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客——西瓜大盗
西瓜大盗  发于:2023年06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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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这位可敬的将领还是在咽气前的最后一刻点燃了柴草,宫中立刻戒备起来,离得最近的巡逻兵迅速向城门口赶去,刚见到敌军的身影便忍不住头皮发麻。
  这些将士皆身穿黑色的胄甲,训练有素,装备齐全,像是围棋盘上洒落的黑子,刀刀见血。
  再怎么样,兰罗将士还是硬着头皮冲上去拔刀相见。两拨人马在城门外发生了一次剧烈的战斗,死伤无数。
  等到明尘赶到时,局势才勉强逆转过来,无论如何还是将敌军拦在了城门外。
  悄无声息之中,竟有如此强壮的一支队伍接近了城门。如果不是那位将领意志坚定,点燃草垛,后果将不堪设想。
  第一次战斗结束后,敌军似乎并不恋战,就像只是来扰乱他们一般,见情态不对,立刻选择了撤退。
  明尘生怕有诈,并没有带兵追上去,只是安插了更加严密的防控,日夜巡逻,不敢有半点疏忽。
  皇宫内。
  千里急急披了件外袍,面沉似水,端坐于大殿之上,沉默地听底下一众大臣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什么。
  这次突袭,事出突然。这支队伍没有带头人,也没有军旗,好像就是一只民间队伍来试探一下,没头没尾,来无影去无踪,给所有人心头都不可避免地抹上一层厚厚的乌云。
  兰罗近几年少有战事,虽然从不疏于练兵,但前一批将领已经年迈,新一茬还没长出来,如此青黄不接的时刻,怎么就会轮上这种事?
  “这,这可真是,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以前我兰罗也鲜少树敌啊!”一位大臣焦急说道。
  另一位也赞同:“是啊是啊,这些年我们一直专注于国力发展,一直没有与谁交恶,就连云荣现在也是子牧王掌握政权,实在没有理由突袭我们啊!”
  “若是,那位......”
  其中一个大臣语焉不详,眼神闪躲,斟酌许久,也没有把自己的顾虑说出口,默默咽了回去。
  倒是熠彰耳力好,听到了这个大臣低低的自言自语,立刻展开一个温和的笑容:“哦?不知川大人指的是谁?熠彰才来兰罗不久,有些事情还不甚清楚,劳烦您为我答疑解惑了。”
  川大人被他一点名,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不露痕迹地瞥了高位上沉默不语的青年,讪笑着婉拒:“是臣随口一说的,祭师别放在心上。”

  “你想说的,是大熙吧。”一道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正是千里。
  他面无表情,眼神毫无波澜,淡淡地望着底下神色各异的臣子,突然嗤笑了一声:“明尘来自大熙,此刻正在前线冲锋陷阵;你们几位兰罗的肱股之臣,却只能在这里,揣测人心。”
  几个嚼口舌的大臣连忙跪了下来请罪。
  现在不是治罪的时候。千里只是淡淡扫了他们一眼,便收回目光,不再分出丝毫注意力,转而思索起兰罗现在的处境来。
  如今贺雁来仍在昏迷状态,兰罗休养生息已久,元帅人选迟迟未定,敌军此刻来袭,就好像算准了现在兰罗主帅空缺,战斗力大幅削减了一般,算得十分精准。
  怎么就会这么巧呢?
  翡翠般的眼眸缓缓垂了下来,千里长长舒出一口气,揉了揉紧蹙的眉心,强迫自己去面对这个最不愿意面对的现实。
  兰罗内部,可能出了个叛徒。
  可是光是心中揣测,没有证据,如何能定罪?更何况,事到如今,先击退敌军,好好盘问来者何人以保护城中百姓,才是当务之急。
  明尘在外守护,多少能抵挡一阵子。自己作为一国国君,还能做些什么呢?
