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寒春打得没有章法。他这辈子也没打过今天这么多的架,揍林飞捷,揍小混混,揍这些冷暴力、言语暴力一个孩子的大人,他只会挥拳头。
“我儿子……我儿子。”穆寒春问,“他做错什么了?
“他半夜闹得你们睡不着了吗?他满地打滚了吗,用石头砸你们家玻璃了吗?”穆寒春问,“你们凭什么欺负他?”
“算了,算了。”旁边有人劝,试图当和事佬,“你们家这段时间是不容易,现在警察不都把人抓走了吗?都是邻里邻居的,各退一步,小孩子记性浅,过去的事就过去……”
刚才在楼下,他们听说穆寒春真联系了搬家公司,要尽快搬走,才意识到这一家人只怕是当了真,要撕破脸算账了。
守着这么一家人,谁没私下里传过几句闲话,这会儿听说穆寒春居然要起诉什么名誉权,不少人都有点慌张,只想尽快息事宁人。
“没过去!”穆寒春第一次发了真火,他厉声吼,“受伤害的是我儿子,在他那儿这件事没过去,那就是没过去!”
他吼得声音极响,楼道里一时鸦雀无声,不少人神色讷讷,视线也变得躲闪。
穆寒春抱起努力试图和爸爸摆出同一POSE的小木鱼,把家门关严,上了反锁。
他又担忧又着急,抱着小木鱼加快脚步,回去客厅的沙发里看哥哥。
被宁鹤抱着的少年苍白得像片枯草,还怔怔看着那扇关上的门,被父亲的身影笼罩,才慢慢眨了下眼,润泽安静的黑眼睛动了动。
……不要生气,他想告诉爸爸。
不要生气,他们在这里遇到的人有些冷漠,不愿管别人家的闲事,却又喜欢在背地里议论别人——但世上不只有这种人。
他们在这里格格不入,是他们来错了地方,他们可以去旅行,去找新的地方,找乐观温柔、愿意交朋友的人。
一定有这种地方,生机勃勃,有阳光雨露,枯枝也能复活,野草也能开花。
十三岁的反派大BOSS看着刚打完架的父亲,眼睛绷不住地一弯,孩子气的笑全涌出来,又牵出更多的眼泪。
“爸爸。”少年的小木鱼躺在妈妈怀里,小声道歉,“搬家的事……我可能帮不上忙了。”
穆寒春赶快蹲下来,把宝宝一起放在沙发上,握住他的手,碰碰他的额头。
“不用帮忙,没关系,爸爸妈妈能搞定,爸爸妈妈什么都能做。”
穆寒春轻轻摸他的头发:“身体不舒服,是不是?我们宝宝特别难受。”
他们的孩子长到叛逆期也还是很乖,温顺地轻轻点头,闭上眼睛。
“特别……”男孩枕在妈妈的手掌上,他学这些话的时候笨拙,比三岁的小木鱼还不如,“特别难受。”
“很疼,累。”他说,“很冷……想爸爸妈妈,想睡。”
“那就睡,什么都不用管,就睡觉。”穆寒春帮他把冷汗浸湿的额发拨开,小木鱼立刻跑去拿小毯子,专心致志裹哥哥。
“爸爸守着你。”穆寒春说,“有谁敢欺负你,爸爸就去打架。”
他们的孩子闭着眼睛,轻声笑起来:“不要,爸爸打得好差。”
穆寒春:“……”
宁鹤非常赞同这一点,要不是为了维护丈夫在儿子心目中的英雄形象,她早就把穆寒春拎回家,自己出去和那些人“礼貌交涉”了。
母子两个在这件事上达成了共识,宁鹤揉揉儿子的脑袋,对这一评价表示赞同:“爸爸还是蹬三轮去吧,带咱们兜风。”
小木鱼的眼睛听见蹬三轮就锃亮,抱住天上掉下来的哥哥:“兜风!”
