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心地翻着照片，说：“哇塞，这几张都很好看。”
　　费凌：“……”
　　【男高其实是很好哄的，你看，几张照片他就好了。】
　　……但蒋之野很容易发疯。
　　桌上的大碗面都冷了、糊成了一团，蒋之野还磨磨蹭蹭没吃完。
　　费凌也看出来他是一点儿都不饿，敲了敲桌子催他快一点。
　　蒋之野喝了口可乐，筷子一拍说：“走吧，我们出去压马路。”
　　绕过面馆，外面是几家服装店。
　　路过一家店，蒋之野往里面张望，倏然说：“那件很好看。”
　　“买。”
　　“我是说你穿很好看。”
　　费凌看了一眼，那是件典型的男高不良风格的卫衣。
　　“这种类型你穿比较好。”他认真说。
　　蒋之野本暗搓搓想和他穿一样的，这就被否了。
　　他抓了下头发，又问：“我可以发朋友圈吧？就，带你的照片。我编辑好了给你看看？”
　　话是这么说，但蒋之野早就编辑到草稿箱准备发了，径直把他的手机递给了费凌过目。
　　费凌低头一看。
　　[出来在D城玩，与一个好朋友~（爱心）]
　　附图分别是可乐、费凌的照片和一碗面。
　　看着好像也还行。
　　费凌说：“你想发就发吧。”
　　蒋之野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头，忽然说：“我发这种朋友圈，哥哥的男朋友不会不高兴吧？”
　　……这句话好熟悉。
　　费凌：“我来之前就和他说了我和朋友见面。”
　　“是吗，那就好，我发了。”
　　蒋之野莞尔一笑，摁下了发送键。
　　费凌的男朋友要是能看到朋友圈，估计得气死吧。
　　发完，他又继续和费凌压马路去了。
　　费凌对逛街不是很有兴趣，附近的店也很一般，他完全是在散步。一路上，蒋之野绞尽脑汁想给他买点东西，衣服鞋子首饰……几乎都被拒绝了。
　　“为什么啊。”
　　蒋之野郁闷。
　　费凌实话实说：“可能因为你是个男高中生，很像我在骗你钱。我送你礼物无所谓，你别回礼了。”
　　“……我靠，干嘛呢。”
　　“我差不多该回去了，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远。”费凌看了看时间，“你呢？”
　　“我闲着没事，先陪你打车回去吧，你那地方也够偏的，一个人回去不安全。”蒋之野帮他去叫出租车，又说，“你在这里等我。”
　　费凌给柳良辞拨了个电话，说自己要回去了。
　　“你打车还是让傅司醒送你？”柳良辞这时候还在家，“我可以去接你。”
　　“打车了，很快就到。”
　　“回来和我聊聊？”柳良辞说，“我一直觉得你这阵子很反常。”
　　费凌也不奇怪柳良辞有所察觉，但怎么解释呢。
　　他不希望柳良辞也卷入到剧情旋涡里。
　　“我想想怎么和你说。”费凌顿了下，“你别担心。”
　　他挂了电话。出租车上，这时蒋之野已经看了他好一会儿。
　　“你男朋友？”
　　“朋友。”
　　“是那个戴眼镜的吧。”蒋之野对那人有印象，“你们关系不错。”
　　这话说得也酸溜溜的，蒋之野自己都能感觉得到。
　　……到底什么情况下两人才会分手呢？
　　车到了。
　　蒋之野先下了车，看了眼他现在住的地方。
　　三层的宅子，门口有个戴眼镜的男人。
　　虽然不是男朋友，但蒋之野也有些不爽，为什么他就能和费凌同居？
　　费凌回头和蒋之野嘱咐：“你别玩得太晚了。”
　　蒋之野答非所问：“我什么时候也可以和你住在一起？”
　　“做梦的时候吧。”
　　费凌搪塞道。
　　住一起是不可能的，除非他俩谈恋爱。
　　“好吧……我走了。”
　　蒋之野不忘捏了几下他的发尾，仿佛一个逗前桌长发男同学的小学生。
　　柳良辞在一旁看着两人。
　　他知道男高中生的来历，也不担心。
　　他和费凌进了门。
　　费凌在玄关脱鞋，弯下腰换了棉拖。
　　他问柳良辞：“你说的反常指什么？”
　　“很多……你和傅司醒就很奇怪，本来你们根本不熟的。”
　　在柳良辞看来，这段关系的开始就很微妙。
　　与男高中生网友面基也是。
　　但他找不到费凌做这些事的理由。
　　为什么？
　　费凌将自己快没电的手机放在桌上，他从和傅司醒分开之后就没看过了。
