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认，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已经输给了寂灭。

　　从他拿到资格证，正式做了寂灭在舟行中的全职管家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而他，却是全方位地被压制了一个月。

　　是的，全方位的，全职管家本来就是作为主人的附庸而存在的。

　　第五十一章男儿泪

　　不论礼仪多么完美，能力多么强，他们仍旧被从任何方面地被压制，没有私人的空间，为了一个人而存在。

　　张翔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这一个月里，他拼命地压抑着性格里自我的一部分，努力地收拢着个人的一切，尝试着为了一个人存在。

　　不过，他也明白，这根本支撑不了多久。

　　他本来就不是能够舍弃自我的人。

　　在这种恐怖的压抑中，等待他的，只有一个未来。

　　彻底的崩溃。

　　水龙头被关掉了。

　　冷风吹过，张翔狠狠地打了个寒噤。

　　他闭上眼睛，但是，还是有不同于本来的温热触感出现在皮肤上。

　　“妈的……”他低低地骂出声，这些年在底层混迹的生活也让他学会了说脏话。

　　湿咸的液体在那张俊美的让人不敢逼视的面容上肆意流淌着。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却是崩溃的彻彻底底。

　　流泪不是情感上的宣泄，而是生理上的需要。

　　这种流泪仅仅是流泪，而不是哭，不是泣，不带有感情，有的只有一个崩溃的世界中独自挣扎的男人。

　　这是只属于男人的泪。

　　他把手撑在墙壁上，恨恨地握紧。

　　他不知道该去怪谁，因为他总是觉得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他自己。

　　顺着墙壁坐到墙角，他想了想，走出浴室，拿了根廉价的烟，点了，再次回到浴室里。

　　二十二世纪的烟早就没有了对身体有害的部分，而是被用同样效用的保健品替代，然而，廉价至此的烟抽多了却还是会上瘾。

　　赤裸着坐在浴室冰冷的墙角的地面上，背部靠上同样冰冷的墙壁，他曲起修长的双腿，深深地吸了一口。

　　有一种如高潮般的快感。

　　一种他阔别了很多年的快感。

　　这么多年了，他只跟寂灭一个人做过，而寂灭，自然是不会让他有快感的。

　　以姬傲疯的容貌脾性，被狠狠地折磨蹂躏、忍受着屈辱和痛苦的表情恐怕才是最让同性有快感的。

　　他突然有个冲动，出去找个女人做一次。

　　这个贫民区里，对他有意思的人不少，有从事性服务行业的人，也有正经人家的女孩子，在这个地方，不需要承诺和责任，这个地方的人，真实的可爱的让人疯狂。

　　只是，那些疯狂的人很少有这个自知而已。

　　他站起身来，走出浴室，慢悠悠地穿上裤子——反正今天也是寂灭给他的假期，用不着着急时间的问题，他至少还可以自由二十多个小时。

　　一个圆圆的烟圈被他吐出来，弥散在空气中。

　　突然有人在外面敲门。

　　这个时间？王大妈一般已经睡了啊？小莹的妈妈也应该不让她出来了？赵嘉……

　　虽然实在是想不出来会是谁再这个时间来，他却也来不及细想，他随便拽起那件黑色的长风衣披上，也来不及扣上扣子，就准备去开门。

　　他们邻里之前向来没有上流社会那堆乱七八糟的礼仪，什么衣冠整不整怎么可能是连饭都有一顿每一顿的人能够注意到的事情。

　　他带着略为红肿得眼走到门前。

　　第五十二章拜访

　　李寂千看着眼前这个混乱的贫民区，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夜色正浓，到处都是浓妆艳抹的女人，赤裸着半身的粗莽汉子，高高的筒子楼顶上还搭着棚子，没有一点儿二十二世纪应该有的建筑特色，恐怕一个世纪以前的房子也比这好。

　　阿翔那家伙怎么会跑到这么个地方住着，那家伙那么爱干净。

　　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一定要把人带走，至少要给他换个好一点儿的环境住着，李寂千降下悬浮车，沉默着感受着张翔那熟悉的气感。