十三岁的反派大BOSS被做了英雄披风的宝宝绒毯裹着,怀里塞了小木鱼的玩具枪,苏格拉底把纸壳做的宝剑拿回来,也小心翼翼放进他手里。
……
莫名其妙变回小英雄的反派大BOSS,掉进久违的安稳睡梦,回到一片荆棘丛生的荒芜草地,看到早已长大的自己。
榕树化成的铁灰色身影寸步不离,蹲在火堆旁,慢慢扒拉着跳跃的篝火,风带起爆开的火星。
头顶是看不到边的漆黑苍穹,脚下是漫野荒草,无月无光。
披着小毯子披风、抱着玩具枪和纸宝剑的反派大BOSS,被滚烫明亮的火星飘到眼前,本能轻悸,下意识后退。
他涉入冰冷的河水,河对岸的槐树叶片哗哗响,一只手及时揽住他,将他由那条河带回。
“要放一把火吗?”穆瑜揽着他站稳,接过榕树递过来的火把。
少年穆瑜畏火,灼烫的烈焰、滚滚的浓烟,长期以来都是无处逃脱的固定梦魇。
但他发现长大后的自己不怕,相当叛逆的反派大BOSS咬紧牙关,抱紧玩具枪和宝剑,接过那支火把。
近在咫尺的热意烫得他喘不过气:“为什么……要放火?”
“开荒。”穆瑜说,“烧过了火,就能播种了。”
少年反派大BOSS怔了下,他刚才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又或许是因为这句话,这里才忽然有了变化,变成了星光闪闪下的旷野。
不是死寂的荒芜角落,因为风在流动,风把云层层拨开,让草像水波一样轻轻摇曳。
夜色在流转,月光柔软地掠过指间,露水晶莹闪亮。
原来天上有星星,之前看不到,是他把头抬得不够高。
“会伤害到别人吗?”少年反派大BOSS迟疑了下,他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是说,如果——草里有小蚂蚱和小麻雀……”
穆瑜轻声笑出来。
反派大BOSS的耳朵“叮”地一红:Q皿Q
“不会。”穆瑜摸摸他的头发,蹲下来,“没有小蚂蚱和小麻雀。”
“这是你的未来,你太久没去看它,所以长了荒草。”穆瑜说,他拔起一棵带刺的荨麻,“这是‘印象’。”
一个孩子长大,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和简单,每一次落下来的指点议论、臆测歪曲,都会变成一片杂草。
这些杂草霸道横生,不由分说地抢占那片无人看守的荒地,把一片本该生机勃勃旷野变得乱七八糟,然后得意地宣告:你看,我早说这孩子会长成这样。
他们的未来可能更荒芜一点,穆瑜已经确认过了,这片天地里没有生命,连这些杂草荆棘,也只是那些“印象”的化身。
所以尽可以放心地一把火烧掉,不会伤害任何人,不会伤害小蚂蚱和小麻雀。
少年反派大BOSS还是很怕火,他握紧那支火把,低头看着脚下的草地,那些荆棘正缓缓爬上他的双腿,想把他拖住,让他留在这片地方。
“有没有……别的办法?”他低声问,“比如把这些草都拔掉……”
“那很疼啊。”长大后的穆瑜抬起手,摸了摸少年的脑袋,“耗时也很久,拔完之后,还会留下很多隐患。”
在每晚都勤奋劳动的前提下,至少要勤勤恳恳拔上五六年,还要保证拔的速度比杂草生长的速度快。
等都拔完,根系带出的泥土会留下裂缝,又要很久才能修复,手上身上也会留下很多伤。
少年反派大BOSS没有再说话,他牵住穆瑜的手,在温暖的掌心摸到横亘的旧伤,就把那只手握得更紧。
“辛苦了……”少年反派大BOSS仰起头问,“长大很累,是不是?”
