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雄同体(第一部)————阙儿
阙儿  发于:2008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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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 由 自 在   似乎是我已意识到些什麽,我立即哭喊的要他别继续说下去,只是那掐在我颈间的双手却因为加重力道,像是在怪我的多嘴,打断他的话。  「你不想听、你不想听?」他说著说著又笑了起来,然而那笑声,却冰冷得叫人害怕。  「你可真自私,当年就因为你不想听平儿的任何话,才让那麽一个才华扬溢的天骄之子,撒手人寰的!」他那俊美的脸蛋为此挣拧了起来,却也因而放松了些手上的力道,然而那狭眸里的怨恨却是分明得叫人难受。  平儿?  我泪眼迷离的望著他,然而心却不住的颤抖。我不想听呀……为何他不乾脆就这样骗我一辈子算了?  他忽然整个人压下身来欺近我,唇边噙著的笑意虽灿烂得美丽,却如一朵带剌的玫瑰。  「告诉你,你永远不明白那段日子里,我活得有多麽的痛苦。我会特地来跟你念同一间学校,也是为了这长久以来的计划──一个让你人生彻底完蛋的计划。」那抑扬顿挫分明的语句里,像是在和我诉说著故事般。  我闭上眼,双手紧紧的捂住两边的耳朵,拒绝再听下去。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骗我!你骗我!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胡乱的朝他大吼著,我宁愿相信他只是在跟我开玩笑,而非事实。  而他只是使劲的扒开我捂在耳上的手,不顾我的吼叫迳自的继续说著。  「谁跟你开玩笑了?呵,我只是要将你带给平儿和我的痛苦,加诸百倍还在你身上罢了。你一点也不晓得平儿和我过得有多痛苦,我甚至还要帮平儿想法子讨你欢心,甚至连他醉了错把我当成你抱时,也只能笑自己犯贱。」  「你一点也不明白……绝望是怎样的感觉。你说你曾和平儿约定好要开花店,所以讨厌进花店。那你又知道他曾跟我约定了些什麽?我们约定好要上建中,结果呢?他联考时张张白卷,考完不久便自杀了,而且完全没有告诉我他有这个念头!我那天看了他留给你的DV,我才晓得我这个人有多贱,贱到他连要死了,都只担心、牵挂你这个对他完全绝情的人,而不是我这个陪他走过一年多、他身旁最亲密的人!」  那声声的凌利话语,像幻化为刀锋般的,一字字的刻进我心底。然而他说到最後,嗓音却转为哽咽的悲涩,待他语毕时,我才察觉方才掉落在我脸上的,是他温热的泪珠。  骗人的,什麽都是骗人的……什麽爱我都是骗人的……什麽嘛,口口声声说最爱的人是我、说我比他的生命还重要,都是骗人的……骗人的……   我错愕的张大眼,看著他难得一见的泪颜,心都揪痛了。就算再难过,他也从未在我面前掉过泪,而今天,却为了他的“平儿”,我认识的云平,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般,惹人怜惜。然而,我就是该死的那个吗?  我突然想起,我第一次和他发生关系那天的对话。那是多麽的叫人痴迷,叫人以为他的爱,是那麽的纯洁无瑕、是那麽的至死不渝,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只为了……陈云平。   「我说过,整个命都给你也行……难道你不相信?」我听著那像是拼了命在压抑的嗓声,低沉又紧实,却又要佯装轻松般的不正经,心里更是一阵感动。为何他要这麽累呢?对我这麽好呢?  「相信、相信、相信、相信!」我疯狂的点著头,不愿他独自这麽惧怕下去。  「那别哭了,嗯?」自 由 自 在   听著他近乎哽咽且低哑的柔声问道,我破涕为笑得抹起脸上的眼泪,用力的大大点了个头,然後靠上唇去吻住了他。  吻去了他的不安,也吻去了我过份感动的忧伤。