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得很清楚他叹了好重的一口气 , 很沮丧的自嘲 , " 始终都 ... 抓不到 , 抱不紧 ... " 他把自己整个人收在被子里 , 连头也藏起来 .
我似乎听到我心碎裂的声音 , 我似乎真的听到了 . 他还想要抓什麽 ? 抱什麽 ? 他的人在这里 ... 他的人就在这里 , 却完全没发现 .
我没有躲起来 , 我一直都在他身边 , 一直都在他视线所能及的地方 . 随时等待他向我伸手 , 随时愿意被他抓住 , 抱紧 . 我真的很愿意 ...
而他 , 他却不断的想得到那个不属於他的东西 . 我的心很痛 ... 前几天 , 他说出一句我和他交往时的说话 . 我以为他其实也还记得 , 还以为他心中其实有我的地方 . 可是 ...
他那个专注想抓住那公仔的神情 ... 很专注很专注 , 像是其他身边发生什麽事都与他无关似的 . 明明只是白废心机的动作 , 他却像是一件毕生大事的努力著 , 期望手能伸得出一点 .
突然厨房传来颂学长爽朗的笑声 , 厉学长在被子里震了一下 , 然後把被子拉开 , " 颂 ? "
我听见那一声略微大的笑声时 , 就已经立刻收起自己悲伤的神情 . 动作很快的闪到浴室门前 , 反手打开浴室门 , 装作刚刚出来的样子 , " 厉 , 你醒了吗 ? "
他微微坐起身 , " 是的 , 醒了 . "
颂学长笑得很幸福的把粥盛出来 , " 醒了就好 , 什麽都好了 , 只差你这个主角 . "
厉扒扒有点混乱的头发 , " 什麽主角不主角的 ? 又不是生日 , 我是病了啊 , 大哥 . "
展冬洋也捧著小菜出来 , " 那你快点梳洗一下吧 , 食物放凉了就不好 . "
" 好好 .. " 厉应声进入浴室 , 经过我的时候还对我笑了一笑 .
可是我的心碎了 ...... 不是你一个什麽意思也没有的微笑能补回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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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起床 , 我很累 ... 身心都疲累 , 昨晚失眠 , 天刚刚光的时候才睡了 . 得快一点 , 就要迟到了 .
随便的梳洗过 , 拿起校服 , 只够时间穿裤子 . 其馀的边行边穿吧 . 打开鞋柜抽出球鞋 , 突然想起厉那个责怪的表情 , 望望旁边的黑鞋 . 我考虑了一会 , 真的有用时间去考虑 . 可是 , 我只是关上鞋柜 . 照样的穿上球鞋 .
出了门我看看表 , 哎呀 , 时间很赶 , 如果是迟大到受罚我没所谓 , 可是如果是迟一两分钟 , 我会觉得很不值 .
我边跑著 , 边穿上衬衣 , 手上还拿著腰带 , 领带 , 外套 . 再望望表 , 快点跑吧 . 沿路上是有纠察看见我 , 可是他们只是摇摇头叹气 .
在远处 , 我就看见一个人站在我课室的附近 . 是玲 , 他明显在等我 , 一看见我就很高兴 . 他截停我 , 夸张的在走廊上左望右望 . " 厉好像不在 . " 然後不怀好意的望著我 .
厉 ? 他已经连学长两个字也不加了 , 我全身上下 , 没有一样是整齐的 . 要记的话 , 大概会被罚得很重吧 . 可是我完全没半点惧怕的望著他 , 我讨厌这个人 .
他拿出小簿 , " 没有人来救你的了 , 方程同学 . "
他完全是当自己是我的平辈 , 厉的亲蜜朋友般 . 他边写著 , 边宣布我的罪状 , " 1 A 班 , 方程 . 在走廊上跑步 , 衬衣一颗也没扣 , 袖扣也没扣好 . 裤子没有腰带 , 领带没有打好 , 脚上穿了球鞋 , 校章不见了 . "
我听著他一样一样的数著 , 直到他数完 . 我绕过他走向课室 .
他又说 , " 对纠察无礼 . " 然後又写下 .
我还是不太理会的继续走 , 我知道这是有条严重的一条 , 可是 , 他无理取闹 .
他又截停我 , " 不急著走嘛 , 你又不在乎加上迟到一条 . "
我心里很生气 , 你怎麽知道我不介意 ? 我最介意就是这一条 , 因为迟到罚的就要更早到 . 我本来就不早起 , 为了那几分钟要我早起一小时 , 没得商量 . 我继续走 .
