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也不是爱————伶菜
伶菜  发于:2008年12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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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他看得浑身冰凉,情不自禁退了半步,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今天的丁晓,情绪和反应都十分反常。
如果他爆怒,他唾骂,他鄙视,我都觉得顺理成章。

可现在他脸色简直比我还白,活像所有的血都被咽到了肚子里。
"拿去吧,"易承锋突然叹了口气,从我手上把戒指拿走,塞给丁晓,"你们还是别说了,越说越糊涂,都先回家睡一觉,想好了再开口。"
"靠!你算什么东西?少给我在这儿碍眼!"丁晓忽然劈手把戒指扔了出去!
"嘿,我碍眼?"易承锋冷笑,踏前一步,"你现在站的这块地方是我的,仲林现在也是我罩的。奉劝你一句,说话最好小心点,省得后悔。"
两个高大的男人面对面站着,剑拔弩张,空气中的火药味突然空前浓重起来!
我被这急转直下的局面弄得哭笑不得,靠,搞得跟争风吃醋一样--虽然事实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更不妙的是,我眼角扫到酒吧的男服务生们都已摩拳擦掌,形势显然一边倒。
"易哥,"顾不得多想,拉了易承锋一把,"你们别闹事!这是公众地方!"
看着我们两个,丁晓脸上古怪的"笑意"越来越扩大:
"闹事?在这种下三滥的地方?你当我是SB啊?为个男人争风吃醋,哈哈哈,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TMD你说什么屁话!"易承锋终于被激怒,一拳挥了过去!
丁晓不躲不闪,居然用同样的一记重拳打了过来。
砰砰,拳头打在身体上的闷响。
彼此都被打得后退几步,丁晓先站住了,脸色阴沉,易承锋则揉了揉自己的痛处,嘿的笑出来:
"人混,力气倒不小,有种再来!"
丁晓果然咆哮起来,冲过来又一拳重击,而易承锋也同样忍着还了他一记,两人再次退了几米,周围桌椅被撞得东歪西倒,一片狼籍。
客人和服务生都围在边上看热闹。
"都给我住手--"我用尽全身力气大吼一声,脑子一片混乱,太阳穴上的血管都腾腾直跳。

那两个暴力动物果真被吓住,愣愣地看着我

我径直走向丁晓,一拳,结结实实揍在丁晓肚子上!

他踉跄一步,眼中闪过痛苦之色。
我捏着拳,一字字地说:"我是SB,你满意了?走吧!"
"......果然是找到了新老大,腰杆也硬了,"丁晓慢慢挺直身体,笑了,"我说你怎么昨天就敢跟我撂狠话,敢说不要......嘿......我今天来这儿真TM自取其辱!"
说话时,他一直保持着那个叫人毛骨悚然的笑容,我咬紧牙关,直到他走出酒吧大门,才颓然跌坐在地。

有人陪我坐下来,低声道:"......对不起。"

服务生在我们身边忙碌着,努力把酒吧恢复原样。

我苦笑: "别说这话,你没有做错什么。"