正式的将扬季绝这个人,牢牢的钉在我的心里,用上最深沉的爱恋环绕著他。将他对我的爱紧紧的绑在心脏上。  自此,不离、不弃。   不离、不弃,不离、不弃。  我笑弯了唇,眼泪却开始一直掉。   「因为,我把对你的爱镶在心里。如果你硬把它从心脏拔离,那心脏一定会支离破碎。你有听过没了心还能活下去的例子吗?」刻意的学他那坏坏的口气,说完後却自己笑倒在他怀里。   甜蜜,假象。  恩爱,假象。  对我好,假象。  温柔,假象。  说爱我,假象。   谎言,真象。   「所以,你在这一年多来,压根儿就没爱过我是吗?」我以著沙哑到难听的声音问著他,问著那个可能会亲手捏碎我心脏的答案。  他没回答我,只是用非常哀伤的眼眸直盯著我。那双漂亮的眼眸,彷佛是在告诉我──我有可能爱上我最恨的人吗?   你曾说过会永远爱我  也许承诺不过因为没把握   「没有……我只不过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才能叫平儿连生命也不要,只要你永远记得他。我只不过想知道,你被平儿抱跟被我抱,究竟有什麽差别,一样都是上床,为何你逼死了他,却爱惨了我。」  他任脸上的泪水不停落下,而那眼泪每落一滴打在我脸上,就有如滚烫的热水浇在我心上一般,可悲的炽烫。   所以,一切都是虚构的。在我以为美好的爱情世界里,是他用仇恨一点一滴建构起来的。而我这一年多来所拥有的,都是他创造出来的虚拟爱情、虚拟假象。  在那一瞬间,我似乎听见他将我镶在心底对他的爱,毫不留情的硬生拔离。全然不顾,那清脆坠落、奔向四处狠狠砸地的,碎裂声。  那是心脏,支离破碎的声音。自 由 自 在   很响耳,很清脆,很令人觉得莫名悲哀,宛如在替我哀悼的,丧钟声。明明是飘盪在空中许久才砸落地的清脆,然而砸往地上的那一瞬间,却沉重得宛如道别式里的悲伤。  或许,它是在提醒我,今天就是我自以为是的「爱的道别式」。 被子被子 谁温暖你 镜子镜子 哪个是你你看不见 里面的你 房子房子 谁容纳你 镜子镜子 没有自己 你只看见 别人影子 清醒清醒 高级梦境 真实真实 谁在虚拟 失去失去 唯有失去 不再失去 最爱你最爱你 你最爱的他又在哪里欺骗欺骗 至少诚实 解释解释 谁来解释失去失去 唯有失去不能失去 从哪里到这里 从这里到那里 快乐在哪里 棋子棋子 谁服从你镜子镜子 哪个是你 你看不见 里面的你格子格子 谁框住你 镜子镜子 没有自己 你只看见 别人影子最爱你最爱你 你最爱的他又在哪里懂事懂事 已知无知 解释解释 谁来解释 失去失去 唯有失去不能失去 自 由 自 在 从那里到这里 从这里到那里 快乐在哪里 从那里到这里 从这里到哪里从哪里到哪里 快乐到哪里莫文蔚/清醒作词:李焯雄   爱与伤害之间 你说呢 应该怎麽样去分割   很久很久,我才听见我奔溢出口的笑声。  季绝、季绝。  你爸给你取这个名字,是否要你「记得要绝情」?如果是,那麽,你爸对了,至少没我的名字失败。因为你,人如其名,那一身傲骨里的血液,是以冰冷绝情绵流。 51.   「那,你是不是也想逼死我?真这麽恨我,那杀了我吧!」我笑了一阵後,便反握住他的双手,接著便硬扣著他的手掌,重重的往自己的颈上掐去。掐的力道愈重,眼泪便掉得愈厉害,然而我的笑声却从未停止过。  「我还不想因为你,而将我的一生全毁了。」似乎是他意识到我并非在和他开玩笑,他三两下的,便挣脱了我的手,又反将我的双手压抵在沙发上。  「要死,滚出去外边死,别死在我家,坏了风水更坏了我的一生。」我透过泪珠,彷佛看到他唇边勾起一抹冷然的笑靥,说完後,便一把将我揪了起来。像是在拎垃圾一般的,将我丢出去屋外後,便绝然的关上门。  我错愕的坐在门前,又哭又笑,直到一股幽香的气味飘进我鼻中时,我才意识到,那女孩正蹲在我身旁。她双手搭放在自己的膝上,虽然蹲姿粗鲁,却给人一种率性的气息。  想到这,我不禁又是一阵傻笑。都什麽时侯了,我竟然还有心思去研究这个不晓得跟阿绝是什麽关系的女人。  「哭得好凄厉,你是女人吗?呵。」仍是那副冰冷的嗓音,她扯扯唇,接著便一把将我拉了起来。  「你走吧,不要再来了。以季绝的个性,既然他跟你摊牌了,那之後你再来也只是自取其辱罢了。」