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多久没见,怎麽就变得这麽憔悴?!锦忍不住想碰碰那毫无血色的苍白脸颊,又怕惊扰了东的睡眠,手停在空中半响还是缩了回去。
三人同宿过一段时间,外地演出有时也住在一起,印像中东的睡姿虽称不上端端整整,但绝对是伸展了四肢的舒适张扬,从未见他像现在这样紧紧把身躯蜷在一起,像在逃避防备什麽。一向舒展开的一双浓眉也皱得死紧,把原本清爽美丽的眼睑弧线压抑得苦闷不已。
这景像看得锦胸口闷疼、喉头发酸,心疼怜惜一个人就是这样的心情...早该忘了的心情...一下清晰起来,刻意封锁在心底最深处的记忆一下冲破匣口。
但...堂本樱...这个长期占据他心版的影像好像没这麽清楚了,就连自己以为早随著她离去而死寂的心好像又开始慢慢跳动...
原来...竟是这麽简单,锦低低笑了出声,原来活过来竟是这麽简单的事,而令自己活过来的锁钥早在自己身边...
静静坐在东的床前,锦温柔的目光纠缠著再不想放开的人,一遍又一遍,仔细地把早已熟悉的五官刻画进心里。
对不起...原谅我醒悟的太晚...
锦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但东苦闷紧绷的表情却始没有放松过。
一件丑闻怎麽可能就打倒你了呢?!思虑间锦的手指不知不觉便抚上东的眉间,似乎这麽做便能把他眉间的皱摺抚平。
才堪堪碰到,东突然喊了起来:「别碰我...」
他挣扎著,却不是挥开锦的手,而是把自己愈蜷愈紧,眼睫不住的颤动著,牙关却咬得死紧。
锦还来不及出声,东便自己惊醒过来,大张的眼里载满惊惶恐惧,好像迷路的小孩一般,那是锦从来不曾在他脸上看到的表情,也从来不曾想过会在他明亮脸上出现的表情。
心猛地揪了起来,是从未感受过的酸涩疼痛,锦花了好大力气才克制住把东搂进怀里的冲动。
看清楚是锦,东明显松了口气,但回过神後马上又凝住脸:「锦怎麽进来的?」
「真想进来有太多办法。」锦淡淡笑箸。
确实也是,东没有再追问。避过锦的眼神,静默了一会儿,东才低声说道:「为什麽要来?!我说过...」
「我听的很清楚。」截掉东的话语,锦淡淡说道:「也很明白。」
「嗯。」东不置可否的应了声。若是前几天,可能会为了锦这句话雀跃,但现在...
锦等了半天等不到下文,正想开口,东又说话了。
「人你也看到了,你哪里来便哪里回去吧!」接著翻了个身,把被子拉高盖住半个头,竟是不打算再理会锦。
「喂,你这样对待客人?!」锦看了简直是哭笑不得。
「我连夥伴都没法应付了,还能应付客人?」东把被子拉得更高,把自己裹得更紧,话声也更冷淡。
推了他一下,锦说道:「转过来,我们聊聊。」
「不聊!」东短短应了句,接著索性拉起被子把整个头都盖起来。
对於东的反应,锦有些讶异,东从来只对克霸道任性,好像把所有的小孩儿气全撒在克头上,在他面前却是端言慎行,只显现最成熟的一面。此刻对他撒起赖来,锦竟生出一种对克也不曾有过...尽想宠著他、溺著他的感觉。
锦心里柔软,不禁笑了出来:「也不怕闷死了。」伸手拉下东的被子,才拉到肩头又被东抢了上去。
那是什麽痕迹?!锦的眉头皱了起来,才只一眼看的并不真切,或许是自己看错了。
东连人带被的转过身来,眼睛几乎是瞪著锦了,声音却是近乎恳求:「你走吧,我当你没来过,下次见面我们仍然是夥伴。」
但我已经不再想当你的夥伴了,锦心里想道,却只淡淡地笑:「那麽想我走?!」
垂下眼帘,东没有答话。
揉揉东的头发,那是锦从来不曾对东做过的亲腻动作,这时做来却是自然不过。随著这动作,锦觉得自己心里好像也注入一股淡淡的暖流。
「这两天的新闻是怎麽回事?」
听到锦的问话,东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後说道:「原来是Johnny要你来的,你跟他说,过几日我会去跟他解释。」
