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曰:不可说————黑蛋白
黑蛋白  发于:2009年0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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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武,本王也很想对你上下其手一番,难得你这麽温驯呢。」贴在他身上的身子改为跨坐在他腰上,悦耳的柔声细语显得有些遥远,他连忙伸手去抓。
冰凉的小手准确的握住他的手,十指交缠。「祁武,要后隐月吗?」
「我说要的!我要的!」不管多用力睁大眼,他还是什麽也瞧不见,语气慌乱了起来,奈何两只手都被隐月抓握著,没法子触碰更多地方。
「要是后隐月不见了呢?你会找来吗?」手掌被向上摊开,来不及收紧掌心便被柔软的轻触了几下。
「为什麽这麽问?你要回京城吗?」分辨出掌心上的是隐月的唇,他不敢乱动,声音却绷得难受。
似早已料到他会这麽问,隐月嘻嘻一笑,掌侧立刻传来刺痛,应是被隐月咬了一口。
「不,没要回京城。」
「那为何会瞧不见你?」又被咬了几口,并不很疼祁武也就不躲闪任著隐月去。他只在意隐月问的话。
「哪天,后隐月不在了呢?你会找吗?还是会留在桐子及秋虫身边?」
祁武呆了,隐月很少这麽仔细的问他问题。
一直以来,隐月总是不曾真正把话说清楚,总是要他去猜,像是捉弄他似的,往往绕了一大圈子他才能勉强摸出隐月话里的意思。
「隐月,你怎麽了?」想伸手抚摸隐月的脸,但双手却被技巧的控制住,让他什麽也做不了。
「祁武,回答本王的问题。」柔嫩的唇还是在他掌心扫来扫去,气息微凉弄得他一阵搔痒。
「这是隐月问的,还是王爷问的?」既瞧不见隐月,又碰不著隐月,祁武心里也不开心了,沉著声反问。
耳中传入隐月轻轻的叹息:「是隐月问的,无关王爷。」
「你留下我就要,你走了......」喉头一滞,祁武张著口一时无法回答。
他没找过隐月,就算是这些时日来朝夕共处,偶尔隐月不开心躲起来的时候,他也没认真找寻过,因为隐月会回来......隐月一直都会回他身边,他无须寻找。
「你不会找来哪。」隐月又笑了,扣著他的手松开,似乎翻身下床。
「隐月!」急忙坐起身要抓,但什麽也瞧不见,隐月走路的时候同猫似的一点声音也没有,他根本无从下手。
「祁武,带著桐子跟秋虫躲到南方去吧!」隐月的声音离得很远,显得飘移不定。
但他没听见开门的声音,隐月肯定没有离开房间。
於是,祁武决定下床,他小心翼翼的移动著手,摸到了一旁的床柱。
所幸他的房间不大,东西也只不多,要找到隐月应该是不难的。
「别下床,等等跌伤了本王可没力气扶你回床上。」轻柔的声音靠近了点,但不足以近到他伸手可触。
「你为什麽要这麽问我?」绷著身子坐在床边,一片暗黑中他连隐月究竟打那儿对他说话都不知道,只能慌乱的转著脸。
「祁武,二皇兄说很快就要下雪的。」
「嗯......」勉强找到声音的方向,他使劲瞪大什麽也瞧不见的眼,努力想著隐月的模样。
「一起赏雪吗?」
「得记得点灯才成。」
一阵静默,半晌隐月轻柔的回道:「会的。」
隐月哭了吗?他不知道,那悦耳的声音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只是轻了点、淡了点,像是不敢用力。
他不敢问,只能瞪著一片漆黑的眼,对著可能有著隐月的地方,不敢移开......


隐月不在了。
这麽说其实不正确,隐月只是不再待在桐子的小屋,睡在他的床上。秋虫嘴里也不再有甜甜的糖能含著,被逗得嘻嘻笑。
来替他看诊的那位二王爷没说隐月去了哪里,他也硬著脾气不肯问。
那夜,隐月是来道别的吗?终究,王爷还是回到了京城,这样......也好吧!隐月不适合这荒凉天地,他也不可能抛弃自己的亲人及故乡。
只是他以为,那是约定......「一起赏雪吗?」
隐月跟他约定的事情不多,却总是会提到过去同那个「鹏羽」做的各种约定。
尤其是关於,一段红线......
