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里的偷窥者————掸帮生鸦片
掸帮生鸦片  发于:2008年12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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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其实有一个......
费里希南德立刻就想到那人身边去,很快就气恼地想起那人在利物浦。不过寻求答案的欲望胜过一切,他没过多久,就下了决心。
费里希南德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一切,把辞职信放在书桌上,然后他再次审视自己的行李,神像仍然散发乳白色光泽。
费里希南德想了想,把神像放回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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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8年5月 利物浦
去利物浦的路上费里希南德仍然在不断地感知:感知各个地方的文化,感知各个阶层的人。许多被排斥在神学之外的新事物一涌而上,纷纷想进驻费里希南德的头脑,费里希南德忙着一一吸收,要不是常常看见亡弟的影子,他简直能成为世界上最快乐的人了。
怀念的痛苦与求知的快乐交融,费里希南德身上仍显示出勃勃生机。时代之风终于吹到他身上:清晨城市的拥挤和喧闹是多么美,人是多么具有创造力的生物。琐碎的创造正是城市生命交响里不可缺少的音符,而音符是人为而不是神创!

费里希南德走进曼斯菲尔德家时周围许多人用稍有蔑视的眼光揣测着他。6年之间利物浦的物质之王没有对任何名媛表示兴趣,只同位俊美的侯爵来往密切--是不是曼斯菲尔德伯爵有断袖之癖?人们一旦有这个想法,差不多就肯定它是事实--此后所有和曼斯菲尔德有关联的俊美男子都被看成曼斯菲尔德的旧欢新宠。
这些已经不能让费里希南德感到羞耻,他心里只有一件事,确认爱。为了佩利和他自己,他一定要完成。

只是面对曼斯菲尔德的时候,费里希南德忽然恐惧起来:曼斯菲尔德以前很爱他没错,但是现在呢?面前的充满力,意气风发的男人还爱他吗?如果他的爱是虚假怎么办?如果他发现现在的自己已经不值得他爱怎么办?
费里希南德的害怕纯属多余,曼斯菲尔德为费里希南德的初访惊喜万分,曼斯安心于菲尔德眼中的狂喜,费里希南德开门见山地问:
"什么是爱?"
"爱......爱是......"曼斯菲尔德答不出来,他一年里经过思索之后得到的东西不比从佩利葬礼上得到的东西多,但是他放在费里希南德手上的手不断升温,已经从某方面回答出这个问题。
费里希南德和以前完全不同了。曼斯菲尔德想到,新生的灵魂让费里希南德的美再一次升华,他的眼睛已经不再掩饰对其他事物的热情。--那么,该有个结果了......
曼斯菲尔德的思考不能进行了,因为费里希南德笨拙地拾起他的手,放到自己脸上。
"您......"
曼斯菲尔德为吓了一跳,费里希南德又离他更近一点,问他:
"什么是爱的行为?"
曼斯菲尔德理解到费里希南德的意图,慌忙甩开他:
"做爱,和你想象不同......纯粹是行为......不是精神表征......"
"如果不尝试,怎能知道?"
"费里希南德......"曼斯菲尔德看着费里希南德的眼睛,那不是被欲望迷蒙了的眼睛,而是一双求知的眼睛。
"性爱是最复杂的人际关系,一旦发生,再也不能漠视。"
"无所谓。"
费里希南德一直没有避开曼斯菲尔德的目光。曼斯菲尔德终于迟疑着把费里希南德拥入怀中:
"听着,费里希南德,是我强迫你和我睡觉......不是你自愿......如果你觉得性爱和你想象不同,就回自己的世界去。"