易承锋不出声了。 又坐了一会儿,我自己站起来,说声"走了",便摇摇晃晃出了大门。

头晕胸闷的感觉再次袭来,我默默掏出气雾剂。这还是丁晓昨天给的。站在路边,什么东西在我视野里闪了一下--哦,那个戒指,不知怎的滚到了路对面,在下水道口,远看倒有点像个小拉环。
但我认得它,戴在手上毕竟有段时间了......我不知不觉向它走过去。
尖锐的刹车声,路人的惊呼声--我来不及转头,只觉得有股极大的力量把身体带了一下。
戒指在眼前骤然放大。 短暂的疼痛之后,我失去了知觉。
第二十四章
恶心......厌恶的眼神......
给我滚!以后别让我看见你!
唔......这是梦,是梦......
我不会再挽留你!
我真瞎了眼!
当我是傻B啊?为个男人争风吃醋,哈哈哈,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这是......真的......真的啊......
杂乱无章的图象和声音,刀尖般重重刮锉着我的大脑、我的耳朵。
我重重地喘息着,觉得快要窒息了。
好象是在很黑的深海里,我拼尽全力划动手脚,但没有丝毫用处。
一直在往下沉,往下沉。
老大,呜,丁晓......你在哪里?
我,我还是这么没用啊......我也想永远当兄弟就算了,永远留在你身边就算了,我小心翼翼守口如瓶,可事情怎么还会变成这样?怎么会?
用尽力气,也只发出呜咽的声音。
半梦半醒间,朦胧地感觉到有只手在轻轻揉着我濡湿的前发。
"易......哥?"
手抖了一下。
我睁开眼睛,只觉头疼欲裂,一摸,脑袋被包得跟粽子一样,鼻子里塞着棉纱,血还在微微渗出,狼狈万分。
"别乱动!"很熟悉的命令语气。
"......你,你是谁?易哥呢?"眼前模模糊糊的,看东西像隔了层旧玻璃。
坐在床前的人脸色顿时大变:
"你胡说什么?脑子摔坏了么!"
"我不认识你,医生呢?我想联系我的朋友......"我带着一点点惊慌说。
"混蛋!医生,医生!"那个人咆哮起来,"快来看看,该死的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医生检查过后说,病人可能是头部受到撞击,有些记忆暂时没法恢复。
"永久性的吗?!可为什么他还记得,记得别的人?"
"不一定,也许随着他身体渐渐复元就会恢复,但也可能永远不会恢复。像他这种情况,应该是有部分记忆失去,是选择性失忆。"
医生护士离开后,他慢慢走向我。
我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我是丁晓!你的老大!"他扑过来,握住我的双肩把我摁在床上,简直像要把我捏碎,"我们认识了七八年,一起经历过这么多事,你总在我身边,你怎么会不记得?你给我好好想想!"
一瞬间,我在他眼里看到惊惶。
迎着他的目光,我竭力保持声音平静:
"不对,我的老大是易哥......我根本不认识你。"
"我今天才知道你出了事,避开他们来看你......可没想到......没想到,你狠......居然选择忘记我!"努力了许久毫无效果,他跌坐在椅子上,喃喃着。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我累了,头很疼,请你帮我联系易承锋,"我微笑着说,"我记得他的手机号码......"
他摇摇头,负气似地说:
"不,除非你想起我来!"
我不再说话,过了一会,索性闭上眼睛。
半晌,有什么东西掉在我手上,热的,液体。
随即被人手忙脚乱擦去。
我的头越来越疼,渐渐昏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他已经不在了。
"醒了?感觉怎样?看得见我们吗?"易承锋焦急的声音。
几个人的脸在面前晃,仍有点模糊,我努力聚焦了半天,视野终于清晰起来。
易承锋、何亭,居然还有张伟和贾楠。
"看得见......唔,我是怎么......"我努力回忆受伤的情形。
"你被出租车擦了一下,摔在地上,滚出去好几米。还好没伤筋断骨,就头上缝了几针,轻微脑震荡,昏迷了两天。"易承锋怀疑地看着我,"你失忆了?医生说你记不起来一些事。"
面对老张老贾同样疑惑的眼神,我只好对着大家苦笑:
"我......骗他的。"
"为什么啊?"张伟挠头,"先是老大突然说你辞职,接着你就出事,现在还闹到要断交,难道那晚他做了什么......"
"老张老贾,是兄弟就别问了......算我求你们件事......"我虚弱地说。
"知道知道,我不告诉老大你骗他就是。"张伟向来是人精,立刻表态。
"虽然我不太清楚怎么回事......不过你跟老大这次,怎么闹得这么僵?"老贾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句,"仲林,好自为之。"
"我知道该怎么做。都回去上班吧,"我心头一暖,笑着拍拍他们两个,"别把旷工扣的钱算在我头上。"
这两人刚走,一直红着眼睛的何亭在我身边便哭得稀里哗啦:
"对......对不起,仲林,都是我自作主张,是我拜托易哥......我以为......以为......让老大受点刺激,他就会......呜......结果害得你们......"
这个爽朗的小姑娘,我还是头一次看到她哭呢。
"何亭,我没事,真的没事......不要哭了。现在这样很好,都说白了,也都过去了,我再不用翻来覆去地折腾了。"我温和地说,同时看向易承锋。
他叹了口气,把何亭拉到旁边安慰,依稀听到"现实不是小说"、"他们自己的选择"之类的话,呵呵,这似乎是易承锋的习惯用语。
似乎过了很久,周围终于一片安静。
不对,又有个脚步声过来了。
"你要把自己裹在被子里憋多久?"
"少管。"
"嘿,你这臭脾气......怎么总拧得不是地方?"
"闭嘴!"
"**,我现在是你新老板!你以前敢跟那姓丁的这么说话?"
"再提他我揍你!"
