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边,蛇也找到了他要找的人——云风,他不知道这个人为什么要帮助他,原本蛇不是想找这一个人的,他本来找的是妖界有名的智者,白必图,一只道行高深的狐狸,他知道他有着特殊的兴趣,要在他手中得到一样东西,必须付出一样东西给予他。但是那一天,这个“惟利是图”的妖怪居然对他说这个鬼的炼魂术使得许多人都不能够投胎转世,他灰飞湮灭是天道的原则,不能够悖逆,他害怕蛇的纠缠,居然逃离了自己多年居住的山林,就在蛇觉得万念俱灰的时候,他在沙漠中遇上了一个快要饿死的人,因为狐狸修炼的地方是沙漠中的一个绿洲,所以蛇身上还是有点从那里带来的水,所以他分给了他,这个人就是云风,当他发现蛇再沙漠中寻找那只狐狸的时候,他对他说,他可以帮助他。而这个人偏偏就是云水的师傅。
而这个时候已经调查出明玉身份的云水和静一,正烦恼无处着手的时候,却在臭水沟附近发现了灵王。他好象看怪物一样,看着云水和静一,就像是从来都没有认识过这个人,他的双眼充满血丝,云水只能够对他感到佩服,他身上发出着阵阵令人作呕的臭味和酒味,那是劣等酒的味道,云水不知道为什么他能够喝得下,他的头发乱糟糟的,不是像鸟窝了,因为上面粘粘稠稠的都不知道是些什么了,为什么他这样都能够睡得下呢。
云水能够理解为什么这个人能够明明在京城被通缉都没有人能够找到他,因为能够认得出他是王爷的人,云水相信除了和他由小玩到大的自己外真的没有几个人,可能现在的灵王爷站在他娘亲冷妃的面前,冷妃都认不出他。
云水并不是一个聪明的人,至少在人情世故的方面可以这样说吧。
他踢了一下灵王,对他说:“你不是应该好好地呆在监狱里等着明河来救的吗?”不要责怪他,他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情都是一知半解的,所以他才在自己的父亲准备安排自己到钦天监任职的时候离家而去,他觉得自己的命运不应该被他父亲所摆布,但却没有发现自己父亲对自己的煞费苦心,如果可以他是更愿意让自己的儿子身居要职的,权力的重要和快乐他知道,而没有权力的滋味他也知道,所以他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做一个平头百姓,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父母的心都是这样的啊!
灵王浑浊的双眼猛然张开,他用力地抓住云水的衣脚,只见他的双手满是污泥和雪,他用力地摇晃着云水,他狠狠地盯着云水,就像云水是他杀父仇人一般,他疯狂地喊道:“你不是这样的人,你不是这样的人!”云水吓了一跳,使劲推开了他,他跌坐在地上,表情很迷茫。
云水看着他,想起了他侍卫的话,不知不觉觉得一阵寒冷。
现在的他就像一只一触即发的凶猛的狼狗,云水只能够换一个话题,他小心翼翼地对他说: “你还记不记得明玉这个人。”但对方没有反应。
旁边的静一已经等不了他了,他一手捉住了灵王,问他:“你最近见过什么奇怪的人没有,突然出现的恨你的人,你见过了没有。”灵王根本就沉睡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哪里听得见他说什么。
静一一掌打向灵王的脸,再问一次,但是他仍然是昏昏的,所以他急起来,就这样一巴掌一巴掌地打着,直到云水看不过眼拉开了他。
“静一,你这样是没有用的。”
“你怎么知道没有用,我就不相信打他不醒。”
“他不知道是受了什么打击了。其实找不找他不是都一样。他很快就会魂飞魄散的了”
“害死我师傅和我师兄的人,我不能够容忍他就这样魂飞魄散,他要死,也之能够死在我的手下。”
“不要这样,你先冷静一下,你认为鬼会放过灵悟(灵王爷的名字)吗?他迟早会找来的,不管怎么样,我们先跟着他,自然会找到鬼了。”
在他们旁边的一个街脚的阴暗角落,明玉觉得浑身冰寒,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着仇人就在眼前却不能够踏过去,不是就快要魂飞魄散了吗?怎么还要害怕这两个臭道士。
这时候,他突然想到蛇,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在不应该的时候想到他,他很想再见他一面,他不想就这样魂飞魄散了,这样就再也不能够看到他了。
他仰起头,忍着突然袭来的头痛,缓缓地倚着墙滑落在地上,天上的明月在他的眼中慢慢的迷蒙,他在心里说着,回来,不然你就再也看不见我了。
突然他又觉得一阵心酸,他不顾魂飞魄散不是因为要报仇吗?又为什么现在为了蛇而放弃了自己的这个机会,他又不爱自己,为什么自己还要那么贱。
他感觉到一阵孤独由幽暗的深处向他袭来,他一生都在卑贱中过日子,其实对他来说,与蛇在一起的日子是最很快乐的,他将自己当作是个平等的人,不像以前的那些人一样看不起他,将他当成玩物,或者是性具,而是一个用心去交往的朋友,他所尊重所关心的人。他在心中对蛇说:“难道现在的你也看不起我了。因为我对你这样做吗?但是除了那样做,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啊!”其实鬼并没有做出太过刻意的勾引,而本来他可以这样做的,蛇不知道,鬼在心中对他其实隐含着朦胧的,连自己也不太清楚的爱。鬼现在却是明白了,他在迷蒙暗自庆幸没有被静一和云水发现,他低声地念着一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以惘然。”因为他将自己的灵魂锁在了叶清露的体内,所以他带着叶清露的躯体,昏倒在街脚。
对着满室的月明,明河第一次踏入了自己父亲的佛堂,已经初冬,天气很冷,他穿得并不是太多,其实明河是一个很害怕寒冷的人,这一点元萧自然知道,所以他一早就准备好给明河的冬衣,不过他却只能够看着他这样单薄地穿着,不过明河从来都不反对他跟出跟入,不过这一次,他却冷冷地对他说:“你不要跟了。”头也没有回就走了。