他再截住我 , 看来是有心要我迟到 . 我望著他 , 尽量让自己眼神平静 , 不让他知道自己生气 . 免得他又借题发挥说我什麽 .
我推开他 , " 别挡路 . "
他非常夸张的倒在地上 , 还顺著势跌远了几米 . 像是我很大力似的 . 听著那愈来愈清晰 , 从玲背後而来的脚步声 , 我看见玲的笑容好灿烂 .
厉站在我和地上的玲中间 , 向玲伸手 , " 起来吧 . " 玲从刚才的笑容变成楚楚可怜 , 低著头的他 , 像极被欺负的样子 . " 厉学长 ... 我 ... "
我没理会他们 , 赶在这几秒钟进入课室 , 反正都已经在门口 . 我进去的时候 , 老师望著我摇头 , 然後在我的名字上写了到 .
我坐下不久 , 厉就敲门 , " 老师 , 我有点事 . "
老师点点头 , " 你随便 . " 然後开始转向黑板教书 . 他走进来 , 而玲则跟在後面 , 很怕的望著我 .
他走到我身边 , " 站起来 . "
我不知道玲跟他说了什麽 , 也不知道厉对这件事怎样理解 . 我只知道自己很生气 , 我不想看见他 . 不过他想做什麽都不要紧 , 骂我好 , 罚我好 , 什麽都不要紧 . 因为我已经打算 ......
见我没有站起身 , 厉竟然弯下腰 . 动手扣好我的衬衣钮扣 , 然後在我桌上的衣服中拿过领带替我结好 . 又拉过我双手 , 给我扣袖扣 . 毫不避嫌的把我衣摆放进裤子里 , 再弯低一点给我系上腰带 .
向身後的玲伸手 , " 你的小簿 . " 玲依言的伸给他 .
厉在衣袋中拿了支笔 , 一面看我 , 一面划去那些 . 又带点责备的望向我的鞋子 . 从外套内侧衣袋中取了个校章 , 扣上我的衬衣 .
他把所有的都划去 , 然後在旁边签了个名 . " 玲 , 你先回去上课 . "
玲很不甘心的望了我一眼 , 也离去了 . 厉还是站在这里望著我 .
我们对望了很久 , 他先开口 , " 你似乎有话想跟我说 , 要现在出去说吗 ? "
" 今晚 , 我的宿舍等你 . " 我不想多说了 . 拿出我仅有的一本书 , 示意他我要上课 , 请他离开 .
听到我的宿舍房 , 他皱了皱眉 , 但也点头 , " 好 . " 然後乾脆的离开 .

4
这晚 , 我请室友去别处过夜 , 我在等厉来到 , 没约好时间 , 只说夜晚 . 我不知他会什麽时候 . 我等待 , 反正我都习惯等他 .
我坐在床上 , 房子很乱 , 我没打算整理 . 我是故意约在我房 , 反正我什麽都不介意了 , 最後能让他踏进我房 , 已经算是我的胜利了 .
九点 , 门铃向起 , " 程 , 我是厉 . " 他有门匙的 , 我有给他 , 不过我知道他从来不带在身上 . 我去开门 , " 厉 . "
他走进去 , 我很快关上门 , 不让他有退路 . 看见他愈来愈紧皱的眉 , 我有一丝丝的快感 . " 随便坐 . "
房内除了两张床 , 已经没什麽地方让他坐 , 他又不会坐不认识的人的床 . 他皱著眉坐下 , " 你说吧 . "
" 你很急吗 ? 学长 . " 这一句话 , 我想问很久的了 , 四年前告白那天 , 交往之间 , 我都很想问他 . 因为他常常都一副快点完结的样子 .
也许是我的称呼很奇怪吧 , 他反而松开眉头 , 终於有点自在 ," 不急 . "
为什麽他会突然有点笑容 ? 我不明白 , 我的称呼明明是跟他在划界线 , 他却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自在 . 是因为 .... 他也很想吗 ? 他真的一点也不著紧吗 ? 我突然全盘计划也没有心情做下去 , 只想他快点走人 .
" 学长 , 我们分手吧 . "
他终於露出一点惊讶 , 可是也只有一点 , " 我可以知道原因吗 ? "
" 可以 . " 我很大方的笑 , " 因为你不爱我 , 在一起没意思 . "
" 是吗 ? " 他很古怪的望了我一眼 .
