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犹大冷笑着留下一句话，
"天真的孩子们......"

第八章 毒 Toxicant [上]
小飞机平稳的在美国大陆板块上空飞行着，机舱中的人心情却不如飞机那么平静。
开飞机的是伪天使，遥在家中。经过上次火儿的教训，他再也不敢让室内无人。
风影躺在后座上，仍然在昏迷中，不时呻吟几声。
蕾西亚培在他的身旁，用袖子给他擦汗，完全不像个小孩子。她常和风影接触，比常人成熟的多。
最奇怪的是星尘，他自把风影放下后，神情就恍恍惚惚的。他坐在前面的副驾驶座上，低头用双手捂住脸，使人看不见他的表情与眼睛的颜色。
犹大的话一直在他脑中洪祥："......你究竟是谁？为谁而活？......他只是利用你，不久就会丢弃......你只是他增长势力的工具......"
为什么？为什么要丢弃？为什么要利用？为什么只当作是工具？是谁？为了什么来到这世上？
一大堆的问题使他头痛得像要裂开。从未有过的感觉直冲进脑海。眼睛飞快的变幻着颜色，把各种各样的色彩混在了一起，成为一种模糊不清的样子。
"星......"耳畔伪天使的声音响起。"停在哪里？"
星尘反应过来，向下一望，无名谷的上空。他看看后面的风影，沉思了几秒。
"山顶。"
"星尘？"伪天使惊讶得看着他，"你不是讨厌汽油与尘土的味道吗？"
"快，那里近。"不回答伪天使，星尘看着风影说道，眼睛是琥珀色。
伪天使看到了他的双眼，琥珀色，只有上次遥出任务受伤回来时见过。但那次如过眼云烟，转瞬即逝，现在，则长时间维持着。
"担心吗？"他小声说着，慢慢向山顶降落。不经意间，发现星尘点了点头。
直升机刚刚停稳，星尘背着风影一跃而出。"照顾好孩子。"他只留下这句话。
星尘不喜欢机动车，更不喜欢有人打扰他的山顶空地。为了风影，他破了例。伪天使发现星尘比自己想的要更重视这些同居者，至此，他很高兴。
"走吧。"他友好的一笑，伸出手，"我们回家。"

风影被放在了他自己房间的大双人床上，这里过去是星尘的房间。
他依旧神志不清，双目紧闭着，好像看见了什么不愿见到的事情一样。口中小声说着，没人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遥打电话叫林(Lynn)，他是组织中的第一任医师。几分钟后，他赶来了。
"我在诊病时，不希望有人在旁边。"林是这么说的，所以大家在客厅等待。失忆的蝶不知去了哪里。
过了一会儿，他面色凝重地出来。
"是一起听呢？还是一个个的？"
"一起吧。"遥代替其他人回答。
"可能是喝了某种毒药，使他的记忆系统受了破坏。如果是普通人，可能已变成植物人或痴呆。他好像在挣扎，与自己。"
"记忆吗？"星尘进去，不久出来，双目变成黑色与琥珀色相交的色彩。
"只有记忆系统地DNA被改动了，其他完好。"他用不知是忧是喜的口气告诉大家。
"那好，"医师打开药箱，"我留下安眠药和镇定剂，有异常情况再打电话。"
林放下几个盒子，匆匆离开了。
星尘又恢复了那种姿势--双手捂住面孔，低着头。
"蕾，你不回家吗？"伪天使笑着，不明白为什么这种时候自己还笑得出。
小女孩点点头，拉着伪天使的手，临行前又回头补充了一句："星尘哥哥，一定要治好风影老师！我相信大家！"
别墅中消失了几个人，顿时沉静了许多。遥和星尘都不说话，整个屋子只有呼吸声。
星尘的瞳孔闪烁一般的收缩着，像在死亡的边缘徘徊。眼睛的颜色也深浅不一的变化着，仿佛彩虹。
