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非得已————九尾鱼(言镜)
九尾鱼(言镜)  发于:2008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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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要挨骂了。
这是锺晓站在正好赶上早晨上班高峰期而人群密集拥挤的公车中的唯一想法。
时序已经进入了八月,正是酷暑时期,五六点锺便开始大亮的天空此时早已万里无云,虽然街道上的店铺还未营业,太阳已经高悬在明净的天空。自南向北运行的公车上,雪白的阳光从右侧的窗户射进来,那隐隐的热度加上因为上班时间快到了而急躁不已的心情,更是让人几乎无法忍耐而产生下车走路的冲动。
但是正遇上红绿灯,而且这里离公司还有半小时的路程,加之公车不到站牌的地方车是不会停的,理智如一盘冷水打消了自己一时如火的冲动。
现在正是上班的高峰期,道路已经被车水马龙的各式机动车、自行车挤得水泄不通。又遇上了塞车。
即使锺晓已经提前一个小时出门,但是住在三环的他到公司上班,如果路途顺畅不遇到塞车之类的意外的话至少也需要50分锺的路程;如果运气不好,遇到塞车,等到了公司,就会发现路上用掉的时间会比一个小时多了不止一点点。
可恶的是他的上司每次都会比他早到办公室,所以上班一个多月来也没少看上司那黑得可比锅底的脸色。虽然锺晓曾经上百次战战兢兢地害怕过自己不会连三个试用期都不到就因为迟到早退的作风问题被踢出公司,但是庆幸的是目前除了被上司教训过几次外还是比较相安无事的。
但是刚出社会,他还是无法天天迟到还觉得心安理得,所以本来也想过再提前些出门或者买辆机车的,可是从他家经过的公车始发时间最早也就7点,有时司机因为吃早餐的缘故还会晚到十来分锺,他每天坐的已经是首班车了,无法再早,前者自然是无法凑效;至於後者,他一个刚出社会的新鲜人,就凭试用期每个月那点微薄的薪水,根本就是做梦。
绿灯,车前行了几步,却因为前面车辆太多,赶不上通过十字路口的时间,又遇上了红灯,停了下来。车上的上班族似乎早已见怪不怪,都是一副冷漠的面孔,似乎早已久经沧桑般铁打不动,不禁觉得由於焦急而下意识地抖动著双腿的自己就像一个傻瓜。
停车的间隙又想起来的路上看见一群学生骑车结伴同行不知去哪里游玩的身影,小麦色的皮肤闪著健康的光泽,白色的帽子在阳光下刺眼地闪动著一瞬而过,笑声飘得很远很远,让过往的行人都不禁嫉妒起他们的青春来。真好啊,一年之间有两个假期的学生时代明明还是一个月前的事情,现在却让他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明明知道嫉妒学生的假期空闲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心里却还是为自己每天的劳碌小小地不平了一下。
果然还是迟到了。
进了一楼大厅,抬手一看,表的分针已经走到了第二个刻度,8点10分了,公司的上班时间明文规定是8点正,已经迟到了十分锺。风驰电掣地冲进电梯,正想按下15楼的按纽,却发现那个按纽早已被人按下,放下悬空的手,夹了夹腋下的黑色公文包,看著电梯门缓缓地闭上,他才松了一口气。
"今天比昨天早了5分锺。"
背後一道优雅的男性嗓音冷冷响起,却让锺晓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就像动物遇到危险而不自觉害怕的一种本能一样。
这个声音年轻而优美,在他听来却如鬼魅夜哭般可怕,青天白日的一天都会响上几次,甚至连夜里的噩梦都会出现。而这个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这一个月来的上司──公司财务部的经理宋易凡。
"经理,早。"僵硬地转过身体,勉强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问候,同时努力让自己的笑容自然一些,以免引起经理的不快。

2
"经理,早。"僵硬地转过身体,勉强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问候,同时努力让自己的笑容自然一些,以免引起经理的不快。
虽然很想夺门而出,但是公司的楼层在是在15楼,而不是三四楼这样的低楼层,若是爬楼梯或者等下一班电梯,怕是会迟到更多,而且电梯已经启动,里面就只有自己和经理两个人,若是按停,势必会引起经理更多的疑问,也更加尴尬。
"早?现在还是问早的时间麽?也不看看几点了!"也不管部下心里的百转千回,男人仍然我行我素地教训道。
"是,我知道错了。"虽然刚入职场,锺晓还是懂得不该和上司顶撞的道理的,最好就是乖乖认错。
"知道错,知道错就行了吗?你也不想想你已经是这个月第几次迟到了,"但是男人似乎没有放过他的倾向,仍然变本加厉地责难道,"每次都说知道错,但是怎麽都不见你改?同样是新人,你怎麽不学学人家丁健?"