我很想骂他 , 很想责备他对我不忠 , 很想让他知道我的痛苦和无奈 . 可是 , 我不想更加讨他厌 , 我和他分手 , 不等如我不爱他 . 不等如 .
他站起身 , " 那麽好吧 , 既然你都说了 . 晚安 . " 他完全不在乎的离去 .
我忍不住伸手捉住他的冲动 , 我不可置信的望著他 , " 就这样 ? 你就这样离去 ? "
他摆出一副极之忍耐的样子 , " 你是要告诉我 , 我们分手吧 . 而不是说出问题去试著解决 , 那麽我也不用说什麽吧 . "
" 我说了 , 我说了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 , 你却一点回应也没有 . 然後却说出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来 ? " 我实在不敢相信他可以如此冷淡 .
" 你说了 ? " 他很疑惑地望著我 .
我不敢说话 , 我怕我一开口就是失控的指责 .
他用他极有吸引力的双眼望著我 , 再重覆 , " 你说了什麽 ? "
我失笑了 , 很大声的笑 , 却是愤怒的笑 , " 你不爱我 , 你一点都不爱我 . "
" 爱 ? " 他重覆这个字眼 , 我看见他的眼内有种很深切的痛 . 可是 , 我知道那不是为我 ....
我完全失控的指著他大吼 , " 现在我要跟你分手了 , 你却还是想著那个人 , 你竟然对我说分手毫不在乎 , 却为那个人露出这种痛苦 . 凌厉 , 你到底把我当做什麽 ? 我是你的什麽 ? "
他更加疑惑的望著我 , " 那个人 ? 谁 ? "
" 展 , 冬 , 洋 . 你哥哥的恋人 . " 我一字一字的说出来 , 要让他听得清清楚楚 .
他听到後笑了 , 跌坐在床上 , 双手掩著脸 , " 别提他 ... " 好软弱的声音 ...
我掩住心中那一丝痛楚 , 不值得同情 , 他在为另一个人而受伤 , 不值得我同情 !! " 我偏要提 , 我偏要提 !! 展冬洋 , 展冬洋 , 展冬洋 . 你哥哥的恋人 , 你一辈子也得不到的人 . 展冬洋 . "
他望著我 , 极之认真 , 也稍稍回复平常的他 , " 你为什麽会这样说 ? "
" 你们的事我什麽都知道 , 你示爱後落荒而逃那天我也在 . 你什麽也得不到 , 展冬洋已经选了你哥哥 , 你只能抱著那只被退回的公仔过你下半生 . "
" 被退回的公仔 ... 好凄美的字眼 . " 他还是一脸平静 .
我很生气 , 很想惹恼他 , 很想他的情绪因我而起伏 . " 你的爱人不爱你 , 而且还天天在你面前上演亲蜜的剧情 , 你觉得怎样 ? 会心痛难受吗 ? 会很想把他夺过来吗 ? 我真的很想知道你是怀著什麽心情去看著展冬洋和你哥哥谈情说爱 . "
" 那个不关你的事 . " 他语气有点儿哀伤 , 可是神情一样的冷漠 .
" 不关我事 ? 我跟你一样 .... 我天天都跟你一样看著我深爱的人爱著别人 .... " 我无法控制的倚著墙跌下 . " 我爱你呀 , 凌厉 , 我很爱你 , 真的很爱你 . 爱你爱得我的心很痛 , 爱到我无法正常呼吸 , 分分秒秒都想跟你一起 , 时时刻刻都只是想著你 ...... "
他望著我 , 眼神很冰冷 , " 如果真是这样 , 你为什麽要分手 ? "
我对上他的冰冷 , 我眼内是死心 , " 你根本不爱我 , 我想要你的爱 , 你的关注 ... 可是 , 你除了伤心之外 , 什麽都没留给我 . "
" 你和我告白的之前 , 就应该很清楚才对 . 我没义务爱上每一个喜欢我的人吧 . "
为什麽你还要一副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没错 , " 我不止是一个喜欢你的人吧 ... " 语气中的哀求 , 令我自己都吃惊 , " 我还是你答应交往的人 .... " 泪也忍不住的落下 .
