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叶舞问情缘————叶含露
叶含露  发于:2008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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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叶含露眉毛挑起老高,“又叫我扮女人!上次那个消魂窟的白夫人不是已经帮你打发了么?还有上上次那个雷家堡的火暴小姐,还有上上上次——”
他的嘴巴被野狼堵住了。
“这次不一样,我是请你帮我捉一个采花贼。”野狼认真地说。
叶含露随手拨了拨柔顺的长发:“还有什么采花贼是你不能捉到的?找我作甚。”
“纪斐。人称‘飞天狐’。其实他的武功不算太高,只是跑得贼快。前不久,他调戏了慕容世家的小小姐慕容小凤,偏偏她的父亲慕容花珠于我有恩。”
“所以你就涌泉相报啦?” 叶含露斜睨他,这一眼竟妩媚非常,“那你怎么报答我?”
野狼吓了一跳,说道:“除了我,你要什么都可以。”
“我要你干嘛?皮糙肉厚的,下锅炒都不能吃。” 叶含露眼角掠过一丝狡黠的光,“我要‘醉果酿’,五坛。”
野狼闻言苦着脸,“五坛我是决计弄不到的,把我珍藏的最后一坛给你吧。”
“最少三坛,否则免谈。”
“一下子我去哪里找那些专门酿果酒的野猴子啊!!!!!” 野狼好象快哭出来了。
“呵呵,你找不到,难道你放养的那群狼崽子们也找不到?” 叶含露一边用手指卷曲着腰间的丝带,一边语调“轻柔”地威胁道,“你只有三天三夜的时间哦~~迟了我把那纪斐给怎么样了你可就管不到啦。”
“唉!我怎么认识了你这个吸血鬼!” 野狼咬牙切齿道,可惜眼里的笑意出卖了真实的心情。
他从怀里掏出一卷画像放在几上,摆摆手,往窗外一跃,不见了。
伸出白皙修长的手,展开画像。
画上男子长相相当俊俏,只是眉宇间神色轻佻,一双桃花眼似闪烁不定。呵呵,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呢!你就陪我好好玩玩吧~~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烟波阁却是王孙贵胄、富豪公子们寻欢作乐、一掷千金的地方。
简单点说,烟波阁是妓院。
而且是整个汴京城最豪华、最有品位的妓院。
烟波阁的姑娘们个个善解人意、温柔娴静,婉若大家闺秀。
逛妓院的男人们大多希望妓女温婉如良家女子,不逛妓院的男人又希望自己的妻子像妓女般放浪热情。
看来烟波阁的老板很会做生意。
所以烟波阁有一位卖艺不卖身的花魁——柔然姑娘。
柔然姑娘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但最最有名还是她的舞。据说她的舞可以让人三夜不休不眠,回味无穷。
今夜就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因为柔然姑娘突然决定在阁楼二层的大露台上为所有人献舞。花了钱的公子大人们自然坐在贵宾席上,而楼下空地则是免费观赏区。
消息像长了翅膀般传出,顿时万人空巷。
华灯初上时,烟波阁所在的街道上已经没有立锥之地了。

那晚街上所有的人都说他们看见仙女下凡了。
仙女身裹一袭七彩闪光的纱衣,从空中缓缓飘下,将一双雪白的玉足,屈尊在铺满鲜花的露台上。所有人一下都屏住呼吸,像是怕惊走了她。
柔媚的乐曲响起。
《霓裳羽衣曲》。
纱衣开始飘卷。
仿佛若轻云之蔽月,飘摇若回风之流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转眄流精,光润玉颜,含辞未吐,气若幽兰。
昔日曹子建的《洛神赋》莫非就是未卜先知地描绘今日之人么?
可惜仙女本人并没有陶醉其中。
她正用星眸扫视人群。那只狐狸很有可能就混在人群中。这么大的声势,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么美的美人,他更不会错过。
可是结果让她有些失望。
她又扫视了一番贵宾席。蓦的,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眼中。
那个坐在顶极包厢里,手指支颐、似笑非笑、满眼色眯眯的家伙可不就是襄阳王?他不在封地享福,跑回京城来做什么?
她开始对这个王爷此行的目的有点兴趣了。
襄阳王对她可不止有点兴趣,是很有兴趣。
所以他的手下找到了老鸨:“这位柔然姑娘的初夜我们王爷包了,多少钱你尽管开口。”
老鸨又惊又喜,可又一脸为难:“我们柔然姑娘说好是卖艺不卖身的。而且这姐儿性子又倔,怕是……”
“哦?有为难之处么?那就亲自向我们王爷解释吧!”
“不不不——我那敢拿这种小事麻烦王爷啊!……这样吧,这事我先不告诉柔然姑娘,今晚二更我让人带王爷前去她的卧房,到时生米煮成了熟饭,再好言劝慰,料那姐儿也不敢不给王爷面子……嘿嘿!”老鸨毕竟是风月场上打滚多年,姜还是老的辣啊。

