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极春城————sleepcherry
sleepcherry  发于:2008年1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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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云非仿佛已经嗅到血的味道,沸腾之际抽出长剑,赶马上前,二人白刃相交,叮当作响。下头人见两人交手,叫得更欢,恨不能马上冲出挥刀见血。阿术看着中间两人,咬得甚紧,下头的兵士又叫得响亮,笑着挥手示意冲锋。蒙古兵胜在人多,见令下如决堤的潮水冲向宁军,宁军的人也不是吃素,也杀将起来。战场上登时鲜血溅,喝哈声四起,杨云非和赵剑痕被包围在其中,二人虽然招招险,却也都手下留情,故虽然缠斗了许久,只消耗了些体力。
杨云非忽然见赵剑痕收了剑抽出鞍边的金弩,杨云非他离得甚近,暗道莫非他起了杀心。只听他喊道:"云非,低头。"杨云非下意识一低头,金箭飞驰而出,竟与蒙军里射来的一支暗箭直直相交,双双打落。杨云非一见暗道:"莫不是他瞧到,自己的命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却听赵剑痕笑道,"莫来谢我,给点东西就好。"也未仔细瞧,只见金光一闪,竟是又一箭,赵剑痕马上跃起,空中抓了盔缨稳稳落在马上,伸手一招摇,下头兵士看见了,都欢呼雀跃,大喊:"金陵王,万岁!"
杨云非伸手一摸,果真是自己头上的盔缨没了,却笑着招手收兵回营。杨云非捧着头盔进大帐,望桌上一放,质问阿术道:"你早知道是他,对不对?"阿术难得地不笑了,问道:"你现在既知是他,为何要手下留情,难道不知道这里多少兵士看着么,你这是打击士气!"杨云非转头要走,"你去哪里?""这仗怎么打,我不打了。"阿术走近,抚着杨云非的肩膀道:"这叫临阵脱逃,是要诛九族的,你想清楚。明日还是你出战,许胜不许败!"
杨云非辗转了一夜,到天明鸡叫才迷迷糊糊地眯了会。待到两军交战时分,杨云非在马上还是晃得厉害,宁军方面昨天胜了一场,气势甚高,今日看还是杨云非出战,很多小将都跃跃欲试,赵剑痕原在城上指挥的,但看到杨云非精神不振,恐其一时失误就要身死人手。仍自己披挂上阵,杨云非本就担心是赵剑痕来,如今果真是他来心里又乱起来,这必胜何其难!
两人没昨日那般豪气,今日的战鼓也只擂了一会,两方的人都屏气凝神地看着。赵剑痕提了僵绳,走到杨云非面前。杨云非昨日没仔细瞧,今日看了他的气色到是好了许多,面色红润起来,"你的病......"赵剑痕冷眼瞧着,道:"蛮子,吃我一剑。"
拔剑而出,噌得一声,杀将起来,杨云非虽然吃了一惊,到底是高手,镇定地拔剑而出,两把都是宝剑,寒光四射。杨云非内力浑厚,两人相持阶段中,直把剑痕逼得后仰,赵剑痕新伤才好,一口气没上来,手里就软了,两人的力顿时就向他自己压下,杨云非刹那见发觉他撤了力。挽了剑尖,拿着剑鞘,横在他胸前到底是抵消了一半的力,可这力道来得汹涌,到底还是有一部分,让赵剑痕自己承受了。
杨云非见赵剑痕生生喷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起来,担心他坠马,就要伸手去扶。赵剑痕摇了摇头,擦了嘴边的血,骂道:"蛮子,明日再战。"拉了马,颠着走进城去,蒙军方面呆了许久才相信自己赢了这一场,欢呼起来就要往里冲,被杨云非横剑拦住,道:"等明日战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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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兵败如山
