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要去哪儿？为什么要离开？"
与手接触的手抽开了，多伊听见越来越远的脚步声。"离开"这个词深深扎进他心里，恍惚中相似的痛感袭来，多伊蹲下来环抱住身体。
有手在抚摩自己的头发，很轻柔。多伊知道，是吉尔罗依。
"我带你来可不是为了看你哭的。"
"我才没哭......"多伊闷着声音，倔强地回答。
"要是太辛苦，我可以带你离开。"
又是"离开"。
多伊抬头："伯爵为什么喜欢加布里艾尔？"
吉尔罗依反问："你为什么想接近瓦尔达勒？"
多伊说不出来。
就是莫名其妙的吸引吧。
多伊在加布里艾尔面前说不出话来。
没办法说出来。
一张开嘴巴，就会想吐露出"你有什么好！为什么伯爵不喜欢我"的尖利措辞。要是说出来，一定会马上被赶出去吧。多伊烦躁地抓抓头发，不知道怎么打消沉闷的空气。
"今天心情不好？"加布里艾尔把手重叠在多伊放在膝盖处的手上，焦急地问。
"唔......"
"瓦尔达勒还是冷冰冰的？"
听到加布里艾尔直接叫出了伯爵的名字，多伊恨不得立即跳起来大叫"这都是因为有谁在啊"。因为有了加布里艾尔，伯爵对自己不理不睬，还拿讨厌花这种借口来搪塞。多伊很不愉快，抬手打掉了加布里艾尔的手。
加布里艾尔不明白哪里触痛了多伊，只好沉默地坐着。
转眼到了冬天。
外面下起了大雪，加布里艾尔站在窗前裹紧身上的狐皮长袍，手里捧着热乎乎的暖笼。尽管如此，他还是轻微地颤抖。身体的虚弱预示着生命的消损。伯爵从加布里艾尔背后覆上身体，手穿过腋下拉拢他没有完全闭严的领子。
冬天是吸血鬼最为轻松的季节。
"今年好象比去年要冷。"加布里艾尔呼着白气对伯爵说。
伯爵没有说话，只是搂紧他单薄的身体。
结局迫在眉睫。
多伊也明显感受到伯爵的焦躁。"离开"愈来愈近了吗？
甚至和加布里艾尔坐在一起，多伊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屋里好闷。"加布里艾尔抱怨道。
"那我们到露台上去吹吹风吧。"
打开通向露台的门，卷着雪花的风立刻扑过来。加布里艾尔苍白的脸被吹得有了点颜色，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得到了新鲜空气。
"这个冬天会意外漫长呢。"加布里艾尔感慨地说。
"恩。"看不见的多伊只能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寒意，摸索着拉住加布里艾尔的狐皮长袍，手指在柔软的毛皮上觉得暖暖的。
站了一会儿听见加布里艾尔的咳嗽，多伊连忙拉他："还是进去吧。"手臂伸出去摸靠近门的柱子。不想脚边有一块结了冰的水迹，多伊脚下一滑，摔在地上，带着加布里艾尔滚在一起。因为站的距离不近，加布里艾尔被狠狠地拉到冰凉的地面上。
多伊慌了，趴在地上来回摸索加布里艾尔。
但是摸不到。
加布里艾尔软软地倒在地上，头上裂开了口子。
极限终于来临了。
多伊被愤怒的老男爵关进了地下室。
捧着头哭泣也好，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绝望也好，伤到了伯爵重视的加布里艾尔，多伊觉得自己被彻底地讨厌了。
"也许他马上就会来杀掉我了。"多伊喃喃地自言自语。
听见了回响的脚步声。
多伊僵硬地坐直身体，等待死亡的裁决。
但来的不是伯爵。
是吉尔罗依。
"要我带你走吗？"
多伊迷茫地把头转向有声音的地方，"我能离开吗？"
"只要你愿意。"
要走吗？
吉尔罗依的身体轻松穿过紧锁的铁门，用左手抬起多伊的下巴。"愿意，还是不？"
"伯爵是不是不会喜欢我？"
"你说呢？"
苦涩的味道在舌尖打转，多伊勉强笑了，"我跟你走。"
"这才是乖孩子。"吉尔罗依在多伊嘴唇上吻了一下。
被吉尔罗依带出了地下室，多伊在马车里闻空气里的味道。伯爵还在这里，然而他要离开了。前面的马夫吆喝一声，马车驶离了城堡。无助的多伊抱紧吉尔罗依的腰，任凭眼泪横流。

"已经不行了。"医生收起用具，无奈地对伯爵摇摇头。
老男爵听到这消息，顿时瘫倒在地。仆人们手忙脚乱地把他抬上床，用毛巾敷他的额头。城堡里的人都乱作一团，仆人四处乱跑，管家也忙得不可开交。
伯爵坐在加布里艾尔的床边，手指抚摩他头上缠着的绷带。加布里艾尔已经奄奄一息，双眼紧闭地躺着。伯爵的手指触到他凉的嘴唇，一圈一圈摸上面的纹路。
"生命......你的生命应当和我一同分享......上帝给了你生命，而你要把它交给我......"伯爵低下头吻加布里艾尔的嘴唇。还有点温暖的，柔软的嘴唇。舌头伸出来舔噬它，牙齿挣扎出来啃咬他，伯爵吻了加布里艾尔很长时间。
吞噬他最后一点生气。
这个灼热冗长的吻结束，加布里艾尔也就死亡了。
死亡是这个吸血鬼给予的忠诚的礼物。
放开已经变凉的加布里艾尔的身体，伯爵拿起衣帽架上的帽子，对着加布里艾尔的尸体行了个礼，慢慢地退了出去。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而老男爵失去了唯一的继承人，不久之后也得病暴毙了。他的财产捐给了当地教堂，而Tragedy山上的城堡则变成了一片废墟。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