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哎！酒保！”起司一把拉过吧台后同样有些讶异的阿恒，“给我们当个证明，我和他……”他扭头过来问杨泽雅，“你叫什么来着？”
“杨泽雅。”
“哦……我和杨泽雅今天起就是好兄弟了！古人有歃血为盟，这个就算了，你给我们调两杯‘血腥玛丽’吧，反正都是红色的。”
阿恒的脸色稍霁，但还是嘟囔道：“血腥玛丽是用来这么喝的吗？既然红色就好，你怎么不索性去喝番茄汁算了。”
起司一拍桌子：“说得也是哦！不过，要是让人家知道我们在pub喝番茄汁，会不会有点奇怪？”
难道以这样的理由点两杯“血腥玛丽”就不奇怪？杨泽雅懒得和他争论。“那……你真名叫什么？不会就叫‘起司’吧？”
“当然不会！重新认识一下，我叫‘祁斯阳’，祁连山的祁，斯文的斯，太阳的阳。”
“嗬！真是个好名字——‘气死杨’。”阿恒轻声嘀咕了一句，摆出两杯血腥玛丽。
第 4 章
言谈中，杨泽雅知道祁斯阳是读心理学出身的，现在却挂在一间纪录片工作室名下当摄像师，当然更多时候是以独立摄像师的身份参与到某些纪录片的拍摄中去。 “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过，我唯一看错的人吗？就是我们老大！”
“啊。怎么？”
“要知道虽然我是挺喜欢拍东西的，可是也没想过要丢下读了那么久的专业，来搞这种没固定工作时间的东西。但是，那天老大站在我面前，问我要不要加入他的工作室，我脑子一热，就同意了。”
“你……很喜欢你们那个老大？”
“那当然！——可惜，他和我们不是一路的，他只是看重我的能力而已。”说到这里，祁斯阳拿起酒杯，闷头就把剩下的半杯酒干了下去，“啊！好甜！酒保你放了多少番茄汁在里面？”他伸着舌头，探出身子，自己到柜台里抓了一杯水灌下去，“你是不是故意的！”
“不好意思。”阿恒笑得有点假，“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喝甜的。”
杨泽雅原先还在那里想要说点什么安慰一下祁斯阳，被他们这一闹，却似乎没什么好安慰的了。无奈地笑笑：这个人，真是做事一点都不合常理。
“对了，你呢？”和阿恒又争执了几句，祁斯阳突然回过头来问他，“和他分了，现在怎么样？”
“啊？我……之前和他合开了一家咖啡馆，分手的时候就关掉了。现在另找了处房子，新的铺子也准备要开出来了。”
“为什么？”
“啊？”
“为什么分了手就要把店也关了？那难道不是你的心血吗？”
“你这419主义者懂什么？”阿恒过来插话，“天天呆在有他的气息的地方，做任何一个动作都会想起，彼此曾经如何相爱，而他却已经不在了。这样的折磨，你能了解吗？店还可以再开嘛，这有什么！”
“酒保你好像很有这方面经验？”祁斯阳突然把矛头指向阿恒，笑得很贱的样子，“有没有什么八卦好透露的？”
阿恒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移到稍远的地方，去给下一个顾客调酒。
祁斯阳撅了撅嘴，露出得意的笑容：打击到他了，作战成功！
“我把我家的地址给你，什么时候过来玩。”杨泽雅拉过一张餐巾纸，用一旁点餐的笔写下了家里和店铺的地址，“我泡咖啡给你喝。”
“好啊！有没有点心供应的？那我就去你那里蹭饭了。”祁斯阳一边说，一边拿起纸条，“咦？这地址……好熟。”他说着，从裤袋里掏出一张纸，看了看，“啊！果然！离我家很近呢。好！从明天起，我在A市的时候，就去你店里搭伙。”