　　现在点开来，各个熟人同学都在问他真的假的。
　　未接来电包括段申鹤、段英叡。
　　他没立刻回复，而是转头问柳良辞：“你觉得我变了吗？”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剧情。
　　费凌有时候也好奇，他到底是原著笔下的那位主角受，还是他自己？
　　他存活在两个时空里。
　　费凌坐下来，也捋了捋今天发生的事。
　　他和傅司醒谈恋爱了。
　　蒋之野看起来不愿接受，但后来也平静下来了。
　　段家兄弟还没有正式接触，不清楚具体情况。
　　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怎么了。”
　　柳良辞觉得费凌似乎在瞒着他一些事。
　　“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你可以和我说。”
　　柳良辞一时想象不出，什么样的事件是段家也难解决的？
　　费凌显然在家里很受关注。
　　问题出在段家那里？
　　“没有，谈恋爱只是因为突发奇想，傅司醒之前和我告白过，后来慢慢接触之后就决定在一起了。”
　　费凌这样解释。
　　柳良辞将信将疑：“只是这样？”
　　“是。”
　　如果柳良辞知道这是个玄幻世界，剧情就更复杂了。
　　不能让他也卷进来。
　　【但你这么说，小柳是不会相信的……你的反常也不止一个人这么觉得。】
　　‘段申鹤？’
　　【你要想好怎么和大段解释哦~】
　　柳良辞望着费凌出神。
　　他仔细反刍着这段时间费凌的奇怪举动。
　　费凌叫住他：
　　“别想太多。”
　　“也没有。”
　　柳良辞打算狡辩一下。
　　一双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费凌的手臂很瘦，白净得像是他自己笔下的珍珠色。
　　这双手用了些力气，将他往沙发上摁。
　　“坐下，还没到九点，狗血电视剧没播完。”费凌拿了遥控器，调到之前那个TV台，“要陪你看吗？”
　　柳良辞忍俊不禁：“算了吧，你又不喜欢看这些。”
　　“那我和我哥打电话去。”
　　“你打算和他说交往新男友的事了？”
　　“对。”
　　“得被挨骂？”
　　“不会。”
　　费凌心想，大概率是不同意。
　　柳良辞若有所思：“你那位男朋友想过你家里那关，恐怕不容易。”
　　费凌暂时还没有让傅司醒见家长的考虑，想了下说：“那得是以后的事了。”
　　他拿着手机到了窗台，翻到了与段申鹤的聊天页面。
　　段申鹤只发了一句话。
　　——[我得找你谈谈。]
　　很简洁地表达了他的不满。
　　大概已经在来D城的飞机上了。
　　【家长的威严……】
　　【怕不怕？】
　　‘……’
　　【说起来，小段呢？】
　　费凌这时候已经切到另一个页面了。
　　段英叡发了很多信息。
　　[朋友圈的照片是什么意思？他拿你手机发的？]
　　[未接通]
　　[未接通]
　　[你们在一起了？]
　　[未接通]
　　费凌给他发了消息。
　　[嗯，在一起了。]
　　段英叡：[……]
　　段英叡：[接我电话]
　　费凌摁了接听，很快就听到段英叡的焦躁声音。
　　“为什么是和傅司醒？”他不理解。
　　费凌问他：“不然是谁？”
　　“……你怎么会喜欢他？”
　　“不知道怎么解释。”
　　段英叡沉默了几秒。
　　那边很安静，没有任何噪音

　　，他的呼吸声格外明显。
　　“宝宝，你们不合适，还是分开吧。”段英叡忽然说，“不会有人赞同他当你的男友的，你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段英叡看到照片时也很妒忌。
　　……他们当初是地下恋，连合影都很少。
　　“你和大哥都不同意？”
　　费凌问。
　　“是。我明天去D城一趟。”
　　段英叡说。
　　这是来做思想工作？
　　费凌嗯了声将电话挂了，回到客厅。
　　柳良辞能猜到他被家里反对了，安慰道：“你家里担心也正常……实在不行再考虑。”
　　费凌打算明天和傅司醒也聊一聊。
　　手机又响了。
　　是段申鹤的电话。
　　“小凌，”段申鹤语气平静，“我到D城机场了。”
