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呢?”
顾溪眠说着看向庄迟,重新问道:“你想做什么?”
庄迟没说话,她紧紧咬着下唇,身体绷的很紧,眸光却微微的散。顾溪眠知道这大概是快要忍耐到限度的体现,她轻轻呼气,压着狂跳不已的心脏,若无其事地打出一记直球:“想不想标记我?”
她这句话落下的同时就引起庄迟剧烈的反应——用力地向反方向扭过了头,是不假思索的抵抗。但顾溪眠不满足于此,她不打算放庄迟躲开,硬是捧着她的脸要她转回来,呢喃着说:“如果你标记了我的话,我刚才做的那些事、你都可以报复回来,什么这也不许那也不许,通通都不作数,全都会变成你说了算。”
顾溪眠的声音很平静,阐述事实般说着:“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想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会无法违抗你动了真格的命令,我会不得不听你的话,你甚至可以不顾我的意愿,无论多么难以启齿的事、只要你想,那我都没办法对你说一个不字。
或许这个世界大多数时候的状况都没有顾溪眠想的这样不堪,但从本质上来说,Alpha就是有着天生克制着Omega的优势。而更可悲的是,这是一种日渐根深蒂固的在物理和心理上的双重压制,即使被标记后的Omega在将来成长的多么优秀多么强大,只要标记了她的Alpha是个混蛋,那她就注定很难逃出囹圄。就像在象小的时候将它拴在它还无法挣脱的木桩上,等它习惯下来之后,即使这头象将来长大了,力量足以挣脱那个木桩了,但它依然会在被拴在木桩上时安静下来。
可那个木桩有什么力量呢。顾溪眠曾经想过。拴住它的又究竟是什么呢。
“……只要你咬下去。”
顾溪眠揽过庄迟的脖颈带着她在沙发上坐直,又将她按到自己的腺体那一侧,然后闭上眼,轻声道:“我就会……成为只属于你的Omega了。”
说不上是在逞强,也不算是一种妥协。顾溪眠只是觉得如果要她做出选择,那她会选择承担这样的风险,选择停留在庄迟身旁。如果要找出一个理由来,那就是顾溪眠很清楚,如果她和庄迟易地而处,换成她是Alpha,那她是会在庄迟的腺体上咬下去的,因为有着绝不会依仗着信息素压制去伤害庄迟的自信……怎么说都好,总之她毫无疑问是会标记庄迟的,顾溪眠对此非常清楚。
那么现在,她也不会躲开庄迟的标记。顾溪眠自知已经撩拨的过分,又已经摘掉庄迟的止咬器,接下来会被咬几乎可说是水到渠成的事——
明明是这样做好了心理准备的,但应有的被咬下的刺痛感却久久没有传来。被她揽在颈侧的庄迟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有了动作时却不是咬下去,而是撑着沙发,慢慢退开一点。
这样小的动作却似乎已经耗费她全部的力气,顾溪眠看着庄迟有些精疲力尽似的垂下头来,让两个人的额头相贴。
“……怎么这么害怕呢,顾溪眠,”她轻声说,声音略微哑着,却足够温柔,“没事的,你别怕。”
怕?顾溪眠模糊地想,自己在害怕吗,怎么会呢……怎么会呢?她应该没有——
思绪在这里暂时中断,因为嗅到了隐约的血腥气。顾溪眠微微睁大了眼,倏地看向庄迟,看她抿紧的唇间:“庄迟、你……”
“只咬伤了一点,不严重的。”
庄迟舔了舔口中的伤处,刚才无暇顾及,现在才发现舌头似乎也稍被波及了。好险在感觉到疼意时及时收了力气,没有咬的很深,也因此得以维持住摇摇欲坠的理智,她囫囵卷着血气吞下去,看向有些慌乱起来的顾溪眠。
“顾溪眠,”庄迟贴着顾溪眠的额头,慢慢说道,“你想要让我标记你,但你害怕会被压制、会身不由己,对吗?”
顾溪眠说不出话来,喉头像是梗着什么似的难受的发慌。而庄迟看着她,就像是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清润的眉眼自责似的敛起,轻声道:“我会一直很听你的话的,这样你会安心一点吗?”