她边拉著我走到电梯前边说著。  走?走去哪?走去哪?回去後我又要干嘛?跟爸吵了那麽久,全是为了想和阿绝在一块,然而现在呢?心赔了,身赔了,我整个世界都早就赔给了扬季绝。他曾经给了我全世界,却在今天毫不留情的将它击得粉碎。  所以,我要走去哪、又该走去哪?停止了大笑,心却往更黑暗的边境沉沦。  「我送你出这栋大楼,你踏了出去,就别再回来了。」电梯门开了後,她将我拉了进去,淡然的瞟了我一眼後,淡然的说著。  然而听著她的话,我却觉得全身发冷。送我出这栋大楼後,便别再回来了?她这是在告诉我,今天的事,并非是偶然,而是早就计划好的吗?原来,那真的是早就计划好的,阿绝真的只是在复仇,而我,不过是个连个路人甲乙丙都比不上的小丑。  「我踏出去,连头都不会回……这样,你满意了吧?」我抹抹脸上交错的泪痕,扯著破嗓子低声的说著。如果阿绝的目的,是让我绝望、毁了我,那他的确是做到了,而且十分成功。  她只是看了我一眼,便没再说什麽。自 由 自 在   「欲罢不能,却又不得不放手的无奈,要比彻头彻尾的绝望痛苦多了。」电梯门开了後,我踏了出去,身後便传来了这一句莫名奇妙的话。  我回头瞄了她一眼,回她一个惨然的笑容。  「我听不懂你在讲什麽,也不想去思考,应该是说无法思考。在我决定将扬季绝这个人放进我心里的那一刻起,我就深深的明白,我对他的爱,将会错纵的缠绕在我的心上,甚至是深勒的镶入我的心脏。」  「今天,他把它拔了起来,还是毫不留情的硬扯走。你说,要心脏不裂成碎片,那有多难?你说,没有心的人,该怎麽思考、又怎麽活得下去?我今天踏出了这栋楼,生死就和他无关,帮我转告他……」我顿了顿,咽了口口水,然而眼底却仍是不争气的泛起泪光。  「我这一走,若有幸,生不相爱;若薄命,死不相见。」  「你这是在要胁要自杀?」  我才说完,便见她沉著脸问著我。我则是回她一抹哀凄的微笑。要胁?我何需要胁?要胁就有用吗?她和扬季绝,未免也将我看得太轻、太扁了。  「何需自杀?光是那悲哀透彻的绝望,就足够将我杀死。」我说完,便忍著将洒落的眼泪,急步的踏出这大楼。  「步语尘!」  然而才一踏出去,便听到那女孩的吼叫声。我愣了一会儿後,便低著头,开始跋腿狂奔。  不要叫我、不要叫我……就如同扬季绝说的,直到今天,我才晓得我自己有多麽的犯贱……所以,不要叫我……心揪痛得累了,绝望得好痛苦。  「步语尘!」  那是漫天的怒吼声,扬季绝的嗓声。初传进我耳里时,整个人马上僵住了身子,停止了跑步,脸上还挂著一堆可笑的泪痕,看起来一定很可笑。  我都顺你的意,滚出你家了,你还想怎样?我回转过身,凄凉的望著他。  「老公!我真的……很爱你哪……」突然这麽的朝他大吼,尽管知道自己现在笑起来很丑,仍是忍不住向他扯了一个笑容。第一次也最後一次的这麽叫著他,只是说到最後,那句「很爱你哪」居然噤声到只有自己听得清楚。  云平,我从不晓得你那时有多麽痛苦,现在我晓得了。你根本就不应该为我这种人自杀,因为还有扬季绝这麽一个人爱著你。现在,我把命还给你……是我害死了你,所以我把命还给你……   我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然後睁开眼。忍不住多看了扬季绝一眼,然後,便转身,往快车道冲去。  我记住了他的长相,将那异常俊美的容颜牢牢的刻在心里。下辈子,我一定要告诉自己,绝对不可以再爱上有这般容貌的人。  绝.对.不.可.以!  「步语尘!!」  这声既剌耳又彷佛像是要震碎耳膜的吼叫声,听在我耳里竟有种凄厉的哀痛。你也会难过吗?为此,我停下脚步,忍不住再回过头多望了他一眼。只可惜,我还来不及回头,便感到一阵晕眩和剧痛。  我在飞哪……   当眼前一片黑暗时,耳边是剌耳的煞车声和尖叫声,还有那不绝於耳、彷佛是嘶吼到沙哑的,叫喊声。  「步语尘!!」自 由 自 在   头一次,我觉得我的名字,叫起来会是这麽的好听。意识开始模糊的那几秒里,我突然好想睁开眼,看看扬季绝现在会是怎样的神情。  只是,好累,好虚伪。心太累了,我宁愿一辈子就这麽睁不开眼。人类、爱情甚至是同侪之情,都好虚伪,好虚伪。