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人所男————段翼
段翼  发于:2008年12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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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问题在脑中盘旋了一个下午,待晚上两人缠绵之后才终问得出口,没料到英雄会有些一问,叶控露出了微微讶异的表情:"你怎么知道?"
照他的反应,英雄便知自己所猜不错,夫人是真的有病在身,为打消叶控的疑惑便把下午送汤罐的事说了一遍。
听完讲述,叶控浓眉微蹙:"师妹自出娘胎便有心疾,从小时候起,我师父便是以百草喂她替她续命,时至今日,她每天仍需服食药物才能保命,这下你该知道我为什么会让小锡去找朱雀果了吧。"
"难怪药味那么浓......"一想到平时自己"闻香识夫人"不由觉得好笑,世间女子不论年龄大小皆有爱美之心,夫人为了掩饰自己的药味也算是挖空心思,宁可让人觉得她擦的香粉浓郁媚俗,也不让人察觉自己一直是病恹恹的。
不满意英雄的注意力转移到别人身上,叶控霸道的把他搂进怀里,那神情竟像是有点耍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准想别人,我不在的时候只准想我!"
空气中明明弥漫着浓浓的醋意,但英雄却觉得那酸酸的醋味中也飘着香香的甜味......

胖了,真的胖了!没想到自己真有做猪的潜质,来叶府才一个月多一点就长了好几斤肉。
英雄对着镜子照了又照,铜镜中的自己裸着上身,原先那根根肋骨已不再明显,虽说吸口气还是会显露出来,但比以前算是胖了不少。
一双结实的手臂从后面紧紧搂住了他的腰,镜中多出来的人正闪着笑意:"总算长了点肉了,这下晚上不用做抱着骷髅睡觉的恶梦了。"
英雄转过身反抱着他,佯装成龇牙咧嘴的凶恶模样:"那从今天起做骷髅抱你睡觉的恶梦吧!"
连上昨晚已经发作十次了,鸳鸳合欢散的药性已经消失了,叶控的笑意更深了,手臂猛地一箍紧,让怀里人紧贴着自己,不留一点空隙:"以后你都没那个机会了,昨晚是最后一次你抱我了,从今以后你就乖乖的被我压吧。"
英雄不知道鸳鸳合欢散的药性,只当是叶控拉不下面子嘴硬,笑了笑,心中暗想,哪次不是你主动要求被抱的?心下也就当叶控说的是玩笑话,没有放在心上,等他想起好久没有抱过叶控时已经过去十几天了......

这天有人递上了拜帖求见盟主,就在英雄跟着叶控准备去花厅的时候,却遇见了小步疾走的夫人,只见她一脸焦急,额上已渗出点点薄汗。
"师兄。"
见她脸色不佳,叶控赶紧迎了上去,一只臂膀已护住那纤瘦的肩膀:"师妹?发生什么事了?"
叶控那自然而然的呵护之情让英雄傻站在原地,他们那种亲密的举动刺得他心里直犯疼,到底人家既是师兄妹又是夫妻,自己站在这儿,显得那么的多余......
"我刚才到花园里走了一会儿,哪知回房时却见箱柜被人翻了个彻底,我的......"她犹豫的看了一眼英雄,立刻压低了声音:"我的药被人偷走了。"
叶控眼神一冷,沉声道:"光是药吗?别的东西丢了什么没有?"
她摇了摇头:"没有,只是我平时吃的药没了,别的什么首饰啊什么的一样没少。"
去个花园就被人翻了?两道精光从叶控眼里射出,他冷笑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他的目的是朱雀果,只是他未曾见过,只好把你所有的药草全拿走了,这事我让贾胜书去查,我会再加派人手的,你先回去休息吧,药的事你不用担心,晚些我送过去。"
她点了点头飘然离去。
"英雄?英雄?英雄?"叶控喊了三声,才将英雄的魂叫回来:"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英雄低下头,眼里尽是内疚:"我......我只是怕见到夫人,我觉得我对不起她......"