“又或者说……我以后要做什么都先来问问你,好不好?”她明显也有点不知该如何是好,笨拙而絮絮地说,“我不会用命令的语气向你说话的,顾溪眠,也不会拿信息素去压你、我……”
庄迟顿了半晌,到底还是不知所措地看向顾溪眠,她本就在易感期,情绪翻涌起来就很难压住,眼底的潮气说涌就涌上来:“……我不会要你成为只属于我的Omega,你想做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都可以,你继续做自由的顾溪眠就好,我永远……不会成为你的阻碍。”
顾溪眠看着她,看红着眼睛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的Alpha,她不合时宜地又想到那个问题:那个木桩有什么力量呢。
说到底,这个世界上其实普遍把那称作是一种爱。是贪婪,是占有,是不彻底完完整整地拥有对方就永远蠢动叫嚣着的不满足。顾溪眠以前向来对此嗤之以鼻,但她理解,理解确实有这样一种爱的形式,进而更加确信,自己或许没有那么需要爱。
而她现在突然明白过来。这世上还有另一种爱的形式。或许比拼命想要拥有对方更加伟大。
是不忍心。是愿意给出自由。
第119章 [VIP] 第一百一十九章
庄迟其实不知道自己这些话有没有用。
拜易感期所赐, 她现在连自己的情绪都很难控制,又是因她让顾溪眠感到害怕而自责,又是因没有被信任而感到一点点委屈, 混杂在一起又涩又苦,涌上来的瞬间就让她湿了眼睛。
好像她在易感期的时候泪腺总是分外发达, 庄迟也不知道这是她的体质问题还是因为她每次易感期都过的不太一般, 总之不管她再怎么懊恼, 眼下都有些控制不住, 连刚刚咬伤时还觉得没什么的舌头伤处都开始变得格外的痛,顾溪眠又好长时间都没理她, 让她更觉得诸事不顺, 垂头丧气的,继续努力想着该怎样让顾溪眠安心才好。
伤口痛起来存在感就会变强, 庄迟无意识地在口腔内卷过几次,倒是已经没什么血腥味了, 但蹭过伤口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皱一皱眉。她本能地靠这份痛意来维持易感期的神志清醒,却在又想去碰一次时忽的被顾溪眠掐住了脸, 硬生生止住了她的动作。
庄迟不知所措地看她, 感觉自己此刻脸上的表情大约有点滑稽, 不知道能不能逗顾溪眠笑一笑。但顾溪眠没有笑, 反而稍稍敛起眉眼, 转去捏她下巴:“嘴巴张开。”
好言简意赅的四个字, 庄迟就乖乖张开嘴,在顾溪眠的指挥下把伤处展示给她看了看,随即听到顾溪眠细细地吸气, 声音都稍稍沉下去:“怎么还自己咬自己,还一个劲儿地乱碰, 都不知道疼的吗……”
她说到后面,声音渐渐小下去,庄迟想宽慰她几句,顾溪眠却在下一刻贴过来,轻柔地吻她,舌尖一点点小心地抚过她的伤处,唇舌相依间喃喃地说:“疼不疼啊……庄迟……不要再疼了……”
语气又轻又软,一声声的哄。
好温柔,却比之前激烈的行为还要更动摇心神。庄迟下意识想要吻回去,又想起她还没有得到顾溪眠的许可,一时间这样的亲密都变得难捱。好在顾溪眠很快发现她的异状,稍稍退开一些,看着她红红的眼睛,在花了些时间平复过呼吸后轻声道:“……这么听我的话啊。”
当然了。庄迟刚才那番话可没打算骗人,完全就是发自肺腑的,此时也已经准备就这样实施下去。而顾溪眠看了她半晌,继续道:“那我现在就要说:不许你再碰伤口了。也不许你以后再咬自己。”
说的都是非常占理的事情,庄迟就不敢再乱碰,乖乖点了头,却注意到顾溪眠的话似乎还没有说完,那双漂亮眼睛此刻如同被清泉冲洗过的水琉璃般微微亮着,内里仿佛燃着不可名状的火,只看一眼就让庄迟心头咚咚地跳,燎原一般灼到心底。
她无意识地屏住呼吸,等着顾溪眠的接下来的话。但顾溪眠欲语还休地深深看过她许久,最终却自己先错开了视线,有些不自在似的僵硬眨了眨。
“……还没有洗澡。”
也不知道是在跟庄迟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下一句倒是确实地是在向庄迟说话了:“你也还没有吧,自己一个人能洗吗?”