因为瞧不见,他也无法出房门,桐子会来陪著他说话,却也从不说隐月哪里去了。
他问过那位二王爷,为什要替他看诊?瞎了就瞎了,他不会让桐子为了他的眼去见阿戈密。
「换眼。」二王爷只回了这一句。
皱眉,他不以为然的问:「换谁的眼?祁武有什麽资格?」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二王爷原本就是个不爱说话的人,提到不想回答的事情,更是连一声都不会吭。
他想到了隐月,遇到不愿意回答的事情,隐月会开始兜圈子,天南地北都说过一圈了,就是不肯回答一句。
「隐月呢?」他还是问了,虽然明白二王爷不会回他。
「军营。」没料到却得到了答案,他一愣。c
「军营?他不回京城吗?」他以为隐月是回京成了,若只是在军营为何不来瞧瞧他?就算是惹他生气也好啊!
他想念隐月的气息、轻语的声音,甚至快意的大笑......后隐月!为什麽不来?
「不回......」二王爷的回答像是叹息,接著就是长长的沉默。
「隐月......不能来吗?」他说过他要隐月的,为什麽隐月却不在?
「明日换眼。」听声音,二王爷起身,准备离去。
他连忙站起身,伸手就去抓:「慢著!谁的眼?」
手被轻轻拨开,二王爷的足音很快消失,接著是桐子小心翼翼的足音从门外走入。
「快下雪了吗?」愣了会儿,祁武这麽问。
坐在窗边阳光散落在身上的温度恰好宜人,风虽被窗挡去了大部分,仍有刺骨的寒意吹入屋内,减弱了不少阳光的暖意。
隐月邀他一同赏雪,就是知道二王爷能让他重见天日吗?
「嗯,再半个月吧!」桐子细声细气的回答,握著他的手让他坐回床沿。
「谁的眼会换给我?」他皱著眉,满心不悦的问。
他不是因为隐月不来见他而气怨,绝对不是!他不需要这样,隐月来了也不能做什麽,只会逗著他让他气得浑身不舒服!
桐子没有立刻回答,低低的咳了两声:「我不知道。」
「是吗?」瞧不见,耳朵变得灵敏,桐子的声音显得心虚......为什麽要心虚?张口想问,小手早一步捂住他的嘴。
「祁武,别问,别想......为了我跟秋虫,好吗?」
为了他跟秋虫......祁武愣了愣,他近日老是想著隐月,几乎没想起过桐子跟秋虫的脸。
「祁武?」手被桐子紧紧抓住,力道大得让他有些疼。
「桐子......能带我去找隐月吗?」话出口,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桐子的手狠狠一握,他微微扭起眉心,手背上像是被抓出了血痕。
「为什麽?」桐子细弱的声音发著抖,几乎能想见那张清秀小脸上的眼眸也开始倔强的噙著泪水,忍著不肯掉。
「不......」他只是想见隐月,很想很想见。
隐月不见了......他以为后隐月不见了就像是梦醒来那样,尽管舍不得,但也并不会想要把梦抓在手里。
后隐月,就是一场甜美的梦。因为一个王爷,不是他能要得起的。
可是他想要,想抓住梦不放,一辈子醒不来也无妨。
「等换完眼好吗?你瞧得见了......再去。」桐子的声音抖得很厉害,抓著他的手也抖得让他心惊。
「嗯......」好吧!