英雄的善良让叶控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用手托住了英雄的下巴,直视着他:"呵呵,傻瓜!不要管对不对得起别人,只要对得起我就行了,我在你心中是最重要的,别的人都要无视,知道吗?"
那双温柔的眼睛在对着自己笑,英雄顿时觉得自己是世间最幸福的人,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对了,你不是还要见什么峒主的吗?干脆夫人的药让我去买吧,为她做点事,我心里也舒坦些。"
"也好,这事一向是我亲自去办的,别人我不放心,若是你去的话,我是放一万个心,不过你没有武功,不可能飞进来,回来时若别人问起你拿这么多药干什么,你就说给夫人安胎的,药方在书房左手抽屉里的锦盒中,还有,自己路上要小心,早去早回,除了药铺老板,不要和别人说话......"
18

济世堂是南城最大的药铺,里面的药材基本还算齐全,因为所购的是一个月的药材,铺子里的有些药材不足,伙计已经回库里去取了。
英雄正站着等得无聊,这时那抓药的老先生正握着那张药方既赞又叹:"小公子,你可知这药方是何人所开?"
自己只管取药,哪知道这方子何人所开?英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帮人取的。"见老先生一脸的失望,不由问道:"怎么?这方子有问题?"
老先生抚了抚半白的胡须叹道:"这方子开得妙啊,开此方的人定是位绝世神医,只不过这女子倒是可怜,心疾缠身也算是苟延残喘,偏偏又有了身孕,只怕临盆之际会挨不住要去鬼门关转转,唉......"
老先生的话如一记晴天霹雳砸了下来,轰得英雄头脑一昏,差点就倒下去,原以为安胎只是叶控为堵人之口而随口说的搪塞之词,想不到竟真有其事,他早就知道了吧......
心下十分黯然,但仍有几丝期盼:"掌柜的,你是不是看错了?能不能再看仔细些?她真有身孕了吗?"
一双老眼睁了又睁,老先生又将方子看了一遍,信心十足的道:"这方子上有几味药是安胎的,只要懂医的人一看就知道了,你若不信啊,等那位姑娘的方子拿过来一比就知道了,那姑娘的药方里也有几味安胎药。"说完他便朝大门口努了努嘴。
英雄下意识朝门口看去,只是门口的光线太强,一时间也看不清楚,只能半眯个眼看个大概,略微看出来是个穿着长裙的姑娘。
老先生轻声道:"那姑娘每隔三天就来抓一次药,说起来和你这张方子的主子还有点像呢,一个是先天心疾,一个是忧结郁心。"
"忧结郁心?"
"就是心病,常言道心病还需心药医,若是没有心药,这药喝了也是白喝,心病难治啊......"
就在老先生惋惜的同时,脆声响起:"掌柜的,抓药。"
英雄怎么就觉得这声音耳熟,转过头一看,他不由一怔,这姑娘不是别人,竟是顾小姐的丫鬟。
被人肆无忌惮的盯着看,碧儿还以为自己被登徒子盯上了,转过头刚想喝斥,却见那人是倪英雄,硬生生将一肚子准备训斥人的话吞了下去:"倪公子,这么巧也来抓药啊?"
被人称为公子,英雄还挺不习惯,若是在平时,他肯定会不好意思的笑笑,偏偏他此时心情极差,根本笑不出来,只得牵强的扬了扬嘴角:"姑娘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倪英雄。"
碧儿掩嘴一笑,浅浅的梨涡浮上了脸颊:"英雄公子,你也不要老姑娘姑娘的叫,碧儿只是个丫鬟,听着也怪不习惯的。"
这小丫头拐了个弯还是叫自己公子,虽然听了别扭,但英雄也只好随她去了,低头看着她手中的药方,心想着她面颊红润,不像有病之人,更何况这碧儿顶多才十四五岁,难不成......
心中疑虑顿生,他试探的问道:"碧儿姑娘,难不成顾小姐的病还没有好?"