穆瑜低下头,他的神情温和,明亮滚烫的火光在天地间跳跃,那些随风而起的花火掠过周身。
“是。”他如实作答,“很辛苦、很累。”
少年时的他问:“为什么不休息?为什么还要走那么远?”
穆瑜完全不作任何隐瞒:“因为不甘心。”
他想了想,又说:“如果停下,那些杂草就像是赢了。”
那些篡改、霸占了他的未来,肆无忌惮窥伺和臆测,放肆的胡乱指点批判,冠上来的莫须有罪名,就像是赢了。
他被埋在杂草下,于是它们吸吮着他的骨头,长得更茂盛,得意洋洋的宣称:你看,没说错,早就说这孩子长大要毁掉。
少年反派大BOSS一动不动地站着,仅有胸口轻微起伏,一点火星掉进他的眼睛,润黑干净的眼睛却眨都不眨。
漆黑的瞳孔深处,无声无息,野火燎原。
“……还有别的理由。”
穆瑜“啊”了一声,轻拍额头:“我还得找咱们的树,他把我甩了。”
少年反派大BOSS:!
荣野:?!?!
“很过分,他拿走了我的记忆。”穆瑜和少年的自己嘀嘀咕咕,“我找了336449811棵树。”
少年反派大BOSS:!!
荣野:!!!!
反派大BOSS深吸口气,还没来得及向榕树说明这件事的严肃性,一道铁灰色的身影已经以树生最快的速度冲过来,把到处乱说“有棵树始乱终弃”的穆影帝拉进怀里喂糖。
少年反派大BOSS有些分心,握着的火把被撞了一下,掉在地上,呼啦啦烧起一大片。
和记忆里没有出口的烈焰不一样,那是他从没见过的火——活泼明亮,热烈地往天上窜。
风来帮忙,槐树远远地隔岸鼓劲,随风流淌的火星像萤火虫。
大榕树有点紧张,弯下腰,护住少年的身影:“要不要紧?”
屏着呼吸的少年用力摇头,他伸出手,碰了碰飞到自己面前的一点火星,眼睛里的光星星点点亮起来。
“我想跑。”少年反派大BOSS说,“很快地跑,痛痛快快跑,跑到跑不动。”
穆瑜蹲下来,帮他把鞋带系紧:“没问题,还可以在地上打滚。”
这种火看起来温度很高,其实很温和,一点也不烫,完全不用担心受伤。
正在青春期、非常要面子的反派大BOSS耳朵红了下,抿了抿嘴角,悄悄抱住长大后的自己:“我还想继续玩极限运动,我想我能找到快乐了。”
——他其实还是有一点担心,怕爸爸妈妈会因为他的原因,放弃钟爱的赛车和飞机,其实他一直都知道爸爸和妈妈喜欢什么。
爸爸喜欢疾驰的感觉,妈妈喜欢飞。
人类无法彻底规避这种渴望,风在耳边呼啸,自由得仿佛哪都能去。
运动本身没有错。他长大以后做设计师,就想办法设计出最逼真的虚拟现实体验,让人能不必冒着生命危险,身临其境地体验到这一切。
“好啊。”穆瑜和他拉钩,“等你长大,我们比一场全能赛。”
少年反派大BOSS满怀期待地看大榕树:“一起吗?”