　　与此同时。
　　傅司醒收到了友人发来的一张男高中生的朋友圈截图。
　　首都很小，圈子也常常重叠。
　　[他发的照片里是你男朋友？今晚发的朋友圈，我认出来了。]
　　傅司醒将截图放大了，朋友圈的第二张照片确实是费凌，他看着镜头，并不是偷拍。
　　在朋友圈发别人的男朋友……
　　就连文案，也很有隔空挑衅的意味。
　　友人问他：[你男朋友家能同意你俩交往？这么高调，都传开了……据我所知他家里很宠这个弟弟，你得想办法了。]
　　傅司醒回答：[我知道。]！
 
 
第54章 ♂
　　从机场到费凌住的地方颇远。费凌想着干脆折中见面,订个餐厅或者酒店房间，但被段申鹤否了。
　　“不用，你在柳良辞那里待着,很快就到。”
　　不容置喙的语气。
　　费凌瞥着窗外，拨拉着花瓶里的绿叶：“哥哥打算训我吗？”
　　段申鹤这时候在车里。
　　他晚了些才见到那条朋友圈状态，机票也订得晚。
　　得到费凌那位朋友的讯息很容易。
　　单从费凌的照片看不出什么，但傅司醒发的内容是对应的。
　　都没有文案，只发了照片。
　　……仿佛是彼此无需言语的嗳昧。
　　段申鹤否认：“只是和你聊聊。”
　　在段申鹤看来，问题并不是出在费凌身上,而是那些引诱他的人。
　　费凌听了他的回答，应了声说：“知道了，待会儿见。”
　　通话很快挂断。
　　费凌自知段申鹤大概不会教训他,但他会怎么对傅司醒就不好说了。
　　但一切考虑，都基于段申鹤是他认知下的兄长。
　　此时的段申鹤,说不定已经开始走向原著的黑化之路。
　　【原著的转折,是宿主和男高走得太近了，男高几乎变成了男主,其他主角攻妒忌泛滥,黑化值上升爆表。他们都做了劝退男高的事……这还是你俩当时压根没有谈恋爱的情况~~】
　　【不知道傅司醒能不能抗住……】
　　【你怎么看？】
　　很难说。
　　按照柳良辞之前对他的暗示，傅司醒不是善茬。
　　当然，段家兄弟也不是。
　　柳良辞见他沉默,问：“怎么了？”
　　“我大哥现在过来见我。”费凌忖量着待会儿要怎么说,“因为今晚的事。”
　　“因为不放心吧。”
　　柳良辞倒是理解费凌家里有顾虑。
　　“嗯。”
　　“你跟你哥好好说,别吵架。”
　　“不会吵起来，他不和我吵架。”
　　“他什么时候到？”
　　柳良辞还没有正式与费凌的大哥说过话，只在偶尔一些场合碰过面寒暄。
　　“不用管，等下他来了我和他说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事。”
　　费凌发觉柳良辞都在收拾东西了。
　　“是不是有点乱？”
　　柳良辞连茶具都琢磨着换掉。
　　“……你的反应怎么比我还严重？”
　　“嗯……可能是想给他留个好印象？”
　　柳良辞怀疑这就是见家长的感觉,虽然他不是费凌的男朋友。
　　“没必要吧。”
　　费凌不以为意。
　　趁段申鹤还没到，费凌又拨了一个电话给了傅司醒。
　　“在酒店？”他问。
　　“是，怎么了。”
　　傅司醒似乎是在卧室里，能听到淅淅沥沥的花洒水声。
　　不一会儿就停了。
　　“没什么，就是和你打电话。”
　　费凌想着怎么和他说。
　　“你家里人知道了？”
　　傅司醒猜到他想说什么。
　　傅司醒对着镜子，摸了下脸上的水。如果费凌家里人知道后对此表示反对，也不古怪。费凌有两个哥哥，虽然都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们的关系很亲密。
　　费凌：“是。”
　　“他们反对？”
　　“算是吧。”
　　傅司醒不意外，又垂眼问：“你怎么想？”
　　“不打算分手，”费凌不假思索，“如果有人去找你谈，你会分手吗？”
　　傅司醒也直接说了：“不会……我为什么要听他的。”
　　说着，他抹了一下镜子上的水汽。
　　他想着，也得和费凌的家里人见个面。
　　“就先这样，我得去和我哥聊聊。”
　　费凌说。
　　“嗯。”
　　“拜拜。”
　　傅司醒听着那边电话挂断的嘟嘟声，过了一会儿才把通话挂断了。
　　他换好衣服，拿了车钥匙，开门往楼下走。
　　准备去费凌那儿看看。
　　段申鹤是快十点的时候到的。柳良辞已经将客厅整理完了，除了沙发，因为费凌趴在上面打俄罗斯方块，他只能把一个抱枕拿走。
