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兔糖(GL)——顾徕一
顾徕一  发于:2023年06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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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走回家的时候,远远的望着那栋缠着爬山虎藤的老房子,内心怀着隐约的期待。
  可是。
  她在心里狠狠嘲笑自己。
  明明小时候季唯民给过她那么多次类似的体验了,为什么还是学不乖。
  内心的期待就像一个漂亮的肥皂泡,一碰到冷冰冰的现实,就会啪的一声碎掉不留痕迹。
  屋子里当然是全黑的,哪有什么她期待的一盏灯。
  沈含烟的理由那么冠冕堂皇,哪有什么不走的可能。
  今晚不想喝奶了,想喝一罐凉凉的冰可乐,透心凉那种。
  她拉开冰箱,却看到昨天季唯民订的蛋糕,被沈含烟装入盒子放进了冰箱。
  沈含烟真的是一个很讨厌浪费的人啊。
  季童一把将那盒子扯出来,狠狠扔进了垃圾桶。
  ******
  沈含烟这几天的实验是真的很忙,她在心里告诉自己,真是为了实验才搬回宿舍的。
  大四的宿舍根本没人住,沈含烟拎着行李袋进去的时候有种灰尘的味道。
  这种味道的作祟,让宿舍虽然有暖气,却总有种冷冰冰的感觉。
  虽然没人住,但因为还没毕业,同学的东西都还没彻底收走,比如沈含烟左前方那张床上,就扔着一只紫色的玩具猫,因主人走得匆忙被摆成了一个很奇怪的角度,正卷着胡须冲沈含烟笑。
  沈含烟一下想起季童,季童的床上不知扔着多少这样的毛绒玩具。
  只是那张小兔子一样的脸一冒头,就被沈含烟按了下去。
  昨晚的一幕,一点都不愿在脑中重演。
  沈含烟正在擦桌子的时候,牛仔裤兜里的手机响了,那时沈含烟本能的想回避,因为她觉得是季童。
  可手机响个没完没了。
  像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撇着嘴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她。
  沈含烟摸出来看了眼。
  她有点意外——打电话来的人倒是确实姓季,但不是季童,而是季唯民。
  她接起来:“季总。”
  季唯民的声音传来:“含烟,你是和季童一起在家么?”
  “没有。”沈含烟回答:“实验有点忙,我搬回学校住一段时间。”
  季唯民:“哦,那你等我一下。”
  那边匆匆就把电话挂了。
  ******
  季家老宅。
  季童喝了两口可乐就不想喝了,果然牛奶才是她的本命。
  跑去画了一阵画也定不下神,她索性决定去洗澡,洗完澡回卧室打游戏。
  她站在淋浴下愣神。
  哗哗的水珠打在皮肤上,就泛起一点比白皙肤色更深的粉白,她抬手看了看,又在小臂上掐了一把。
  好软。
  但没有沈含烟的嘴唇软。
  季童不是不知道,昨晚她的嘴唇有那么一下两下三下,碰到了沈含烟的唇。
  说句大话,她还不知道喝醉是什么滋味。
  那种淡淡微醺的感觉,只是数倍放大了神经的敏感。
  嘴中的大白兔都不甜了,只剩沈含烟的唇,软软的凉凉的清香的,一下,两下,三下。
  季童指尖发麻。
  脑子里不知怎的浮现出季家的花园。花园最美的时候,是每年第一朵蔷薇初开的那时,有那种很小的白色的看不清翅膀纹路的蝴蝶,轻碰着那花瓣,一下,两下,三下。
  沈含烟带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
  带着季童往春天里去,一整个徐徐铺展的、像油画一样的、绕满了触角微微发颤的蝴蝶的,春天。
  季童忽然把淋浴关了。
  匆匆从浴室钻出来,用浴巾胡乱擦了擦,直接又把校服套在了身上。
  裹了羽绒服拿了钥匙就跑出家门,打了辆车。
  司机看上去是个很面善的大叔,看到季童钻进车问了一句:“小姑娘,怎么这么晚还出门?你爸妈不担心你?”
