本就是你的，你的神力也冲抵了我的一些妖气。要找到你也不难，上次对付尤尼科尔的时候，我不是说去做过些调查么？我回了趟妖域，顺便就打听了下你的那只狐龙精。当你离开后我再次去妖域，听说他竟然回过妖域，顺着他离开的路，找到了这个时空，再找你就易如反掌了。"
......该死的泯！早叫他不要回妖域了！
"至于我和你以前的事，那就是个很长的故事了。"齐溟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像老一辈说"想当年......"时的那种感觉，我瞥了他一眼。
"长话短说。"
"我们是恋人，彼此都深爱着对方。我曾向你求婚，你答应了，可是你却失约了。我等了三百多年，就是为了等你再次出现，让你履行你的诺言。"他凝视着我，银色的眸子里有种逼迫的感觉，我有些受不了，那段记忆还没有苏醒，但是我看着齐溟，听着他的话，却莫名地有种愧疚感油然而生，不得不移开了视线。
"所以这次我绝对不会再放手了，我要你跟我回去，辰。"
"喀嚓。"从门的方向传来了钥匙插入门锁的声音，接着是开门的声响，泯回来了。三双眼睛的视线向这同一个中心汇聚过去，不过一瞬之后，各人做出了不同的反应。我低下了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泯，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杯中的牛奶。泯在接触到我的视线后也立刻移开了眼睛，只有齐溟自始至终地带着胜利者的高傲看着自己的手下败将。
"......我......我去厨房做午饭......"出乎我的意料，泯的语调并不是一贯的那种倔，竟然带着明显的恐惧。我不由地抬起头，他的脸上也带着慌张，视线四处游荡着，似乎是在避开齐溟的目光，而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起来，迅速进了厨房，把手上的几个袋子放在水斗里，再也不敢向我们的方向看来。
"泯......齐溟！你对他做了什么！"我甩回头，恶狠狠地问道。而他只是悠闲地靠到靠背上，手指缠绕上几根锈红色的发色。
"妖域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地方，弱小者敢踏进强大者的势力范围就算胆子不错了。"他瞥了一眼泯的背景，我甚至都感觉到泯因为这一瞥而哆嗦了一下，"我只不过让他明白了他和我的力量差距罢了。"
"......你！"我抬起脚，重重地向齐溟踩去，可他竟然躲开了，"泯才多大，哪比得上你这种年龄一大把的老妖精！"
"怎么？你还嫌我老？"他伸过手捏住我的下巴，"我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时，我不过也只是个少年，而你已经是个年轻男子了。"
......他这是在暗示我其实我比他更老吗？
"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我才二十二岁！"我已经不知道今天第几次地瞪他了，"老牛吃嫩草！"
"嗬，这个词倒不错。你不觉得嫩了才惹人忍不住下口，而老了则经验丰富，尤其是一些亲热的技巧......"他的嘴角翘到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然后突然凑近，吻住了我。
"唔......齐......溟，放开！"我挣扎着，齐溟似乎也并没有打算吻得很久，只是从头到尾自傲地浅笑着，末了，又把视线投向了厨房内。我随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泯似乎已经无法忍受了，站在水斗边上，水龙头开着，却没有在做任何事，只有肩膀在以很小的幅度颤抖着。
"齐溟，你太过分了！"我也看不下去了，站起来怒目看着身边的人，"泯不过是喜欢我，你有必要做得这么过分吗！"
我转身想离开，却被齐溟一把抓住，愤怒地回头，只见他却是一幅理所当然的严肃，"你觉得这很过分么，辰！我等了三百多年的人差点变成一只小妖精的人，你换作我你会有什么举动？！他要喜欢谁我不管，但是唯独不可以喜欢你；如果他只是依赖你，把你当成家人，我也懒得理，可是他是在想着占有你！要不是看在你关心他的份上我早就把他撕成碎片了！"他的声音不响，但是很沉，一字字地敲在我心头上的感觉，"你是我一个人的，辰，跟我回去！"
眼睛的余光看到泯的身体一下子僵直住了，我迎上齐溟的视线，"回去？那里已经有一个玄孝辰了，你倒说说我回去的理由。"
"理由？你把那里弄得一团糟，现在倒想撒手不管了？"齐溟一扬眉毛。
"那不关我的事，要是我一开始就知道玄孝辰还好好地活着......"
"你弄错我的意思了，辰。要摆平束发仪式上发生的那点事还不用你插手，我指的是妖。"
"妖？什么妖？"
"三百多年前，你可是最负盛名的降妖者，虽然大部分的妖只听过你的名声并不认识你，但在神兽一族中就不一样了。你和雷伊斯的契约之久是史无前例的，几乎所有的神兽都知道雷伊斯那紫发红眸的主人就是那个令很多妖痛恨的降妖者。"齐溟顿了顿，"所以你应该猜到我想说的了吧，妖兽和神兽本就是一族，落荒而逃的尤尼科尔认出了你，消息传回妖域后，出现在玄岭的妖一个接一个。不光是玄岭，四国都受到了类似的危机，身为降妖者的你能对这自己引发的事件无动于衷么？"
我咬起了下唇。虽然无法证明齐溟说的就是事实，但他应该不会在这种问题上开玩笑。狡猾，真够狡猾！知道我无法怠慢自己的职责，就用这种方法......
"四国都有自己的神殿，各地也都有地方神殿，有他们不就足够对付了吗？那些妖的目标既然是我，过一阵子没有找到我，自然就会走了。"
"对于另外三国也许的确是这样，可是对于几百年来神力不断薄弱的玄神殿，以目前的力量，玄岭全国陷入妖恐慌估计只是时间的问题--这你应该知道。"
"......那么你呢？能赶走妖兽，为什么不去救百姓，反而在这里悠闲？！"
"我？"齐溟不屑地哼了一下，"我好歹是个妖，若不是为了保护你，我怎么可能联手神殿去对付自己的同类？笑话！"
我更用力地咬着嘴唇。照这样的情况，以我这样的身份，我应该，不，必须回去的，可是......
"......那么玄孝辰呢？那个......玄孝辰呢？"那个令我讨厌的玄孝辰，那种被宠坏了的孩子的言行举止，让我一想起来就觉得心里一阵不舒服。一想起他对齐溟的那种亲密的行为......嗬，我难道是在吃醋么......吃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的醋。
"没有什么‘那个玄孝辰'，从一开始玄孝辰就是你！"齐溟再次说着令我意外而不解的话语，"答应了竹儿不再离开的玄孝辰是你，说要尽力帮助玄孝锦登上皇位的玄孝辰也是你，从一开始就没有第二个玄孝辰！"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被他坚定的语气惊了一下，怎么可能只有一个，那天出席了束发仪式的所有人都亲眼看到了两个玄孝辰，难道......"你把玄孝辰怎么了？！"
"我说过玄孝辰只有你，至于那个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冒充你的，已经由皇帝下令，由玄神殿处死献祭给了神灵。"
"你......"我忽然觉得齐溟那幅漠然的嘴脸可憎了起来，即便我的确讨厌玄孝辰，可是那毕竟是一条生命，而且他什么错也没有，只是因为我......"齐溟，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如此狠心！玄孝辰爱着你，你竟然可以这样将他......我看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