丁健是和他同期进入这间公司的新同事,很会表现,虽然深得经理欣赏,在他看来却是心机很重,表里不一。自己虽然在公司里干的事没比别人少,但是经理却很不喜欢,就因为自己经常迟到早退。
其实这也没办法,由於忙论文和一些社团交接的事情,自己直到毕业前一个月还没找到工作,後来还是看了报上的招聘启事,偶然间去了这间公司应聘,当时面试他的人就是业务部的经理江百川和财务部的经理宋易凡。这也是他的第一次面试,虽然早就做好了失败的准备,没想到却被江百川一句话当场签了下来。後来才知道理由无他,就因为这间公司其实就是跟他同一所大学的五位学长建立的,公司五个部门五个经理都是老板,任何一个人都有权利拍板,江百川和宋易凡自然也在其中。当时就是江百川力主聘用他的,虽然宋易凡似乎跟他天生不对盘般对他的简历百般挑剔,却还是给了他三个月的试用期。
结果等到领毕业证学位证邮寄打包行李回去等一大堆事情忙完,已经是7月多了,看看日历居然快过了报到时间,他才匆匆忙忙地赶去报到,因为去晚了,已经是最後一个,公司的公寓已经住满,只好每个月给点住房补贴他去租房子住,以那点少得可怜的钱最多只能租到三环那边的房子来住,结果只好每天赶公车来上班,因为住的地方离上班的地方要坐车兼走路50分锺,所以,尽管他早上7点就出门了,但如果一堵车,8点到不了办公室。经理比他早到,自然是不会高兴。
而同期进来的同事丁健,住的近,走5分锺就到办公室。他7点45出发,7点50到办公室,打好了开水,做好了清洁,经理来了,自然会称赞一句。但是经理却不知道他哪天都没我做了那麽多事。因为他8点半就离开了办公室,11点半才回来,捱到12点15,下班,比经理走得晚。经理又会夸奖"以办公室为家"。
这些他自然是不会对经理说的,免得经理又会指责他才刚进公司就搬弄是非,那时就更是吃力不讨好又两边得罪人了,於是自然得忍。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但是这一个多月来他已经不知道被经理拿来跟丁健比较过几次了,心里自是委屈,却又有苦说不出。
"我早就跟百川说过了不要你的,但是他偏偏不听,就因为你是学弟,看在同校情分上还是把你要回了公司。结果现在怎麽样?天天迟到!"眼前的男人仍然喋喋不休地教训著面前低著头的部下,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知道错还不行究竟要我怎麽样?锺晓心里委屈得几乎都快哭出来了。上司似乎一点都没意识到自己的毒舌,几乎把他贬得一文不值。要不是电梯铜墙铁壁,他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了,虽然很鸵鸟心态,但是目前他就是连一分锺他都不想和面前这个男人呆下去了。
"叮──"电梯到达了楼层停了下来,男人终於意识到面前的部下已经面红耳赤羞愧到无地自容,才停下了训斥,也不理他,自己先走了出去。
好好的一个早晨就被经理的一顿训斥给破坏了,锺晓沮丧得做什麽事都没有心情了。偏偏别人却不放过他,虽然他第一天报到的时候是安排在了财务部,但是因为是新人,许多财务的工作还无法让他接手,结果经理一句话"你才刚来上班,不必太急於求成,主要是多看多学,现在也没什麽特别适合你的事,你就见机行事吧。"经理就是宋易凡,因为就是自己的顶头上司,所以平时的称呼里同个部门的同事都习惯略掉他的姓氏,锺晓自然也是如此。
