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曰:不可说————黑蛋白
黑蛋白  发于:2009年0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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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不告诉你。」远远的,少年悦耳的声音带著露骨的笑意传入他耳中,让他又气又急。
追赶的脚步因为太过急促绊在一起,他狠狠往地上一摔,脑门就这样撞在地上......

「啊呀!」痛唉一声!他睁开眼,一时间还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爹?爹你没事吧!」小小软软,还带著奶香的身躯跟担心的口气完全不一样,直直往他背上一扑!
咳咳......就算只是个七岁的小萝卜头,这一撞也让他差点转不过气。
「秋虫......爹现下有事了......」厚实的大掌往後背一捞,果然捞到一只胖胖的小脚,他直接把整个人拖到眼前。
「爹,你弄得秋虫好痒!」咯咯直笑,小男孩伸出小胖手搂著他颈子,小脸直往他颈窝钻。
他也跟著笑了,粗壮的手臂紧紧把小身躯搂在怀里,宠溺的任由小脸蛋在他颈窝、脸上磨蹭磨蹭的,玩得好不开心。
「秋虫,你爹......啊!祁武你醒啦!」
「桐子,抱歉我似乎睡晚了。」他搔搔头,歉然看著站在门边对著他微笑的青年。
「没事的,你伤才刚好没多久,多休息点总是好。」
「舅舅,秋虫有叫爹喔!」小身体已经顺著宽肩爬到後背,像只小猴子似的吊著。
「是是,秋虫是个好孩子!」桐子笑著对小男孩摇头,将手上端著的饭菜放到桌上。
祁武连忙过去帮著布桌,过意不去的说:「桐子,老让你这样忙,我......」
「别这麽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又是我的妹婿......」桐子微微顿了顿,眼眶有些微红,特意别开头不敢看秋虫。「别跟我介意。」
「嗯......」大掌温柔的拍拍桐子微微颤抖的肩,祁武不知该怎麽出口安慰才好。
半年前,他在这小屋里醒来,全身都是伤,头痛欲裂,当桐子带著哭得小脸通红的秋虫出现在他床前时,他什麽也想不起来。
为什麽会受伤?桐子是谁?这里是哪里?甚至自己的名字......他没有一样想得起来的。
一直到终於能从床上坐起身,季节都已经交替了。桐子也才终於把事情跟他说明白。
他是桐子同村的好友,跟桐子的妹子生下了秋虫,为了谋得好营生带著妻子到城里去了。努力了几年想回乡看看,偏偏却遇上战乱。
路上,他的妻子被杀,他带著秋虫逃,眼看快回村子,却不慎摔近山谷里,是秋虫的哭声引来樵夫救了他爷俩,也让人通知了桐子。
但因为摔落山谷时撞到了头,所以他什麽也不记得了。
他确实是甚麽也不记得......身上,有刀伤箭伤,桐子说是被那些杀红眼的兵给伤的,他的妻子尸首也已经找不著了。
尽管桐子是这麽同他说,可他心里有点急,这些日子来,他还是甚麽也想不起来。
不过,秋虫叫他爹,桐子又叫他祁武,他想自己不用太在意。过去的事情慢慢想就好,他唯一挂心的只有......
「桐子,以前村里有住个白衣少年吗?」想了很久,他还是决定要问。
打从他还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时候,那个少年夜夜都出现在他梦里,冰凉细致的手心、甜腻的薰香气味、快意的笑声......然而,少年说的话他没有一次是听见的。
他非常在意,非常在意,但不懂自己为啥要这样在意。
「白衣少年?」
「嗯......黑发黑眼,看起来很美......」黝黑的脸染上微红,他连忙低头扒了两口饭。
「很美?」桐子皱眉,有些不悦的说:「祁武,该不会你做了对不起我妹妹的事吧!」
「没......我......」这......问他吗?祁武慌张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根本不知道呀!
难道,他真的做了对不起死去妻子的事吗?还找了个......少年!