碧儿秀气的眉宇间竟也染上了轻愁:"大夫看过了,说小姐的病急不得,要慢慢调养,这不,我就是来抓点药材回去帮她补身子的。"
那张方子果然是顾小姐的......若所想不错的话,顾小姐是有了身孕了,自己是知晓她与叶控的关系的,这孩子应该是叶控的。今天真是刺激,心脏平白被雷击了两次,自己回去要不要恭喜他双喜临门?
苦涩的水缓缓流淌进心中再传至百骸,钝钝的痛感像刀柄一下一下的砸在了心上,明明不想笑的,可他脸上却偏偏浮起真诚的笑容:"反正我的药一时半刻也抓不齐,干脆我去看看顾小姐吧。"

层层纱幔如波涛般遮住了内房,但若隐若现中又仿佛将一切看得清楚,床上的人正慢慢撑起身子坐了起来,依稀能看到她在拢着长发,动作慢慢柔柔,仿佛要花尽一辈子的时间。
"碧儿,去泡壶茶来,不要怠慢了客人,记得要先煮一下。"娇弱无力的声音轻柔飘渺。
机伶的碧儿欠身退下,顿时这漫着幽香的闺房中只剩下了两人,纱幔却像在一个房里隔出了两块天地,一个对镜梳妆如无旁人,一个托腮沉思如魂出窍。
白色的水粉上打上了粉红的胭脂,再将两片失去颜色的唇瓣染成了淡红,镜中的人已完全看不出一丝苍白,她满意的笑了笑,莲足轻移,撩开层层轻纱走了出来。
"英雄。"
轻轻的字语却如惊雷般敲醒了正在沉思的英雄,幽香扑鼻,眨眼间顾小姐已移至他的身边,自知失神多时,他慌忙站了起来:"顾小姐。"
顾盼依浅然笑了笑,玉扬轻扬将英雄拂坐在了椅子上:"有心事?看你恍恍惚惚像抹游魂似的,人在这儿,心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被她一语说中,英雄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半垂下的眼皮顿时遮住了黯淡无光的眸子,轻喃道:"真这么明显吗?" 脑中不由浮起老先生的话来:"那姑娘的药方里也有几味安胎药......"
不受控制的眼睛移向了顾小姐的腹部,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那里已有些微微隆起,但还算平坦,在那之下真有着一个孩子吗?是男还是女?他(她)将来会长成什么样子?像他爹多一点?还是像他娘多一点呢?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再次失神,他的眼神逐渐迷离......
顾盼依知道自己的美丽,更知道受自己这张脸所惑的男人不在少数,往往有人因贪看自己的容貌而走路出糗,可从没一个男人盯着自己的腹部看这么久的,那眼神仿佛知晓了一切,她的手指轻轻颤了一下,不着痕迹的用宽大的衣袖掩住了腹部。
"你在看什么?"
失神中的英雄自然而然的把心中所想顺口说了出来:"孩子。"话一出口,他便回过了神来,自己刚才到底说了什么?
顾眼依娇躯一震,淡淡的脂粉再也掩不住白消的脸色:"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看到那具轻颤的身体,英雄才知道自己做了多么残忍和无耻的事,这是一个未嫁女子的伤疤和秘密,自己竟轻竟的揭开了它。
"对不起,我不是说你,我......我只是在胡思乱思......"
这老实纯朴的少年根本不适合说谎,这么蹩脚的谎言骗得了谁?又安慰得了谁呢?顾盼依笑了笑,笑得十分苦涩:"碧儿是不会多嘴的,到底你是怎么知道的?叶......叶控......他知不知道?"
"碧儿姑娘抓药时,无意中我从掌柜口中得知里面有安胎药,我还没有回去,所以老爷还不知道......"心中滴答滴答的液体是血还是泪呢?英雄努力压下心里的痛意,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平淡一点:"若老爷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说不定到时候就会迎你......回府......"
顾盼依忽然尖声叫了起来,神色激动:"不!不要告诉他!"
她失态的样子不仅令英雄吓了一跳,连她自己也愣住了,葱白的手指无意识的绞着绢帕,她深吸了口气,放柔了声音:"我不需要他的同情,我要活在自己的尊严里......请你不要告诉他,好吗?就当是我求你。"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应下她的,英雄浑浑噩噩的走在街上,刚从药铺里取回的几十包药也像没多少重量似的被他拎在手中晃来晃去,自己知道了不应该知道的事,该怎么面对他?