深夜,杨云非在帐下坐着,却久久不能入睡,赵剑痕的伤不知道好了没有,又记起日里听他叫自己蛮子,难道汉人和蒙古人真的不能和睦相处么?忽然一阵风沙吹进大帐,直把本就微弱的烛火给扑灭了。杨云非披衣坐起,见风又起把帐帘吹得翻飞,连忙在黑暗里摸烛火,外头进来一人,杨云非以为是自己的卫兵,说道:"来,帮我把灯点一下,刚被风吹灭了。"那人走近却是按了杨云非的手,说:"不要点灯。"杨云非听那声音熟悉,伸手一抱笑道:"你不是吐血了么?怎么大半夜的跑来。"
赵剑痕顺势坐在杨云非狭小的行军床上,笑道:"自从上次被许亦仙那掌以来,哪天不吐几口血。"杨云非听他提起才死不久的许亦仙,抱紧了靠着说:"许亦仙死了。""我知道,我醒过来小鱼就跟我说了。"赵剑痕望着外头的光,回身抱着杨云非。杨云非难得见他这样热情,凑在唇边道:"剑痕,我爱你。"赵剑痕笑着,说:"我知道。"杨云非抓了他的手要呵他痒:"你呢?"停顿了许久,才听到战抖的声音。"我也爱你。"说着,赵剑痕凑上嘴唇。
四唇紧紧相贴,杨云非脑中充满了血液,扯起赵剑痕的衣裳,剑痕直起身子道:"我刚吐了血,不如这会我在上头吧。"嘻嘻笑着用杨云非的裤带绑了他的双手。杨云非见他身子弱,只想着两人温存,也管不得这许多,应下了。赵剑痕下床一件件褪了衣裳,杨云非见他走上来解了手上的束缚,二人躺下。几月不见犹如干柴烈火,只听帐内喘息阵阵,旖旎非常。
杨云非清晨即起,身边已经没了人,暗笑剑痕每次都走得这样匆忙,到不知道赶着什么去,转念一想如今战场上又要兵刃相对,不觉忧心。慢慢踱到中军帐里到听到阿术放声笑着,杨云非走进见诸位将官都在,侧身坐下问道:"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大帅这样开心?"阿术笑道:"阿塔海,什么叫做得来全不废工夫,如今就是。这徐州城里兵变了。""兵变?什么时候?""昨晚,我方的探子送来的消息,错不了。"阿术这厢笑得眉眼成纹,杨云非那厢愁得坐立不安。
"大家准备一下,等下宁军就要派人把赵剑痕送过来了。"阿术起身从案后过,拉起杨云非准备起相关事宜来,杨云非心念昨夜赵剑痕明明是在自己这里,难道是因为他不在军中,所以有人趁乱兵变,又或者是他昨夜回去伤口又撕裂了,让他们占了时机。正左思右想之际,只听战鼓擂起,号角长吹,徐州的城门缓缓开启,马上坐着个白衣书生,手上牵着一个落魄的红衣男子,向蒙军的军营走来。
一两百丈远处,那白衣男子下马以示恭敬,又扯动了那根粗绳子,后面那人想必是受了伤,他一扯整个人都跌在地上,摔得灰头土脸。蒙古士兵都是些惜英雄敬英雄的汉子,前天见赵剑痕的箭法超群,心中自是暗暗佩服,现下看他兵变受辱,却也气愤,都瞪了怒目对着那白衣裳的男子。那人不顾那些人的注视,直拖着地上的人到帐前,剑痕身上被碎石磨出道道红痕。
杨云非心疼赵剑痕伸手要去扶他,却被阿术拦住了。白衣男子丢了赵剑痕上前两步拜道:"下官陈凉已逢命将匪首带到,请大人示下。"阿术笑道,上前伸手扶他,"好好,大大有赏。"却见寒光一闪,一把匕首刺出,阿术冷笑一声提脚踢开,"陈凉,这又是什么妙计?"陈凉伏在地上道:"下官不敢,下官想取匕首杀了匪首,为大人解恨。""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答应的赏赐自然会给你。"阿术拉开他,去瞧赵剑痕。
陈凉却不走,抬头瞧着杨云非,问:"大人果真肯赏赐我?"阿术见他直盯盯地瞧着杨云非,笑道:"大人不要的东西,自然会给你。"杨云非见他这样说知道说的是黄丑丑,冷笑到,你们一个两个都是利用我,好么很好,我什么都不管了,笑着说:"陈兄说的可是黄丑丑?"陈凉见他直说,急切地问道:"大人可否割爱,我和黄小姐两情相悦......"杨云非看着地上的赵剑痕,笑道:"可是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我怎么可以给你。"
陈凉着急了,拉着阿术的袖子问道:"大人可是答应我的啊,只要我把赵剑痕活捉了黄小姐就可以还给我了。"赵剑痕在地下笑起来,道:"他是拿空心汤团来哄你呢,那门婚事可是你们那个皇帝做的主,我做的大媒,怎么可能因为我就给了你。"阿术被人戳穿到不急不慌,直问杨云非道:"我拿赵剑痕来跟你换黄丑丑,怎么样?"杨云非道也不急,笑道:"你说换就换的么?赵剑痕是皇帝要的人,阿术大人胆子好大。不怕下官参你一本?"