  没来由的,千里突然想到去年,也是这般战乱四起的时候,一个人俯身在他面前说:“你只需要安坐在高台上,等着我的捷报,和我的吻。”
  那人温和如春风化雨般的声音犹在耳边,可是说话人却陷入了沉睡,不知何时能再见光明。
  如果贺雁来还在他身边的话,他应该就不用这么苦恼了吧。
  千里表情突然变得有些无助。
  直到此时不是露怯的时候,千里狠狠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是清明理智的兰罗大汗了。
  他缓缓道:“若又必要,本大汗会亲临战场。”
  “万万不可啊!”
  “大汗三思!刀剑无眼呐!”
  “您是一国之君,怎么能如此不爱护自己的身体?”
  大家一听,顿时慌了,纷纷进言劝阻。而大祭师缓缓抬眸,看了一眼主位上眉目坚硬的少年,沉吟一番,还是没有开口反对。
  而熠彰更是没有进言的资格,便乐得做个旁观者,饶有兴致地观察目前局势的发展。
  千里眼眸缓缓扫过底下这群殚心竭虑的臣子,眉宇间闪过一抹疑惑。
  这些人,真的是兰罗的衣食父母吗?他们听不到百姓的哀鸣吗?看不见城门口将士还散着热气的鲜血吗?他们难道不知道什么叫“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吗?
  等千里回过神来时,他双手紧攥成拳,指甲在手心摁出了几道红印。
  他环顾了一圈,抬手示意人们安静下来。
  待嘈杂声渐缓,千里才缓缓开口:“眼睁睁看着我的将士、我的子民为我丧命,我却只能坐在高台上,日日担心于有一天他们守不住城门,护不住我,让敌人拿走我的头颅,等死前再哀叹一声时运不济,天丧予......我做不到。”
  二十岁的年轻人喉口干涩,声音沙哑,艰难地补全了他想说的话:“我是兰罗的大汗,与我的将士们同生共死,与兰罗同在。并非我选择了兰罗,而是兰罗挑中了我,做他的王。”
  他的声音刚刚跨过少年与男人的界限,沉着而又清晰。在此时此刻,这声音居然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缓缓送进所有人耳中,扼住了他们的喉咙,使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再难以诉诸于口。
  不知是谁,从人群中发出一声:“臣愿与大汗同往。”
  这句话仿佛是一个开始,越来越多的大臣或犹豫、或坚定、或洒脱地说:“臣愿与大汗同往!”
  一言掷地,万岁喧天。
  千里略有些震惊地望着他们,表情错愕;很快,他便抿起嘴唇,眼圈因为激动而通红,振臂高呼:“天佑我兰罗!”
  “天佑兰罗!”
  “天佑兰罗!”
  一声强过一声的誓言之中,大祭师缓缓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他压低声音,轻声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所向,就是胜利。”
  站在他身边的熠彰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应和大祭师的话。
  他只是沉默着望着人群中央那个神采奕奕的少年,眼神逐渐变得阴鸷起来,缓缓从口中吐出一口带着讥讽意思的轻笑。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光有士气又何足畏惧?