"行,反正也是你自己的选择......"易承锋懒洋洋的声调,椅子声响,他居然也坐在了我床边,"你就慢慢矫情吧,算我咸吃萝卜淡操心。"
"你白天没事可干啊?"
"说对了!我晚上才去酒吧。"
选择,嘿,我选择逃避现实--就当我矫情吧,就当我不是男人吧,我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牵扯!
我烦躁地闭上了眼睛。
伤好出院后,我在何亭那儿打听到丁晓出差的时间,趁他不在去了趟公司办妥交接工作,然后正式到酒吧去上班。
酒吧工作时间与我以往习惯的朝九晚五不同,下班回到家,已经是后半夜。
洗漱完毕,我悄悄到窗边一张,果然,楼下是他的车。
车旁有个叼着烟的人影,红红的烟头火星隐隐约约,忽明忽暗。
我记得今天何亭在MSN上还说过,二甲苯买卖差价产生的损失目前只能由日尧公司先承担,所以一定要在接下来的业务中找补回来,每个订单议价的时候都要考虑到即便价格有回落还是要议高点,以便补回之前的损失,所以做业务的难度大大增加,全公司现在都忙得要死。丁晓更是天天身先士卒,疯狂工作。
白天超负荷工作,晚上还......这混蛋究竟想干什么!
我暗骂一声,离开了窗边。
第二天,我被敲门声吵醒。
谁啊,今天好象不是交房租的日子啊--皱着眉头去开门,门一开,我便呆住了。
"吃早餐,"他站在清晨的阳光中,微微地一笑,"我买了你爱吃的包子和豆浆。"
我定定地看着他:
"先生,你敲错门了吧?"
"仲林,别闹了,我是丁晓。"他咬了咬牙,"你记得所有人,怎么会忘记我?"
"对不起,我确实不认识你。你说你叫什么?丁晓?丁先生,你知不知道,一大早扰人清梦很讨厌?"我打了个大呵欠,想把门关上。
"你--你小子莫名其妙是不是欠揍!"他终于暴跳,一脚把门踹开,轻车熟驾地把我胳膊一扭,反压在门上!
"我没耐心再跟你打哑谜!算我上次说错了话行不行!我TM向你道歉!行不行!你是不是就要这个?!"怒吼声几乎震破我的耳膜!
嘿,天底下有这样道歉的人么?
何况,我要的是什么,你永远不会明白。
我冷笑着扭过头去,果然看到他捏紧的拳头,脱口而出:
"打啊?有种就打下来!"
他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气势突然弱了。
"喂你是什么人!快放开他,要不我报警了!"
就在这时,我的邻居突然打开门,举着一根伸缩型晾衣杆站在他家铁门后面,摆出全面戒备的架势。
他老婆则躲在他身后,还拿着个手机作欲打状。
丁晓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我趁机一挣,居然脱了身。
"再这样莫名其妙缠着我,当心我找人教训你!"我狠狠甩手关门。
他却一把撑住,脸上肌肉微颤,似乎在极力控制情绪:
"......至少你把早餐拿进去,我要上班了,放在门口又怕弄脏了,你最讨厌东西不干净的没错吧?"
"好。"我突然伸出一只手,接过食物。
他大喜,脸上刚露出笑容--我已随手把东西丢进门边的垃圾桶。
"现在你可以走了?"
他微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那一点点开心凝结在脸上,渐渐地转为苦笑。
居然没有再发怒,也不咆哮,只是呆呆地看着我--近距离看他,眼里的红丝和下巴上暗青的胡渣都非常明显,配上那种无奈的笑,我简直怀疑,这真的是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丁老大么?
看着他慢慢走下楼梯,阳光中的背影仍然挺得笔直,却步伐僵硬,我勉强向邻居道了声谢,猛地关上门,闭着眼睛,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目光转向垃圾桶里的早点,塑料袋上已蒙上污垢,我颤抖着把它抓在手里,打开,拿起还热腾腾的包子,用力塞进嘴巴,大口大口地、咬牙切齿地咀嚼。
混蛋!混蛋!混蛋!这家伙究竟要干什么!
"仲林,那家伙又来了,还那样盯着你看。"易承锋走过来,把手搭在我肩膀上。
他口中的"家伙"是丁晓。
"打开门做生意,只要付钱,随他来。"我没什么表情地在柜台里敲着电脑。
"要是再捧一束花就更像了......"
"你说什么?"
"呵呵,你不觉得这家伙像是想追你?还是那种学校里小男生等女孩下课的死缠追法,所以我说,再抱束花效果更佳。"易承锋在柜台上给自己调起酒来,赤橙黄绿,五彩缤纷,"啧啧,按何亭以前的说法,姓丁的应该是花丛老手才对,怎么就这种水平?"
"我不是女人,那一套对我没用......"
"那什么对你有用?"易承锋突然弯下身来,一杯殷红的调酒送到我嘴边,"告诉我,嗯?"
看着他发亮的眼睛,我突然意识到说错了话,顿时涨红了脸,硬转开话题:
"你店里的帐一塌糊涂,难道你从来不记帐吗?"
"嫌烦,我对数字没什么概念,"易承锋笑眯眯地,居然抛了个"媚眼"过来,"以后全靠你了啊。"
我刚抖落一身的鸡皮疙瘩,就听到服务生过来报告:
"九号桌的客人摔了个杯子。"
易承锋看我一眼。
"二十块钱,加在他帐单上。"我淡淡地说。

继续和易承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不知不觉,我已经一口口地把手里的酒喝光了。
这酒入口非常温和,液体轻拂舌头,有种用手抚摩在天鹅绒上的感觉,甜甜酸酸,还混着不知名果汁的鲜美,把酒味冲得极淡,小小的苦涩只是一闪而过。
"易哥,酒不错。"我向他晃了晃空杯。
"喜欢?那就再来一杯。"易承锋微笑,带着点宠溺的语气,又推过来同样的一杯。
"你经常在这儿调酒?这样一杯卖多少钱?"我把酒杯拿起来,努力不去注意九号桌那边的情况。
"怎么可能,"易承锋怔了怔,笑出声来,"我又不是酒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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