于是经过近十年辗转,虽然抱着不同的想法,这两个人还是按照命运默示,终于走到了一起。
现代作家德莱塞 曾说"处女是开在悬崖边的花朵,生长要一百年,摘采也要一百年",处子则更为精细。养育处子的土壤是从所有沃土中精挑细选出来,处子身上布满荆棘。要想采摘,不但有深入地底核心,不怕被岩浆灼伤的勇气,也要有观察的耐心,否则难保自身不会被刺伤。
所以世界上少有人能接近处子,更难有人能说出其滋味的甜美。即使如曼斯菲尔德般熟悉风月情事,也未能找到先师--他只能凭着自己的观察,小心翼翼地,一点一滴地触碰费里希南德,这个过程如果详细叙述,未免又会使故事变成淫秽小曲--总之,曼斯菲尔德毕竟得到了意中人。
对于费里希南德来说,被采摘则是种仪式:如果要抛弃神,仅仅是精神还不够,叛逆的精神存在于每个人身上,却不见每个人都是判道者。只有行动--将自己所想到的最大背叛付诸行动,才能完全与过去隔绝开来。做爱的过程是埋葬神的过程,而去到没有神的世界后境遇将会如何,失去信仰后又该以什么为精神养料,这些都不重要,关键是顺从自己,进入到那个世界去。
--对于费里希南德偏激的人来说,世界只有两个:窄门里的世界和窄门外的世界,既然已厌烦门里世界,就要站到门外。

暮日西沉,潮声浩浩。曼斯菲尔德和费里希南德两相对望,费里希南德瞳孔中的色彩不断变换。
曼斯菲尔德伸出手拨开费里希南德濡湿凌乱的金发,费里希南德贪恋着手的余温,无意识的把头扬起一些。他现在想象着未来,未来如同这城市般杂乱地陈列着,却能从这排列中看到新生的力;他又想到佩利,也许新世界里他的重生已指日可待;他还想到曼斯菲尔德,原来人可以温柔到如厮地步,原来人的体温如此温暖......
"在想什么?"
直到曼斯菲尔德用最柔和的声音将他唤回现实。
"很多事情,"费里希南德说:"我想知道我不了解一切。思想,文化,发明,还有政治,殖民,战争,爱情......"
"燃素说,解析几何,微积分,电磁,解剖学,古典主义,现代主义,纺织,金融,尼德兰革命,新泽西,弗罗里达,伦敦公司......"曼斯菲尔德喃喃地补充着:"我可以陪着你去那些领域吗?"
"当然,谢谢你。"费里希南德投到他怀中,静静地说。

至此,偷窥者的人生结束了,但是故事却没有完全落幕:大时代,西班牙王位继承战,思想和物质的创新这些都会影响到费里希南德身上,他还要学习,还要融入时代,还要创造。以及,还要和曼斯菲尔德相爱--不过那又会是另一个故事。
(《门缝里的偷窥者》 完)

后记:万年大坑〈门缝里的偷窥者〉终于填完了!偶激动的哭!!!
曼斯菲尔德终于和费里希南德H了,请大家鼓掌庆祝!
虽然结局写得很不是味儿,可是偶现在心里只有填完坑的喜悦,毕竟,〈门缝〉是我从18岁写到20岁的东西啊,是里程碑一样的东西啊~~~再哭~~~
下面是一些〈门缝》的说明,请各位大人容许喜极的我王婆卖瓜一下吧~~
《门缝》的故事由来:
我18岁的时候读了纪德的《背德者》,深受感动,想创造类似的故事,于是写文初期,我融合了《窄门》和《田园交响曲》,想创造一个几千字的BL小说,这就是《门缝》的雏形。
《门缝》的人物由来:
费里希南德的性格是原创的,其实当初写他,是根据我性格里的一些缺陷写的,而且那时我狂迷小受类型的神甫的说......很难把握他的性格,不过总算如愿造了个性格偏激的傻瓜......
曼斯菲尔德的原型则是《背德者》里的梅纳尔克。写到后来已经完全变成滥好人一个......(所以偶无论如何都让他们H了,否则太对不起小曼了~)
佩利的性格也是原创,不过他可怜地成了花瓶角色,不提了。(有没有人想看关于他的外传呢?)
《门缝》里的几个关键词:
近代欧洲,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信仰。
决定把《门缝》写成长篇以后,我本来想写"大时代"的故事,但是由于功力不够,前两个词都没有好好地阐述,这点偶会在修正版里改进的~~
《门缝》的过程:
18岁写门缝的时候,最注意的是文字的美感(偶现在读着觉得18岁时的文笔还好些),模仿的味道也很重,写到后来,文字是随心的,却写得很快乐,想说也能说一部分,这算是进步还是退步呢?呵呵~~
《门缝》的参考书目:
对《门缝》影响最深的是《背德者》。为了《门缝》我也读了不少书,因为书目表太长了,我就不列出来了。
《门缝》的最大失误:
时间跨度太大(整整12年啊~)结构不合理(这点偶会修正),结局太光明(偶本来是想用病态的笔调结束故事的说,结果还是把费里希南德写成战斗超人,难道说我的本性其实很光明吗?笑)而且因为缺乏阅历(反正偶就是20岁都没谈过恋爱的丑女!),不知道什么是爱,很难写好爱情戏部分。而且那个被朋友称为"历史教科书:的文笔也让一些大人看不爽吧~~~~~
最后,感谢所有喜欢这个文的大人两年来对这个文的支持!《门缝》是写一个人的转变过程,而费里希南德和曼斯菲尔德身上还有很多可写的地方(比如说情人之间闹闹小矛盾什么的,何况费里希南德还没对曼斯菲尔德说爱呢!),要是各位大人支持偶又有兴致的话会写续篇的!(不过至少要半年以后,现在偶只想休息~~)