 
 
第91章 叛变
  千里深吸一口气,在戴上兜鍪之前,还记得去贺雁来的房间内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上一次他披坚执锐时,还有贺雁来在旁边陪他,他的那身盔甲倒不如说是个装饰;而这一次,他完完全全要独立面对一个未知的队伍,用他也不知道可不可以的瘦弱肩膀,再次试图扛起一个风雨飘摇的国家。
  “雁来哥哥等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了。”唇与唇分离前,千里轻声呢喃着。
  早就在外等候的明尘眼神复杂地望着他这一系列动作,没忍住开口劝道:“大汗,此行凶险,敌军底细不清,不如您还是留在宫中,等合敦醒了再与他做打算吧。”
  千里头都没抬,还是爱怜地捧着贺雁来的面颊,极轻地叹了口气:“不必了,雁来哥哥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来,就这么坐以待毙太冒险了。以前雁来哥哥曾经教过我,国君亲临战场,对前线的将士们都是极大的鼓舞,所以我一定要亲自去。”
  明尘长长舒出一口气,不再多劝,只是说:“既如此,明尘便是拼上这条命,也一定要护大汗周全。”
  “走吧。”最后看了贺雁来一眼,千里不再留恋,戴好兜鍪,脚跟在地上转了个旋儿,大步走出了房间。
  这几日,兰罗与敌军也发生了几次小摩擦。不过这支军队每次都没有尽全力,只像是闹着玩儿一样,打没两下就跑,不足以造成什么重伤,但频繁骚扰也会让人觉得心烦。
  千里没让人大肆宣传自己的到来,吃穿用度也都和将士们一样。所以他进了军营这么久,都没有引起什么大波澜。
  今日战事不急,千里简单吃了两个圆饼,带上抱剑,准备随意在军营中走走。
  还没走出两步,他便听到了两个小兵边巡逻边抱怨:“你说,那群狗.娘养的每次来都雷声大雨点小,这么几天给小爷皮都没蹭掉几块,到底是哪来的野路子啊?”
  “可不是!”另一个回道,“谁家训练有素的军队这么懒散的?怕不是那日城门口的那些人一个大意,不小心被人灭了口,才给了人可趁之机吧!”
  抱剑刚要出声呵斥,却被千里一抬手拦了下来,继续凝神听着。
  “那大汗也不至于这么重视吧,还亲临军营要鼓舞士气。我老大这几天就因为这个,尿都不让我随地撒,说怕被大汗看见了怪罪。不是我说,哪来这么多事儿。”
  “唉,如今合敦昏迷不醒,大汗阵脚大乱,凡事多留心些,也是正常。只是苦了我们这些小喽啰哟,上面的人上下嘴唇一碰,我们就得跟着没天没夜地忙活……大汗!”
  其中一个小兵原本神情懒散,漫不经心,谁知道一抬眼就看到了他将军耳提面命不能冒犯的大汗,当即吓得腿都软了,忙拉着背对着千里的那个直直跪了下来。
  “没有战事,你们就都是这么懒散的吗?”千里轻声问。
  两个人不敢抬头,撑着地面的双臂开始发抖。
  千里似乎并不准备听到回答,只是轻飘飘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就在二人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时,却听已经走出两步远的大汗高声道:“自己去找你们的将军领罚吧,别想着糊弄我。”
  两个小兵对视一眼,脸上满是青白之色。
  明尘没多久就听闻了此事。
  他忙赶到千里的营帐,主动认罪,说是自己看管不力,才让手下人如此傲慢。
  千里摇了摇头:“这怎么能怪得到你。敌军本就行踪诡谲,这么久了,底下的人有些怨气,也是正常的。只是,你要注意控制,不要让这种抱怨之声在营中广泛流传开了。”
  明尘忙点头应道:“是。”
  等明尘走后,千里才缓缓将挺直到僵硬的背脊放松了下来。
  他还是紧张的。
  正如那两个小兵所言,这次敌军十分诡异,他并无多少临场经验,只知道保持警惕总是好的。可是谁能预想到军营中的舆论呢?
  这样不痛不痒的攻击若是再来几次,其他将士会不会也有今日一样的埋怨?
  那到时候,千里又该如何安抚他们呢?