那个地址真的是他的家？看来自己的决定果然是对的。杨泽雅心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你家的地址……怎么还要写在纸条上随身带？”
“这个？”祁斯阳扬了扬手里的纸条，“没办法，我老是在外面，回到这边也多数是在酒店里过的夜。搬到这边大概快两年了，总共也没去过几次。不写下来记不住啊。”
“那你的房子不是一直空关着？”
“是啊。可是要是没有这么一间房子，别说我很多东西没地方放，万一出了什么，我找不到住的地方怎么办？”
“那不如把房子租了，要是有万一，反正可以住到我家啊。”嘴巴再一次自作主张。
祁斯阳眯着眼，盯住杨泽雅看了半天，缓缓地说：“我怎么觉得你对我有某种企图？”
“怎……怎么会！”杨泽雅很僵硬地笑着，看看自己面前的血腥玛丽，心想：是不是该也一口把它喝完，不给祁斯阳后悔的机会？
“哈哈哈！”祁斯阳大笑着，拍拍杨泽雅的肩膀，“别那么严肃嘛！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啦。你那么容易就被吓到了？真是有趣。”
有趣？杨泽雅现在只想剖开这个家伙的脑袋，看看他的神经都长到哪里去了。
好吧！他承认自己喜欢上这个乱七八糟的家伙了。虽然觉得就算追到他，他背叛自己的比例也高达百分之一百二十，可是喜欢了就是喜欢了。就算只有那么一段时间，也要他不止把自己当成419的对象，或者所谓“不上床的朋友”。
可是，首要问题是，怎么让这个家伙思考问题的方式正常一些……“那你……”
祁斯阳跳下高脚凳，站在杨泽雅面前，努力绷起面容，伸出右手：“室友先生，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
“……好。”杨泽雅几乎是下意识地也伸出右手和他交握。明明是一大进步，怎么自己却产生了强烈的挫败感？第 5 章 杨泽雅的房子是三室两厅的那种，原先的客房自然是让给祁斯阳住了。就连书房都被反客为主的某人堆满了整箱整箱的录像带和各类摄影摄像器材，再加上书桌上全套的剪辑设备，原先的餐饮类书籍和各式小说留着，也格格不入，只好退居主卧。客厅里三十二寸的高清晰彩电被新“主人”嗤之以鼻，扔到祁家加房租用了，新迎进一套环绕立体声家庭影院，两人各出一半。 “雅！”祁斯阳推开住处和店面间的门，兴奋地走到柜台前，“我买了张很棒的水床噢！有没有空？去看看吧！”
放学后，正是前面店里最忙的时候，店里挤满了小女生，满眼星星地看着杨泽雅——当然，也有他手中的餐点。听了祁斯阳的话，都露出了诡异的表情，隐隐还有让人不安的笑意。
杨泽雅抚额，长叹一声，说：“你的床，你觉得好就行了。何必告诉我？”这几天，他已经习惯了每天忙完店里的生意，回到后面，突然发现某样东西不见了，而另一样自己从来没想过会存在的东西赫然于目。他分明记得，当初自己是让祁斯阳住进来当房客，而不是把房子让给他，自己当房客，或者……佣人。看着家里自己的东西越来越少，杨泽雅很想对那个没神经的家伙发一通火，让他起码要知道谁才是这家的主人，别反客为主还招摇得不得了！在他看来，从自己主动邀请祁斯阳住进来开始，就没有什么控制权主动权这样的东西了。那起码也可以保留一点作为房子主人的尊严吧！偏偏有的人神经粗到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概念。
“哦……那你忙你的。”祁斯阳悻悻然地回到后面。这些事情并非一定要告诉杨泽雅知道，可是他就像是拿了奖状的孩子，急不可待要把自己的成绩和身边的人分享。他是个很孩子气的人，就算读了心理学，还是更乐于与生活中的美好打交道。当初答应加入“一世界”，除了对老大云烯一见钟情，也是因为他的一句话：你有一颗稚子之心，对于这个世界有种与众不同的看法。而且，我相信自然界的美好远比人心中的阴影更适合你。