阿术脸上的肉抖了起来,只说将赵剑痕暂且关押,等到京城再请皇上定夺。陈凉仍旧不肯放过阿术一直跟他要黄丑丑,阿术冷眼一瞟,笑道:"你到我大帐来,万事好商量。"杨云非见了,只暗想里头必定是要上演鸟尽弓藏的戏码了。自己却不放慢脚步,只等那些押解的人少了,一步冲上前去,夺了赵剑痕飞身上马,就往营外冲。阿术听人禀报,也不顾才溅的浑身血污,在帐前下令乱箭齐射,立毙杨云非和赵剑痕。
众将官都弯弓搭箭,却迟迟不射,直见两人一马出了射程才懒散地发箭,却已经是晚了,纷纷落在自己营地前。杨云非抱着赵剑痕夺路而走,知徐州城里去不成了,只能往南边跑,奔了一阵见后面并没有追兵,才慢慢停下来。赵剑痕坐起身说:"到没有想到你有这么大胆子。"杨云非撕了布条给他擦脸,"哪里知道你会出这样的事情,你一向都小心做事的,莫不是?""不是什么?"赵剑痕拿了杨云非马上的水囊不客气地喝起来。
"都是你计划里的?"杨云非握着赵剑痕的手问,他的伎俩自己虽然不清楚,但是也逃不了一二去。赵剑痕笑道:"差不多,我疑心军里有你们的人,而且军队本来就是从宁无誉哪里抢来的不稳当,很多人都指望着弄死我。昨天那么一闹到是清除了好一部分。""好啊,你又利用我。"杨云非火了把赵剑痕丢下马,赵剑痕笑了笑,道:"云非,那里就是南边了,你肯不肯跟我去。你跟我走,我再不搅这趟混水了,我们归隐山林好不好?"
杨云非低头瞧他,笑说:"哪里不好,只是你舍不得这大好河山。"伸手夺他手里的水囊,却是没有半滴,嘲笑了下,扳了赵剑痕的脑袋,把舌头伸他嘴里找水。两人气喘吁吁地吻了会,杨云非说道:"我还有些事没有办完,到时候我们隐居好么?"赵剑痕笑笑,吹起口哨,山林里跑出那匹枣红马来,赵剑痕翻身上马,对杨云非道:"小鱼怀了孩子,我要回去瞧瞧,等你了了事情来找我吧。"
杨云非见他跨下一夹,骏马四蹄翻飞,激起一路风尘来,一领红衣在翠林里渐行渐远。自己也掉转马头向蒙军军营奔去,毕竟诛九族的事情,一点都不是儿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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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重逢有期
......五年后......
治正十一年
五年时间很长也很短,五年的时间里杨云非已经遭受了丧母丧父之痛,五年他已经被培养成了大元的一员虎将,五年后黄丑丑的孩子也已经很大了,五年后大元气数已尽,只是还有地方在垂死挣扎。
杨云非被派到洛阳守那座孤城,他现在已经成为人父了,想了很久陈凉死了的事情他还是没有勇气告诉黄丑丑,所以他还是接受她的孩子跟着自己,取了名字叫杨释然,蒙古家族里却是容不下他。黄丑丑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命了不再和杨云非闹着要找陈凉了,杨云非心想也许情人之间真的有什么感应,也许他感觉到自己的另一部分没有了,就不必再继续寻找,像自己和剑痕一样,虽然很多年没见,很多年没有书信,但是心里知道他还好,就心安了。
杨云非从城楼往下望,城楼很高比扬州那座要高得多,他现在看都觉得心悸不已,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有那样的勇气,他叹着气喝杯里的酒,这么多年青年的热情也许已经没有了,但是喜好还是不会变的,花雕还是花雕。只是这杯中物,已经不多了,洛阳城里不多的除了花雕之外还有粮草和军人,破城只是时间而已,今天明天后天,都有可能,只是可惜这最后的日子没有和你一起过。