  如此这些考量沉甸甸地压在千里心头,成了桩无解的难题,让他更加疯狂思念宫中昏迷的贺雁来。
  说来奇怪,之前云荣之行,贺雁来寻求支援,熠彰主动要求领兵前往,十分积极;这次敌军到了家门口,他反而悠哉悠哉起来,说大祭师离不开自己,无法上前线。
  而大祭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老糊涂了,还是真的疼爱这个义子,居然也默认了熠彰的做法。
  抱剑将这个消息告诉千里的时候,后者不爽地蹙起了眉头。
  抱剑上前两步,压低声音道:“煦儿人机灵,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这熠彰之前为了赢得大祭师的信任,竟然以口亲自将他腿上的毒素吸出来,丝毫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有危险,这才打动了大祭师收他为义子。属下觉得,之前云荣那次,应该也只是他想在大祭师面前出风头。现在,新任祭师之位已经是他的了,他自然不需要再拼命。”
  千里沉吟片刻:“他若是心思良善,用些小手段倒无伤大雅。就怕他心怀不轨,之前故意拖延时间,这次还疑似加害雁来哥哥,实在不能不防。”
  抱剑微微一怔。
  千里现在这幅托腮思索的样子,倒还有三分像贺雁来……
  在贺雁来看不到的地方,千里正在努力模仿他曾经的模样。
  千里没想到的是,他所担心的事情,居然这么快就成为现实了。
  一夜,敌军如往常一般发起进攻。而有了前车之鉴,大部分兰罗将士都以为这还是一场小打小闹,懒洋洋地从被窝里爬出来准备迎战。
  可刚兵戈交接,有些上过战场的老兵就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
  如果说之前几次进攻,这些人都只拿出了七八成功力的话,那么这次,他们就发挥了个十成十。
  刀刃挥舞过来,其中所蕴含的力度不容小觑,许多新兵蛋子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利刃削了脑袋。
  千里面色严峻,抬腿跨上他的飞鸿马,大喊一声“驾”,便奔出了营地。
  与此同时,明尘飞身赶到,大喝一声,将涣散的军心瞬间聚集了起来。他面容冷峻,身披玄色胄甲,头戴浴血兜鍪,高声道:“众将听令!”
  “在!”
  幸好有明尘反应迅速,兰罗迅速调整好了状态,忙组织幸存人员调整阵型,发起进攻,两边人马也算打了个你来我往。
  千里胯下一匹汗血宝马,在灰暗汹涌的战场上宛如弑神临世,一道火焰般冲到了最前方,对上迎面跑来的黑衣敌军便高高挥起长剑,狠狠一劈。
  那人的半边脑袋在地上滚了几圈,血液、脑浆和尘土混杂在一起,喷洒出了一尺见远。
  千里的脸上也不可避免地沾了些鲜血,他也来不及去擦,只随便擦了擦眼睛,便立刻加入战局。
  他也没想过,自己上了战场,竟然会适应得这么快。
  千里记得自己十六岁的时候,还在犹豫要不要杀阿尔萨兰灭口,那时候贺雁来安慰他,说做君王不一定要杀伐果断。毫不留情。
  可是现在,他居然已经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看着一个又一个人脖颈之间喷洒出来的热血,任它溅在自己的脸上。
  战争不知进行了多久,久到千里觉得自己的胳膊像被人卸下来了似的,挥刀的动作也逐渐变得麻木。就在这时,只见天边突然传了道艳红的烟火,那火花犹如一个信号,所有黑衣人毫不恋战,瞬间撤退。兰罗军不明所以,但本能地要追。
  千里也暂时放下了剑,蹙眉,疑惑地望着那道诡异的烟火。
  大概过来一炷香那么久吧,远处突然再次传来了马蹄声。
  千军万马合一蹄,尘土被带起成了雾,风沙漫天,教人看不清来者是谁。千里眯起眼睛用手遮挡了一下,竭力辨认出了来人中间那个为首将领的样貌。
  只这一眼,他便愣在了原地。
  ......鹰隼般的眼神,精瘦的手臂,身高九尺,魁梧壮硕,这不正是被千里贬谪到封地,非召不得入都的前叶护阿尔萨兰?
  千里瞬间觉得,自己的血液好像都凝结了一般。他呆呆地愣在原地,直到阿尔萨兰左右活动了一番脖子,慢条斯理地开口:“好侄儿,别来无恙啊?”
  与此同时,兰罗宫中也乱了阵脚。
  大祭师缓缓低头,看着没入自己心口的匕首,又抬眸,有些茫然地望着面前的人。
  而那个总是谦恭温顺的年轻人此刻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冷漠如看死物一般看着他,又将匕首狠狠拔了出来。
  大祭师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胸前那个血洞汩汩冒血,根本止不住。而周围的宫女侍卫也都慌了阵脚,跑的跑逃的逃。
  “你......你......”大祭师瞪大了眼睛,像是第一次认识熠彰一样,艰难地问,“你到底......是谁......”