“这样可不行哦！老板，这么冷淡是会被斯阳哥哥讨厌的哦！”其中一个女生凑过来，很认真地对杨泽雅说。也不知是不是读过心理学的缘故，祁斯阳和任何人都能很快地熟悉起来。常来店里的人，很多还不知道“老板”究竟教什么，但是都已经开口“斯阳”闭口“斯阳”的。
听到女生语义暧昧的告诫，杨泽雅一阵慌乱：“啊？我……那个，我们不是……”出柜从来不在他的计划中，上次被家人知道，是个意外，何况现在祁斯阳和他的关系也的确不是情侣。
“不是什么？你们不是室友吗？要是被讨厌了，不是会很麻烦吗？”那女生故作茫然。
“啊？”杨泽雅看了看她恶作剧一脸得逞的笑容，也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他敢保证，她是故意让自己会错意的，恶劣的玩笑！现在的小孩子越来越诈了。
“雅！”一个兴奋的声音突然又冒出来，祁斯阳推开门，又一次走出来，举着手中的DV，“我把我的房间拍下来了，包括那张水床哦！要不要看？”雅不理自己是因为他太忙了，不过只是看DV，应该不需要太多时间吧。
“啊~~~我们也能看吗？”女生们拥到他面前，一个个努力做出可怜的小狗的眼神，“斯阳哥哥的房间，可以让我们参观一下吗？”
“好啊！”祁斯阳一边笑着答应，一边却把手上的DV举过头顶，“不过，我是拿出来给雅看的。等雅看完了或者雅不要看，再给大家看吧。”
“我现在不看。你们看吧。”杨泽雅忙着手上的咖啡，抽出空回答一句：“这是你要的蓝山和卡布奇诺。请问你要什么？”
“老板都同意了，斯阳哥哥就给我们看吧！”
“斯阳哥哥~~~”
“好啦！好啦！”祁斯阳对杨泽雅吐了吐舌头，“这是你的房子哟，不算泄露隐私吧？”嘴上这样说，手里的DV已经交给了最近的一个女生，“嗄！你们别抢啊！摔坏了，可不是你们能赔得起的。”
杨泽雅的心跳因为这个小动作，陡然加快了几秒。明明是个大男人，可是孩子气起来又可爱得不得了。粉色的舌尖在唇间一闪而过，于普通人来说，可能不怎么样，但在杨泽雅看来却魅惑非常，脸“唰”地就红了。但他知道，那并非爱人间的小动作，也只是自己在心动而已。背过众人，定了定心绪，回头继续招呼客人。
女生们全拥去看DV，祁斯阳也乐得没人打扰，侧眼看向杨泽雅，正好看到他红着脸背过身的样子。这个男人……真的很有趣！住在这里，也许真是个不错的选择吧。
第 6 章 等放学一阵忙完，杨泽雅就开始做两个人的晚饭，祁斯阳不会做饭，现在更是蹭得理直气壮。要是到了点，杨泽雅还在忙生意，他就会可怜兮兮地扒在柜台边，看着柜台里的餐店不说话，一脸“你对不起我”的样子。让杨泽雅又好气又好笑，只好先从要卖的餐点拿一份给他。 “我走了，你去不去？”大约八九点的时候，祁斯阳换好衣服，倚在门边，问杨泽雅。
他看看店里零星的几个顾客，摇摇头：“你先去吧。我忙完了，再说。”
就如祁斯阳所说，他们是“不上床的朋友”，只是如此。所以，祁斯阳依然会每晚去单羽“觅食”。如果店里不忙，杨泽雅也会一起去，坐在他身边，看他和别人搭讪聊天。
“你有自虐倾向吗？”阿恒知道杨泽雅的酒量其实并不大，递上一杯果酒，“特意跑来看他钓别人？”
“我……我哪里是特意的？我，我只是，我自己也想……”杨泽雅接过酒，猛灌一口，语无伦次地辩驳。今晚，他到单羽的时候，祁斯阳身边已经有了一个气宇不凡的男子配坐一旁，他再靠过去，就似乎太不知好歹了，只好找了个稍远的角落，坐下来和阿恒聊天。
“哦？是这样啊。”阿恒也不特意点穿，微抬了抬头，“那边有个家伙在和你打招呼哦！要不要回应一下？”
“啊？不……不用了。”
“你不是来找人玩的吗？怎么连看都不看一眼就回绝了？”