心里一慌,他匆匆把饭扒完,唬!的站起身:「我......我去田里了!」
「祁武!」桐子连忙跟站起来,一把拉住他大手:「祁武,是我乱说话,你别在意。」
「没事的......」被拉住,祁武立刻停下,不好意思搔搔头。r
他现在什麽也不记得,说不准是真的做了甚麽不对的事......那他反而要同桐子道歉才对。
「爹,秋虫也要一起去!」看两个大人都离了桌,秋虫急急忙忙把小碗里的菜塞进嘴哩,口齿不清的喊。
「是啊!你身子还没完全恢复,让秋虫跟著吧!」
打一个月前他好得差不多决定出外活动筋骨,桐子都让秋虫陪著他,担心他会不会又突然倒下......他很感谢桐子这麽担心他,想不起过去让他有些急躁。
「桐子,万一......我甚麽也想不起来......」他回复的状况很好,连村里的大夫都说多亏他体格够强健,已经没有大碍。
然而,他觉得自己似乎回复得太好了,除了夜里会梦到那个少年以外,他的头从来不曾疼过。
上回,他让秋虫帮著他摸到了後脑上的长长疤痕,连他都觉得没死真是上天的恩德。照理说,虽然伤好了,那疤痕是不是偶尔该疼一下才对?
他这麽对秋虫说,秋虫真是个好孩子,立刻抡起小拳头往他疤上捶打......是有些疼没错......
「想不起来也无妨,你知道我跟秋虫,那就好了。」桐子温柔的拍拍他的肩安慰,握著他的手抽开了。
猛的,疤痕微微一抽,他皱起眉按住那道疤......怎麽会突然疼起来?
「祁武?祁武?」察觉他的不对,桐子焦急的扶住他。
「没......没事......」勉强露出微笑,他的眼看著桐子的手......「桐子,你的手很暖和......」
一愣,桐子看看自己的手,更担心的问:「祁武,你真的没事?要不,今儿在家里好好歇息就好。」
「不......没事的,太夫也说,多动动对我的身子只有好没有坏。」他不想再麻烦桐子,也不愿再让桐子担心......唉!真要说,都是那场战乱的错!
「舅舅放心,秋虫会好好看著爹的!」小手牢牢握住他的大手,秋虫用力拍拍胸口,一副老成的模样。
「那就拜托你啦!」桐子嗤!的笑出来,温柔的摸摸秋虫的小脑袋。
搔搔头,他不好意思的笑笑,他还真是个没用的爹啊!

□□□自□由□自□在□□□

不知道是否因为他摔伤了脑子,田里的工作他有些作不来。
看著垂头丧气的菜叶,他重重叹口气,第三回了!这些菜看来又快活不下去了,他都怀疑自己到底是在忙桐子,还是在扯桐子後腿。
「秋虫,爹从以前就这样吗?」小心翼翼的把菜叶拉直,一放手菜叶又倒下。
「爹很会种地瓜啊!」秋虫学著他把菜叶拉直,一看菜又倒下就咯咯笑了。
叹口气,他放弃这种没意义的动作,把秋虫拉起身:「咱们还是给这些菜浇水吧!」
说不准多浇点水,会活过来也不一定!
「爹,别在意!不会种菜的爹,秋虫还是很喜欢。」小身子攀在他手臂上,那张笑咪咪的认真小脸,让他也跟著笑了。
这个村子不大,桐子的住所虽然在村尾,稍微走到路上就能看到村头。全村洗衣种菜煮饭都靠同一口井,一看到他围在井边洗衣的婆婆就大声招呼。
「祁武啊!身子好点没啊?」
「好多了,李婆婆您呢?」他将秋虫放下,有礼的对几个婆婆点头。
「到过城里就是不一样,以前祁武跟只野猴子似的,瞧瞧!就跟秋虫一样!」婆婆全笑开了,手上不忙的还伸手过来捏捏秋虫嫩嫩的小脸。
「秋虫才不是野猴子呢!」鼓起小脸,虽然秋虫不介意让这些对他很好的婆婆又摸又捏,可是他才不是野猴子呢!
「是啊!男孩子顽皮点好。」想他当年,不也是个顽皮的孩子......吗?嗯?想......想当年?
眉心微微蹙起,为什麽他会突然想到「当年」?一张甜美的跟糕粿一样的小脸,顽皮的对他吐舌头,让他暴跳如雷......
「爹?」秋虫不安的扯著他,他才从梦里醒来似的,一愣......
「没事......」连忙抱起秋虫,他知道尽管秋虫总是笑嘻嘻的追著他,心里其实也跟桐子一般担心他。「爹只是,有点闪神了......」
为什麽,他会看到那张甜美的小脸?似乎,与梦里的少年是同一个人......