  最后一个字刚说完,大祭师头一歪,便咽了气。
  这个风雨飘摇时凭一己之力,撑起整个兰罗的几朝元老,终于被他自己的糊涂所害,死在了最平常不过的一个夜里。
  而熠彰表情毫无波澜,甚至往后退了两步,让大祭师的血液不会弄脏自己的鞋袜。
  他抬头望了望这乱成一团的王宫,突然扯出了一个艳丽的笑容。
  明明所有人都觉得他有三分像贺雁来,可是现在,他好像完完全全是另一个人了。
  熠彰低下头,轻声说:“这是你想看见的吗?我帮你做到了。”
  接着,他攥紧了拿着匕首的手,往宫外走去。
  一个逃窜的宫女无意间看了他一眼,突然意识到。
  ——熠彰是去找贺雁来的。
  他一定是去找贺雁来的。
 
 
第92章 援兵

  过了很久,千里才随着风啸,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他听见自己颤抖着问:“......是你?你怎么来了?”
  阿尔萨兰仰天长笑三声,眉宇间一派大仇得报的畅快:“我怎么来了?我的好侄儿,我在我封地蛰伏了将近五年,这五年里,我死也都在想,要怎么把你,把贺雁来,把那个老头子,碾压在我脚底下,让你们哭着求我饶了你们。”
  说到这,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令人愉快的场景,狞笑着挑起眉头:“如今,我应该也算完成了一半吧。”
  完成了一半?
  千里冷笑道:“你未免太过自信了,阿尔萨兰。如今你连我城门都还没破,如何确定自己完成了一半?”
  阿尔萨兰并不说话,只是带着他那诡异的笑容,望着千里的脸,直到后者反应过来什么以后,脸上的血色慢慢褪了个干净。
  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一切似乎都可以从突然出现的熠彰说起。
  从取得大祭师的信任,到出兵云荣,再到继承祭师之位,最后到加害贺雁来......不,甚至更早,在几年前,在千里上街买那柄簪子的时候,熠彰就已经蛰伏在他们身边了。
  可贺雁来说过,那簪子是明彰的东西。
  明彰......熠彰......
  他们两个人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千里声音有些颤抖,缓缓问:“他是你的人,是吗?”
  明明两个人都没提“他”是谁,但阿尔萨兰就好像确信他的侄子已经意识到了一般,勾起嘴角,挑眉道:“你觉得呢?”
  千里死死咬住牙关,双眼因为愤怒而充血,用他毕生能露出来的最狰狞的表情瞪着阿尔萨兰,从牙缝里撕出来几个字:“你、找、死。”
  “哈哈哈哈!”阿尔萨兰似乎被取悦了,笑容中满是得意,洋洋自得地说,“侄儿啊,你还是,多担心担心宫里那些人吧。他可是个疯子,连我都无法预测,他会做出什么事来。哦对了......”
  阿尔萨兰煞有介事地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来,竟然带着些怜悯,边咂嘴边摇头叹息:“可惜啊,你应该还没来得及赶回宫中,就命丧在我马下了吧。”
  “......”千里不再废话,扬起马鞭,重重地甩在飞鸿身上,目光如炬,直直奔着阿尔萨兰而去。
  雁来哥哥......
  千里拳头攥紧,指甲深深陷入了手心中,竭力调整自己的表情,生怕被阿尔萨兰看去了一丝不安与慌乱。
  雁来哥哥,大祭师,托娅,庭深大师......
  宫中那么多人,阿尔萨兰的意思难道是,熠彰会将他们所有人都解决掉吗?
  现在兵力集中在战场上,宫中防卫空缺,若是熠彰真想做点什么,那他们岂不是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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