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侍从————夜雨莹心
夜雨莹心  发于:2008年12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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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宇初凭栏远眺幽幽道:“哎,说起来要好好谢谢你才是。我正是听了任溟兄的退而求其次,才苟且活到现在的呢。”
  任溟看了屋内的魏子隐一眼:“魏国公现在不但胁天子以令诸侯,更得到黑白两道的协助,恐怕秦虎凶多吉少了。”
  张宇初听罢不由心里酸楚:“以秦虎的性格肯定不会举兵投降的,真怕以后和他兵戎相见。”
  “可能就是最近吧。”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声音回答着。
  “真的么?天啊,如果他战死沙场还好说,万一被生擒,真不知道我要怎么去面对。”
  “哎,如果两年前的宇初兄弟是桀骜不驯的霸气汉子,今日的你已然成为魏国公股掌下的绝色玩物了。”任溟忽然抓起了张宇初的手:“你活的并不快乐是么?告诉我,你爱魏子隐么?”
  张宇初苦涩的笑了笑:“任溟兄不要以为你可以左右我一次,还能影响我第二次。无论我爱不爱子隐,他对我的爱是谁也比不了的。”说完张宇初拧过脸去,痛苦和悲创让他的声音颤抖不已:“何况秦虎自命大英雄大豪杰,怎么能接受我一个男宠?我生来就不是穷苦人能够接受的,现在的我更不能。”张宇初不想在朋友面前表露他脆弱的一面,强忍下眼泪装做欣赏远方景色。
  任溟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奈的说了一句:“什么治国,什么英雄豪杰,我都不放在眼里。我一生能有一刻和我心爱的人在一起就足够了。”任溟字字发于真诚,可惜他更明白自己的奢望是不可能的。
  张宇初自然明白任溟现在的心事,可惜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但是心地善良的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朋友继续伤心下去,只好翩翩起舞起来:“既然任溟兄有这个要求,我张宇初就满足你。虽然我不能够给你一生一世的承诺,但是一刻的快乐我还是给的起的。”
  张宇初不但第一次因真情流露为任溟吹箫,更第一次在他的面前起舞,虽然他也知道作为男子本不应该娇柔造作的搔手弄姿,但是任溟确实是他此生也对不起的朋友,思绪一转,铿锵的诗歌也随口而出:
  " 营盘铁打流水的兵,两雄相悦情难铭。世人但晓花荣贵,岂知遒干亦豪情?
  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处零。春潮携雨晚来急,孤野无人自冰清。
  君莫笑, 情飘摇,万水千山心业消。
  泪琥珀, 自狂傲,世间本就无公道。
  何必苦求,
  情谊全消。
  常叹侯府八抬轿,一入豪门方知晓,虚情假意漫天飞,是非公里随口嚼。
  业陌英杰无缘聚,只迫得闭口束发远远瞧。
  骁勇男儿多豪迈,为何反被他们舌根缚手脚?