外传[西奥多,曼斯菲尔德]
凌晨三点锺,西奥多.曼斯菲尔德从不知所谓的怪梦中惊醒过来,看见他的家庭教师兰西尔.利文斯顿正撑著烛台坐在床边静今年感地看著他。
曼斯菲尔德心想也许自己生病了罢?他曾经听说过,只有病人才会看见鬼魂:只有因身体上的正常秩序遭到破坏而拥有和另一个世界接触的可能性的人才会看见鬼魂──的确,曼斯菲尔德现在觉得喉咙干渴得厉害,心脏也跳动的比平常更为剧烈。
於是曼斯菲尔德立刻从床上坐起来,尽量不去惊动睡在自己身边的普顿斯帝奇男爵。床前烛影跳动,透过依稀的光,他看到自己的老师正在向他点头致意。
"您好,西奥多。"兰西尔小声说道,曼斯菲尔德不由自主地点头回礼:"您好,利文斯顿先生。"
兰西尔微微一笑,笑容仍然优雅,忧郁,充满未知的神秘感。
之後,兰西尔便不再说话,一直望著曼斯菲尔德,也许是由於太过诧异反而不知何为恐惧了吧?曼斯菲尔德忽然大笑起来,向兰西尔靠过去:
"很高兴再见到您!"曼斯菲尔德说道。
"不不,您误会了,我只是觉得贸然出现在活人面前终究不太礼貌......我也很想念您。"
兰西尔轻声答道,并无意和曼斯菲尔德做肢体上的接触,他忽地站起来,退到壁橱边,放下烛台,没有弄出一点声响。然後,他又坐下了。
"首先,请您原谅我的突然来访以及由此对您的精神所造成的负面影响......"在奇怪的静寂中,曼斯菲尔德听见兰西尔的吸气声。以前,兰西尔说话时总会小声地吸气,给人以不好的感觉,而现在,即使成了鬼魂,他的习惯仍然没有改变,这使曼斯菲尔德不由得开始相信鬼魂是活人的碎片这一说法。
"不用客气,利文斯顿先生。"曼斯菲尔德轻快地打断了兰西尔,现在他相信鬼魂没有什麽可惧的,他说:"我们之间不需要这种客气。"
兰西尔腼碘地笑笑。
"那麽,我就直言了......我想请教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我十年来一直没有想明白......我那里太冷,太嘈杂,不是想事情的地方......所以,我来找您......"
"我会尽力的。"
"谢谢。"兰西尔再次向曼斯菲尔德点点头,他合起手掌,十只手指用力地绞在一起,苍白的骨节突出的手在烛光下泛著青光。
"我想请教您......十年前那个问题......"
"哦!"曼斯菲尔德有些吃惊,微微眯起眼。
"您忘记了?"兰西尔有些焦急,换了个坐姿:"就是十年前,在您的花园里......"
"不,我没有忘记,我一直记得很清楚。"曼斯菲尔德弯起嘴角,兰西尔则埋下头去,如果鬼魂也会脸红,那麽曼斯菲尔德相信兰西尔此刻的脸色定然是夹杂著痛苦的红色。

不过曼斯菲尔德并无意透过这句话向兰西尔按时什麽,只是那件事任谁也不会忘记:春天,花园,鸟语了,花香,祥装睡熟的少年,被少年舒展开来的肢体吸引的成年男子,以及他十几步之外的女友──多麽有趣的图画!