锦微微叹了口气:「我不能关心你吗?!」然後认真说道:「我来是因为我想来,跟别人没有关系。」
锦微微叹了口气:「我不能关心你吗?!」然後认真说道:「我来是因为我想来,跟别人没有关系。」
抬眼看了锦一眼,东扯开了不自然的笑:「真不像你了,从前你对我可是避之唯恐不及。」
锦也笑道:「我也觉得不像我自己了。」说完仍不放弃,又再追问:「那些新闻到底怎麽回事?」
东也不回答,只是哼哼笑道:「狗仔队付了你多少钱?」
「我是认真的。」见东仍是躲避问题,锦不由沈下了脸,正经说道:「指控的那个人真是你生父? 他为什麽突然出现?」
提到这里,东的脸色又是一变,接著垂下眸,淡淡说道:「我不晓得。」
说谎! 认识多年锦怎麽可能看不出东在说谎。
对於东的隐瞒欺骗,锦可以感到自己的愤怒,但却明白,他气的不是东刻意隐瞒,而是怨自己竟不能让东信任依靠。这...便是自己这些年把他往外推的结果,从未有过的後悔一分一分开始噬咬著他的心。
叹了口气,俯身在东额上轻轻吻了一下,锦说道:「你愿意说的时候再说吧,但不要骗我、防备我,那会让我...很难过。」
「锦...」东抬眼看著他,却不知道要说什麽。
「肚子饿了吧?!想吃什麽?!」锦转过话题,刻意轻快的说道:「你哪里不舒服?!我顺便带葯回来。」
东摇摇头,想了半天还是说:「你走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一个人可以?!那就证明给我看啊!」锦再压抑不住怒气,一下爆发出来:「你知道你现在是什麽样子吗?!」猛地拉起东要把他拖到镜子前面。
「...唔...」
一句近似呻吟的痛哼让锦回过头来,他瞪著眼,不由松了手,东就这麽软倒在地。
锦难以置信的喃喃念道:「你...这是怎麽回事?!怎麽会伤成这样?!」
早已看惯的完美无瑕身躯上竟遍布著大大小小的伤痕,破皮的伤已经结痂收口,占据全身大部份的瘀伤也已经转成一片片可怖的青紫色,这些痕迹在东比常人白皙的肌肤上愈加显得怵目惊心。
原来刚才没有看错...锦收紧了拳头,全身的躁怒狂暴叫嚣著找不到出口,汹涌著化为无尽的酸涩哽塞在喉头。
东闭著眼睛转过头去,不愿回答锦的问题。
扳过他的脸,强迫东睁开眼睛,锦几乎是问得咬牙切齿:「该死的到底怎麽回事?!」
看著锦,眼底几乎没有一点儿情绪:「与锦何干!」
淡淡一句话,撇清了两人间的关系,却也引爆了锦压抑已久的情绪。
脑中佛彷被炸成一片空白,扣住东的後脑,锦的唇贴了上去,辗转索求,狂暴而激烈,好像这麽做便能把刚才那句画清两人界限的话抹掉,又或是把二人几年来筑起的壁垒给拆掉。
放开东,二人已是气喘嘘嘘,东无力的趴靠在床边,笑的嘲讽:「发现我能被男人做,锦也想试试是吗?」
"啪"!一声响起,两人俱皆楞住,东的脸颊上瞬间浮起几道红痕。
好像挨打的不是他一样,东的眼神望向窗外,飘忽在不知名的遥远处。
「锦还是不同的,」东低低喃喃,声音和眼神一般,飘渺得无法捉摸:「到少他们舍不得打这张脸...」
痛...好像心被剜出来似的,锦一把抱住东,手臂愈收愈紧,紧的像要把他压进自己身体里,二个人的胸口明明紧紧地贴在一起,但另一颗心却已不知飘荡到哪里。
「对不起...对不起...」锦的脸颊贴著东已经略显肿胀的脸颊,微微烫人的温度也透过脸颊炙烧进自己的心。
「他确实是我父亲...」东的声音飘忽而遥远:「用他欺骗大众的说词骗我和他见最後一面,我动摇了,竟怀疑起妈妈从小不准我见他的用心...」东吃吃笑了起来,既嘲讽又不甘:「他的亲情...原来只在我有利用价值时才有...为了他自己,他把我卖了...这是惩罚,惩罚我对母亲的不信任...」
几句话说的无甚条理、断断续续,和东平日的冷静缜密全然不同,锦知道他此刻心情混乱,却也说不出什麽安慰的话来,只是把他搂得更紧。
东小时家境虽然不是太好,但母亲和继父对他却很疼爱,一个异父妹妹和他也非常亲腻,进入演艺圈後,环境虽然复杂,但因为他们成名的早,加上杰尼斯的势力,倒也从未卷入演艺界的黑暗污秽。
