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游戏言——白菜仔
白菜仔  发于:2009年07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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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陈泽答应着开始默默诵记那串数字。
“没事你也多骚扰。”剑客偏过头小声嘀咕着。
“我确认一下,你手机是不是……”大约每隔半个小时,陈泽会停下手上的动作,跑去给剑客背诵他的手机号码,剑客虽然挺享受那串熟悉的数字一个不错地从陈泽嘴里流利地蹦出来,但是次数一多就觉得有点虐了,不得不建议陈泽:“不然你先下线,把号码记了再回来。”
“啊……”陈泽顿悟,原来是可以是这样地,即便是科技发达的网络时代,有些人的智商似乎总在恰当的时候变成零,他很不好意思,羞愧于这种完全没有科技含量的智慧缩水,霎那间有些脸红,急急地下线去了,手忙脚乱地找到手机,输入了号码,打了个电话过去,响过很久,确认对方手机会显示有未接来电后才挂机,又有些不放心,发了条消息:我陈泽。发完一想不对,又补充了一条:我是面包,一起玩游戏的那只,不是吃的。反复看了下终于没什么不妥了,又重新登入游戏,看到剑客就很激动地汇报:“好了好了。”
“噢,动作挺快。”剑客压抑着心中的窃喜,表面上不动声色。
剑客说要出差,就真的出差了,电光火石之间,陈泽已经连着两天没在游戏里见到人了。
今天进了游戏看了眼,剑客果然还是不在,有些懒洋洋地退了游戏,开了电视,芒果台正在播偶像剧,陈泽也没管,对着手机发呆。
瞄了眼时间,整十二点,吃饭时间,打个电话过去应该不会有问题吧,陈泽颤巍巍地拨响了电话,响过三声,电话通了,很温柔的一声“喂”,陈泽小紧张地整理起自己的声音,不假思索地接口道:“我。”然后就听到对面有人嚷“你下半年的预算算的这叫什么东西。”“你人力资源部又做了什么,说风凉话。”
“在开会啊?”陈泽明白了个大概,觉得这通电话实在是冒昧了,更紧张了。
“没关系,你说吧。”剑客说得很小声。
“呃。”陈泽其实根本没想过要说什么,突然看到电视剧里女主角流着泪在煮方便面,灵感一来,“我中午想吃方便面,哪个口味比较好吃?”
“辣白菜的还行,不过你少吃这些没营养的。”剑客刻意压着嗓子,声音有些哑。
“啊,知道知道,不打扰你工作了,我挂了。”陈泽慌慌张张地挂了电话,面色红润地趴在床上发呆。
“张总监,请你不用躲在桌子底下打电话,我好像说过,开会时候请把手机关掉,关掉!”副总裁黑着脸。
“很抱歉,我这就关。”张总监也就是剑客同志非常不凑巧被抓到会议期间开小差,真是典型的反面教材光拿出来指名批评完全不够,应该要游街示众才能解副总裁心头之恨。
“你们营销部上半年的业绩也是惨不忍睹,你们到底做对了什么做对了什么?!公司不是养你们这帮废物的,废物!”副总裁在总裁提前离开后终于有机会扬眉吐气了,少不得狠狠地表现一下他华丽丽的训话技巧,会议就这么被拖长了一个钟头,本该十一点结束的,足足倒腾到十二点了还没完。
在副总裁微笑着鼓励下,各个部门开始了针锋相对,互相揭短扯皮,剑客本来是看热闹的,陈泽突然一个电话,他看到战斗场面正热火朝天,也不差他这一下,就没管有的没的,借着桌角的掩护悄悄接了,于是引火上身了。
这个会一直持续到一点半,后面的一个半钟头都在批斗张总监的营销部上半年的业绩如何惨淡得令人发指。
剑客心里叹了口气,要是销售业绩真荒凉成那德行,现在谁还那个闲钱跑来这里开会,公司早歇业等破产拍卖了。脸上又不得不露出侧耳倾听,受益匪浅,感受良多的表情。
“张总,您等会想吃泡面啊?”助理悄悄地问了一句。
“那就吃吧,辣白菜的。”
陈泽是被被电话震醒的,他躺床上神游一番之后迷迷糊糊就睡着了,手机震啊震的,他依靠反射神经做了拿手机接电话喊“喂”等一系列动作。
剑客听到电话那头带着明显刚睡醒的懒散意味的声音忍俊不禁,上半身压在底下嵌着透明玻璃的栏杆上晃着腿敲玻璃欢快地说:“我中午吃辣白菜泡面了。”
“嗯。”
“你吃了没?”