我希望,不论是何时、哪生哪世,都不要再让我爱上这样的一个人了。 情灭了 爱熄了剩下空心要不要 ※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还有两张惨白得不像活人的面容。  我睁开眼的那一瞬间,剌鼻的药水味便窜入鼻中,而映入眼里的,是爸和妈那惨白到令人害怕的脸庞。  我没死吗?我没死吗?心里乍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无奈感,想扯唇自我嘲笑一般时,却发现,我连扯辱微笑的力气也没有。  「语尘……你为什麽想不开……吓死妈了,还以为你会一直睡下去……」才一定神,便看到妈哭倒在爸怀中。  「语晴,去把那个男人叫来!好让你大哥清醒!」爸搂著妈,却沈著脸望著我。只见妹跌跌撞撞的跑出了病房,然而要踏出去的那瞬间,却又回头望了我一下,似乎是害怕她再回来时,我又睡了。  妹回来时,身後却多了一个人,一个俊美得令人难以移掉目光的男人。  「我养了你十七年,你却为了这个认识不到两年的人自杀!你昏迷了一个多礼拜,这个人却今天才来探望你,你最好想一想值不值得!还是你真想让你妈哭瞎?」  爸虽没有生气,然而低沉的声音飘进我耳里时,却是那麽的沉重。声音明明就没有重量,但这一刻,我却觉得爸的那些话,重到足以压死我。却也提醒了我一个事实,一个“我是不孝子”的事实。  我是不孝子,跷家跷课全为了一个男人。现在被人家玩完、抛弃了,还哭得半死不活的闹自杀。我是不孝子,一个把步家的脸都丢尽了的不孝子。  我无言的望著站在妹身後的人,然後闭上眼、再缓缓的睁开眼。  「他是谁?」斯条慢理的问著,接著妈停止了哭泣,妹更是愕然的看著我,而站在她身後的那个人,那一瞬间突然脸色刷白。  「你不认得他?」妹打破房内的沉默,以著不敢相信的口吻问我。自 由 自 在   「为什麽要认得他?我又没见过他。」我闭上眼,在心里沉沉的叹了口气。就这样吧、就这样吧。既然上天不允许我死,那我至少可以允许以前的那个我死去。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终於,在那片足以压死人的沈默後,那个有著人见人爱的脸孔的男孩,以著异常冷然的声音问著我。  「今天是愚人节吗?奇怪,就说没见过你了,怎麽可能跟一个不认识的人开玩笑。」我漠然的望著他,然後从他那双漂亮的凤眼里,看到一股落寞的笑意。  你快走吧……看到他身上围满一股落寞时,我突然感觉到心脏颤颤的发著抖。  「那你记得我是谁吗?」妹回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紧张的问著。  「你耍白痴哦,你是步语晴,我妹啦!难不成你当我傻了不成?」我无力的看向妹,佩服她在这时还能搞白痴。  「忘了也好、忘了也好。」爸突然这麽的喃喃自语,接著便看到妹身後的那个人转身走出病房。  当他要跨出去的最後一刻,回头瞟了我一眼,然後我从那一眼中,彷佛看到了他的安心和绝望。  你也会绝望吗?扬季绝。  我盯著空盪盪的房门,然後使尽全身的力量,扯出了一个万分无奈的笑容。  就这样吧……你就当我忘了你,就当你以前认识的那个步语尘已经死去吧。久久,我才将视线自房门口移离。然後在他们都出去了以後,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无声的哭泣著。  我这个人,是不是天生犯贱啊……扬季绝都说得那麽清楚了,为何我还是一点也不恨他?我想恨他、我想恨他!谁来教我要怎样去恨一个人呀?  「其实,我真的,很爱你。可是……我不是小丑,也不是玩偶……我不想再被你耍著玩了。」  哭累了以後,我闭上眼,低声的喃喃自语著。然後,将那碎得连灰尘都不如的心,扫到角落。那颗懂得什麽叫爱的心,已经伴随著单纯的步语尘死去,永不复返。 《雌雄同体第一部,到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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