元萧并没有跟上去,因为他知道明河是认真的,他苦笑,自重逢以来他对自己说的话真是屈指可数,明河根本就当他这个人重来都没有存在过。他觉得很郁闷,走了出去,街上没有什么人,因为天气很寒冷吧,他想,他慢慢地慢无目的地走着,突然他脚下撞到一块软软的东西,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人,已经昏迷了,冷得嘴唇发紫,他本想转身离开,但突然间他觉得他很可怜,就像是当年的明河一样,缩在街脚啊,他抱起了他,向着明河的居所走去。
佛堂中是烟幕袅绕,一个老人在不停地低声念着经书,手中的念珠不停地动着。“爹,我记得以前的你好象是没有信佛的习惯的?”在明河双眼没有焦距地对着前方,不知道他是在问自己的爹,还是在问那个高高在上的神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突然间笑到:“是在八年前吧,听说那个时候京城有个叫做明玉的男妓服毒自尽,你知道吗?听说这个东西十分淫贱,睡过很多男人。”他的父亲的手突然颤抖了一下,念珠的节奏不再那么顺了。明河突然又笑到:“听别人说,他曾经撞入过我们家不知道想要干什么,是爹你赶走他的。”他的爹的手突然收紧,念珠跌落散到一地都是。
明河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低低地说:“你在这里辛辛苦苦地敲经念佛为的是谁?他是玉宝,是不是。”
老人沉默。free
“为什么你不认他呢,为什么要赶他走,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不喜欢我,”他突然顿了一下,“是因为我间接害死了娘,又曾经干过那种不止羞耻的事。但是玉宝是不一样的,他是我们害的啊,为什么呢?”
老人突然间说道:“你以为我不想认他吗?几次我曾经偷偷地看着他,看着他在金玉楼上操琴,被人玩弄,你以为我不心痛,你以为我不想赎他吗?但是如果我认了他,那你怎么办,你以为我一直不把你放在心上,其实当年我的确是想过要抛弃你,后来太师将你带回我的身边的时候,我也的确是憎恨过你,但是这么多年以来,你和我相依为命,人非草木,谁属无情,我其实早就已经原谅了你了呀!
当年,我见到玉宝的时候,我本来是很高兴的,但是你知道吗?如果我当时认了他,那么你多年的辛苦很艰难才能够得来的功名一定都会没有了,我不想见到你又重新做回太师府的一个小小的仆人啊,你以为为什么那一阵子我会这样迷心赌博,因为我想要钱,很多很多的钱,你以为你自己的俸禄能够帮得你弟弟赎身吗?你……”
明河抱着头,他觉得一阵昏眩,他打断自己的父亲“那么为什么你看着我和灵王好也无动于衷,你知不知道我差一点就爱上了他,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他,害他,我对不起他,也对不起救我教我的太师,帮他,我对不起我弟弟,我已经欠他这么多了,难道连报仇也不能为他做到。”
他弯下了腰,将自己缩成一团,突然失声痛哭。
老人轻轻地说:“告诉你又能够怎么样,你不会背叛你的恩师,不是吗?何况,”他顿了顿,“你根本就没有办法救他。”
他继续念自己的经,没有再理会明河。他知道自己也理会不到,明河不是一个没有理智的人,他很快就会平静的。
明河不是一个不理智的人,相反他做事情太理智了,他总是戴着一张面具,藏着真实的自己,就像是一个好好先生,而事实上,他不是这样的人。
明河一旦决定了做什么事情,就算是将自己搭上了,也不会后悔的。就像是以前和三皇子在一起的时候,即使明明是一个错,他也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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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云水正站在太师府的门外。云水犹豫了一下,终于抬起手来敲太师府的大门。明玉想不到,自己一睁开眼看到的是自己的哥哥。他看着自己微笑到“醒来了”他将茶水递到了他的面前,对他说,“喝一杯水,先来簌簌口。”时间已经是清晨了,冬天懒洋洋的阳光从窗缝中微微地射进来,明河的样子由模糊而渐渐清晰。
明玉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他浑身颤抖,死死地看着自己的哥哥,一开始他根本就不 相信自己的双眼,这个情景多么像多年之前啊,就像是这一切不过只是一场梦而已,他伸出手去摸明河的脸,明河拉住了他,轻声对他说:“你怎么了?叶兄。”明玉这个时候才记得:自己现在是叶清露了。
他收回了自己的手,打着自己的头,笑着说道:“这是在那啊?我为什么会在这里的。”
明河听见了,他楞了一下,说:“这是我的家。你昏倒在路旁,是匈奴的三皇子带你来的。”明玉又一次看着他,眼神带着一点忧郁。明河有点吃惊,因为叶清露一向以来就是目下无尘的,他根本就看不起明河,又怎么会这样好声好气地跟明河说话呢?他记忆之中,叶清露看见自己不是当作看不见就这样走过,就是微微点点头就算了,好象和自己说一句话,或者呆多一会儿都有损他的声名似的。
而现在的这个叶清露却好象和自己已经熟知多年似的。
他拿起毛巾,说:快点洗一把脸,要不然水就凉了。”他的脸上笑眯眯的,但是心中却有了计较。
明玉乖乖地接过手巾,胡乱地檫了几下,又呆呆地看着他。
只听见这个时候,庭院的大门有几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明河对他说:“你先在这里歇着,我去看看是什么事情。”
说完他就走了.