柔然姑娘端坐在闺房中,等着那个一定会来的人。
门外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
来了!
她立刻翻开手边的《诗三百》,装模作样地看着。
来人走进房间,反手锁上了门。
那人说道:“花有清香月有阴,春宵一刻值千金。如此良辰美景,姑娘怎可蹉跎岁月,虚度年华?让我为姑娘留下一晚美好的回忆吧!”
恩,果然是标准的采花贼的开场白。
可是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好像是——襄阳王?!
这边王爷已经心动不如行动,迫不及待了。他一把抱起美人,放在床上。
近看美人,果然是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本王今晚真是艳福不浅那~~~美人含羞带怯地抬起眼,星眸迷离,真让人心荡神怡~~~恩?这双眼眸为何让人觉得似曾相识?好象在哪儿、在哪儿见过,本王想想——
“噗”的一声闷响,王爷什么也想不了了。美人推开他的身体,手上还抓着个八音盒。柔柔这儿果然什么都有啊,连西域的新奇玩意都随便扔在枕边。
她看看晕过去的王爷,决定把他扔出窗外去,免得坏她好事。她很好心地用了点巧劲——要是这个王爷摔成了脑震荡以后可就不好玩了。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紧闭的窗户被轻轻打开,一个人影以“飘雨落花”的优美姿势落在房内,然后整了整身上已经很平整的华服。
良好的第一印象是打动美人芳心的第一步,第二步自然就是甜言蜜语啦~~:
“花有清香月有阴,春宵一刻值千金。如此良辰美景,姑娘怎可蹉跎岁月,虚度年华?让我为姑娘留下一晚美好的回忆吧!”
啧,连台词都说得一模一样!
美人有点厌烦了,她决定速战速决。
将脸微侧35度,嫣然一笑。
纪斐好象已经忘记怎么说话了。
美人脸上浮起一种表情。
好象猎人看见狐狸时的表情。
等他警觉不对,想要逃之夭夭时,美人已经点了他周身十六道大穴。
美人笑盈盈地拍拍他的脸,语气让他心中发凉:“你让我等了整整一个时辰哦,你说该怎么处罚你呢?~~~有了,真是个好办法!”
纪斐看着美人在他怀中摸来摸去,掏出一堆瓶瓶罐罐。这些都是他的作案工具。
“你自己选一个吧,要把一瓶都喝光哦~”美人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啊!!!纪斐心中惨叫不已:“五月风”、“春情”、“缠绵悱恻”、“梨花春雨”……不管哪个吃一瓶都要命啊!谁发发慈悲救救我啊!!!只要能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就算抓我进衙门也行啊~~~~~~~~~~~~~
可惜美人一点慈悲心也没有,她随便抓了一瓶,“梨花春雨,就这个吧。”
纪斐现在觉得他是世上最倒霉的人了。
被点了十六道穴,一动也不能动,一声也不能吭。
被喂了一肚子春药,还是最烈的那种。
被塞在当红妓女如花的床下,听得到吃不着。
呜呜呜呜呜~~~~~他一定会因为欲火焚身而亡的!这种死法真是采花高手的最大耻辱啊~~~~呜呜呜呜呜~~~对不起,师祖、师父、师伯、师叔……