东的个性单纯善良,乐观上进,围绕著他的世界总是光明而正面,这次被他亲生父亲出卖,又受到从来不曾料想过的折辱,心里所受的打击可想而知。再想到东一身的异样伤痕,锦只觉心痛难当...这时,他终於能明白什麽是感同身受。
「我陪著你呢...」一句话就这麽自然的说出口。
「天底下有谁能永远陪著谁?!」初受打击的东心态不如以往,悲观而消极,对人生不再抱持希望:「连我亲生父亲都能出卖我,还有谁能信任依靠...」
「我...还有我...」锦扳起他的肩膀,望著他的眼睛,诚挚而认真的说道:「你还有我。」
东也凝著他,似乎想从那真挚的表情中找些什麽。後来他笑了,嘴角扬起的是平日优美的弧度,眼睛里却已找不到昔日的闪亮光采。
「锦,现在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的同情和怜悯。」
「锦,现在我最不需要的,就是你的同情和怜悯。」
锦的眼睛眯了起来:「同情和怜悯?!」口气近乎严厉:「你见过我有那种东西吗?!」
「呵...」东轻声笑了出来:「锦,你总是这样,说的绝决,但要打动你其实很容易,尤其是占了个夥伴的位置。」随即整了脸色,正经说道:「如果你能和我在一起,不会等到现在,你可以混淆爱和同情,但我无法接受别人施舍的感情。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想我一个人可以的。」
标准A型人的理智,模范天秤座的顾全全局,但这时却显的特别讨人厌。
锦皱起眉头,无奈苦笑:「该脆弱的时候示点弱只会更讨人喜欢。」
「我一向不讨你喜欢。」东垂下眼帘,低声笑道。笑声里却有些淡淡的惆怅。
「你这个爱逞强的笨蛋!」锦把他压在自己肩上,低声说道:「你不讨我喜欢,却让我心疼...你的肩膀再宽也没有两个人宽呀...」
肩上的人没有再说话,身体却微微颤动起来。
锦也不再说什麽,只是温柔地不住来回抚著他的背。静谧的空间里只剩轻微地几不可闻的抽泣声。
「...他怎麽能这麽对我...即使继父对我再好,我都没有忘记过他...没有忘记我还有另一个爸爸...他来找我,我好高兴...」一句又一句断断续续的低喃:「...他有困难可以跟我商量...但为什麽要这麽对我...」
锦没有回答也没有劝慰,他知道这时东要的不是这些,这个不论在人前还是私下总是把自己绷得完美的人,现在最需要的只是一场没有压抑的尽情发泄!
直到肩上的人没有动静,锦才发觉东竟哭得累的睡著了。
轻手轻脚的将东安置在床上,锦只见他眉头已经舒开,不再是刚才纠结沈郁的模样,睫上还沾著些泪珠,尖挺的鼻头哭得红通通的,不但一点儿不难看,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惹人心怜。
心里一阵激盪,锦忍不住在他额头上轻轻印了一下。睡著的人咕哝一声,睡的更加沈了。
刚才没能细看,这下趁东熟睡,锦才能仔细端详他身上的伤,虽然都伤在皮肉却实在不轻,除了头脸,伤痕几乎布满全身,简直惨不忍睹,足见那时他受的折辱有多磨人。
一定是生理、心理的双重伤害,令他这些天都不安稳的昏睡著。难怪暮说他的电话没人接,难怪他才清醒没一会儿便又睡去。
思量著刚才东说的话,锦实在後悔发现自己心意时为何没有及时坦诚,现在东把他的表白和这次事件搅在一起,那固执的个性将来不知要花多少功夫才能说服他,自己不是同情而是真正的爱他。
转念又想,如果二人早些交往,那麽东去见他生父前一定会和他商量,如果自己陪著一起去又或者劝阻他,这种事根本不会发生。
锦愈想愈是自责自怨,对东的愧疚怜惜也就愈深。
其实锦只是看到东受到伤害而自责,所以思虑间尽把错往自己身上揽,却没想到,就算他真的与东交往,以东的个性,这些事也未必会与他商量。
见东又开始不安稳的蜷起身体,锦执起他的手轻轻拍著、安抚著,见他逐渐放松,心里竟有股说不出的满足。虽然东不承认,但自己确实是被他信任、依赖著的吧!