他想起很多过去的事，第一次杀人，血溅到身上，粘稠和苦涩。那是种什么味道？忽地，他感到有人在看他。星尘努力的睁开双眼，发现一个全身沾着干涸血液的人向他走来。不！不是一个，是很多，很多很多！一个个张着怨恨空洞的眼眶，没有眼珠！眼眶中，竟只看见血，没有其它的。声音是沙哑的，出奇地像死前的惨叫声。呼吸停止了，心跳停止了，他们是不存在的！他们要诉说什么！？
星尘双手紧抓着颧骨，使脸上多了许多青紫的伤痕。眼睛极力地睁着，嘴巴无声地抽动。
一瞬间，脑中出现了很多人的身影，老大、火儿、雨枫、犹大、遥、伪天使......更多的，更多更多，无数张面孔，无数个表情。喜、怒、惊、悲伤、无助、兴奋、发狂......各种各样的脸，组合在一起，这个人竟是......自己？！
"不是我！"星尘突然叫出声来，他看着遥，"我是谁？遥！我是谁？"
遥还来不及回答，他转过头，看着远方，"为什么我这么真实的存在？"
"你是谁？"遥吊着他的猫眼，轻蔑地看星尘，他反问。
星尘迷惘的看着他，黑洞一样黑色的眼睛[自由自在]。
"你是星尘，你还能是谁？"遥双手环胸，一副高傲的样子。"你想成为别人？不可能！"
星尘直直地看着他，眼睛黑得没有一点光亮，像是被挖去了。
"你是个笨蛋。"遥冷冷地说，"我认识的星尘是个冷漠，有原则，沉着，自信的人。"
他鄙视着星尘，"不是你这样只会在朋友受伤害时怀疑自己、只会添乱的人！"
一口气说完了这些，遥拂袖而去。
"遥。"星尘叫住了他。是的，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混乱？他从小就是这样，不是吗？他不用猜自己是谁，他就是星尘。他想到风影说的话："......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们......"他还有别人帮助，怎么能在自己关心的人受伤时，还不想办法？"我没事了。"
星尘的声音还是冷冷的，眼睛还是蓝色。关心？他想到方才自己用的词汇，顿了顿。
"这就对了。"遥又笑起来，他的情绪总是变得极快，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还有......谢、谢谢。"从星尘的嘴角小声挤出一个词，遥笑得更高兴了。
"行了，还有事让你办呢......"
毒 Toxicant [下]
夜，无名谷。
又是一个无人之夜......
天色，接近墨色的蓝。没有光芒，那么深邃、无边。死一般的沉寂，一只乌鸦悲鸣，回响。人们睡了，仅仅有一个例外。
女孩娇小的身影悄悄地溜到"无名"的后院，张望着四周，没有人，连风声都消失了。她仔细小心的攀上阳台，到了二楼。这是一只大猫的房间。
猫本身就多眠，加上这只黑色的猫要睡很长时间，屋子中的灯早已熄灭。女孩嘴角勾出得意的笑，从口袋中取出玻璃刀。
窗子被轻易地打开了，她进入屋子，床上的人睡得正香。女孩伸出一只手，活动着手指，直逼床上人的咽喉。
"你也太小看我们了吧。"
背后传来带着笑的声音，女孩发现手在距离床面一尺左右时，被一条长锁链缠住了。再看床上，人已消失。
她回过头，说话的是个貌似天使的金发碧眼少年。而本应在床上睡觉的大猫--用链子控制自己手的人，就站在他旁边。
两个人都不惊讶，一个满脸笑容，一个困得睁不开眼。
"你真的以为我们永远不会知道你是谁吗？"伪天使在笑，目光像在看一场演出。"蝶，光耀殿堂第一谋士。"