荣野:“……”
#大榕树拒绝回答并向你砸了一筐小木棍#
#大榕树以3km/h的时速风驰电掣地离开了#
十三岁的穆瑜从没把肚子笑得这么痛,疼到躺在地上起不来,疼得大口大口喘气、边笑边止不住地掉眼泪。
伤口愈合,旷野开荒,明亮温暖的火燎原,那些荒草被一把火烧尽。
“请带我回家……”少年反派大BOSS拉住成年的自己,他看着穆瑜,视线格外认真,“我的方向感很差,完全认不清路,需要被领回家。”
穆瑜摸摸他的脑袋,温声说:“好。”
因为这里是等待实现的未来,所以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同样也能变成一粒种子、一颗冒头的小嫩芽。
约定会在未来变成真,他们会重逢,他要快一点长大。
他们要一起回有爸爸妈妈的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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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穆家一家人搬家,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月。
穆寒春举家搬走,该打的官司一个没落全部打赢,每件案情都被全程公示,没有半点徇私,最挑剔的人也找不出半点不是。
有些压榨人不知道心虚、吃人不吐骨头的企业集团,塌得一地狼藉、没得无影无踪,据说是惹上了某些深藏不露的商界巨擘——巨擘是谁不知道,反正代理人据说姓荣。
媒体挖地三尺也找不着的穆寒春,正带着一家人慢悠悠地走。他们到了个没名字的山谷,风景秀美气候宜人,树荫里蝉鸣清脆,水又清又凉。
穆车王到底还是没骑三轮,他们换了辆特别炫酷的房车,把该处理的行李处理了、最珍贵的全带上,去找人少又清净,视野也开阔的地方。
被关在衣柜里的孩子,被铁笼圈禁着绝望挣扎、无师自通学会了打架的孩子,从没有尽头的火患里被救出来,实现的第一个愿望是冲刺复习准备中考的小朋友,应当会向往这种地方。
小木鱼趴在床边睡着,被温暖的手掌摸一摸脑袋,立刻醒过来:“哥哥还没醒。”
“没关系,一定会醒的。”穆寒春替熟睡的少年掩好被角,抱起小木鱼,“哥哥要等一棵很厉害的小树苗。”
少年睡在靠窗的小床上,被软软的抱枕围着,阳光很好,窗外的风景漂亮得像画。
他的呼吸很轻缓,脸色已经变得红润,额发被风轻轻拨动。
好像就只是偷懒睡个午觉,好像随时都会醒。
小木鱼乖乖趴在爸爸怀里,还是不放心,探出脑袋看:“小树苗能让哥哥好起来吗?”
“能的。”穆寒春比划,“有种很神奇的树苗,种下去就能让哥哥醒过来,一下子变健康。”
小木鱼决心改名“穆·沙卡拉卡·苏格拉底·神奇树苗·biubiu”。
“……”穆寒春再次意识到必须要和宝宝好好谈谈起名的问题,清了下喉咙,一本正经地坐直拍拍手:“biubiu啊,有件事,爸爸——”
父子俩的小会议刚开了个头,宁鹤就嘟嘟吹哨子,让两个人出来帮忙搭灶烧火,今天他们吃烤鱼。
穆寒春举起宝宝迅速就位:“小鹤,今天可以吃火锅吗?”
坐在爸爸肩膀上的小木鱼立刻熟练表演小花盛开。
宁鹤被逗得笑弯了腰,揉着眼睛一人一脑瓜崩:“谁也不许说吃不下,必须要光盘行动,不准浪费。”
火锅是适合一家人一起吃的,人越多就越方便打扫战场,三个人吃火锅、其中还有一个宝宝,多多少少有些战斗力不足。
……
宁鹤不自觉出了会儿神,又迅速打起精神,指挥一大一小分配任务——要是吃火锅的话,准备的食材可就不能只是这么几样了。
“去店里吃好吗?”有人提出建议,“那家火锅店开业大酬宾,六一特惠,带宝宝去可以打一折,还送冰淇淋。”
