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和左一问相同的问题？令言微愣一下，轻轻摇了摇头“我没有打算。”
“那么……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或者……想见的人？”斐用鼻头宠溺的的轻蹭令言的脸颊。
“……没有。”犹豫了一下，令言只是将身子更加往斐的怀里缩了缩。
没有再说什么，斐只是拥着令言坐在了软藤椅上，闭上了眼睛。
静静呼吸着斐的味道，令言也闭上了眼睛。
到底……谁能读懂谁的心思？

《十一》
那夜，冬雪忽然覆盖了整个冷微殿，洋洋洒洒的铺满了一地，淹没了早已枯萎的三叶草。
令言自幽幽梦中醒来，从暖色的烛光里看到了窗外的飞扬。
身边的斐还在熟睡，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令言的指尖无意识的滑过斐的脸颊，斐像是感到痒，伸手去摸脸，却碰到了令言冰冷的手指，不由的醒了。
抓住那急于缩回的冰冷葱指，斐包在手心里轻轻呵着气“怎么会这么冰？是觉得冷吗？”
虽然已经习惯于斐的温柔，却仿佛还是在意这些细节上的呵护，令言的脸色有些微红。
但是橘色的烛光并不能映出令言的在意，斐只看到那对明澈干净的眸子在静静的注视着自己。
忍不住高兴起来，斐露出孩子般的笑容，将令言搂在怀里，用鼻子嗅着令言的发香。
令言习惯性的闭上双眼，来掩饰眼底的幸福，却不知嘴角扬起的柔软弧度泄漏了他的心思。
轻轻理顺被自己弄乱的发丝，斐慢慢说道：“今天……已经是十八日了吧？生日快乐，言……”
令言睁开眼睛，迎上了斐盛满温柔的眼，忍不住微微一笑。
就是这倾城一笑，却让斐几乎失神，目光只胶着在那勾起温柔弧度的唇角上。
“怎么了？”令言的指尖滑过斐的唇角，留下一串肌肤上的灼热感受。
“没什么，睡吧。我爱你。”平淡的吐出宠溺的话语，斐低下头吻了吻令言的朱唇，拥他入怀。
令言闭上了眼睛，融入了斐的怀抱，我也……

清晨的时候，令言睁开了眼睛，习惯性的伸手一探，身边的被子竟像是早已没了温度。
令言诧异的盯着身边冰冷的被子，竟有些不习惯，仿佛早已习惯了在清晨醒来的时候迎上斐浅笑的眼。
也许是早朝有事吧……令言想着，就披件单衣下了床。
窗外的雪已经停了，整个冷微殿银装素裹，显得越发静谧。
忽然，一股混合着兰草清香的风略有寒意的拂过令言的鼻梢。
“姐姐……”令言不由的念道。
这是姐姐最爱的味道……
“姐姐？!”令言忽地站起身，打开了房门。
门外，盈盈一笑，素面朝天。
“令言，好久不见。”葱白玉指轻轻抚过令言的长发，是熟悉的兰草味道。
令言却失语了，只定定看着面前的姐姐——叶悠离。
“生日……快乐。”悠离轻轻将头靠在令言肩上，语调哽咽，抑止的泪终究还是坠了下来……
令言的鼻尖亦有些发酸，只用指腹拭去了悠离的泪……
屋内，兰草芬芳。
悠离注视着令言的眉眼，许久，露出淡淡欣慰笑容。
令言不解，看着悠离的嘴角，淡淡问道：“姐姐……怎么来的？”
“昨日，被皇上接进宫中。”
“皇上？”令言诧异，手中的茶也漾了出来。
“是啊，皇上，亲自在宫中迎我。”悠离浅笑着，用丝帕拭去令言指尖的茶。
“为什么？”令言愈发不解。
曾记得，斐冷酷的话语“我恨你的姐姐，因为你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悠离却没回答，站起身，驻足在斐为令言所画的像前，缓缓道：“皇上的棱角，快被你磨平了……令言，原来我憎恨他，现在……我同情他。”
“姐……”令言似是明白了什么，又不想听答案了。
可是悠离却不管令言语调中的哀求，自顾自的说道：“令言，皇上说你最爱的人是我，所以他派了信使去泯罗，请我回来这里。他忘了他曾经在我面前说永不允许我回来。因为你最爱我，所以他亲自迎接我，他说你的生日，他希望你笑……可是令言，你真的最爱我吗？”
“……”令言失语了，答案就在嘴边，可是就是吐不出口。
那天的话，斐都听到了……
“令言，姐姐幸福了，可是你呢？你要让我哭吗？”悠离转过身，抓住了令言的肩，泪，坠落在令言的手心里。
“……姐，我爱他，可是这是不被祝福的爱……你知道外面是怎样议论我的吗？妖精……如果我释放了我的爱，斐……会跟着我一起毁灭。他会立我为后，他会没有子嗣，他会众叛亲离，他会……死……”
