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凌想着自己交卷到走廊等着。
他转头往窗户一瞟,忽地觑见一个眼熟的身影。
……又是傅司醒。
似乎又是刚刚从实验室出来。
傅司醒漆黑的眼瞳目不转睛看着室内,无遮无拦与他对视着。
费凌瞥了他一眼,起身交卷往外走。
他拿着背包,一出教室,就被傅司醒跟着。
傅司醒印象中他穿过白大褂,像医院里的医生,整个人都斯文了不少。
费凌随口问他:“你怎么也不上课?”
“也,还有谁?”
“只是这么一说。”
费凌心里想的是蒋之野,翘课大王。
“过来看你。”
傅司醒没有接着往下问,只低头看着费凌今早的打扮。首都这几天断断续续开始下小雪,气温降了很多。费凌戴了钩针毛线灰帽子,很厚实,两边垂下来两颗毛线球。
今天考试得低头很久,费凌习惯地束了个马尾,但他耳朵怕冷,没了披下来的长发遮挡,说话这会儿他一只手不自觉地捏着左边的耳垂。
他的耳朵也是软软白白的一小团。
两人已经走到回廊的拐角,费凌四处张望,打算找个空的教室坐一会儿,等柳良辞出来一起吃饭,发觉傅司醒一路跟着他,默不吭声。
费凌已经习惯他这样了,也不问原因,直接无视。
他低头给柳良辞留言,说自己在xx教室。
消息还没发出去,
忽然身旁的男人朝他靠近了些,费凌还以为是傅司醒想和自己说悄悄话——略微一抬头,倏然觉得耳朵一处湿热。
……被咬了耳垂。
口腔的湿热和高温,与被风吹得发冷的耳垂一接触,一下子放大了这种触感和湿润。
很热……
傅司醒甚至吮了一下。
费凌反应过来,猛地往后退了些,捂着左边耳朵。
他一双蓝眼睛睁得很圆。
仿佛是受到惊吓的猫,耳朵都往后躲了。
他的表情不是生气,更像是无法理解。
“你干什么。”
费凌皱了眉头。
傅司醒低头,说:“你的耳朵看起来很冷……对不起。”
……耳朵有什么好咬的?
费凌一点也无法感同身受,这些主角攻的奇怪想法,好像他是一颗糖果。
【放到嘴里舔一舔,又怕你化了~】
‘……’
“滚去上课。”
费凌冷冷地说着。
也轻轻踢了一下傅司醒的腿——特意地挪了一下角度。
【你喜欢制服~?】
‘嗯。’
【!?】
系统心说好家伙,这个细节原著可没有啊……傅司醒无形之中拥有了一个优势。
“等下就回去。”
傅司醒微微低头,垂眼看着费凌的脸,慢慢地往后退了半步。
费凌已经撇下他往那间教室走过去了。
傅司醒想着自己刚才咬下去的触感,以及费凌的表情。
……好可爱。
……
之后的两天,费凌忙于考试,没空搭理主角攻们。
一眨眼就到周六了,他有两场约,还是同一天。
柳良辞知道他要去那场酒会,猜到是他家大哥安排的。
在艺术圈的,不可能与外界一点儿人脉牵扯也没有,之前费凌在自家宴会上发生的那件事,似乎让段申鹤改变了想法。
以往段家一向对费凌保护得很好,甚少带他出席类似的场合,但未必就是好事。
柳良辞倒是能理解这种前后不一致的做法……
如果是他,也不希望费凌这种性格与那些弯弯绕绕有牵扯。
“怎么了?”
费凌发觉柳良辞已经看了他很久。
这时候是在宿舍里。
两人考完试,柳良辞一起到他宿舍来。
傅司醒也在,一如往常戴着耳机捣鼓电脑,无视了客人。
柳良辞解释说:“没什么。你今晚几点结束?”
“八点?”
“这么早?”
“我得去找一个网友。”
柳良辞听到这儿,立刻想到之前那个染了银白头发的男高中生。
“是那个高中生?”
“嗯。”
费凌这时候正在打包给男高的礼物。
限量球鞋,潮牌卫衣,男款耳钉……
男高是很喜欢这些的。
柳良辞见他这么认真,也讶然:“你们很合得来吗。”
他知道费凌的性格,看着很冷淡的性格,但对朋友很在意。
“算是吧。”
费凌说。
东西整理完了,费凌打着哈欠去午睡了。
柳良辞不好在宿舍继续待着,约好了时间,打算下午送他出门。
门一关,傅司醒就摘了耳机,起身从那袋礼物旁边走过,到门外拿晾在外面的费凌的一件外套。
他全然无视了也刚刚出门的柳良辞。
“你喜欢费凌。”
柳良辞叫住他。
傅司醒看他一眼,说:“怎么?”