两天后。
野狼一边手抱着一坛酒,头上还顶着一坛酒,出现在明月小楼。
叶含露把鼻子伸到坛口一闻,满意地点点头。他指了指窗边的大箱子。
野狼打开箱子:“果然是纪斐,你可真有一手!——咦?怎么小了一圈?好象缩水了似的。”
他把纪斐拎出来,左瞧右看。
“哦,大概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坏了肚子。” 叶含露凉凉地说,“这么一番折腾,他以后应该会收敛一些了吧。”
纪斐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盯着叶含露。
“绝、世、美、人啊啊啊啊啊~~~~~~~~~~~~~~~~~~~~~~~~”
叶含露面色一沉:“我说错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襄阳王醒时发现自己身在府中,脑后还隐隐作痛。
一摸,吓,好大一个包!难道……
他怒气冲冲地来到烟波阁,发现眼前的柔然姑娘美则美矣,却不是昨晚的那个美人!长相虽然肖似,眼睛却骗不了人。
那么昨晚那个美人到底是谁?他一想脑袋又开始疼了。
算了!先回王府吧,慢慢再查~~
他身后的侍卫们互相看了一眼,在肚子里暗暗发誓:决不能让王爷知道他们是在哪儿找到他的!

纪斐又逃了!
现在叶含露越来越肯定人是野狼故意放跑的!
但他没有生气。
因为野狼解释说:
“把他抓回去的日子就是慕容小凤要嫁给我的日子。所以我希望这个日子遥遥无期。”

第三章 杀机暗中藏
号角声起。
一大队烟尘滚滚的人马负索持箭,在林中往来穿梭,驱赶动物。全身武装的御林军在外场警戒,手持黄色龙旗的士兵林立在后。
原来是皇上在狩猎。
皇上其实是有自己专用的狩猎场——上林苑的。但他好象更喜欢在野外的林子里打猎。
因为他觉得野生的动物比家养的好吃。
他还觉得一大堆人挤挤攘攘的烦死人了,让他不能专心射猎,自己经常一只兔子都打不到都是这些人闹的。
于是他换上便服,在一片混乱中策马向树林深处而去。

皇上放慢马速,在林间小路上缓缓穿行。
正是几只早莺争暖树的季节,渗过树阴的班驳阳光照在他俊秀的脸上。他的长相身形不是像堂弟襄阳王那样的英挺而威武,倒有点斯文书生的隽雅味道。
林中幽静的美景让他闻到了芬芳而自由的气息。他忽然诗兴大发,开口吟道:“——”
“此路是我开!”从树丛后呼地跳出一长相颇似野猪的彪形大汉,喝道。
“此树是我栽!”第二个跳出的强盗乙喝道。
“要想从此过,”第三个跳出的强盗丙喝道。
“留下买路财!”三人齐声喝道。
真是一气呵成、配合默契,看来已经有很丰富的打劫经验了。
皇上一惊之下,策马掉头。
一张大网从天而降,把他罩了个严严实实,摔下马来。
“看样子逮住了只肥羊啊,哈哈!”
“就是就是~~看他那细皮嫩肉的样儿~~~”
“光是这身衣服就值好些钱了!”
皇上叹了口气,开始后悔大宋重文轻武的传统了。他当初要是肯学些刀剑工夫护身就好了!
强盗们在一旁猖狂大笑,惊飞林鸟无数。
这时,远处一小队士兵闻声而来,喝道:“襄阳王在此练兵,谁人如此大胆喧哗?抓起来!”
混乱中,襄阳王策马而来,眉头一皱,颇为不悦:“吵吵闹闹的,怎么回事?”待看清网中之人时,神色一变!
他飞身跃下马,伸手一扯,网绳纷纷断碎,扶起网中之人:“臣弟救驾来迟,让皇上受惊了!”