  任你本事滔天,山陡路遥,水阔天高。
  也只落得众口烁金,欲断魂消。
  世间本无公道,何必苦求,
  情谊全消……”
  张宇初脚步一个踉跄,任溟马上扶上去,两人心眼一对,百感交集。不由得张宇初飞身再舞,可惜此刻的心境再也没有以往的平静,曲调也随着一转再转:
  “雪花飘摇北风啸,寒梅傲立苍欲消,多情总被无情误,自古强权占花娇。”
  张宇初纵使再善舞,终究是一个废人,不消一刻,就气喘吁吁的倒在任溟的怀中,任溟喃喃的重复着张宇初的歌:“多情总被无情误,多情总被无情误……”
  张宇初即使再铁石心肠也不忍昔日好友伤心如此,垫着脚在他的唇上一记香吻:“多情总被无情误,月半楼台雨后妖。”
  任溟痴痴的看着张宇初:“哎,真不知道现在该做些什么好。”
  张宇初遥指着南方:“任溟兄能否为了我将南北义军合并为一,即使知道不可能也陪着秦虎走下去?”什么为了天下苍生,什么为国为民,父皇,今天也让我自私一次吧。

  第十七章
  景文皇帝二十二岁的生日并没有如期去北方行宫,因为南北叛军合二为一直逼长安。虽然所有的臣子都极力反对,但是皇帝仍然要求御架亲征。
  守备军的帅帐外一片片的秋叶随风飘动,那么快又深秋了,当寒冷的秋意吹落最后一片树叶的时候,张宇初猛然想起来秦虎曾经在床边分析过,南兵北引的利弊。心乱的不知道究竟该做些什么好。
  他还是挂念着秦虎,任溟的话又一次回响在耳边:“一辈子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哪怕只有那么一刻也好。”张宇初自认为不是耳根软的人,可是天人交战下终于他打定决心一定要去和秦虎见一面,哪怕是最后的一面。
  “张宇初陛下,您打算去什么地方呢?”已经是深秋,张宇初仍然穿著单薄的衣衫打算逃离他的视线。魏子隐并不担心他会逃跑,因为已经是废人的他,绝对不可能逃离军营的,即使他是皇帝,狗还是能认清楚谁是给骨头的主子。
  “我,我...”张宇初拉了拉并不厚实的衣服,汗从额间流了下来,看来今天这一关难逃了。想着,一阵寒意袭上心头,不禁打了个呵欠。
  “该死,”魏子隐立即将他揽入怀中:“给我乖乖回帅帐,我可以当做今天什么都没有看到。”
  “可是你看到了”张宇初不想隐瞒什么,他太了解魏子隐的性格了。
  魏子隐意味深长的看了张宇初一眼:“我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你决定去找秦虎是不是?”
  “是的,如果我能活着走出军营的话。”张宇初委身求权几年来第一次按照自己的意愿说话,铮铮铁骨,不留一丝余地。
  “你打算舍弃诸侯王权,就那么名不正言不顺的跟那个市井直徒?”魏子隐见毫无挽回的余地,口中也不留半点口德。虽然他也知道张宇初跟着他依然是名不正言不顺。
  “是的,我爱他。”张宇初回过身去:“要杀我就快点吧,外面好冷,”张宇初此时想到了很多很多,想到了2年前任溟追求他的时候,他所吟的诗,想到了娇娇奉劝自己放弃秦虎。可是……放不下,真的放不下,如果能够放下,早就放下了。
  “好啊,你大可去,我不妨告诉你,我不但邀请了武林泰斗风若燕帮我对他们施加压力,而且我更是重金收买了老周,还答应他周家堡的人只要来降必允高官厚禄。”魏子隐狠狠的看了张宇初一眼:“不过我绝对不会实现的,我要他们全部凌迟处死,敢于和我做对的人全部可能有好下场!”
  张宇初茫然道:“子隐若此,小心从此无可降之兵了。”即使是现在他仍然担心国家的事情。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在争天下的斗争中,从不讲天理人情,仁义道德只是笼络人心的其中一种手段。我凌迟处死他们的时候自然会找好一套托词。”魏子隐冰冷的眼神似乎穿透了夜空。
  “那么你又是用什么手段笼络我的心呢?”
  魏子隐深深吸了一口气:“难道到这个时候你还看不出来,我对你的爱么?无论是弒君,伪政,还是投靠我叔父,哪一样不是为了你呢?如果没有我,你早就被我叔父乱刀砍死街头了。就连今次的战事也....宇初,难道我对你的爱也有错?”魏子隐几乎用恳求的话来拉住张宇初,难道几年的感情真的没有一点余地了?