  季童望着车窗外不断掠过的夜景不说话。
  天空灰黑色,立交灰白色,路灯浅黄色的光,怎么点也点不亮整片夜色。
  季童粉白的手指在玻璃车窗上贴了贴,有暖气熏出的淡淡的雾,一贴一个圆点,一贴又一个圆点。
  像两只眼睛。
  季童索性伸着指尖,又给添了一张弯弯的笑嘴。
  可这时,眼睛上凝结的水汽已经滑下来了,缓缓的不停的往下滑,变得好像脸上的两行泪。
  怎么会有人一边笑一边哭呢?
  季童伸手把那张乱七八糟的脸涂掉了,重新坐好抿嘴望着窗外,不再动作也不说话。
  她想着司机刚才的那个问题——季唯民怎么会担心她呢?
  可笑。
  ******
  夜里没那么堵车,出租很顺利的开到了R大门口。
  季童下车以后却踟躇了一阵。
  R大校门和她印象里没什么区别,她曾为了拿钥匙来这里等过沈含烟一次,现在校门在夜色中看上去也是那般庄严,带鳞状屋檐的浅灰石墙上,用红体隶书雕着R大的完整校名。
  季童盯着“大学”的“学”字最后一笔,红色的墨迹涌出来一点,在竖勾边凝成一个很微妙的红点。
  她在想,自己怎么就跑到R大这边来了呢?
  兔子是一种擅长逃避的动物,可是逃得多了,是不是也就谙熟了狩猎的节奏?
  在猎物最警惕的时候,绝对应该潜伏不动的,现在的沈含烟就对她很警惕。
  那么季童,她的脑子对她说,现在把手机拿出来,立马叫辆车,转身,回家。
  可双手双脚却没那么听话,不怎么协调的运动起来,已经带着她往校门里面走。
  “哎哎小姑娘。”
  季童还在走。
  “哎叫你呢,那个穿高中校服的小姑娘。”
  季童这才回头,发现是安保亭的值班员在叫她。
  “你找谁?”
  季童眨了眨眼睛:“沈含烟。”
  说出来之后才发现自己好傻,一所大学有多少人?至少上万吧?每天进进出出的人那么多,值班员哪知道沈含烟是谁。
  季童张嘴解释:“就是……”
  没想到值班员点点头:“沈含烟啊我知道她,化学系大四的嘛。”
  季童愣了愣,心里冒出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一方面她骄傲于她的沈含烟,就是强到这种程度。
  一方面她别扭于她的沈含烟,根本不可能为她一人私有。
  就像天上的月亮。
  季童抬了抬头。
  她的怀抱有多大,可以把月亮包在怀里,一点光都不泄出去?
  值班员叫她:“小姑娘,访客不可以随便进学校的,你给沈含烟打个电话,让她出来接你。”
  季童犹豫了一下。
  她现在给沈含烟打电话,不管沈含烟是不是在忙,多半不会接。
  就算接了,肯定也是让她乖乖回家。
  沈含烟明显在躲她嘛!都躲到学校宿舍来了。
  她对着安保员缓缓摇头:“我没她电话。”
  “没她电话?”值班员微微吃了惊:“你是她什么人?”
  季童只摇摇头,走到一边去了。
  进不去校门,更该回去了。
  可季童走远了一点,站到安保员看不到她的方向,顺着那一栅一栅镂空的铁门,往里面张望。
  现在都十一点过了,整座学校透着静谧,没什么灯,那唯一还亮着灯的那栋,应该就是宿舍吧?
  那栋楼前有一片树林掩映。
  沈含烟的宿舍是哪一间?
  如果世界上真有“学艺术的人比较敏感”这回事,那她会不会在看到沈含烟宿舍灯的那一瞬,就知道那是沈含烟的宿舍了?