　　他漫无目的地运起轻功绕着贫民区的中心做着圆周运动，逐渐缩小着运动半径，直到那熟悉的气感模模糊糊地出现在他的感觉中，才猛地一个翻身，朝那栋楼飞身穿梭。

　　看见那一闪而过的身影的贫民区人们带着各异的神色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而的确，那些没有任何意义。

　　虽然不多，每年总会有那么些个大人物来到这里——在这个时代能够沦落到贫民窟里的人多多少少都是有故事的人。

　　而那些人，对他们来说，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只要不是来找他们的，那么，他们不会有任何交点。

　　＊＊＊＊＊＊

　　叼着廉价的香烟，张翔漫不经心地拉开了门。

　　然后他看见门外的人，猛地愣住。

　　那人竟然是李寂千！

　　然而，他只是一愣，竟然很快恢复了常态。

　　恢复了张翔对李寂千应该有的态度。

　　“阿千，你怎么来了？”他微笑着问道。

　　李寂千却是蓦地惊醒一般地，愣怔着看着他。

　　该死的，阿翔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修长的双腿被包裹在长裤里，宽阔的肩埋藏在墨色的风衣里，却露出那苍白却健美的胸膛，风衣下，完美的腰线若隐若现，而身体的主人却似乎完全没有遮挡的意思。

　　而那微微上挑的修长眉下，碧褐色的眼睛深邃地看不到边际。

　　这些，都是他从未清晰地看到过的。

　　暗暗压下小腹翻腾的欲望，李寂千笑道：“过来看看你，怎么，不欢迎么？”

　　“怎么会呢？”张翔看着那张这段日子天天都不得不面对的脸，笑的无比自然，“正好我准备做宵夜，你要不要吃一口？”

　　顿了顿，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李寂千，又加了一句话：“当然了，我这边的东西恐怕还到不了您李大少爷的标准……”

　　李寂千随手就是一个弹指弹上张翔的额头，笑道：“什么大少爷不大少爷的，才分开一年，你又犯老……”

　　他刚说了一半，却发现张翔看着他，面色很古怪。

　　满腔的热血，被扔到冰箱里，瞬间就没了勇气。

　　张翔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面色连着变了好几次，最终还是恢复了常态，白了李寂千一眼，半是玩笑半是责怪地说：“你小子就不会轻点儿，要是多来这么几次我还不得给你敲傻了……”

　　李寂千看着张翔的表情，只感觉一阵莫名的感觉已经把他的整个人填的满满的，仿佛一颗心都要爆炸开来。

　　第五十三章简单的幸福

　　“我饿了。”李寂千突然打断了张翔的话，带着淡淡地笑意说道。

　　“自己找地方坐着等。”张翔翻了个白眼儿，转过身去打开保鲜箱。

　　这就是他们维持了七年的相处模式。

　　很奇怪的，张翔并不想打破这种模式。

　　对他没好处。

　　除了连最后的尊严、最后的空间都失去，还能有什么改变？

　　李寂千看着张翔的背影，嘴角浮现出一个痴痴呆呆的笑容。

　　一个男人看着另一个男人，嘴角带笑。

　　李寂千觉得自己一定是没得救了。

　　要不然怎么会这个样子，看着一个男人就会觉得幸福的说不出话来。

　　他已经把自己弄丢了。

　　＊＊＊＊＊＊

　　张翔看着保鲜箱里仅有的三样东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馒头，咸菜，面条。

　　连片菜叶子都找不到，更别说肉了。

　　没办法，自从换了游戏舱以后，他的维生靠的都是营养液转换过来的物质。

　　实在是没有办法，变着花样整出了点儿东西端出来，铺了张不知道什么年月的报纸在床上，笑道：“没办法了，就这么些东西，大少爷你凑活着点儿吧。”