“砰!”青花瓷茶杯在地上四分五裂。
“你这个王爷是怎么当的!强盗出没在你的练兵之地居然都没有察觉?朕要治你防卫不力之罪!!”
“启禀皇上,那片林子很大,臣弟也才刚刚开始布防——”
“不用说了!拟好请罪书等候朕的召见吧!!退下!!”
襄阳王诚惶诚恐地退出房去。刚出房门,脸上惶恐之色立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溢着杀气的凌厉之色。
他在心中冷冷道:“赵祯啊赵祯,你不仁可别怪我不义,我们之间的新仇旧恨也该到清算的时候了!”
皇上望着襄阳王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其实朕心中知道,今天对襄阳王的处罚失之公允,但是被他所救之时,自己的确是生出一股无名的怒气。难道,朕对这个英姿勃发的堂弟,真的怀有……嫉妒之情吗?
他扶着秀气的额角,闭上眼,陷入沉思。
父王临终前的话语又响在耳旁:
“……祯儿,你秉性仁厚,却失之于优柔寡断。要知道,一个圣明的君主不仅仅该是爱民如子的仁君,更该是英明果敢的能君,你柔有余刚不足,父王真为你担心啊……”
“父王——”
“还有一事切切记牢:将来襄阳王赵珏若流露出一丝不臣之心,立毙之,决不可留下后患!”
“父王为何独患襄阳王?他只是叔王之子,根本没有资格觊觎王位。”
“其实他比谁都有这个资格,是朕,是朕一手将之斩断的!就在朕亲手杀了他的父亲朕的堂弟那一刻起,就没有退路了!朕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啊!”
“父王,儿臣不太明白……”
“切记切记!先发制人——”
父王,朕果然是优柔寡断的人呢。那个人,真的会对朕不利么?

离宫位于汴梁东面约三十里处的陈留山脚。
这里是皇上狩猎、游玩时的行宫别苑,虽比不上皇宫大内富丽堂皇的大气,却也别有清幽雅致之意。
月黑风高,夜深人静。
一个黑影轻巧地从高墙上跃下,避开院中来往穿梭巡逻的卫兵,片刻后已悄然隐入御书房窗外的阴暗处。
大约半个时辰后,一抹白影也由围墙外飘入。
书房中,皇上合上手中的《史记》,伸了伸懒腰,站起身吹熄了桌上的灯。
灯灭的一瞬间,黑影破窗而入,一道寒光急刺而出,直取帝王首级。
皇上大惊之下,脚下一绊,摔倒在地。
那一剑去势正急,猝不及收,正正刺在桌旁的琴架上。
一击不成,黑衣人旋空一转,拔剑再次向皇上刺来。
眼见就要一剑溅血!
一股雄浑的内力急速袭来,刺客一声闷哼,飞出丈远!一抹白影同时飘入,对屋内情景视而不见,急扑到琴架前,小心翼翼地抱起一架身首异处的古琴:
“啊~~~~~我的绿绮!!!你死得好惨啊~~~~~~~~~~~~~~~”
白衣蒙面人满眼痛惜之色。皇宫藏宝又怎样,他看中的东西自然就是“他的”。现在居然有人胆敢破坏了属于他的东西,是可忍孰不可忍!
刺客眼前一花,发现自己已被凌空提起。一双煞气腾腾的眼睛恶狠狠盯着他:
“你、死、定、了!”
只听的“啪啪啪啪……”十数声脆响,刺客的脑袋已经变成了猪头!
好大好大的猪头。
“噗——”从肿得找不到鼻子眼睛的猪头里,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鲜血里还夹着十数颗牙齿。
白衣人将昏过去的刺客往地上一丢,转身抱起“绿绮”,走到皇上面前。
皇上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对上白衣人的眼眸,一时竟似痴了!
“有刺客!快护驾!”闻声而来的侍卫与侍驾的群臣涌了进来。
白衣人悠然转身,衣袖在空中画过一道优美的曲线,向门外走去。
向他扑来的侍卫纷纷被强大的护身罡气弹了出去。
又有更多的侍卫包围了过来。
这时皇上忽然道:
“住手。”
金口一开,所有人无不惟命是从。
白衣人一言不发,穿过侍卫与群臣。峭拔淡漠的背影,白衣长发在风中飘逸,渐渐隐入墨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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