过了一个月,锺晓渐渐忙碌起来,才终於明白所谓的"见机行事"其实就是打杂跑腿的代名词。一会儿张三说:"锺晓,帮我打份材料。"一会儿李四说:"锺晓快去接电话。"再过一会,办公室的纯净水喝完了,他又得联系送水公司。接线员、打字员、收发员、保洁员......锺晓样样都干,说得好听点是身兼数职,说得难听点就是勤杂工。时间不长,锺晓心里就凉了大半截,好歹自己也是学财经会计专业出来的大学本科毕业生,竟然被当成仆人来使唤来使唤去,平日里忙动忙西累得像条狗,还要被经理讨厌,真不知道什麽时候才是出头之日。
想著想著,他都想辞职不干算了,但是以现在的就业形势,自己一个本科生能找得到这样的一份工作都很了不起了,哪里还由得你辞职不干、挑三拣四。而且家里虽然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父母却为了他念书几乎家徒四壁,好不同意找到一份工作,自然是希望能够长久下去,毕竟人穷志短。
这样想想,经理的挑剔似乎也有道理起来,毕竟自己一个新人,老是迟到,影响也不好。平时自己都是坐公车到站後再走15分锺才到公司的,如果自己步行的那十五分锺跑步的话也许5分锺就到了呢?这样就可以节省10分锺的时间了,还可以当作是晨练,就算遇上塞车,也可以比平时早到公司10分锺,也许就不会迟到了呢。这样想著,锺晓心里舒坦了些许,已经开始拟定起今後的以跑代行计划了。

3
"叭──叭──"
刚下了公车,跑了几步,便听到身後的车子频频按喇叭的声音,锺晓不禁奇怪起来,他跑的是人行道,并没有挡到机动车,而且今天并没有塞车,时间也还早,这条通向公司的路上并没有多少机动车辆,怎麽後面的车却像是背後灵般跟著他?
"锺晓!"
直到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锺晓才回过头去,原来是业务部的经理江百川,他认得他的车子,因为来报到的时候他还专程开车到车站接他过来。
江百川长得高大俊朗,性格又好,还极为照顾後辈,当初若不是他,可能自己也进不了公司,这麽一想,锺晓就对他更加感激起来。这麽早看见他还真是有点意外,因为他是业务部的经理,上班时间比较机动,有时跑业务可能一整天都不在公司出现都是常有的事,今天却在上班途中遇见,还真是巧合。
"江经理,早!"停下脚步,锺晓毕恭毕敬地打招呼。
"不是说过叫我学长就行吗?"江百川故意对学弟的礼貌严厉地训斥道。
"是,学长。"学长的亲和力自是无人能比,锺晓也不客气地乖乖遵从道。
"上车!我载你一程。"江百川也不拖泥带水,便开了车门。
"这......"离公司只有10来分锺的路程,锺晓有些不好意思上车。
"你想迟到吗?"江百川开玩笑似地调侃道。
结果还是上了江百川的车,锺晓坐在副驾驶座上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也不知道要跟他聊什麽,虽然也不一定非要说话不可,但是两个人一句话都不说又似乎有些尴尬。
"看你跑得领带都歪了,我们公司可是很注意形象的哦。"似乎意识到他的心情一般,江百川先挑起了话题。
那是业务员才需要注意吧,我又不是。况且都快迟到了,哪里还顾得了那麽多。锺晓心里嘀咕,却又不敢说出来。
"怎麽样,上班还习惯吗?"