这哪有什么不能的!她是易感期又不是喝醉了!庄迟吓得猛点头,顾溪眠就不多说什么,不作声地站起身来,又伸手将不明就里地望着她的庄迟也拽起来。
“洗完之后……”
她声音轻轻,却重重落在庄迟心里。
“……就到我房间来吧。”
*
稀里糊涂地洗完了澡,庄迟磨磨蹭蹭地把头发吹干——这对她来说其实不太好受,毕竟她现在就算不吹热风也已经足够燥热了。在确定一切都整理好之后,她陷入了沉思。
现在这个时间……虽然说离睡觉好像还有点早,但这大晚上的,两个人在顾溪眠的房间里单独相处,她还正在易感期……
怎么想都是会发生些什么的样子吧。庄迟无措地想。而且、顾溪眠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她之前那番话说完之后还没有得到过正面回应呢……
但不管怎么样,纠结归纠结,去还是要去的,毕竟是顾溪眠主动提出的邀请,庄迟忐忑着走到顾溪眠的房间前敲了敲门,在得到肯定的回应后小心地推开房门,看到顾溪眠正安静坐在床边,庄迟一抬眼就撞进她墨色深深的眼里。
她心头一跳,下意识垂下眼去,却又看到顾溪眠轻盈的白色睡裙只遮到膝盖下一点,露出的小腿修长笔直,几乎白的晃眼。庄迟匆匆看过一眼就转过头去,却还是在脑中清晰地留下印象。
……果然很糟糕。庄迟想。明明平时也不是没见过,偏偏就是易感期的时候会忍不住这样想些乱七八糟的事……
才刚进门心绪就整个乱掉,庄迟到现在都还站在门口,故而很快就听到顾溪眠的声音:“怎么不过来?”
如同听到塞壬的呼唤般,庄迟听话地走过去,脑中却混乱地想她过来是想做什么呢,顾溪眠的房间里到处都是她的气味,多闻几口都会轻飘飘的头晕目眩,身体得到很好的安抚,精神上却背上更多的负担,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坐到顾溪眠身侧,柔软的床垫陷下去一些,轻微的吱呀声在这时都会让人忍不住一抖。
即将发生什么事的预感非常强烈,庄迟觉得喉咙好干,脑海中频频冒出或许该借出去找水喝的理由逃出去做几个深呼吸冷静冷静的念头,故而在听到顾溪眠喊她名字时几乎是一个激灵,应的声音都因紧张而变了调,反而逗笑了顾溪眠,转头看向她:“你很紧张吗?”
庄迟不假思索地重重点头,分外诚实。顾溪眠看着,轻笑一声,低低道:“其实我也一样。”
没等庄迟做出反应,也像是没有给自己留出继续思考的时间,顾溪眠深深吸了口气,向庄迟半转过身子。
“你刚才说过,会一直很听我的话。”她看着庄迟,从眼睛看到嘴唇,又逼迫自己重新看回眼睛,而不是继续向下。顾溪眠知道自己掩在发丝下的耳尖早就已经红起来,因为热度非常明显,灼的她连声音都难以维持住平稳,“……但我接下来要说的事,你不需要‘听话’,我想要你好好地思考,然后按你的本心来回答我。”
顾溪眠顿了顿,切入话题:“关于想要你标记我的事,你说的是对的。”
“我似乎确实有一些隐隐的怕。对未知的恐惧本就容易被放大,而标记又不是能够轻易反悔的事情,我会去想……你是否有一天会成为将我钉在原地的那根木桩。”
“对不起,我知道这是一种对你的不信任,这或许从更早的时候就开始了,我总是不相信……不相信你真的忍得住不标记我。”
“——但这些事都已经结束了。”
顾溪眠说着,慢慢伸过手去覆在庄迟的手上,轻声道:“足够了,庄迟,已经足够了。”
“我们试一试吧,庄迟,”声线微微颤起来,顾溪眠咬住下唇又放开,明明刚刚做过那么多亲密的事,现在却因一句话而紧张起来,“我选择相信你,所以……”
“你今天……不要回你的房间了,”顾溪眠屏住了呼吸,声音几乎轻不可闻,“好吗?”