“别给费凌添麻烦……如果你真喜欢他。”柳良辞将眼镜摘了,擦了下又重新戴上,说不上是什么语气,“我不想管你在外面做什么,对别的人做了什么,但你不能影响费凌。他从以前就不是很能抗压的人,有什么心事也不会和别人说,留在他身边这些人都必须很正常……你最好也是。”
傅司醒没有回答,只叠好了那件羽绒外套。
他回到宿舍里,倒了杯水,问费凌:“晚上我去接你?”
“我哥在,不用。”
“今晚不回来了?”
“应该是吧。”
费凌正在换睡衣。
傅司醒的余光
里,见到一片晃动的雪白,抬起的腿,臀被布料紧裹着。
沿着腰线往上,越过肩膀,墨黑的长发被松松拢在胸前。
等他穿好衣服了,傅司醒才转过去,费凌的侧脸没什么表情,已经倚着床头准备睡了。
他低头拿着手机回复信息,又说:“过几天就放假了,你回家吗。”
傅司醒说:“不回。”
“你住之前的地方?”
费凌去过一次他的住所。
“嗯。”
“开学见。”
费凌提前和他道别。
这么说来得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不会天天见到了。
【你确定吗~按照原著的走向,假期的傅司醒神出鬼没~】
总不至于出现在他家吧。
费凌也没多想。
傅司醒没有继续话题,也没有问酒会的事。
除了那次咬耳朵,这段时间的傅司醒更安静了。
睡醒的时候傅司醒已经不在了。
费凌收到了司机的电话,下了楼回段家,他得去换衣服。
酒会开得早,这时候段申鹤已经在家里了。
费凌换了鞋,发觉段英叡不在。
算起来已经有几天没有听到段英叡的消息了。
这种情况可能是在闭关创作,转念一想,费凌也没有去问段申鹤。
他去二楼走廊看新养的几只螃蟹,家里的白猫也跟着过来。
养殖箱放的位置很高,他还是得踮起脚才能勉强看到。
旁边的椅子被白猫盘着尾巴占了。
费凌摸了摸白猫的后背,把他抱到腿上,自己坐上去。
螃蟹在里面吐泡泡。
他看了一会儿,玻璃的倒影很快映出了段申鹤的身影,在走廊的另一端,似乎是在与谁通话,一眼看去,神色有那么点严肃的意味。
段申鹤察觉他的眼神,回头往那边看。
一人一猫,在走廊那一端望着他。
费凌坐在那把高脚椅上,抱着白猫,似乎是无聊,静坐着看了他一会儿,见他仍在通话又转过脸,将目光放在养殖箱的螃蟹上。
段申鹤两句话结束了通话
。
他走到费凌身边,顺着视线也看向那对海螃蟹。
“差不多该走了。”
段申鹤说。
费凌忽地抬头问他:“段英叡这阵子不在首都?”
“不清楚。”
“他没和你说吗?”
“英叡不会和我说这些。”
段申鹤这样解释。
很生疏的兄弟关系。
费凌以往也感觉得到,段家的血缘观像是很单薄。
比起段英叡,段申鹤似乎更亲近自己。
但他们反而不是亲兄弟。
【他们兄弟俩可能都是把你当成老婆哦~】
‘段申鹤没说过。’
【嗯哼。】
费凌想起来之间那件事了。
剧情的强制推进,只在段申鹤身边出现过。
难道是因为,这个角色是所有剧情的开始……?第一章 的内容就是和他的酒后失控。
不知道。
发顶传来些许拨弄的触感。
段申鹤抚着他的长发,动作很慢。
以前他也喜欢这样。
该去酒会了。
“我去换衣服。”
费凌从椅子上跳下去。
他将白猫塞到段申鹤怀里,自己疾步走到卧室里。
段申鹤跟在他身后,说:“不着急。”
费凌已经打开卧室衣柜了,半个身子都藏在里面,正在翻今晚要穿的衣服。
酒会,说不上正式,但也不能穿着衬衫就过去了。
段申鹤瞥着墙上的油画,那是费凌小时候自己画完挂上去的。他喜欢画静物,上面是颗很抽象的黄苹果。
再回头时,费凌已经换了西服,对着镜子戴一对耳钉。
“今晚我不回家了。”
他和段申鹤说。
“回学校?”