  那她是不是要把亮灯的宿舍看全才行。
  可那排树林好烦好碍事。
  她在铁门边跳了跳,又跳了跳,嘴里呼出暖烘烘的白气。
  哦妈的,她在心里骂,明明这么多人说她像兔子,怎么跳得一点都不高。
  出来买宵夜的学生拿着白色的烧烤盒从她身边路过,奇怪的看了她两眼。
  要不是她穿着高中校服又一脸纯良无害的,估计她们就要通知安保员了吧。
  季童停下来不跳了,呼哧呼哧喘着气。

  她在想,要不要让她们帮忙把沈含烟叫出来啊?应该全校人都认识沈含烟吧,就说门口有人有急事找。
  可沈含烟那么理性的人,真会出来吗?
  就这么一犹豫,那两个女生已经钻入校门消失不见了。
  季童站在原地,还在呼哧呼哧喘着气。
  她怎么还不走?
  她也不知道。
  甚至她跳累了,还在墙边蹲了下来,一副准备打持久战的模样。
  哦对了,她想起来了,上次她来找沈含烟拿钥匙的时候,她就是这样蹲在这里,等到了沈含烟的。
  那么是不是这一次,等她蹲到腿麻了的时候,沈含烟也就会突然出现了?
  好傻啊季童。
  季童把手埋进自己的臂弯里。
  她不知自己心里是不是藏着一整瓶泡泡水,为什么不管有多少肥皂泡被现实碰得粉碎,总还是能挤出满含期待的下一个。
  从前是季唯民,现在是沈含烟。
  夜风又起,她心里的那个肥皂泡,就在夜风里飘飘摇摇。
  ******
  沈含烟忙实验忙到很晚才回宿舍,又大致打扫了一遍,才拿着塑料筐去同层的浴室洗澡。
  大四这一层住的学生总共也没几个,宿舍很空,有人在储物柜前遇到沈含烟很惊讶:“你怎么回宿舍住了?”
  沈含烟淡淡的说:“实验很忙。”
  说了这么多遍,说得她自己都信了。
  洗完澡以后,沈含烟先把塑料筐拿回宿舍,又准备去公共盥洗室吹头发,因为小电器插在宿舍会断电。
  之前季唯民给她打了个电话,让她等一下,也没说清是什么事,沈含烟也就没放在心上。
  人生那么多重要的事都顾不过来,哪能把每一件事都放在心上。
  没想到她刚回宿舍放下塑料筐,放在桌上的手机又响了。
  沈含烟接起来:“季总。”
  季唯民的声音响起:“含烟,你能到校门口来一下吗?我在你校门口。”
  沈含烟:“季童怎么了?”
  “她没怎么。”季唯民说得很含糊:“总之你来一下,我在这等你。”
  他直接把电话挂了。
  沈含烟脑中快速的分析了一下:第一,季童肯定没出什么大事,不然季唯民的声音不可能这么镇定。第二,这事肯定跟季童有关,不然季唯民那么忙不可能自己跑来。
  换言之,这是一件跟季童有关的、可以处理也可以不处理的事。
  也就是说她应该回避。
  可双手不知怎么就开始换衣服了,最后拢上黑色大衣朝校门口走去。
  ******
  季唯民的车停得很远,在商场这么多年,他深谙如何低调行事。
  他让司机在车里等,一个人拎着两个纸盒走到校门口。
  夜里的大学校门口很静,甚至空气里都有种季唯民久违了的书卷气,这让他恍然想起自己也曾是个寒门学子,幻想着一叶象牙舟就能改变自己的未来。
  只不过后来他跟白家的女儿结了婚,逐渐由一个年轻文艺的穷学生变成了挥斥方裘的商人。
  白家倒感谢他守下了家族的财产。
  这么多年,季唯民身上那股儒雅的味道倒没怎么消退,很多人见他的第一面都是一愣:“季总是不是经济学教授?难怪生意做这么好。”
  只有季唯民知道,他早已不是从前那个他了。
  远远的,夜色中一个清秀的身影向他走来。
  穿着件黑色大衣,里面是件烟灰色毛衣,脚上一双白球鞋,黑长直的头发这次没束成马尾,就那样披着,湿漉漉的。
  可一张脸青春无敌,怎么样都好看。
  等她再走近一点,季唯民就可以看到她大衣上因穿久而冒出的一颗颗毛球了。
  年轻女人的声音在夜色中如月光清冷:“季总,什么事?”