杨云非走进自己在洛阳的府邸,实话说这宅子自他到洛阳后都忙于军务,从未踏入。只见门口站着个算命的先生,举着个小幌子,上写小神仙什么的,杨云非本不信这些,只到了这些日子心里没着没落的,只悄悄拍拍那个先生的肩膀问:"先生可否给小人算一卦?"那人转过头来,见着他笑了,"大人要问什么啊,喜从天降啊!""怎么说?""大人什么都不必说了,那喜事就在这府,进去便知道了。大喜啊。"杨云非听着心里开心,把身上的银子都摸了给他。
里头站着一人端了茶杯笑着瞧,道:"给这么些银子够他吃几年的了。"杨云非抬头看来,却真是喜从天降,管不得其他,上前将那人抱住,笑说:"你是妖精么?我心里想你,你就来了。"赵剑痕扶着杯子,笑道:"哈哈,我不清楚,到是梦里有人招手说,我的花雕喝完了,我才来的。"杨云非放下他,摊了手道:"我把银子都给了外头算命的了,没钱了把自己抵给你可好?"赵剑痕上下拍打,笑道:"很壮实啊,可以卖给我挑水啊。"
二人进了大厅,管家另上了两杯好茶,"你猜是什么?"赵剑痕问道。"我对吃茶没研究的。"杨云非苦了脸,瞧着赵剑痕。"碧螺春,沈余喜欢。她死了以后我就经常吃。""她死了?"杨云非想着小鱼如今年纪也不过才二十一二岁怎么就早亡了呢。"难产死的。"赵剑痕吃着茶,说起几年前的事来。
小鱼是在治正七年春天死的,因为动了胎气导致早产,赵剑痕进去看的时候小鱼已经是大出血了,身下的褥子都被血浸透了直把杀人都不眨眼的赵剑痕吓到了。他捧了一个小盏再次进屋,小鱼稍稍清醒过来,软软地拉着赵剑痕的手说着最后的话:"剑痕,我要走了,我想了很久为什么要嫁给你。我现在想明白了,我想让你快乐,常常看见你皱眉,我很心疼,我想让你永远都不要伤感,想让你永远的开心。我不知道为了这江山你筹划了多久,我只是觉得它并不能让你开心,得到江山又如何。你看看我哥,许亦仙死后他哪里开心过,江山已经没有意义了。我是一直看着你和杨云非走过来的,我不知道别人怎么看两个男人之间的爱情,但是我知道你们应该在一起,你和云非,我哥哥和许亦仙。剑痕,不要再等了,......人只有一辈子可以活。"赵剑痕点点头,把手里的盏递过去,"鹤顶红,走得时候舒服些。"小鱼忽然坐起来,紧紧抓住他的手说:"......下一世,你可以爱我么?"赵剑痕笑了,他看着她饮下鹤顶红,说:"下一世,我只爱你。"
赵剑痕放下茶杯,瞧着杨云非道:"因为我答应了她下一世只爱他,所以这一世请你和我一起走吧。"杨云非看出他眼里的光芒来,道:"可我要守这城池,只怕要殉国。"赵剑痕冷笑道:"汉人弄出的殉国的道学思想,你也要一定学了去么?"杨云非问:"那这城怎么守?"赵剑痕退了茶杯过来,笑道"谁要谁拿去,大元灭亡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你为什么要陪死?"
杨云非站起,说:"你说得到轻松,这城里的百姓怎么办?"赵剑痕笑道:"你若是要个虚名,那就殉国吧,连同这城里的人一起死了才好。"杨云非不解道:"此话怎讲?"赵剑痕笑道:"此一时不同彼一时,扬州那时候宁无誉的军队太过散乱有屠城之嫌,如今朱重的军队是王者之势,开国初期最要紧是民心,这城里汉人多,要是屠城是自毁长城之举啊。"杨云非事事以百姓为先,见可以保全百姓心下欢喜,名声也顾不得了。
急忙就要回去和别的将领商议,到把赵剑痕抛在府邸里,赵剑痕笑笑到往后内院行去。这守洛阳到是装门面的活,大都都快守不住了,城里的军民都人心惶惶,杨云非去说了建议,大部分军士都同意,大家表示只要能够保全平安,开城投降并无不可,也有几个表示不同意,当即就要以身殉国。杨云非一边安抚,一边派人送求和的书信,外头见围了数月未见端倪,现在看对方只要保全百姓,当下也同意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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