“啊。没。”
“你快吃去吧,挺好吃的。我挂了,你接着睡,乖乖吃饭啊。”剑客愉悦地结束了第二次通话。
旁边的助理用一种满地找鸡皮疙瘩的表情耐着性子不得不听完了全部通话过程,然后近乎膜拜地对着剑客说:“总监,您谈恋爱了吧?”
“啊?没有啊。”剑客表情诧异着。
“那为什么我感觉您进入了热恋期,您开始前言不搭后语,逻辑性也明显不严密了。您现在是不是每天都刷牙刷得特别干净?还总想半夜弹钢琴啊?刚刚您也是,莫名奇妙地傻笑……”
剑客毫不理会,疾步往前风驰电掣地走着,助理继续在背后碎碎念,一直念到他们下了楼出了大厅上了出租车。
谈恋爱,真有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剑客默念着,不知不觉叹了口气。
“您又叹气了,您又叹气了,这不是恋爱症状是什么!红果果的相思成灾啊。”助理惊恐地捂着脸叫着。
“您又神经什么病,把这心思用到改报告上,今天我就不会被骂了。”
“啊,总监您又语病了,真的谈恋爱了啊,对方是谁啊?男的女的还是狗?是不是我们公司的呀?帅吗?体重多少……”
助理不停歇地一口气说着,可怜的司机冷汗直冒,剑客挠着车窗玻璃做垂死状挣扎。
“睡没?”
“还没?”
“怎么不玩游戏?”
“你不在一个人没意思。”
“这样我会有负罪感。”
“……”
“今天开会我被骂了。”
“为什么?”
“因为接了你的电话。”
“我也有负罪感了。”
“哈哈哈哈。”
“会有什么后果么?比方说扣工资扣奖金什么的。”
“为什么你会直接反应到这种问题上?”
“……”
“我后天回来。”
“这么快?不是说一周么?”
“你一周工作七天啊?”
“我去接你。”
“……”
“吓?不行么?”
“……”
“……”
“具体时间订下来后我再告诉你。”
“嗯嗯。”
此时此刻是北京时间,接近半夜十一点半。剑客同志现在想从床上蹦起来翻两个跟头,最好能把楼板踢穿了。总挺迟钝的主终于把注意力用对地方了。
“我们一起玩游戏也算挺久了,你人也挺不错的,唐大姐啊,就是转转,她对你一直挺有好感的,我想这次我们聚一下也挺好的。”陈泽继续补充说明。
“什么聚一下?”剑客感觉他在兴奋的时候似乎错过了什么重点内容。
“啊?你刚才没在听啊?魔女说反正你刚出差回来可能比较闲,我们一起聚一下,组织上安排我来接你。”
“聚,会。”剑客咬牙切齿,握着电话的手逐渐用力。
“来吧来吧,很多人都来。”陈泽很慈祥地鼓舞着。
剑客冷静了下来,心想,算了,慢慢来吧,有的是机会。
这通电话打了很久,陈泽是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着,聊着聊着不小心睡着了,剑客听着电话里传来陈泽的呼吸声,有些莫名的伤感,思绪万千地内心感慨了番后,不舍地挂了电话,发了条消息给魔女感谢他的好意。
剑客跟魔女小新是早就见过的,有次剑客接待完一个客户,对方的主管就跑过来很诚恳地确认:“请问你是不是也玩‘枫叶传说’?”
剑客看着来人有些眼熟,又想不起来是哪位,只能问:“您是?”
对方像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戚,泪流满面地说:“我小新呀!”