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怎么样的?
他自嘲的笑了笑,其实有什么好想的呢?他有贤淑的妻子,现在又有了孩子,自己还能怎么样呢?还是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什么都不知道吧,就算美梦终究会有醒的一天,至少在那之前再贪恋一下他的温柔吧。
19

原本英雄一路还想着回去如何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露出破绽,没想到叶控竟已带着贾胜书跟着那个什么峒主出了远门,他苦笑着,这样也好,至少有个时间让自己缓一缓,想通了也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吧。
将药送给夫人后便直接回到房中,身心疲惫的他躺在床上稍闭了会儿眼睛,醒来后才发现枕头边留着一封信,信封上没有署名,甚至一个字都没有,但他知道这是叶控留给他的。
才不见他一会儿,便已开始想他了吗?睹物思人,英雄迫不及待的拆开信封,将里面的信纸拈了出来,淡淡的墨香立刻在鼻间散开。
"英雄,我有要事出去一趟,尽量在半个月之内赶回来,在此期间,你要乖乖的,不准少吃一口饭,要是我回来后发现你瘦了,我要狠狠的疼爱你到下不了床,还有,不准和小金他们太过亲近,我会嫉妒的,好了,我没有时间再往下写了,我走了,好好照顾自己。"
钢劲有力的笔锋处处透着关怀,英雄可以想像得到他当时写这封信时眼里能溢出来的温柔,一定会醉死人吧......
小心的折好信,如珠似宝的将它压在枕头下,即使他远在他方,自己亦不会孤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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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控刚走了两天,夫人有喜的消息便在府中传开了,并不是英雄多的嘴,而是一个丫鬟掀开食盒端菜出来时,不知道什么味刺激了夫人,竟引得她大吐了一番,如此明显的害喜症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于是这丫鬟便兴冲冲的将这喜事告诉了每一个她认识的人。
也因如此,厨娘每天又多煲了一锅补汤,白白便宜了叶小金他们,连英雄也跟着沾光每天都有一罐汤抱回房去,谁让他是老爷的贴身小厮呢?就好像是皇帝身边的当红太监,比皇子们还吃香......
热乎乎的汤罐抱着还烫手,英雄不由得苦笑,想这厨娘也是热情得过份,给孕妇喝的汤让他们几个喝什么呀?这马屁还真是拍到了马腿上。
等等,孕妇......孕妇也不止夫人一个人啊!顾盼依柔弱无依、郁郁寡欢的模样顿时闪进了他的脑中,同样是怀了叶控的孩子,一个享尽福泽,一个无人管问,两厢对比,心中不由又是一阵轻叹。
就算不是为了她腹中那叶控的孩子,自己也得感谢她阴差阳错的将自己送到他的身边,做人要懂得知恩徒报,抱紧汤罐,他转向了后门。
对于英雄的再次到来,碧儿笑得极为开心,连拖带拉的拽着英雄的衣袖往前直蹦:"你来得正好,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你替我陪陪小姐。"
依旧是等着纱幔后的人轻描淡化的梳妆,英雄将汤从罐中舀了出来,盛放在碗中轻轻吹凉些,待汤水由烫变温时,顾盼依终于袅袅走了出来。
望着热气腾腾的鸽子汤,顾盼依眼圈立刻红了,晶莹的泪水像水晶般滚出了眼眶,握着瓷勺的手也在微微轻颤:"为什么不是他对我这么好呢?"
英雄默然,若勉强说些好听的话安慰她则太矫情了,若真的叶控对她好,自己又会被扔在哪里呢?会不会跟她一样,躲在暗处独自舔着伤口呢?
几乎是喝一口便掉一滴泪,喝了好久她才慢慢的喝完碗里的,英雄及时的从罐中再将汤水盛满递给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她比起前几天又好像清瘦了些许。
"多喝点。"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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