杨泽雅低头摆弄着手中的酒杯：“我……我想我不喜欢他。”
“你‘想’你不喜欢？你连人家的脸都没看到！”阿恒好不隐晦地指出他话中的错误，“你的感觉已经能强到不用见面就知道喜不喜欢？”
“我……”这回，杨泽雅再说不出什么，盯着吧台，把头埋得更深。他没有想太多就来了，到底是抱着什么心情，自己也说不清。明明每次看到祁斯阳和别的男人走出单羽的时候，心里都不是滋味，还是要跟过来。
两人静默了一会儿。阿恒似乎只是很随口地问起：“你那天来这里，也是为了忘记前一个恋人吧？”
“啊。”
“那……这次不如再找一个人，忘记起司吧。”阿恒低着头，用仅够杨泽雅勉强听到的声音说道。
“嗄？”
“我是说……”
“雅！”祁斯阳的声音突然冒出来，打断他，“我们要走了。好好玩！”
杨泽雅抬起头，看向他，还有他身后的另一个男人。那男人松松地揽着斯阳的腰，低垂的双目盯着某些部位，毫不掩饰他的欲望。“噢……好。你们也玩得开心。”他羡慕那些人，能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明明离他最近的自己，现在却患得患失，什么都不敢做。
看着祁斯阳和一夜情的对象走出单羽，阿恒才看回来，冷笑道：“那家伙看起司的眼神还真是不客气。”
“斯阳他不介意就好。”
“嗄？他不介意啊……”
“‘反正只是出来玩，他要怎么看我，是他的事情。只要大家玩得开心就好。’斯阳是这么说的。”
“呿！”阿恒哼了一声，“连这种话都说得那么不加修饰，看来他还真的只是把你当成合住的密友啊。”
“我走了。”杨泽雅站起来，放下钱，走出去。
“喂！”阿恒叫住他，“不多坐会儿吗？”
他回过头淡淡一笑：“不了，明天还要早起准备店里的东西。明天再见。”
“噢……再见。”
笨蛋！笨蛋！大笨蛋！走出单羽的杨泽雅不断拍打着自己的脑袋，自己就是这么一个大笨蛋才会让事情变成这个样子。当初是为了什么才请他过来一起住的？结果却把自己困在了一个进不得，退又不甘心的地步。可是还是想留在他身边，就好像那个时候，就算已经知道他背叛了自己，只要不点破就当作不知道。他是个死脑筋，不管别人怎么说，只会在一个时间爱一个人，所以就算想找个人代替，阿恒以为有说说就行，那么简单么？
回到家里，打开灯，空荡荡的房间，如刚搬进时那样没有生气。斯阳大概又要到凌晨才能回来，与其胡思乱想，还是早点睡比较好。
翻来覆去了几个小时，好不容易快睡着的时候，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唔？谁？是斯阳么？他怎么会……刚刚起的睡意又散去，坐起来，抹了把脸，下床开门。
开了灯的房间亮得让杨泽雅一下子有点无法适应，眯着眼，勉强看到祁斯阳打开冰箱，似乎在翻找什么。“你在找什么？”
“今天做的饼干呢？都卖完了？”
“你饿了？我再弄点其它的给你吃吧。”原来是想问他怎么会那么早回来，可是身体却不自觉地先一步忙活起来。
“唔……”祁斯阳把重心靠向一边，跌进餐桌旁的椅子，趴在餐桌上，“弄好了叫我一声。”有雅在真好。真想把他一直留在身边。
第 7 章 “什么嘛！今天都是些青菜萝卜的，一点意思都没有。”单羽的吧台上，祁斯阳无力地摊在那里，“早知道还不如窝在家里看片子。” “那我们回去吧。”杨泽雅作势起身结账。
祁斯阳伸出手，一把拉住他：“不用啦，再等等吧。”
“……哦，好。”他又无奈地坐下。
“我说，你是他的跟班吗？他说走就走，说留就留。你也太没主见了吧。”阿恒把要给客人的酒杯重重地敲在台面上，三分之一的酒洒出来，溅在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