他的表情有点放软 , 他伸手托住我的下巴 , 让我望著他认真的眼神 , " 为什麽要要求更多呢 ? 我不是没尝试要爱你 , 可是我真的没办法 . 你已经是当中最特别的一个 , 为什麽还不满意 ? 想开一点 , 你我都会更好过 . "
他已经尝试过 , 却没办法 ... 这句话不断的重覆又重覆升起 , " 我的要求多吗 ? 我只是希望你眼内有我 , 只是希望你爱我一点 , 只是这样 ... 是过份的要求吗 ? "
" 你已经跟我交往了 , 还不够吗 ? 还要抱怨 ? "
我摇头 , " 不够 , 不够 , 完全不够 . 如果跟你交往要爱得这麽苦 , 连抱怨都不可以 . 我宁愿自己一个人 , 每晚哭得要死 , 也不在你身边求你可怜 . "
我退後几步含泪的望著他 , " 你应该很清楚的 , 凌厉 . 明明爱人在身边 , 却怎样也捉不到 , 明明就在眼前 , 却碰不著 . " 我伸出手 , 像他那天抓公仔时那样伸向他 .　" 明明就在前面 ... 却怎样也没法更加靠近 .... "
他明显也呆了 .
我学像他那天的语气 , 动作 , " 始终都 ... 抓不到 , 抱不紧 ... " 在这个距离中 , 他明明在我眼前 , 我伸出的手 , 也是已经碰到他 . 可是 , 那个只是影像 , 真正的他还在後面 , 怎样伸手都伸不到 .
我迷惘的望著自己双手 , 为什麽会捉不住他 ? " 对吧 . 你应该很清楚这种痛楚 . 心就快要裂开似的 . 如果你愿意的话 , 我立刻就可以拥有你 , 只需要你愿意 . 可是 ... 你却打定主意一辈子也不给我 .... 明明就在身边 ... "
厉完全沉默 , 这番说话 , 大概他也很想跟展冬洋说吧 .
" 你这麽明白这种痛 , 而你也知道你一辈子也得不到展冬洋 , 你却要我跟你承受同一种痛楚 .... 厉 ... 我们真是同病相连 . "
他站起身 , 很坚强的望著我 , " 你 ... 不可怜 , 一点也不可怜 . 这条路是你自己选择的 , 你凭什麽埋怨我 ? 你一直要求我明白你这种痛 . 你却不明白我的痛 , 我可以选择不爱他吗 ? 如同你自己 , 可以选择不爱我吗 ? "
他如利剑一样的眼神望著我 , " 如果不可以 , 你为什麽要怪我 ? 我没有为自己爱上一个不爱我的人 , 而怨天尤人 , 也很努力的试著爱他少一点 . 而你却只是埋怨我 . "
我没有说话 , 明明我跟他站在同一个位置上 , 但是他明显的比我懂得处理 .
" 到哪一天 , 你能够选择爱不爱我的时候 , 你再来怪我吧 . " 他望了我最後一眼 , 然後转身走了 .
我们的情况是一样 , 可是却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 他在努力的走出这份爱 . 而我 .... 我苦笑了一下 , 厉果然是我爱的人 , 连感情都能这样理智地处理 ...
我爱的人 ... 即使到了哪一天 , 我能选择时 , 我也不会为了怪你而见你 . 我希望你也能走出这份爱 , 到时再接受我的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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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後的第一天 , 我起得很早 , 却丝毫不觉累 . 突然之间 , 生命中好像有点东西不一样了 .
我亲手结束了和厉那份累人的恋情 , 厉的话提醒了我 . 我要变得更加坚强 , 坚强到可以自由去选择爱不爱 , 只少也要坚强到像厉那样 , 能够勇敢的面对 , 并一步步走出来 .
我有了个新的目标 , 我很轻松 , 总觉得昨晚有点东西不一样了 , 我和厉之间结束了那种 , 爱与被爱的极度不平冲的关系 .
我还爱著厉 , 很爱很爱 . 可是没有了那个不平冲後 , 我们的身份好像平等了 . 我当初一开始就不应该以这种低姿态去和他交往 , 有这种结果是必然的 .
如果 , 我们还有机会走在一起 , 我会以和你平等的方式在一起 . 虽然 ... 好像很难 , 但朝著这个方向走 , 即使做不到 , 也是很好的尽力了 .
我决定要过一个新的生活 , 第一件改变 , 就是外表 , 要穿好全套整齐的校服 . 从鞋柜抽出鲜少有穿的黑鞋 , 好了 , 行起路来有声的黑皮鞋 . 我在全身镜面前转了个圈 , 很好 , 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