组织、犹大与光耀殿堂的关系很复杂，又像是循环系统，无法破环任何一环。组织与犹大是多年来相持不下的敌人，几乎不分上下。犹大与光也是如此。不过，组织对于光的态度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路。虽然这样，光作为"正义"的一方，还是在全力缉捕犹大与组织中的人。
外人都认为组织与犹大一样是黑社会，其实不然。组织中虽也杀人，却都是自己人或者其他黑社会的人。这些通常都是没有合法身份的生物，法院无从查证。而且，除了组织中的人，没有人知道它究竟是什么样子。
犹大就不同了。它是黑白两道都惧怕的组织。可以说，黑社会做的事他无所不为。杀人、贩毒、高利贷......但是，由于高层的管理身手不弱，人们拿他没办法。
光耀殿堂是集FBI、CIA的精英于一体的特级部队。人手不多，却不容小看。它的四大谋士可说是高智商的全能怪物。
现在，站在伪天使与遥面前的，就是其中之一。她是有着诱惑之蝶称谓的光的首席指挥官。
"果然如传说中的，"伪天使笑着，遥又睡着了，不过链子并没有松。"蝶的美千变万化，在你头昏眼花、目不暇接时，撒下致命的毒粉。"
蝶睁着酒红色的凤眼，偏着头，"怎么知道的？"
"别忘了，我们有会超能力的人。"伪天使拢了拢没梳齐的头发，从中抽出一撮当绳子把它们系起来。"只要指纹、头发，剩下一点就够了。"
"我的确太小看你们了，"蝶也笑了，酒红色的眼睛闪着光。"你们也低估了我。"
她手腕一扬，内侧赫然夹着一根双节棍。她抽出武器，手也自由了。
"想逃吗？"伪天使看着女孩，不知在想什么。
来不及回答，蝶向窗口移动。
"最好别动，我们的大猫听觉和嗅觉都不错。"伪天使指的，当然是遥。
"啊！"突然，从隔壁传来叫声。遥飞快地站起来，跑出去。
伪天使没有动，他在看蝶。
"担心朋友吗？"蝶笑着，引蛾扑火的笑。
伪天使咬了咬唇，扬长而去。他不担心蝶翻东西，他们的秘密都在脑中，而且她现在不走的话，可能会再也走不掉了。

声音来自风影的房间，他醒来，正坐在床上。他的衬衫湿透了，额头上布满了汗水，像是做了恶梦。
遥走到床边，给了他一杯水。风影喝下去，"谢谢。"
"你跟我们客气什么？"遥笑了，"没事了就好，星尘快担心死了。"
"星尘？"风影皱着眉，想些什么，"没事了？我生病了吗？"
"你真是......"伪天使走进来，"星不在。"后面一句是对遥说的。"好了就行，饿了吧？一会儿下楼吃饭。"
天已开始明亮，他们不准备再睡了。
"谢谢，"风影放下杯子，"不过......对不起，请问......这是哪里？你们是谁？"
这句话令正在移动的二人刹时僵住。如同晴天霹雳，二人均用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
"是不是我问了什么不该问的？"风影温柔地笑着，笑容那么熟悉。
"你......没开玩笑吧？"伪天使尴尬的笑，想是硬挤出来了。
"没有啊。"
"等等，"遥走到他面前，"你知不知道你是谁？"
"我是风影。你们想问什么？"
"那么，你有没有什么朋友或是敌人？"遥用异样的目光看他，他并没有全忘记。
"我的学生们、雨枫都是我的朋友，"他笑着，"敌人......好像是你们刚才提起的星尘。"
"什么？！"
他们最怕的事发生了，这并非单纯的失忆，而是用药物使他的记忆反转，敌友颠倒。
就在两人危难之际，星尘回来了。
"星，你去哪了？"伪天使尽量装得自然，他挡在门口。
"买东西，睡不着。"冷冷的声音是星尘一贯的口气。"怎么样了？"
"你自己看吧。"遥从屋中走出来。两人不知如何解释，只好让他自己去接受事实。
星尘走进屋中，风影见了又有人进来，对他笑笑。