“啊。”剑客恍然大悟,“你是不是样貌下调到底啊?本人挺帅的啊。”
“我家那位说不想让更多无知少年被诱惑逼着我下调的。”小新表情痛苦。
剑客后来知道,魔女和小新的相识本身就是场冤孽。魔女大概是年下的代表人物。
魔女是公务员,周围都是群四五十岁的大妈大婶,受了影响,特别着急别人的终身大事,当得知剑客的小心思之后就一直十分关心,总是出奇谋献歪计,希望早日促成他二人,好满足魔女本身的某种良好心愿。所谓的见面聚会大概也是希望他们能快些进入状态。可谁又能预料,这一见究竟会怎样。
还是顺其自然吧,剑客只能这么自我安慰。
剑客是忐忑不安地坐在回去的飞机上,一点点不安,导致可怜的助理开始非常不安。
“您老是不是回去就准备把我炒了?”助理小心地问着。
剑客茫然地看了助理一眼。
“您的表情好像我欠了您巨款一样地看我不顺眼。”助理非常委屈地说。
“您别这么想,您的工作表现很出色,我只是因为一些私人的事情,情绪有些起伏,与您无关。”剑客把头转向窗外,看着机场跑道。
剑客的助理也姓张,也是刚进入绚烂的社会没几年,小张助理什么都挺好,就是喜欢说“您”,剑客总觉得被说老了,讲了几次,还是改不了,为了表示其实张总监不比张助理成熟多少,剑客对着助理也开始说“您”。这么您来您去开始还有点便扭,久了也就习惯了。
“您跟您那位吵架了?”助理马上换了张八卦脸凑上来。
剑客瞥眼,顺手抽了本杂志翻了起来:“我说您年纪不大,怎么这么八卦。”
助理继续凑上来,一脸讨好:“我这还不是关心总监您的幸福么。”
幸福啊,剑客有些恍惚,是幸福么?总希望能待在一起,即便没什么事可干,工作忙翻天了也会坚持要上线一下,因为知道他会在游戏,确定能在游戏的某个角落找到他,应该还算不上幸福,最多只能称之为单方面渴望幸福吧。吻过却只是偷吻,这离幸福是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啊。像魔女和小新那样可以长伴左右,执子之手,柴米油盐的才算得上是幸福吧。
幸福啊,为什么追求的过程这么折磨。
转念又一想,其实幸福大概就是找个顺眼的人,一起生活,这个要求似乎挺高,自己本来也不抱什么奢望,但不凑巧似乎就真的这么碰上了,打从开始也确实没往那方面想,处久了,就发现一切都这么自然,像大自然那么自然。
一个小时又五十分钟的航程就在剑客左思右想忐忑不安肾虚紧张中度过了。
剑客拎着旅行包一路迫切地穿过林林总总,熙熙攘攘的人群快速地来回走动,这时镜头会慢慢旋转,周围的人做虚化处理,陈泽就在对面不远处定定地望着自己,眼中饱含着深切的泪水,沉默几秒后,情感终于爆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自己的怀抱,然后攀住自己宽厚的肩膀哽咽着说道:“你站着别动,我过来。”
这是剑客同志站在大厅看到那假装东南亚热带风情和谐椰子树时一瞬间的错觉,事实是,陈泽同志在头顶举了块硕大无比的牌子,上面写着:我是面包!还有一个小箭头指向下方,围观群众笑容满面地小声议论,陈泽东张西望间,就看见一个非常熟悉的人很不情愿地挪到面前,脸色非常不自然,扭捏着开口道:“先把牌子放下来。”
旁边的小张助理已经笑到内伤了。剑客很沉着地把牌子递给助理,然后拉着陈泽一路狂奔,一直奔到世界的尽头。那里是海角天涯,一片开阔的空地,鳞次栉比地停着各式四个轮子的有盖子的小东西。那就是停车场的尽头。
“初次见面。”剑客用比较俏皮略微喘气的表情递上了名片。陈泽接过来,名片相当简单,除了名字联系电话,其他啥都没有。剑客的本名原来叫张炎焱。
“我,把车子,在另一头。”陈泽结结巴巴地说着,“你小等,我去开。”
陈泽小跑走了,留剑客一个人看着朝思暮想陈泽的背影感叹:“大活人就是好啊。手是软的。”其实拟真游戏里手也是软的,只是剑客同志现在沉浸于现实的美丽虚幻中,自拔不能。
魔女定的聚会地点是很没情调的烧烤店,陈泽载着剑客风驰电掣地赶去了,路上,剑客同志觉得太幸福了,幸福得都想掉眼泪了,在密闭的空间里要一起待起码两个小时啊,呼吸一样的空气,还堵车,就这么一直堵下去吧。
当然这些都发生在剑客同志的脑内,表面上,他还是很正经地谈笑风生,这不算二皮脸,某种程度可以认为是积怨太久后的隐忍爆发,就是大棒揍太久了给根胡萝卜能乐翻天。
就在此时魔女来了个电话,询问他们何时能到,陈泽非常歉意地表示正在堵车,让魔女他们先活动吧,唐心榆于是建议:“不然你们自己找地吃饭吧。我们不等了。”陈泽询问了一下剑客的意思,剑客冷静地点了点头,陈泽又想了一下,于是提议:“不然去我家好了,再过两条马路就到。我给你做饭。”剑客继续点头,这次冷静不起来了。
七拐八拐就到了陈泽家,剑客被请了进去,陈泽家其实乱得还好,某些角落能看出明显的积灰,其他地方都挺干净,剑客摸了一把客厅饭桌上的灰,不确定地问了句:“你真会做饭?”