　　“困了？”柳良辞发觉他的手已经很久没动过了
　　。
　　费凌睁开眼：“有点。”
　　说完，他又爬起来看看时间。
　　段申鹤还没到，他打算去洗个澡。
　　“他到了的话你记得叫我。”费凌踩着拖鞋进了浴室。
　　柳良辞自然是答应，又去整理沙发了。
　　不太巧，费凌刚刚进去没多久，楼下就能看到两辆价值不菲的豪车缓缓驶近，且都停在了门口。
　　柳良辞判断是那位段家人。
　　不知道费凌的一哥这次有没有跟着过来。
　　费凌几分钟之后才在浴室里听到声响，他换好衣服很快出来了，入眼就是客厅里站着两个男人。费凌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客厅的气氛反而微妙地沉重。
　　柳良辞转头说：“你们聊，我到楼上去看看花。”
　　费凌瞥着他的背影，猜着他俩刚才说了什么。
　　是关于傅司醒的事？
　　段申鹤朝他说：“坐吧。”
　　大概是刚结束工作就过来了，段申鹤西服革履，仿佛不是来找弟弟询问恋爱情况，而是去参加私人宴会。
　　费凌坐下了。
　　出来得急，他没来得及换别的衣服，在浴室里套了T恤和短裤就出来了。
　　他往那儿一坐，双手放在腿上，低着头思索。
　　乍一看像是被训斥的学生。
　　段申鹤很直白：“你们谈多久了？”
　　“就这两天……哥哥是不同意吗。”
　　提到恋爱，费凌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平静。
　　“你们谈恋爱不合适。”
　　段申鹤说。
　　“哪里不合适。”
　　“傅司醒之前有确诊的偏执症，心理状态不稳定，你不能和这种男友在一起。”段申鹤说，“男友的选择应该再谨慎一些。”
　　“如果真的相处不好我会分手的……以前也不是没和男朋友分手过。哥哥没必要这么担心。”
　　费凌不以为意。
　　他拿着遥控器，换了个台。
　　这就是拒绝建议了。
　　热恋期，谁来说大抵都是这种结果。
　　何况费凌的性格是不听劝的。
　　段申鹤也不意外。
　　他斟酌着问：“还是和男友在一起？”
　　“是的。”
　　费凌看着电视上的新闻频道。
　　一只手轻轻撩起他湿了的发尾，拨到肩后。
　　段申鹤对他说：“我真担心你。”
　　这句话听来像一句叹息。
　　为什么担心呢。
　　费凌不知道怎么回答。
　　段申鹤的口吻很平静，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强势。
　　像是一早就知道了他会怎么选，这次过来只是确认而已。
　　“凌晨的飞机，该走了。”段申鹤看了眼腕表，“现在十点，小凌别看电视了，回房间休息。”
　　“不在这里过夜？”
　　“休假结束了。”
　　段申鹤淡淡说。
　　像一阵冬天的风似的，西服革履的段申鹤来到这里，又很快离开。
　　费凌送他到门口，沿着台阶往下走。
　　一如往常，段申鹤低头吻了他的额间。
　　“去玩吧。”
　　他垂眸对费凌说。
　　段申鹤长着铅灰的眼睛，在夜里仿佛是阴天的色泽。
　　他不再提关于恋爱的事。
　　……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还是接受了事实？
　　车子已经在外面等着。
　　段申鹤与他走到蓝漆的门前，回眸和费凌道别。
　　倏然被叫住了。
　　“别担心我。”费凌长而密的睫毛下，水色的海蓝眼眸有种思忖之中的波澜，“我知道你不放心，但傅司醒如果有什么让我不舒服的地方，不必你说我就会分手的。”
　　段申鹤垂眸凝视着他的眉眼，良久，轻轻抬手抚了下他的脸，说：“回去吧。”
　　既不赞同，但也不反驳。
　　车子缓缓驶出了视线范围。
　　费凌将大门关上了。
　　砰。
　　身后也传来了脚步声。
　　柳良辞刚才似乎是在厨房，身上有饼干的味道。
　　他手里捏着一块星星形状的曲奇，递到费凌嘴边，问：“我晚上烤的，尝尝味道。”
　　涉及到两兄弟之间的家事，柳良辞不方便问，只让费凌吃点曲奇之后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