※※※z※※y※※c※※c※※※

换眼比祁武想得要容易的多,一切都在昏睡中就结束了。
再次醒来眼上蒙著布,二王爷淡淡的交代:「十日後拆。」
所以他等了。
十日一到,二王爷拆下布的瞬间,眼前只有一片刺眼的亮白,什麽也瞧不到。
「这是......」他惊慌的闭起眼,这才发现他竟然已经习惯了不见天日的黑暗。
「睁开。」二王爷的声音依然波澜不兴,只是用手压压他的眼皮。
依言小心翼翼的再次睁开眼,这回尽管依然一片亮白落在眼底,但同时也瞧清楚了几道模糊的影子。
坐在他眼前的是个高大的男人,一头和尚似的短发,像是沐浴在雾气里。男人身後是个纤细略显娇小的人影,牵著一个更小的蹦蹦跳跳的小人,也是模糊一片。
「瞧见吗?」男人伸出骨结明显的大掌,在他眼前晃晃。
点点头,祁武没想到真能重见天日,莫名的一阵茫然。
「爹!爹!」小人又跳又叫,像是恨不得扑进他怀里,他瞧了露出微笑。
「秋虫,过来。」伸出手,小秋虫软软的身子立刻扑了进来,小脸直往他胸上磨蹭。
「爹,你瞧见秋虫了吗?瞧见了吗?」
「嗯,爹瞧见了。」紧紧搂住儿子,他抬头四下张望,明明是他熟悉的房间,不过是一段时日没见,倒像是个陌生的地方。
「祁武......」桐子慢慢靠过来,二王爷默默退到一旁,让他们一家三口能好好聚聚。
「桐子。」伸手,桐子颤抖的握住,两道泪痕滑落了。
「祁武,对不住!对不住!」小脸贴在他掌心,温热的泪痕不停画过。
「桐子......」他不怪桐子,一切都是阿戈密的错,他现在挂心的只有一件事情。「桐子,我瞧见了,确确实实瞧见了。」
「嗯......这都要感谢二王爷。」泪痕交错的小脸看来惹人心疼,祁武温柔的替桐子拭去了泪,一旁的二王爷似乎投来了一眼,但立刻别开头。
「你说了,瞧见就带我去找隐月,隐月呢?」他是愣,是死脑袋,但不是傻。桐子的话想了几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
为什麽连桐子都知道隐月在哪里?桐子不应该知道的!桐子根本不想知道隐月在哪里!
细瘦的身躯一抽,桐子望著他像是傻了。
「隐月在哪里?眼睛是谁的?」祁武几乎问不出口,可是他问了。
他不傻,但也不聪明,才会没能更早一些想透桐子的话。
日光,对不见天日的他来说,太刺眼了!刺得他几乎没有颜面去看!
「军营。」桐子眨著眼,望著他抖著双唇却说不出话,二王爷却开口了。
「他在军营为什麽不来?」他们约好要一起赏雪,眼看就快要下雪了,隐月不会还是不见踪影的!
「病了。」二王爷靠上前,轻轻的移开他不知不觉抓著桐子下颚的手,像是叹了一口气。
「眼睛是谁的?」祁武瞧不见桐子含泪的脸,他知道他抓疼了桐子,但是已经没有更多心力去道歉跟安慰。
眼睛,到底是谁的?隐月,为什麽不在?
他问了自己十天,整整十天,只想到一个答案,最糟糕的一个......
看著他,二王爷不说话,唇抿成一道刚毅的线。站在一旁的桐子也不说话,咬著唇垂著眼像是落泪了。
「隐月叔叔的喔!」瞧大人们都默然无语,秋虫大声的打破了一地沉默。
祁武的身子一绷,瞪大眼脸色一片惨白。
「隐......隐月的......」果然吗?果然吗!
那双总是带著笑意,流转著月光般使人陶醉神采的眼眸,被他吻著的时候就会被修长眼睫遮掩......捂著心口,祁武的嘴一张一合,却喘不进一口气,脑子里嗡嗡巨响。
隐月的眼......隐月......
「祁武!」桐子尖锐的惊叫,脸色发白的扑向他紧紧抓住他探向双眸的手。
只差一步,好不容易换上的眼,又要被他硬生生挖掉。
「还给隐月!这是隐月的眼!是隐月的眼!」笑意盈然,瞅著他、逗著他......隐月的眼眸!
他喘不过气,全身抖得无法停止,桐子根本抓不住他。
「那是我的眼,舍得挖就挖。」二王爷的声音淡淡的,却适时阻挡住了祁武的动作。
愕然的望著面无表情的男人,祁武还是颤抖著,桐子死命巴著他的手,压抑的啜泣。
「隐月说。」男人的眼眸一暗,长长叹口气。
「他......他这麽说?」连双唇都抖著,祁武没想到隐月会这样威胁他。
「眼只能换一次。」
狠狠震动了下,执意探向眼的手颓然垮下,祁武露出一脸茫然的神情,看著二王爷,双唇动了动。
「让我见隐月......」末了,只发出呻吟似细弱的声音。
二王爷只摇摇头:「不见。」
「也是隐月说的?」狠狠按住胸口,眼前刺眼的亮白,像刀剑刺穿过眼,刺向心口。
一颔首,二王爷抓起大氅:「就这麽。」
走出了祁武的视线,隐月的眼前......