房间里安静一秒钟都像是过去一个世纪,顾溪眠在这一个世纪里后悔了千百次,但都不是关于做出这个决定的后悔,好像说的太直白了,会不会吓到庄迟,脑中充斥着这样的想法,仿佛她的世界都被凝固住,直到听到庄迟的声音时才重新流转起来。
她说,好。
*
灯光被调的很暗,但没有完全关掉。
所以庄迟能看到,看到顾溪眠是怎样半躺到床上,犹豫着抬手搭上睡裙的衣襟,纤长的手指一翻一折,就解开一个扣子,隐隐露出原本掩在其下的白瓷似的肌肤。
眼睛和心一同被那抹白灼到,庄迟的第一反应还是别过头去,却被顾溪眠伸手拽住衣袖,她一下子失了平衡,跌跌撞撞地扑到床上,变成了将顾溪眠半拢在怀里的姿势,暧昧又亲密。
顾溪眠只将她拽了过来,却没有没说话,庄迟的心跳的像是快要出来,得了许可的Alpha根本谈不上什么忍耐力,即使是她也一样,她至多只还记得在顾溪眠耳边去问她:“……我现在可以碰你吗?”
怀里的人小小颤了一下,轻声应:“可以。”
庄迟就抬起手来将顾溪眠抱到怀里,在压抑过这半天之后,终于能够触碰对方的满足感倏地涌上来,她又有点莫名地想哭,但被她忍住,好好抱了半晌后又去问:“那我可以吻你吗?”
顾溪眠轻咬着唇别过头去,应的声音更轻了:“……可以。”
新的许可。庄迟近乎虔诚地靠近过去,轻啄顾溪眠的唇角,然后发展成一个真正的吻,将彼此的气息都搅得混乱零碎,她这时完全感受不到嘴里舌上伤口的痛了,她只觉得天旋地转,晕乎乎的美妙体验,尝过一次就会变得不知餍足,让人想要更多。退开时是因为顾溪眠先一步气息不够了,庄迟听到她略有些急促的轻喘,只觉得每一声都勾的她内心深处发痒,她耳朵烫的要命,到底没忍住又靠过去重新讨了一个吻,将本就没平稳下来的顾溪眠又扰的更乱些,然后贴着她的唇喃喃地问:“顾溪眠,我可以——”
“……够了,”
话没说完就被顾溪眠揽住脖颈,庄迟被带着倒到床上,好险撑住了床而没有压到顾溪眠身上,但顾溪眠下一秒就将她拽下来,要她们紧紧相贴,要不留任何空隙。
“别问了……”耳边传来的声音绵软的不像话,顾溪眠在对她说,“……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语言在这时失去了意义。庄迟听到最后的许可。
对易感期的Alpha来说,这句话简直像是打开猛兽牢笼的钥匙,连庄迟都有一瞬的恍惚,但给她许可的恋人却轻轻笑起来,稍稍散乱的发丝遮不住她嫣红的眼尾,望来一眼就是说不出的旖旎风情,而那双眼里除了绵绵的情意之外分明还有着几分笃定的狡黠,她知道这话说出来会怎么样,可她就是要说,明知故犯的底气又是什么呢,都悉数写在她眼底。
因为你爱我。所以我知道你不会、不舍得、不忍心对我做任何伤害我的事。
她愿意在飞翔的间隙停驻在庄迟的掌心,而作为交换,她要庄迟全部的爱意。
第120章 [VIP] 第一百二十章
有些事情是可以无师自通的。
就像现在, 庄迟对于这些事完全没有经验,就连理论也知之甚少,但她就是本能地知道该如何去做——就像她第一次易感期被顾溪眠用过量的信息素撩拨时、曾经想过的事那样。
顾溪眠的睡裙早被揉的皱了, 庄迟的思想有些跟不上自己身体的动作,在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前, 手掌就像是恋恋地黏上去似的, 已经将冷白的肌肤揉搓的生热。
手下的触感又滑又细腻, 庄迟很快喜欢上, 上次被理智克制住的事这次已经名正言顺地得到许可。耳侧听到顾溪眠微颤的声音,已经有点跑了, 听的庄迟心跳砰砰地震得好像脑子都跟着颤, 睡裙的肩带在这样凌乱的纠缠中从肩头落下,庄迟有心想去帮顾溪眠整理一下, 两只手又都正忙着腾不出来,下意识低下头想去咬, 到半路就鬼使神差转了弯,转成落在顾溪眠雪白肩上的一个吮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