 
 
第42章 
  季唯民看着沈含烟。
  沈含烟年轻的脸,近乎透明的皮肤,大衣和毛衣上的毛球,甚至脸上那种略带生涩的疏离神情,都让季唯民觉得亲切。
  那一切都让他想起他的大学时代。
  那时他还年轻,只有他的书和破木吉他,对未来一边豪情万丈,一边满心惶惑。
  他以为他不会怀念穷到只能吃泡面的青春岁月。
  可当他开始把沈含烟当作一个年轻女人看待的时候,他发现他错了。
  沈含烟又叫了他一声:“季总?”
  季唯民回过神来,把手上两个纸盒递过去。
  沈含烟看了眼,但没接。
  季唯民解释:“昨天很晚才听你妈说是你生日,也来不及订蛋糕了。”他有些尴尬的笑了一下:“我昨天给季童订的那个蛋糕,她没吃吧?”
  他把手里两个纸盒又往沈含烟面前递了递:“我重新订了两个蛋糕,一个给季童,一个给你,如果你拿给她的话,她应该会吃吧?”
  沈含烟这才把纸盒接了过去。
  那时她脑子里想起季童小小一张脸,在她书房补化学补得嘴里嘟嘟囔囔,就因为有一次化学随堂考,成绩要在家长会上公布。
  季童本以为季唯民会去那次家长会。
  季唯民笑着说:“我订了巧克力味的,你们女孩子都喜欢巧克力味吧?”
  沈含烟的手僵了僵。
  可是你女儿喜欢奶味,她在心里说。
  一瞬间她想把蛋糕还给季唯民,说季童不需要。
  但她又踟躇了一下。
  她在想,如果奚玉给她买了她不喜欢口味的蛋糕,她会接受,还是拒绝?
  这时突然一只粉白的手伸过来,把两个纸盒从沈含烟手上抢了过去。
  沈含烟和季唯民都吓了一跳。
  季童冷着一张小脸站在那里,把纸盒递还给季唯民:“我们不需要。”
  那一刻沈含烟心里有种快感。
  她这才发现,她一直挺可怜她自己。
  她也希望自己能像季童一样,对奚玉顺手施舍给她的善意,干脆利落说一句:“我不需要。”
  季唯民看上去真的吓坏了:“季童,大晚上的你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了?”
  到底还是一个担心女儿的父亲。
  季童说:“我找我姐,你不用管。”
  她转身问沈含烟:“你冷不冷?”
  沈含烟看着她。
  季童:“问你头发湿着冷不冷?”
  沈含烟摇摇头。
  季童又转向季唯民,把两个纸盒强行塞回他手里:“你回去吧,你不是很忙么?”
  季唯民:“季童……”
  季童:“你最近是不是很喜欢喝一款叫Toro的酒?”就是那个陌生女人塞给季童的酒。
  季唯民的脸色变了一下。
  季童:“你看,你真的是很忙的,你回去吧。”
  季唯民:“我先送你回家,王叔叔开车在那边等。”
  季童摇头:“不需要。”
  季唯民看着他小小的女儿,兔子一样的小脸,一贯显得乖顺,只是在某些季唯民并不理解的触发点上,会显得莫名的倔强。
  季唯民:“听话,你才多大?大半夜的一个人在外面乱跑真的很危险。”
  “我多大?”季童说:“在一个月前你忘记的某个晚上,我就已经满十八了。”
  季唯民内心颤了颤。
  在他印象中,季童从没用这样冷冷的声音对他说过话,冷得像昨晚那场初雪,甚至让他奶里奶气的小女儿多了些陌生的成熟意味。
  真的,在他不知不觉间,满了十八了。
  季唯民:“就算这样,那也……”
  沈含烟这时开口:“季总你先回公司吧,我送季童回家。”
  季童马上说:“你看,可以了吧?”