而明河推开了门,看到的是却是云水,只有他一个人,他看着明河,眼神是这样的怀疑,他问到:“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一个明河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明河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他,所以他沉默着,云水继续说:“你知道吗?我爹因为灵王的事情病倒了。你还有良心吗?怎么做这样的事情啊!“他顿了一顿,说到:”爹想见你。”
“我现在就过去。”他忘记了自己家中还有一个人了,他只是在想:太师,你是要责备我吗?太师,的确,被自己养的狗反咬一口,不是吗?
云水看见他脸上平静的表情,真的是说不出什么滋味。不过他的心思很快就转移到了另一个方面,他觉察到了明河身上的气息的奇异,这一种大概是属于道士的职业本能,但是他很快就判断到明河不可能被人附身,他没有跟着明河去太师府,他站在门口一会儿,拿出自己的工具,作了一个奇怪的符咒,然后又到了明河的后门,继续做。
明河犹豫了一下,独自推开太师的书房,走了进去,戎马半生的太师对自己的生活其实并不是太过讲究,他用的吃的穿的都是很普通很平常的东西,而且只要还能够用,太师都不会换新的,就像他每天早上吃的馒头送清水一样,不管是在军中还是在京城都是一样的。他正襟危坐在椅子上,一点也没有病的样子,让人觉得不怒而威的气势。
“学生向太师请安”
“你来了,老人拍了拍身边的坐垫,示意他坐过去。
“灵悟这个小子告诉我,他是因为你的信才跑出去的。”
明河默认了。
他继续说道:“你大概以为我叫你来是要责备你吧,其实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而已,你能够告诉我吗?”
明河再次沉默。
但是太师确没有生气,他喝了一口茶,缓缓地对他说:“我不是用自己的恩情来要挟你,不过你要知道,如果不是我,你以为你还可以有这样的一天吗?”
明河其实知道,太师一直不过将他当作是自己的一只棋子,以恩情作为筹码,但是明河依旧觉得自己对不起他,明河也知道他现在虽然看似平静,其实内里正酝酿着一场风暴,他看着太师,说道:“我知道如果没有你,我根本就没有今天,而且,我的过去一旦被揭开,你根本什么都不用做,我就会身败名裂,我承认我亏欠了你。那么你就当我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卑鄙小人好了”
不过你放心,明河在心里补充着,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用我的生命,他不知道自己的脸上浮现出不合时宜的笑。他又想:自己不过一条贱命怎么能够抵偿灵王那么高贵的命呢。
太师被他气得无话可说,他拿起拐杖,就往他身上扫过去,明河也不躲闪。他在心里想,对不起,就请你狠狠地打我吧。
不能承受的苦涩,深深的负疚,其实早已经为他建立了一个心的地狱,所以虽然打在身上的拐杖令他很痛,但是他却想,为什么不再痛一点呢,这个时候,他觉得只有剧痛才能够将自己从自己建造的自责的地狱里获得暂时的释放。
但是太师突然间没有任何预兆地倒在地上,明河只好赶紧去扶起他,他用力扯住明河的衣角,“救他,救他”太师喊到不久,他就倒下了。
而明玉躺在床上也睡不着,他往相反方向的庭院深处走去。
他看见了一个佛堂,佛堂上的长明灯还在亮着,一个老人拿着佛经跪着睡着了,那个正是自己的爹啊,他凝望着自己的爹,不久他拿了一张被子盖在老人身上。这里使得他很不舒服,他想大概是因为自己是鬼的缘故吧,他看见佛堂上自己娘亲的排位,他走了过去,意外地发现,牌位的背面赫然写着“爱子沈玉宝之位”他看向自己的爹,眼泪一下子涌出来:你是为我念的经吗?
突然,他听到佛堂外突然有人轻轻地敲了一下门,一把声音压低了说“明河,我可以进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