陈泽不知道从哪里掏了块抹布一边抹灰一边解释:“我平时都直接在厨房就着锅吃。”
“你父母亲呢?”
“常年外派。”陈泽带着剑客大致溜达了圈后直接把人拖进了卧室。
剑客环顾了四周,陈泽的卧室是把两个房间打通后中间作了个隔断,一边看起来是书房,另一边放着床。剑客直觉地走到床边,左顾右盼了下,找到待在床边的理由了:“我们先看会儿电视吧。”
“遥控器自己床上找。”陈泽说着又跑了出去。剑客从蜷曲的被子中找到了遥控器,心中些微有些起伏。
陈泽再回来时拿了杯水,递给剑客,然后就看着剑客换台,某台正在播犯罪分子凶残地杀死了被害人后分尸,场面血腥,少儿不宜,换台。某台正传授淡水珍珠养殖技术,科普宣传太深奥,换台。某台正在讲解公务员面试技巧,纯粹扯谈,换台。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个台在转播某甲联赛,米兰花对花米兰,就这个吧。陈泽庆幸终于有个能看的了,帮他们摆脱其实有千言万语但是不知从何说起的尴尬。
没过多久,陈泽老毛病又犯了,靠着凳子居然又睡着了。
朦胧中,有个轻浅的呼吸声一直萦绕在耳边。
过了相当久以后,张炎焱同志某天夜里对躺在身边的陈泽小朋友回忆起当时的情况时,很自豪地补充了一句:“我那天费了很大劲才克制住了后续那啥的冲动。”
陈泽笑容诡异地说:“如果我告诉你,其实我在你吻我的时候就醒了,后面一直在装睡,你会不会想掐死我?”这是后话,很后很后的话。
陈泽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天色大暗,他闻到了饭菜的香味,沉淀几秒后,他猛然意识到今天是他请人来吃饭的。奔出卧室一看,剑客已经把饭做好了,一个辣子鱼,一个醋溜白菜,一个番茄凉拌西红柿。
“我也想给你做鱼来的。”陈泽看着很不好意思。
“你冰箱里的我凑和用了。快吃吧。”剑客递了碗饭给陈泽。
陈泽更不好意思地接过饭落坐。
“你老吃方便面?”
“还行,一个人住比较懒。”陈泽吞了口饭。剑客听完叹了口气,夹了块鱼给陈泽。
这顿饭吃得是各怀鬼胎。
魔女那群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就又给陈泽打了个电话,吩咐说,来唱歌吧。陈泽眼神朦胧地跟着剑客出了门,挺不凑巧地在楼梯绊了下,脚崴了,看样子挺疼,剑客看着也心疼,就提议,“回家睡觉算了,聚会别去了。”陈泽表情忧郁,沉默了很久才说:“还是得去。”
于是陈泽扭捏着步子挽着剑客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唐心榆笑得暧昧,魔女表现出一种莫名奇妙的得意,小新似乎没来,工会的其他人其实跟陈泽不熟,对于他们的到来没多大反应,都在专注地听犬落唱叫兽版北京一夜。
魔女挪了个位子招呼两人过来坐,用很关心的口气询问:“战况不错呀。同志你速度了。”
剑客摊手,不甘心地解释着:“他只是脚崴了。”
魔女一阵沉默,用痛定思痛的表情给小新打了电话:“你快过来,我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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