令言的目光变得狂乱而迷离，手，也紧紧握住了悠离的手腕。
“……令言……”悠离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她知道令言的隐忍，却从不知他藏的这样深，顾虑的这样多……
“对不起，姐……”令言的目光黯淡下来，手指轻抚着悠离手腕上的抓痕。
许久没有言语，悠离注视着令言低垂的睫毛。
那一弯泓波下，隐忍了多少情愫……
“令言……”悠离轻抚着令言的发，淡淡说道：“我是一个亡国的公主，我应该死，可是我没有。我嫁到了泯罗，他们不欢迎我，认为我是我不祥之人。可是只要他爱我就够了，所以我都承受了下来，不论多么恶毒的话语。现在，已经开始有人接受我这个皇后了。我觉得很欣慰，所以我会继续努力，因为我也爱他。”
抬起了头，令言的眼中盛满了悠离恬淡的幸福。
从来不曾知道，姐姐有过如此的辛苦。
她的信中，永远只有平淡的文字与悠悠的幸福。
“姐……”我真的可以放下所有，不顾一切吗？令言的目光，第一次，停留在悠离的眼睛里。
悠离笑了，浅浅的，柔柔的，指尖轻抚着令言的弯眉。
“令言，我希望你可以自私一点，我希望你可以糊涂一点，好吗？”
许久没有言语，姐，我希望我可以做到……
是夜，皎白的下弦月孤寂的挂在漆黑如墨的天幕上；雪地，映着银白的光芒。
同样纯白的银狐裘松松的披挂在令言瘦削的肩上，令言静静注视着窗外。
斐的身影，久久没有出现。
悠离早已离去，临走前用温暖的指尖在令言手心里写下幸福二字，旋即握紧令言双手。
可是姐，幸福真的那么容易攥住吗？
一瞬间，高挑而瘦削的背影掠过窗前。
只一瞬间，令言肯定，是斐。
因为从来只敢，在他转身后，静静注视。
“斐!”令言不由得站起身，不由得叫出声……
身影站住了，转过身，漆黑的眸映着雪地的光芒。
从他的眼看自己的颜，急切的，不似自己的。
斐缓缓的走近，微微笑着：“你的姐姐呢？”
令言也缓缓走近，读懂那抹牵强的笑，只是将手放入斐的手心。
“斐，我手冷了……”
一瞬间的诧异后是难以言喻的幸福，斐嘴角的弧度垂了下来，眉眼却都在笑。
温软的柔荑包裹在手心里，吐出温暖的爱意，小心呵护着最最珍惜的幸福。
柔软的嘴唇滑过脸颊，直达唇畔，坠入内心，传达最温柔的爱意……
神，求你让我自私一点，求你让我糊涂一点……
神，求你让我坠入这怀里，永远不要醒来……

《十二》
如果可以就这样沉沦下去……该有多好……

十二月十六日，罗素国的王——司徒斐的生日。
早在一个月前，整个王宫就忙翻了。
所有的王侯将相都在盘算着，要用什么作为斐的礼物，好获得斐的重视，斐的青睐。
所有的后宫嫔妃也在计划着，要如何得到斐的注意，斐的宠幸。
然而就在这些貌似平静，实则喧闹的暗流下，却依然有两个那么恬淡的人。
一个是斐，一个是斐的至爱——叶令言。
在那么那么多的人都在想着如何讨好斐的时候，斐却只在想着如何博得令言的一笑。
就是那若有若无的淡淡一笑，可以让斐失神、狂喜。
所以放下所有的身段，撇掉所有的面子，请求悠离来陪伴令言。
什么……什么都是值得的。
在那么那么多的人都在想着如何讨好斐的时候，令言知道，斐所要的，只有他。
不是什么自大，决无任何自负。
只是因为斐的眼神是那么的炽热，斐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柔。
只是因为自己知道……斐是如何的爱着自己。
可是却不能给，只是因为自己也深深的爱着斐。
所以斐的痛痛着自己，斐的伤伤着自己。
那些失落与悲伤，从斐的背影刺进自己的心里，痛……
可是斐的笑容是那么的眩目与而自信，可是从什么时候变得隐忍而勉强。
真的好喜欢斐的笑容，所以在斐犹豫的请求下，坚强的答应了。
盛世盛宴，面对群臣百官，面对蜚语流言，可以依然微笑。
只是因为斐那一瞬间的惊喜与欣慰，所以所有的所有，我都可以忍受……
喧闹的殿堂，各怀心事的群臣，纷纷微笑着，议论着，期待着斐的驾临。
当那一抹高挑、冷峻的身影出现在群臣面前时，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然而沉默却不仅仅是因为斐的到来，更多的，却是因为斐的身边，手执着的，那淡淡的身影。