  “我好冷,要动手你就快一点吧。”张宇初捂上耳朵不愿意再听下去了。
  魏子隐将自己的披风披在张宇初的肩膀上,沉吟了好久,才痛苦的说:“我送你出去。”
  张宇初不敢于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这确实是真的:“谢谢你,子隐。”
  为了心爱的人,他魏子隐什么都愿意做,即使是把他送进另外一个男人的怀里。
  “只要在走一点点就可以找到秦虎了,只要再一点点。”张宇初不断的安慰自己,其实他知道自己这个废人根本不可能走到秦虎的身边。蹒跚了几乎一整夜,终于从长安守备军的阵营走到了叛军阵营,但是他根本就没有打算会见到秦虎,因为自己肯定会在半路被乱党射杀。这样绝望的心情一直到娇娇奇迹般的出现在他的身旁。
  “魏国公刚刚发来秘函,让娇娇护送圣上至乱党帅帐。”娇娇风情万种的万福道。
  娇娇的万福并没有让张宇初感到宽慰,相反,他真的心如冰冻:“连最倾慕秦虎的娇娇都被收买了,这场战斗不打已经知道胜负了。”
  娇娇自然是聪颖绝顶,见到张宇初一言不发低声安慰道:“眼下国泰民安,乱党秦虎、任溟不识时务,竟然一再来犯我朝……”
  “好了,娇娇姐,请扶我去找秦虎吧。”张宇初打断了娇娇的高谈阔论,又是什么为国为民,虚伪!
  有了娇娇的相助很快就到了秦虎的帅帐前,张宇初一步一个踉跄的走了进去。终于在帅帐中,张宇初见到了那个让他魂牵梦饶的男子,当然秦虎也一眼看到了他:“真想不到长安的狗皇帝的御架亲征,竟然亲征到我帅帐里来了?不知道一会要不要在我的床上演练演练?”秦虎多年不见,脾气却一点也没有变。
  “秦虎莫笑我了。”张宇初知道他恨自己与魏党的人须臾委蛇。也知道秦虎此刻和他已经势不两立了。
  “可是就算你收买尽我帐内可用之人,我秦虎也不会被你招降的!”秦虎一脸英气,毫不客气的说。
  “今天朕来,不谈政事,纯属叙旧。”张宇初知道现在无论自己解释什么都没有用了,秦虎沦落至此,已经众叛亲离,恐怕已经将自己认定是仇人。
  秦虎听闻口气松了些:“事到如今,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宇初你走吧,我秦虎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意接受你的招降。”
  张宇初伸手抚摩着秦虎的脸:“秦虎,你说如果一切回到从前,你还会赶我走么?”如果一切回到从前。回到在江南秦运的时候,我愿意一辈子做你的侍从陪你在海浪中飘摇。
  感觉到张宇初身体上传来的温度,秦虎再也忍耐不住,再也不能无情下去了,他紧紧拉过张宇初把他抱在怀中:“你连夜赶来的?你身上好冷,也不怕冻到。”
  张宇初再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紧紧依偎在秦虎的怀抱中,带着哭腔说:“人家好想你,你知道么。”
  此间再没有任何语言,有的仅仅是两具火辣的躯体,在一起纠缠着,因为他们比谁都清楚,一旦天明一切虚幻都将清醒。张宇初在秦虎的口中纠缠着,舔食着他口中的津液,也许明天秦虎会赶自己走,也许明天秦虎会胁迫自己去制约魏子隐,也许明天秦虎会给自己一把短刀让自己自尽,也许没有也许,想到这里张宇初百感交集喃喃的唱着:“兄弟对饮品珍馐,含英咀华月下楼。纵然烟花千百媚,唯有龙阳君解愁。”夜就那样无声无息的过去,两军对垒的号角无情的响起。
  看着自己心仪的男子即将战死沙场,张宇初一把拉住秦虎:“不怕实话告诉你,我已经知道你眼下众叛亲离,可是我也无力招降你,你比我更清楚现在长安主事的是魏子隐并非我。秦虎!我们走吧,舍弃一切世俗纠饶,去过一点惬意的日子好不好?”