“不是,我要去见一个朋友,他今天过生日。”
费凌自觉这句话没什么问题,但他说完之后,段申鹤却没有回答。
他奇道:“不可以吗,还是今晚有什么事?”
他转过脸,正拿了个皮筋把长发束了个低马尾,眼
里有些不解。
“没什么事。”
镜子里的男人走近了,垂眸将费凌耳畔的碎发别到耳后。
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费凌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态度。
过了一会儿,段申鹤对他说:“时间到了。”
酒会是在一家酒庄里办的,路途格外遥远。
费凌上车就犯困,等到地方的时候也没怎么恢复精神。这种交际的场合,一进门就是灯火璀璨,珠宝,烛火,酒杯,黄金和眼波,无一不灼眼。
费凌跟在段申鹤身边,从侍者托盘里拿了一杯果酒。
他没有喝,但从拿下来的那一刻就有很多人注意到了。离得近的男人们,都既斯文又争先恐后地问起他饮酒的喜好,又顺着这个话题说起一些别的事。
费凌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话多,只挑了其中一句回答。
大多人没有见过费凌,但他一踏进回厅就很惹人瞩目。
长发,苍白冷淡的年轻面孔,病恹恹的,那对眼睛蓝得像深海的颜色,将他戴的一双昂贵蓝宝石的耳坠都比下去了。
他不怎么开口说话,有也是提到艺术的话题。
旁人大多不清楚他的来历,只从段申鹤口中大概知晓是段家的养子,学绘画的学生,圈内的知道这个名字和他的老师,这才讶然。
楼上有休息的房间。
只过了半晌,费凌就往楼上走了。
他喝了很少的一点果酒,倒没有觉得醉。
段申鹤刚才就与他分开了,似乎是与邻国那些使者在谈事。
费凌在楼上一眼瞥见他的身影。
穿鸽子灰的西服,侧面,身形高挑,不知为何拿了支烟,在左手间点着,吞云吐雾,像古老电影的剪影。
段申鹤一见他出现,就将手里的烟摁在烟灰缸里了。
“不和那位艺术家继续聊?”
他问费凌。
提到那人,费凌皱了下眉:“他看起来像磕多了药。”
段申鹤知道他不喜欢这种场合。
但有时候完全隔绝对费凌不是好事。
费凌不坐沙发,只找了把椅子坐下,倦倦地抵着眉眼,细密的睫毛
在他的两家投下两团阴影。
他觉得累了,不想说话。
段申鹤与他有这种默契,只站在他身旁,不再开口。
段申鹤接了个通话,一边听着,一边顺了顺费凌的发尾。
费凌的长发扎了马尾,露着一小段柔白的后颈。
段申鹤低头,慢慢抚着他的后颈。
像是安抚,也像是亲昵。
他与通话那边的人说:“我和弟弟在一起。”
通话很快挂断了。
费凌已经有些醉意了,忽地撩起眼看他,问:“你怎么没有女伴?”
“因为不需要。”
段申鹤说。
“之前那件事你为什么答应了?”费凌指的是那场乌龙婚事,“与自己的弟弟谈恋爱结婚,你为什么能接受?”
这也是费凌读原著时一直不能理解的。
他和段申鹤,从很久之前就经常住在一起。
认真说起来,他和段申鹤,要比他和段英叡亲密得多。
因为长期在另一个地方上学,段英叡压根没见过他几次,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兄弟的亲情感,后来被告白,费凌也不觉得怪异。
段申鹤的情况完全不同。
何况他是有信仰的。
“我以为小凌不会和我提这种话题……”段申鹤垂眸看着他的眼睛,斟酌着说,“那时候你和英叡谈恋爱,我才考虑这种选择。”
那种背德感,在得知费凌和段英叡谈地下恋爱之后就很快消失了。
但一个混淆亲情和爱意的兄长,是将被神祇谴责的。
“你不必考虑这些。”段申鹤对他说,“如果有任何惩罚也是在我身上应验。”
不能这么说……很可怕。
费凌听到这里就皱了眉头,仍想和他讨论,但被段申鹤制止了。
“好了。”段申鹤稍微忖了忖,又看了眼腕表,“我送你去见朋友。”
“你提前走,没关系吗?”