「唷!瞧瞧,有人来哪!」李婆婆突然指著村外大叫。
他连忙顺著看去,果然有一阵风沙扬起急速的接近,看来只有一个人......他身子微微绷起,把秋虫往身後藏。
很快,一匹全身黑亮的大马,在井边停下,马上的骑士逆著光,让人看不清他的脸,但祁武却嗅到一股淡淡的,却非常甜腻的薰香。
「本王,能讨点水吗?」王?婆婆们全吓得连站都站不起来。
在这小小的村庄,怎麽会出现一个自称「王」的人呢?
「本王失礼了。」似乎察觉到大夥儿的畏惧,马上骑士也毫不在意,身形一动像只鹏鸟般飞身下马。
那一瞬间,祁武愣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这麽做,当他察觉时他已经一把握住那王的手:「快告诉我,你是谁!」
虽然,不是他梦中少年的年岁,但那张绝美的容颜、黑眼及黑发......跟他梦里的少年一模一样!
手心里,是一股凉意,他紧紧握住。
「你问......本王是谁吗?」见著他的瞬间,那位王似乎也愣了愣,紧接著却扬起微笑,看得他一阵心慌。
「是,你是谁?」他不敢别开眼,虽然黝黑的脸开始泛红,大手也仍紧紧握住那双冰冷的小手,一点也不敢放松。
梦里的少年出现在他眼前,他好不容易才终於握到手了!
「本王是谁?」艳红的唇充满兴味的一勾,悦耳的声音像唱歌似的,却让他好著急。
「快说!」
「逍遥侯,后隐月。」
后......后隐月?他愣著,脑里一片乱哄哄的,却甚麽也想不起来。
「你呢?」报完名字,隐月也不急著把手抽回来,更不急著弄清楚状况,好整以暇的这麽问。
「我......祁......祁武......」虽然是自己的名字,他却觉得念不顺畅。
「我是秋虫!」小胖手高高的举起,虽然年纪小,他才不要被忽视呢!
「你好啊!秋虫。」冰凉的手从他掌中抽走,转而往小男孩嫩嫩的脸颊进攻。
抢在隐月碰到秋虫之前,祁武一把抓回那双手,紧紧握著不肯放。
「你到底是谁?你知道什麽?」
「本王说了,后隐月。」任由他握著,隐月只是不以为意的挑眉,坏心眼的笑:「至於你,与本王算是旧识。」
「我......为什麽会是王爷的旧识?」他......只是一个小村里的粗人,怎麽可能会是一个王爷的旧识?那得要怎麽才识得到?
「祁武?」念了一回他的名字,隐月很有趣似的笑了,冰凉的手反握住他:「祁武,你忘了也无所谓,日子里有点乐趣不好吗?」
「什......什麽?」乐趣?他一点也不觉得有乐趣!
想再多说甚麽,隐月只朝他耍赖的一笑:「能给本王水了吗?」
「好......」连忙松开手,却又不放心的回头看著他,就怕一转眼人又不见了。
看了他的举动,隐月哈哈大笑。
很好!他找到了!


看著那一片垂头丧气的菜叶,桐子露出温柔的笑意。
他知道祁武为了帮他的忙自告奋勇下田,只是......挖起一株菜叶,反正就算不靠这片菜田,他的染布营生,也足以养活一家三口。
「啊!桐子......」身後祁武的声音透著惊惶,让他不由自主又笑了起来。
「祁武,你......他......」回头,笑容随即僵住。
祁武宽厚温暖的手掌紧紧握著一只白皙小手,小手的主人睐了桐子一眼,若有深意的勾起红唇。
「桐子,这位是......是......」发觉桐子的脸色不对,祁武慌慌张张的要解释,手还是不肯松开。
「后隐月。」隐月大方报上自己的名讳,小手反握祁武一下,轻易的平缓了他的慌张,也带起另一种气息。
美丽的眼打量著桐子,在这荒郊野外里,能有桐子这种清清秀秀的人物,也是颇为难见,更有趣的是那双眼眸......唉唷!这乐趣会不会太多了些?