"你好。"温柔没有变，他感到这个少年很熟悉，应该是自己的朋友之一，但他想不起来。
"风影？"星尘看着他，和从前一样，只是感觉怪怪的。
"你也是这儿的主人吧？"风影撑起身子，坐在床上。"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初次见面？"星尘蓝色的双眼更蓝了，"你不认识我？"
风影点头，他不记得怎么来这里的。"请问你是？"
"星尘。"冷冷地回答，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他转过身，没人看见他的表情。
"你是星尘？"风影看着他，很惊讶，"可......我的任务是......杀了你。"

第九章 忆 Recall [上]
少年双手自然下垂，一双墨蓝色的大眼睛冷冷地看着坐在床上一脸惊愕的人。他眼中平静无波，像是死海般没有生气，所有的，都只是冰冷。一种抛开一切，什么都不在乎的冰冷。
不只有他们二人，门旁还站着一个有点吃惊的金发男孩和一只大型黑色猫科动物。
"我记得这个任务，"在床上的风影生硬地说出几个字，"我的任务是：杀一个叫星尘的人。"
没有人回答，大家心里明白，他把这次老大的任务也同样反转了。
风影困惑的看着几个人，而他们也以同样的神情回望着它。
"那你就杀吧。"星尘冷冷地说了一句，无情的声音。
他的这句话令遥与伪天使更加不解，但风影反而高兴起来。他有这样反应的原因是他不能违抗命令，而自己又不想伤害这个少年。现在既然他同意了，自己也就没什么顾忌了。
风影上身半裸，不知谁给披了一件衬衫。裤子残破的几乎不能穿了，是犹大的杰作。尽管如此，他还是从身上的某个地方摸出一对匕首。仿佛生来它们就在他身上，如同某个器官一样。
匕首是新月的形态，明晃晃的银色。刀面上，似乎刻着什么字，不过小到看不清楚。几乎没有装饰，唯一有金钱价值的，是两把刀柄末梢的两颗圆形紫水晶--和他的眼睛同色。
风影反手握着刀柄，使刀刃向外。星尘也掏出了手枪，遥和伪天使默默地看着，他们知道即使想阻止也无能为力。
紧接着，是一连串令人瞠目结舌的攻击。星尘的子弹被匕首一一拦截，互相撞击，发出铮铮的金属之声。风影划向大动脉与咽喉的利刃也被星尘巧妙地避开。
旁人无暇去思索其他，只了解星尘的枪，原来也是有人能躲闪的。风影是强者，而星尘亦不弱。
这也许是第一次有人能看清风影的动作。他如风一样的速度和影子般的节奏使人还未抽出武器，便已不知被什么杀了。
这也许是第一次有人竟毫发无伤地挡住星尘的子弹。他从没失过手，通常一枪毙命。
而人面对着自己的第一次，有惊讶，有喜悦，但更多的是怀疑。
为什么要与一个如此和谐的人成为敌人呢？
星尘的子弹不多了，却没有一颗伤及风影的衣衫。越来越少，五，四，三，......他点着数量。最终，弹夹空了。星尘收进口袋，对于战斗，徒手也是可以的。
然后，又是快地看不清的战斗，风影在近身战中也相当厉害。他以受伤的腕骨，轻易地抵御星尘踢来的一脚。若是常人，不要说手腕，可能连同手臂整个震碎了。风影可以甩甩手，继续战斗。
为什么忘记了呢？星尘看着他熟悉的温柔笑容以及紫色的双眸。他想到风影说过的话："......总有一天，会找到珍惜你的人......"星尘蹙着双眉，一直以来，关心我，鼓励我，照顾我的人，不是......你吗？
高手对战，尤其是速度极快的对手是不容一分一豪的分心。星尘想起这些事情，身体上止住了动作，自然也就出现破绽。一点小小的破绽，有可能会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