后隐月不见了,你会去找吗?

捂住眼,掌心触到温热的湿意,这是隐月的泪还是他的泪......


当掀开军帐的那一瞬间,麒海的眼眸微微一沉。
应该躺在床上休息的隐月正坐在桌边,桌面上散落著五颜六色的糖球,白皙的长指摸索著糖球,轻轻推玩著。
「隐月。」麒海知道隐月听见他走入的声音,但还是轻唤了声。
「二皇兄,你回来啦!」侧过小脸,眼眸的位置蒙著一层白布,却仍做出一副很惊讶的模样,嘻嘻笑:「帮隐月瞧瞧,谁同谁撞到一块儿了。」
桌上,五颜六色的糖,两个三个的撞在一起,麒海抿著唇:「上床。」
隐月该要好好休息的,虽然他在最不伤身的状况下取下隐月的双眼,但对现在的隐月而言,那同砍掉双臂的差别并不大。
不该出血的口子,血泊泊流个不停,让他不得不狠心用火炽烧伤口,才总算是止住了血。
原本就没有血色的小脸,现在更是苍白的像张纸,而总是微翘的嫣红双唇,甚至透著淡青。
「睡不著,躺著好闷。」隐月摇头,摸呀摸掂起一颗糖,含进嘴里。
「祁武很好。」叹口气,麒海怎麽会不懂呢?隐月担心祁武会挖掉眼,才会说甚麽也不肯睡。
一弯唇,隐月轻笑:「他才不会好。二皇兄,隐月怎麽会不懂祁武那个傻师兄......」
就算是他最後的一著棋了,祁武的记忆回不回来,这都不重要,只要记得他──后隐月,用什麽方法记著都好。祁武不来找他,他就缠著不走,其实也不是那麽难的一件事情。
「真不见?」走到隐月身边将那纤弱的身躯揽入怀中,丝丝凉意一点也不是成年男子该有的体温。
「二皇兄,你记得李延年吗?」小脸枕在麒海的肩窝,像是打了个哈欠。
「嗯。」
「他的妹妹李夫人被汉武帝宠幸,但死前却一眼也不愿意见见那九五之尊。」
「是吗?」叹气,麒海轻柔的抚摸著隐月的黑发,却不知道能说什麽。
「隐月不想让鹏羽的哭声打扰,小师兄每回哭起来都惊天动地,听得人耳朵都疼了。」嘻嘻笑著,隐月永远也忘不了小师兄那张黑黑的小脸,哭得惊天动地,只为了他病得昏了三天。
「小师兄一直对隐月很好很好。」但却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小师兄把两个人的约定通通忘了呢?鹏羽还是记著要当最勇猛的将军,却不再说让他当最逍遥的王爷了......
「睡会儿吧!」察觉到怀里的身躯微微发颤,麒海用力搂紧。
「不,隐月有客人。」摇头,隐月动手拆起眼上的白布,麒海连忙一把抓著不让拆。
客人?麒海半点不认为隐月这会儿的状况能见客,换眼得是活人新鲜的眼眸才有用,所以他今天清晨才取下隐月的眼。
这时候正是隐月该好好休养生息的时候!紧握著那双小手,麒海无言的表达反对。
「二皇兄,你想祁武会愿意离开吗?」任著兄长抓著自己的手,隐月弯起唇,柔声问。
「不会。」若是先前,麒海觉得祁武会带著家人远走他方,让隐月继续找寻。
但......他闷著,没把祁武对桐子做的要求告诉隐月,要是让隐月知道了,不见得会有好事。
「隐月也觉得不会。」小脸对著麒海,原本会同著扬起的唇一起露出笑意的双眸,只剩下一块雪白的布。「所以,隐月得让祁武愿意走。」
留在西域,阿戈密绝不轻易放过桐子,就他私心来说桐子的死活他不是很在意,但他知道祁武会在意,秋虫会在意。
「客人是?」蹙起眉,麒海很难得会有薄怒的感觉,但隐月的死心眼让他......淡淡的,很不愉快。
「桐子,隐月让人去带他来。」
一愣,麒海望著怀中尽管没有了双眼,依然一脸不怀好意笑脸的弟弟。
「二哥真不懂你。」他只能这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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