看著两人手指交缠的手,锦忍不住拿到唇边摩挲,见东没有丝毫抗拒,锦乾脆蹬了鞋子,上了床躺在他身边,轻轻将他揽在怀里。
从来没有这麽近距离仔细看过这张俊美到惊人的脸,放大的五官少了一向给人淡淡距离感的贵气,反而显得柔和。锦情不自禁的在他脸上细细密密吻了起来,轻的佛彷蜻蜓点水般,他自己却知道,每一个轻吻都载满了他愈来愈深的爱...
「你怎麽还在这里?!」张开眼睛,看到锦还在自己房里,东不禁问道。
「因为我想在这里。」锦淡淡笑道。
拿起一旁刚才出去买的餐点,锦端到东面前却被他轻轻推开。
「我以为我说的够清楚了。」仍是瞪著锦,东口气冷淡。
锦也不恼,把餐点放在一旁,认真的迎视著东,说道:「我也以为我说的够清楚了。」
深吸一口气,来来回回咬著自己的唇瓣,好一会儿,东才说道:「锦,有些事一但跨过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也不想再回去。」锦仍是淡淡的笑,却笑得坚定自信。
「你在和我玩绕口令吗?」东摇摇头,笑了起来。随後扶著额头,有些自嘲:「怎麽短短几天,一切全都不一样了。」
见东放下手,再次看向自己的视线有些改变,锦不待他说话,连忙开口,半带调笑:「我爱上你了,你不能因为我发觉得晚就不要我了吧!」
东自鼻间哼笑二声,有些落寞、带点嘲讽:「你发觉的还真是时候...」随後脸色一整,说道:「锦,我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子,这种事虽然令人难堪挫折,但还打不倒我,我确实不需要你的同情...」
未竟的话语全被锦的唇舌堵住,东直觉的往後退,後脑却被锦紧紧扣住,那吻虽然温柔却很坚定,锲而不舍地追逐著,直到逃避的一方弃械投降。
放开东,锦亮晶晶的眸子盯著他的眼睛,水润的眼里盪漾著一片柔情:「这像是同情吗?!」
见东闪躲著自己的眼神不肯答话,锦扣著他的肩膀,一手探向他下身。
感觉到锦想做什麽,东捉住他的手,喊道:「你要干什麽?!」
锦却不答话,只是冲著东笑一笑,趁他没有防备之际,把他的两只手绑起来固定在床头。
被强迫的恐惧厌恶一下浮了上来,东眼瞳倏地紧缩,整个人绷得紧紧的,却不挣扎也不说话。
看出他的排斥恐惧,锦愈加心疼,吻吻他的额角,柔声说道:「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
自他的额头沿著鼻子、嘴唇、下巴、喉结...或是轻吻、或是啮咬,一路向下直到把东的欲望含进口中。
「...唔...」东忍不住轻吟出声:「...锦...不要...」
东想阻止,但被缚住的手、被锦稳稳扣住的髋骨,即使使尽全力也只能做出毫无影响的些微挣动。
锦全然不理会他的抗拒,只是专心的取悦,直到东受不了发泄了为止。
抹去唇边的白浊,锦看著喘息未定的人,说道:「如果只是怜悯能做到这地步?!还是要我再证明别的?!」
闭著眼睛,东喘著气,声音里已经没有刚才的拒绝,只剩淡淡的慵懒:「你...没必要这麽做。」
锦一面解开东腕上的领巾,一面说道:「我不要你对这种事的记忆停留在那种不堪上,如果不是你身上的伤,我一定会做的更多,让你充份体会这事的名称...」
「够了,我明白了。」东把手臂放在自己额头上,轻声说道。
「真明白了?!」
「嗯。」东再应一声。
虽然如此,不知为何锦还是感到不安,拉下东的手,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十分平淡,接著转过头来对著自己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