费凌问他。
“没事。”
段申鹤已经在拨司机的电话,他让费凌先等着,走近了,轻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别太晚回家。”
段申鹤对他说。
费凌一点也不意外。
关于蒋之野的情况,段申鹤多半已经知道了。
下了楼,司机送他们去蒋之野的住所。
费凌一晚上没看手机,上了车,一直和段申鹤聊假期的安排。路途过了一半,他这时候打开朋友圈才发现——男高的生日聚会泡汤了。
18:09
[家人们,紧急通知!!学校补课,生日聚会紧急取消!!OTZ]
评论/蒋之野:有人问我为什么不翘课,是这样的,我未来老婆不喜欢我逃课,所以……._.~
评论/蒋之野:星期天见啦兄弟们~(不过我得先去见我家那位哈哈哈
居然认真到自觉补课?
这还是逃课大王蒋之野吗?
费凌切回了聊天页面。
……信息框已经被蒋之野的颜文字轰炸。
Zoo:[聚会取消了~我回学校当好学生了哦,给你发个证明(不是果照)【图片:在教室里比耶的蒋之野】]
Zoo:[我们星期天见面好不好qwq,不是故意改期的,学校突然发的通知]
Zoo:[看到回复我哦~]
……
Zoo:[我刚刚放在这里,美丽又脾气大的猫猫老婆呢!._.~]
Zoo:[6,已经有三个小时没有理我了!]
Zoo:[那些男高怎么比得上我好玩……=皿=]
Zoo:[话说我入手了一辆车酷得昏迷,你要不要来坐坐【图片】._.~]
Zoo:[6,不理我=皿=]
Ling:[你在学校?]
费凌已经快到蒋家了。
但到蒋之野家得经过首都第一中学,现在没必要过去了,他想着要不要把礼物放到学校门卫那里。
蒋之野不知道他已经在一中附近了,回了一句“是啊”。
费凌将信将疑:“真的?”
他说完,就和段申鹤说了声,下了车到一中后门那儿,打算把礼物放在门卫室。
Zoo:[?我已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Ling:[被我发现不在学校你
就完了。]
Zoo:[0.0你要查岗了吗,我是老实人我可以打视频]
Ling:[我在一中后门这里。我等下把礼物放到门卫室,你出来拿吧。]
Zoo:[不行!!!你送我的生日礼物怎么可以让门卫叔叔先拿到!!0口0]
来不及回复,一个语音电话立刻打了过来——费凌接了,耳麦里顿时涌出蒋之野喘气语速飞快的声音:“你先别走等等你到后门左边那个墙看看上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放了东西吗?
费凌心里奇怪,但还是走到那面墙下,墙很高,夜里乌漆嘛黑的,他看不清上面放了什么。
“没看见,怎么?你的书包挂在上面吗?”
话音未落,他又听见耳麦里蒋之野那边传出了隐约的脚步声和喘气,听起来很急。
墙的那边,也隐约传出来类似的声音。
……蒋之野?
费凌抬头看着墙面。
月光下,一双手猛地攀上了墙头,紧跟着探出了半个身体,蒋之野的银白头发在月光下格外显眼,他很利落地翻了个身跳上墙,看也不看就蹭地往下跳。
蒋之野一落地就冲上前,猛地将费凌抱在怀里。
“我以为你走了……还好见到了!啧,干嘛特意过来嘛,明天也可以见的,你这样我可太开心了……”
蒋之野气喘吁吁地笑起来。他一见到费凌的消息就冲出了教室往下跑,一路直奔到后门翻墙,就怕费凌把礼物交给门卫。开什么玩笑啊未来老婆给的第一年生日礼物怎么可以先给门卫叔叔!
他这才缓了口气,定睛看向费凌,顿时愣了下。
费凌穿深色西服,长发扎了个马尾,能见到他耳垂戴着的蓝耳坠轻轻晃着,手里提着礼物袋。
看着他的那双幽蓝的眼睛,微微睁得圆了些。
嘶……长发美少年西服耳坠版!
天哪,穿得这么正式来送他生日礼物……
蒋之野哑口无言,怀疑自己的心脏蹦得快跳出来,脸上热得快烧焦了。
“你抱我干什么?”
费凌奇道。
蒋之野已经一点儿也不关心礼物了,他周五晚上和费凌双排,快零点的时候他自己都没注意,顾着清小怪,还是费凌突然和他说了一句生日快乐,他当时都愣住了,差点被小怪打死。
费凌怎么这么好……
蒋之野盯着费凌的脸,喉咙发紧,心跳过速,再次感觉自己彻底沦陷了。
好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