"还好。就是住的地方离公司太远,偶尔会迟到。"虽然知道自己不必要把迟到这样的事也说出来,但是对著江百川,总有一种亲切的感觉,似乎自己面对的不是公司的经理,而只是大学的学长一般。
"你还真是诚实。"江百川似乎心情很好般笑了起来。
诚实?锺晓对江百川这句不知道是夸奖还是贬损的话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起来。迟到就是迟到,自己也并没有要掩饰的意思,怎麽会这麽好笑?看著江百川哈哈大笑,锺晓竟有些如坐针毡的感觉,也不知道要说什麽才好。
"你也别太介意,"似乎并没有要取笑他的意思,江百川止住了笑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同样的话有人跟我提过,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这麽诚实而已,看来我果然没看错人。"
也不明白学长这些话有什麽联系,锺晓只听到了中间的那句,"同样的话"?谁这麽无聊居然还跟学长说自己的坏话呢?又不是同一个部门,难道──是经理?一想到那个长相俊美,平日里外表也一丝不苟,连带面无表情的男人居然还会跟学长告自己的状就气愤,但是再想到三个月後自己可能就真的要收拾包袱走人的事实,那一点气愤就被即将失业的悲哀盖了过去。
"呵呵,你也知道公司是我们几个人撑起来的,当初出力最大的还是易凡,而且他对公司纪律的严格要求也不是没有道理,你也别太怪他。况且经常迟到影响确实也不太好,是吧?"果然不愧是业务部的经理,对人心的洞察力竟如此惊人,就连锺晓心里想什麽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是,我也知道经常迟到不好。"锺晓当然知道经理说自己迟到的事是事实,也知道自己经常迟到影响不好,但是住的地方太远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你现在住在哪里?"
"三环南路。"公司是在市区偏东的地段,坐车到了市中心还得往东走一段不短的路程,一来二去,时间自然就长了。
"哦,在那边也确实远了点,"江百川沈吟了半晌,似乎做了一个决定,"这样吧,我帮你找一个离公司通勤时间只要15分锺的公寓,这样你以後就能保证不迟到了吧?"
"那房租──"有这样的地方落脚自己自然是求之不得,只是房租恐怕也不便宜,若是自己承担不起还是要辜负学长的一番好意了。
"这个你就不必担心了,和别人合租,分担起来也不会太贵的。"江百川安抚道。
"那真是太谢谢学长了!"锺晓一听到这样肯定的回答,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而且一想到以後终於不用再看经理的臭脸色,就更加兴高采烈得就像一只摇尾巴撒欢的小狗般。
"那就先把这次的车费付了吧!"到了停车场,两人都下了车,江百川伸出手来。
"啊──"原来坐学长的车还要收费的,锺晓吃惊得差点把下巴掉下来。
"开玩笑的啦!哈哈哈哈......"看著锺晓那一脸呆若木鸡的样子,江百川笑不可抑。
原来被学长戏弄了。奇异的是却没有任何不快的感觉。走在学长後面一起往出口走去,锺晓不禁希望如果自己的上司是这麽爱开玩笑又会为人著想的学长就好了。
还是上班时间就被叫到经理办公室去的锺晓不禁有些害怕而战战兢兢起来,自己今天并没有迟到,也没犯什麽错误,怎麽就那麽倒霉会被经理叫去呢?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还是得硬著头皮过去,即使故意放慢脚步但是短短的走廊很快就到了尽头,看到那扇厚重的木门时,锺晓竟有一种将判死刑的感觉。刚想抬手敲门,里面却传出了一阵争吵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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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上班时间就被叫到经理办公室去的锺晓不禁有些害怕而战战兢兢起来,自己今天并没有迟到,也没犯什麽错误,怎麽就那麽倒霉会被经理叫去呢?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还是得硬著头皮过去,即使故意放慢脚步,但是短短的走廊很快就到了尽头,看到那扇厚重的木门时,锺晓竟有一种将判死刑的感觉。刚想抬手敲门,里面却传出了一阵争吵声。
"为什麽要让他到我家去住?"是经理那虽然优美却明显不快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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