宁鹤还以为是丈夫说话,她下意识要让爱人带宝宝去,自己留下陪着睡懒觉的小木鱼——可再细听时,却忽然觉察出不对。
声线虽然相似,但说话的声音更温和、节奏和常人稍有区别,吐字稍缓。
那是曾经忘记过怎么说话,又一个人慢慢重新学会、慢慢绕过千万里路,带着所有人回家的年轻影帝,说话时特有的习惯。
上一次临分别前,宁鹤和穆瑜要了他演过的所有电影。夫妻两个每天晚上哄睡了宝宝,就全神贯注看那些画面里的每一个镜头。
宁鹤倏地回身,惊喜得几乎站不稳。
她看清不远处的身影,想说的话撞了满腔,却又全在喉咙里哽住。
……睡懒觉的孩子醒了,走远路的孩子也回了家。
穆寒春还在下游捞鱼,听见扫地机器人大声报信,举起小木鱼就往回跑,赛车变房车的AI相当神气地打着双闪,砰地拉了一排手拉礼花炮。
上次好不容易做好的一折特惠传单、紧急买下来装修好的火锅店,都没能派上用场,这次系统校长的计划做得非常周密。
穆雪团小朋友被教会了爷爷现在很年轻、暂时不能叫爷爷,从麻袋里举着写了“火锅”的应援牌钻出来,炫酷地架着小墨镜,给三岁的小木鱼叔叔塞奶糖。
闻枫燃已经上了初三,会的字多,负责写“酬宾”。他刚从练车场赶回来,开着赛车呼啸而过一路碾压的大野狼,这会儿耳朵比头发红,举着毛笔大字笔直立正。
蒲云杉沉迷于教小榆树喝水,差一点就误了时间,十万火急赶过来,用齿轮和机械零件焊了格外端正的“六”和“一”,后面还严谨地做了液晶屏,附有当前的准确年份。
路遥知才开完花没多久,热热闹闹的一树槐花成了大院著名景点。小信使把香喷喷的槐花全摘下来做了槐花糕,沉稳优雅地边抚肩行礼,边指挥玫瑰花瓣拼出“特惠”。
比起四个哥哥的游刃有余,抱着小猫花的小缄默者就要更紧张,时润声想了很多个方案,都觉得不太好,因为时间越来越近,只能紧张地回去拆了一点白塔,用砖头拼了“全”和“场”。
……当气氛烘托到这,就让人很想知道是谁负责举“一折”。
穆·沙卡拉卡·苏格拉底·神奇树苗·biubiu已经完全被打动了,三岁的小木鱼坐在爸爸肩膀上,眼睛里都往外冒小红心。
穆寒春轻轻咳嗽了下,有点不好意思地找到穆瑜,想问问还有没有“一折”、“冰淇淋特惠”之类的牌子,说到一半的话却忽然停住。
躺在车里,被爸爸妈妈弟弟每天拉着手说话,足足睡了近一个月的小懒虫,这会儿终于让铁灰色的影子牵着手,慢慢走出了车门。
十三岁的反派大BOSS又红又烫,晃悠悠把“一折”的小纸条举起来,还没拿稳,就被飞跑过来的爸爸妈妈紧紧抱住。
小木鱼负责抱脑袋,照着反派大BOSS哥哥的脑门亲了一大口,立刻让刚扎根的小榆树原地冒出几颗小火星。
“妈妈……爸爸。”少年反派大BOSS小声道歉,又抱住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宝宝,“我睡太久了……”
“不久不久。”穆寒春高兴得不停抹眼睛,又替爱人擦眼泪,“一点都不久,累坏了就该痛痛快快地睡,睡醒就去吃火锅。”
穆车王对目前一家人的组成还不太满意,在爱人的催促下,又把穆瑜也拖过去。
他还记得这个相当有代表性的颜色,看着铁灰色的身影,压低声音问:“这是那位炸白塔的勇者吗?”
炸白塔的勇者:“……”
穆瑜轻咳了一声,笑着点头,摸摸挂满了冰淇淋、丝毫不敢乱动的大榕树:“是我的勇者。”
勇者:“…………”
勇者:/(/ / /-/ / /)/
穆车王愣了下,还想细问,被爱人及时揪了一把头发,连忙把话咽回去。
——这种时候,当然什么都比不上“火锅酬宾、六一特惠、全场一折”,一家人去吃火锅、吃冰淇淋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