嘴唇接触时的余温至今仍留在曼斯菲尔德的记忆里,那是曼斯菲尔德的初吻。当时,少年睁开眼睛,扬起形状美好的眉,向他惊慌失措的老师露出一抹微笑,随後,少年用挑逗性的,明显透露著征服欲望的声音问他的老师,他的"LOVER":
"您爱我吗?"
兰西尔没有回答他,转身追向捂著脸跑开的女友。

床前烛影仍旧跳动不止,窗外的天色却由微明转入比子夜更深沈静寂的黑暗中。曼斯菲尔德觉得胸口闷得难受,他侧头望向窗外,希望夜风能带点新鲜空气近来:有什麽白色的东西在他眼前一闪而过──或许是野猫,或许就是魍魉鬼魅。
"我无意打扰您......只是我......"沈寂中,兰西尔的声音又断断续续地响起:"我想不出来......我也曾偷偷看过萝丝,她的情形很不好......她生著病,她的丈夫对她并不忠诚......我实在不忍心再看到它受折磨......"
"......请让我想想。"曼斯菲尔德说道,他皱起眉,陷入沈思中。


这个问题应当怎样回答?
有人说"世事多变‘。不错,随著时间流逝,很多原本简单的事情都会复杂化──是的,如果时间还停留在十年前,或者如果曼斯菲尔德的心性还像十年前那样单纯固执,又或者曼斯菲尔德还是十年前那个把爱当作生命的全部的少年,那麽,即使是说谎,曼斯菲尔德也会毫不犹豫地响亮地回答兰西尔:"是的,您爱我。"
──但是,时光流逝,一旦失去了对兰西尔近乎疯狂的执著,(尽管曼斯菲尔德一度以为这种执著会持续到永远)纯粹地站在旁观者的立场看待这个问题时,他便发现这个问题实在是难以回答:他爱自己吗?凝视著兰西尔温润的眼眸,曼斯菲尔德不由得想起那一年的自己是多麽地喜爱这双眼睛啊!──救灾初次相遇的瞬间,这双眼睛便为当时那个混混沌沌的少年展示出一个神气绚丽的专属於成人的世界;在那一年里,他以为这双眼睛就是知识,就是理性,就是男性力量的象征──可是现在,
放下少年时代一相情愿的喜恶标准之後,这双眼睛却像女子一般柔弱,无力!
他爱自己吗》或许吧!不过曼斯菲尔德已经不打算给兰西尔以肯定的回答了──人是自私的动物:尽管兰西尔眼中隐藏的莫名的渴切和令人战栗的激情都一再地想曼斯菲尔德索求著那个回答,尽管他已经挑起曼斯菲尔德对往日情感的怀念,但是曼斯菲尔德现在不需要任何节外生枝的感情:他已经决定把自己奉献给那个神父,把整颗心毫不保留地奉献给费里希南德.莱昂内尔,因此他不再需要别人的任何形式的牵绊──不再需要兰西尔的爱。
因此,曼斯菲尔德也不愿再和兰西尔的鬼魂有所牵扯。


"我想......也许......"一旦考虑好措辞,曼斯菲尔德便不徐不慢地开口了:"如您所见,我身边这位可爱的先生是普顿斯帝奇男爵"曼斯菲尔德说道,爱怜地抚弄著身边美丽少年的头发,他的睡脸犹如婴孩般平静。
"我很喜欢他,他给我的感官以最快乐的享受,可是我并不爱他,我所爱的是一个我不乐於碰触的人──人身体的欲望和心的欲望总是相对立的......所以,和我一样,您爱的并不是我,而是少年时代的我的身体。"
室内空气凝固了,烛影失去跳动的原动力,周围光亮起来,兰西尔本来就毫无血色的脸此刻更是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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