  好像忽然有了面对这世界的底牌,有种恶狠狠的理直气壮。
  季唯民犹豫。
  沈含烟接过季唯民手里的两盒蛋糕:“回去吧。”
  季唯民终于松口:“好吧,季童,你乖乖跟姐姐回家。”
  季童发现沈含烟深谙成年人世界的法则,很懂得一切以退为进的技巧。
  简而言之,她掌握了一切高效的游戏规则。
  季唯民走了,上好轻薄的羊绒大衣在夜色里随风飘摇,看上去不是不寥落。
  季童接过沈含烟手里的蛋糕,直接扔进了路边的垃圾箱。
  沈含烟倒也没阻止她。
  只是走到她背后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
  沈含烟直接往前走,季童呆了呆,小跑两步跟在她身后。
  沈含烟在路边站定:“等一会,车还有五分钟到。”
  “别叫网约车啊。”季童小声说:“我们去坐地铁吧。”
  沈含烟看了她一眼,瞳孔和湿漉漉的头发一样,在夜色里闪着黑漆漆的光,像那种很久没人踏足过的丛林,根本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
  沈含烟的语气没什么感情色彩:“这个点地铁早停运了。”
  没有指摘,没有嘲讽,季童却一下子脸红了。
  她丝毫不愿在沈含烟面前显得像个不知民间疾苦的公主。
  她只想永恒的跟沈含烟站在同一战线留在同一国度。
  骆嘉远能和沈含烟坐地铁,她也想和沈含烟坐地铁。
  所以当网约车开过来的时候,她站在路边踟躇了一下。
  沈含烟这时看上去真没什么耐心了,直接走过来攥她手腕:“上车。”
  沈含烟把她塞进了车里,然后自己坐了进来,湿漉漉的头发上还有淡淡柠檬的香气。
  刚才室外待得太久,开足了暖气的网约车里像个蒸笼。
  季童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发面馒头一样开始膨胀,变得暖呼呼、软乎乎的,这大抵因为沈含烟就坐在她身边,尽管闭目靠着座椅,一张好看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好像刚在冬天的室外冻住了。
  可是,季童偷看着沈含烟的脸色,发现自己心里还是有阵窃喜。
  至少在今晚,她真的见到了沈含烟。
  “对不起。”季童嘟哝着小声说。
  沈含烟闭着眼开口:“对不起什么?”
  季童:“对不起让你湿着头发跑出来。”
  沈含烟依然闭着眼:“是季总叫我出来的,不是你。”
  季童小声的:“可你现在湿着头发送我回家啊。”
  沈含烟不说话了。
  季童悄悄看着沈含烟的脸色,真的显得有一点累,是实验真的很忙吗?
  她也闭嘴不说话了。
  车里只剩暖风呜呜吹着,深夜电台的声音被调得很低,浅吟低唱着一首英文老歌:“Yesterdayoncemore……”
  那是季童妈妈以前爱听的歌,可季童这会儿听着这首歌,第一次没有想着季唯民,而想着身边的沈含烟。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大概就是,她心里想着沈含烟,眼里也看着沈含烟。
  她的心里满满的,眼里也满满的,她整个人都满满的,甚至从胃里升起一股热流。
  没想到沈含烟闭着眼忽然说:“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哦没有。”季童吓了一跳,马上扭头看向自己这一侧的窗外:“我是看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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