　　李寂千伸手接过盘子放在报纸上，看着各式各样的“馒头”微微皱眉。

　　张翔淡笑着在床边坐下，跟李寂千隔着一张报纸的距离。他用筷子夹起一块煎的焦黄惹人食欲的馒头，在上面密密地撒上辣椒，放进嘴里。

　　李寂千抬头，便再也移不开眼睛。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能够从水中打捞回那颗已经沉沦的心。

　　可是，他错了。

　　面对着眼前的人，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次深过一次地陷落。

　　哪怕，仅仅只要看着眼前的人，就是最大的幸福。

　　简单地看着他在呼吸，看着他为自己忙碌，就幸福地几乎想要抛弃掉一切，把他紧紧抓住。

　　然而，毕竟那只是几乎。

　　他仍旧是李寂千，背负着太多的无奈的人。

　　张翔对他来说何其昂贵。

　　他负担得起，却不该负担——于他，那人已是奢侈品。

　　＊＊＊＊＊＊

　　第二天，生活似乎又应该逐渐地步上正轨，然后逐渐向着一成不变发展。

　　唯一的变数，便是自第二天再次带着好菜好饭上门来拜访的李家三少爷。

　　张翔突然觉得真的很累，在游戏里要面对冷傲强势的寂灭，在现实里还要应付一个暗恋自己、温柔殷勤的李寂千。

　　他迟早会变成精神分裂的。

　　看着自己停留在二转99级的等级条，姬傲疯叹了口气，洒下一片火海，回头对专心撒符的寂灭说道：“少主，我回城去接二转任务。”

　　寂灭也不回头，也没有回答，只是专心致志地清着怪。

　　姬傲疯沉默着等待着。

　　这是他现在的本分。

　　半晌之后，寂灭回过头来，扔过来一个申请。

　　姬傲疯微笑着点了接受。

　　白雾弥漫开来，再次恢复视野的时候，身边的景色一点儿也没有变，姬傲疯却知道，他们两个已经进入了一个平行空间，只有他们两个能够进入的空间。

　　小小地抱怨了一下寂灭的奢侈，五百金币一个的私人破空符居然被他随随便便地就给用了，他放松了身体，任由寂灭狠狠地把他压在地上。

　　第五十四章疯狂（h，慎）

　　悄悄地打开控制面板，把痛感调到了最低的百分之七十三，姬傲疯闭上眼睛，准备迎接之后的剧痛。

　　这种行为之中，那所谓的快感很该死地从未出现在他的身上。

　　并不是那种把所谓的“贞操”看的很严重的人，跟寂灭做爱不过是各取所需的交易，他又不会去刻意迎合，便也是无关尊严的问题。

　　他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拒绝快感的需要。

　　所以他倒是宁愿他能在这中性事之中得到些许的快感，不过，很可惜，在极致的疼痛，粗暴的撕裂当中，前列腺被触碰的些微愉悦感实在是不能不被忽略。

　　认命地叹了口气，姬傲疯尽力地放松着身体，尽力减弱着那恐怖的痛。

　　所以，他也看不到，在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刹那，寂灭原本燃烧着滔天的欲火的眸中蓦地变成了一片清明。