  
  秦虎冷漠的一把将张宇初挣脱:“圣上既然已经叙旧完了。也该回长安享享轻福去了吧。魏子隐一时还舍不得你,不然你也进不了我的帅帐。”
  “为什么,秦虎,到底是为什么,以前你怕我也怕,可是现在究竟为什么你不愿意陪我离开呢?”张宇初真的舍不得眼前的男子离开,知道这样如果一别就是永别了。
  “我秦虎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我宁可战死沙场也不允许别人说我一个不字。”所以他也不能够让别人说自己倦养了一个男宠,张宇初心里不由在滴血。
  张宇初彻底绝望了:“我本以为爱只要两情相悦就可以,谁知道左牵扳一个国家,又记挂一个别人,没有想到最终你还是放不开名与利。虎子哥,你是大英雄,大豪杰,能否最后再抱我一次呢?”张宇初殷切的眼光透露出些须无奈,些须哀愁。
  秦虎想也没有想就将张宇初揽入怀中,一计重撞,张宇初将刀柄借秦虎的一拉之力撞象他的檀中重穴。虽然张宇初已成废人,但是认穴极准,一记便将秦虎制住。
  任溟此刻已经拿着将军甲胄走进秦虎的帅帐:“兄弟,终究是一死,让我们战死沙场罢!”但是他很快被眼前的事情惊呆了,秦虎委顿在地上,而床上是衣不蔽体的张宇初:“宇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着倒在地上的秦虎,张宇初想了好久,也哭了好久,终于放弃了和他一起私奔的打算:“我是那么爱你,怎么能让你以后来怪我呢?虎子哥既然你那么看重名与利,就让我我代替你这个大将军去战死沙场吧。”
  看着泪眼婆娑的张宇初任溟除了摇头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依照张宇初的意愿扛起秦虎有多远躲多远,永久的离开了中原,到他们驰骋风浪的海上。

  尾声
  清晨,南北义军和长安守备军在虎牢决战,战场上硝烟四起,但是飞虎将军神机妙算到周家堡的人临阵倒戈,甚至算到各路军阀准确的伏击位置,让起义军一路大胜迫近长安,终于两军主力在虎牢北面的山丘正式决战。
  魏子隐身披白银甲胄,一支长枪舞的飞转,直迫向敌军主将:“秦虎,有种你就出来单挑。缩在手下屁股后面算什么英雄!”只要砍下敌军将领,这场战斗就可以大获全胜了。
  张宇初连经战事,早已经做不稳马背,几欲坠地,可是听到魏子隐的叫战,精神一振,提剑出阵“秦虎,你不是要做大英雄么,我成全你....”
  只是几个照面,魏子隐就发觉不对,秦虎的身手怎么那么差劲?难道是受娇娇伏击已经受伤?心疑下,不由仔细看了几眼。当他看清楚张宇初苍白的脸时,仿佛被雷击中。“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是他?!”但是以魏子隐的聪明不难猜到了背后的隐情。
  阵上交兵,没有思考的余地,魏子隐心下一横,既然你想替秦虎死,我就成全你。一记花枪一闪,杀招爆出,穿胸而过。
  “啊! 唔──”张宇初的呻吟声响撤了整个战场。魏子隐毫无表情的将长枪运劲抽出。
  张宇初满口鲜血对着魏子隐喃喃了好久,谁也没有看出他到底想说什么。终于在地上挣扎了半晌,死在乱剑之下。
  历史往往是成功的人编写的,成者为王,失败的人永远也没有属于自己正确的评价。公元286年,景文帝与虎牢督战中伏架崩,魏国公举倾国之兵将流寇尽歼咸阳。年幼的皇子由于无力朝政,魏国公被董后立为辅政大臣,后被征夷大将军以乱臣贼子为名所灭,立卓亲王为伪帝。两晋南北朝的战乱从此不休。
  一阵玉箫凄梦,仅留下残诗余韵:“人生本是无根草,赢到头来反是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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