恬淡的眉眼，略白的面庞，乌黑青丝，樱色唇畔，以及那，盈盈一握杨柳腰，便构成一幅随意、至美的画面。
没有浓妆艳抹，没有盛装着身，却是令后宫嫔妃，皆，黯然失色。
仿佛是不悦于众人贪婪的目光，斐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轻轻的，将指尖上的力略加了些。
令言抬头，不解的看着斐，仿佛是要告诉斐自己不介意般，将唇角，扬起一个柔软的弧度。
却是，倾城一笑百媚生，众人，便皆呆了。
斐便更加懊恼，用力的将令言的手攥在手心里，用警告的眼神环视全场。
“怎么了？”令言全然不晓得自己的魅力，只是不解愈深。
“没事。”斐狠狠的坐在座位上，独自生着闷气。
宴会开始，各种奇珍异宝，极尽谄媚之言，就纷纷呈现在斐面前。
然而斐却是越发气恼，呈现贺礼便罢，眼睛，怎敢直直盯着令言不放，不怕死吗？
若不是悠离那一句“若是爱他，就该让众人接受他。”
自己，怎么会将令言带出冷微殿，让这些凡夫俗子的眼，玷污了令言。
真应该就将他一辈子锁在怀里，哪允许别人看得见他……
令言却哪里知道斐这些心思，他只晓得斐不高兴了，可是为什么呢？
令言微笑着看着台下的百官，他们对自己，似是友善的。
淡淡的笑容，令言不知道，早已迷了百官的心智，哪里还顾得了什么妖精、祸害……
斐却愈加气愤，正欲执起令言，转身离开，却是有人忽然大声问道：“敢问皇上，这位公子是皇上的什么人？”
一瞬间，全场沉寂。
斐深邃的目光直直盯着发问之人——岳辰宇，淡淡说道：“朋友，叶令言。”
“是吗？”岳辰宇自自冷笑，道：“那么叶公子有给皇上贺礼吗？不会……如此失敬吧？”
令言一惊，扭头望着斐。
斐隐忍住怒气，说道：“我不需要什么贺礼。”
岳辰宇却似没有听到般，冷冷盯着令言，却是笑着说道：“没有准备吗，叶公子？我倒是听说前朝君主弹得一手好琴，不知……叶公子是否也会？”
“你……”斐的怒火瞬间就要爆发，然而令言有些冰冷的指尖搭在了他的手上。
望向斐，令言微笑着摇了摇头。
也许考验，现在才真正来临。
自己曾答应自己，为了斐，什么都可以承受。
“来人……取琴。”斐的声音透着些许无力，今天，本不想这样的。
坐在厅堂中央，令言的指尖轻轻拨弄几下琴弦，望向斐深深蹙起的眉，淡淡的笑了。
或疾或缓，或柔或劲，令言的指尖，恣意的构成了一幅高山流水，云淡风轻。
全场皆惊了，包括岳辰宇。
令言站起身，对众人微微一笑，正欲回到斐身边，却忽然听到身后岳辰宇冷冷问道：“叶公子这是要回到哪里落座？”
令言一惊，扭过头来看着岳辰宇，看见那锐利眼神中隐埋着的深深恨意，低下头道：“皇上的身边。”
“皇上的身边怕是不适合叶公子吧？那里该坐着皇后，至少……也该是个贵妃，叶公子你……怕是没有资格吧？”
岳辰宇的话，咄咄逼人，一句比一句，更深的戳进令言的心中。
“大胆!”斐的怒气，再也无法隐忍，瞬间便爆发出来。
一把将令言搂在怀里，斐锐利的眼神扫视全场，最后停格在岳辰宇的眼中，以无比坚定的语气说道：“我爱令言，他就是你们的皇后。”
《十三》
全场皆惊了，包括令言，除了岳辰宇。
仿佛是早预料到这个答案般，岳辰宇竟自自的笑了，然而眼神却是更加锐利，冷冷道：“皇上是要侮辱我们罗素国全体子民吗？立一个男人为后，怕是要被其他国家耻笑到死吧？况且……他还是前朝君主!皇上不杀他，早已不对，现如今还要立他为后，便更是大大的错误!”
“你是想让我杀了你吗？”斐的眼神，早已如豹子般锐利，恨不得，立即杀死岳辰宇!
“皇上三思啊!”
“皇上，此事万万不能啊!”
“皇上，决不可立他为后啊!”
群臣百官，仿佛是刚刚清醒般，叫嚷着，哀求着。
看着这纷乱的场面，岳辰宇却笑了起来，轻轻问道：“皇上，是要把我们全部杀死吗？”
看着岳辰宇浅笑着仇恨的眼，令言的身子竟不由得颤抖起来。
都上演了，自己所预想的种种可怕，都上演了。
斐，不可以为了自己而跟整个朝廷作对!
斐，不可以为了自己而死!
所以……斐，对不起，我不可以那么自私……
所以……斐，对不起，我……必须放手……
看着喧闹的群臣，看着岳辰宇的冷笑，斐一点都不怕。
只要令言在我身边，所有王位、生死，我统统可以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