　　寂灭的光脑开始猛烈地闪烁。

　　他看了看，按掉了通讯。

　　盈蓝色的光华蓦地敛去，寂灭的神色突然变得悠远而迷蒙。

　　他猛地一个挺身，在身下男人无法抑制的惨叫声中把自己的分身狠狠地捅了进去。

　　姬傲疯的身体绷得紧紧地，无论被压倒多少次，这种撕裂的痛苦依旧是无法忍受的。

　　他的身体被压在怪物的尸体之间，入鼻的全是怪物的皮肉被他的落雷和火海烧焦或电焦而产生的刺鼻的糊味。

　　一种迷蒙的错觉，一种远离了他很久的情绪突然包围了他，把他死死地囚禁，再也挣脱不开。

　　极致的疼痛，淡淡的屈辱，还有说不清的矛盾。

　　还有，那种无比接近死亡的快感。

　　姬傲疯突然有种冲动，告诉压在他身上的人，他是谁，然后，在他的面前消逝，找一个阴暗的角落看着这个强大的男人逐渐崩溃。

　　这并非出于报复、出于仇恨，而是一个男性天性里本来就带有的征服欲，对于强者的压制欲，跟情爱无关，完全是赤裸裸的欲望。

　　在这一点上，从前的他比寂灭要过分的多。

　　只是，这些年，他已失去过分的能力。

　　他紧紧地咬着唇，那苍白的唇上晶晶莹莹地挂上了几滴圆润的水珠。

　　然后，他突然感觉有滚烫的液体沾上他的脸。

　　他睁眼。

　　寂灭的眼中已经完全地失去了清明，只剩下一阵迷乱。

　　而且，他在流泪。

　　＊＊＊＊＊＊

　　李家大宅，李寂千卧室中央，银白色的游戏舱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冷，空气中漂浮的水蒸气用一种诡异的速度和同样诡异的方式凝结成了细碎的冰晶，给整个屋子笼罩上了一层冰霜。

　　而这冰冷的中心，就是游戏舱。

　　李家家传心法《玄月冰诀》，蜕变于宇文世家的玄冰劲，经过上千年的凝练以及现代技术精确的计算，在修炼速度和威力上都不是玄冰劲可以达到的，但是相对的，一旦走火入魔的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

　　第五十五章走火入魔

　　冰蓝色的光华一游戏舱为中心一圈圈地散开，波纹状辐射着震荡着空气中澎湃着的能量。

　　大宅最深处，三个本在沉睡的中年模样的男子一同睁开了眼睛。

　　“醒了么？”

　　“哈哈，天欲兴我李家啊！！”

　　＊＊＊＊＊＊

　　好难受……阿翔……我好冷……

　　寂灭发狠似地抱紧了身下着被他蹂躏地生不如死地男人，狠狠地一个挺进。

　　紧窒的甬道如裂帛一般被撕裂，他痛得一个激灵，感觉上似乎有什么温热的液体顺着撕裂的地方涌出，寂灭那冷的煞人的身体却是满足地又抱紧了怀里的人。

　　阿翔……你听到我的求救了么……是你，温暖了我么……

　　身体在享受着无上的欢娱，那残忍的律动却不过是身体本能的动作。

　　而他的思维，却已经完完全全的被一个人占据。

　　为什么……他不能爱他……

　　为什么他要生在李家……

　　如果可以，他宁愿他一贫如洗。

　　他什么都可以不要——事实上，在爱上张翔之前，他在物质上的需求的确是少得可怜，即使在爱上张翔以后，也不过是因为长期强行压抑自己的情感而多了醇酒美人的花销而已。

　　假如，他不是李家人……

　　是啊，假如他不是李家的人，那么，他是不是就不用痛苦了？他是不是就可以对着那个人说爱，告诉他一千遍一万遍他有多么多么地爱他，他可以把一切都给他……

　　处于癫狂状况的他并没有发现，他静脉里的真气已经开始乱窜了……

　　他只知道，他越来越冷。

　　哦，不，他还知道一件事情。

　　他是如此地痛恨着这件事情——他生在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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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家荒山行宫

　　李沐泉趴在戚凌的游戏舱旁边，睡得很沉，似乎很幸福的样子。

　　狼行的成员都被他派到了外面巡逻，这个地方方圆百米，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颇为满足地抱紧了冰冷的游戏舱——纵使戚凌是被他用金针强行逼入睡眠状态的，他仍旧可以贪恋着、告诉自己，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然而，这平静却被一阵剧烈的头痛清醒——那是植入他脑部的蛊虫发作了。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他贪恋着那份幸福的感觉，抗拒着清醒的命令，却被那过于尖锐的疼痛逼得不得不“清醒”。

　　他打开光脑，让莹蓝色的光华撒遍屋室。

　　“暗日，假期结束了，迅速回本家，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