隐月弯起唇,甩开紧握自己的手。
「隐月!你要去哪里?」手被摔脱,祁武急的跟什麽似的,立即反手又握住。
不这麽握著,他害怕隐月就像梦里的少年一般,哈哈笑著远离他的身边,那样快意、那般云淡风轻,只有他怎麽也放不下心。
望著桐子瞬间绷了下身子,隐月哈哈笑了:「本王只是想多点乐趣,省得这茫茫天地把人给闷坏了。」
「乐趣?」祁武不悦的蹙眉,看著那张丽颜叹了口气。「隐月,我不想要乐趣,我只想知道你是谁。」
「后隐月,你问第三回了。」对他吐吐舌头,隐月显得无趣的搔搔脸:「本王的名字很难记得下吗?」
「不是名字!隐月,你分明知道我在问甚麽!」虎眸狠瞪,祁武心里又急又无奈,却不知该拿隐月怎麽办才好。
「秋虫知道吗?」不理会祁武的焦急,隐月低头好温柔的询问挂在他另一边手上的小男孩。
那轻柔的像裹了蜜的低语,听在祁武耳里心里微微一抽,脸色更沉。
「秋虫知道!爹忘了隐月叔叔的名字!」短短的时间,已经被隐月的糖及甜如蜜的态度完全收服的秋虫,得意的捅了自己的亲爹一刀。
「秋虫!」狼狈的看著这小小叛徒,果然儿子生出来就是给自己亲爹漏气的。
「是呀!你爹爹是个傻爹爹,连秋虫都记得本王的名讳了。」一把抽回被祁武紧握的手,隐月蹲下身子跟小男孩平视,用自己的脸颊顽皮的蹭了蹭小男孩的嫩颊。
惹得小男孩咯咯直笑,小手搂住隐月的颈子,也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
看著隐月对秋虫那样亲密,祁武的胸口抽的更紧,没有多想他一把搂住隐月纤细的腰就往怀里带。
他不知道自己为啥要这麽做,秋虫只是个小孩,还是他的儿子,他甚至连隐月究竟同他是甚麽关系都还不清楚,然而......
「隐月!你这该死的家伙!」他深深有种被耍玩的感觉,却又没办法不心甘情愿的跳下去。
「祁武!」一旁桐子黑著脸低喊了声,终於走上前。
「桐子舅舅。」秋虫小小的身子偎了过去,大眼眨呀眨,隐约察觉大人之间的暗潮汹涌。
瞧见秋虫不安的小脸,隐月朝他吐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隐月!你......」不甘心的低吼,嘴却被小手一把捂住。
「你是桐子?祁武说,你的布染得很好。」任由祁武搂著,隐月懒懒赖在他怀中,对著靠上前的桐子笑问。
不知怎麽的,桐子感到一股狼狈,停下了脚步不甘心的看著隐月,轻轻一点头。
「本王能看看吗?」
「不是好东西,怕污了王爷的眼。」桐子低下头,恭敬有礼却带著一股不驯的硬气。
「王......爷?」嗤的一笑,隐月扬眉。「会不会污了本王的眼,待本王看看。」
「桐子的手艺很好。」
「放心,就算染得不好......」隐月弯著红唇似笑非笑,斜睐了祁武一眼:「本王还是打算住下。」
「住下!?」桐子大吃一惊,慌张的抬起头,对上隐月美丽的眸。
「是,住下。」美丽的微笑,炫得人不知所措。

□□□自□由□自□在□□□

那年,隐月才刚满七岁。
因为体弱多病,在床塌上整整躺了半年,好不容易病好了,小小的身子却跟纸一样薄。
听了太医的建议,父皇找来了禁尉统帅充当先生,教著他习武强身,也正是那一年他遇见了夏沧滥。
黑黑瘦瘦小小的师兄,第一眼瞧见他的时候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怎麽摆,走著走著就摔了个狗吃屎,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以後会成为将军。」被笑得满脸通红的师兄,气愤的对他吼叫。
他眨眨眼,笑得更大声了。
「我会成为天朝最勇猛的将军。」看著隐月因为大笑染上嫣红的小脸,夏沧滥也胀红脸,更大声的这麽说。
「为什麽要成为最勇猛的将军?」察觉他的认真,隐月立即收起微笑,也认真的问。
他只希望自己可以活过十岁,太医院最厉害的佘太医偷偷向父皇这麽说:「十一王爷体调不顺,病根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能否活过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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