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意是想顺势让庄迟的注意力转移到那边,不再纠结她留在这的问题。但庄迟却越听越显得心事重重,喃喃地说:“你离开这里、就不用打抑制剂了,医生说抑制剂打多了会伤身体……”
这时候倒惦记起这个来了,顾溪眠无声地叹了口气,她干脆抬起了手,去扶正庄迟的头,与那双惊恐的眼睛对视,一字一顿地说:“我不会离开的。”
“你以为我是来干什么的。”顾溪眠直视着庄迟,声音轻软,“我的信息素对你是有用的,对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离得太近了,顾溪眠看到庄迟眼里迅速蓄起一层水雾来,这样看起来,易感期的Alpha反而比平时还要更柔软些,眼尾红红的,眨巴着眼就要落下泪来,话也说的哽咽:“我不知道。我好想离你更近一点,可是……可是顾溪眠,我是个Alpha,我对你来说很危险,我不知道我……”
顾溪眠看着她,恍惚间突然回忆起曾经那个昏暗的体育仓库。
“……”清苦的香气萦绕在鼻尖,顾溪眠向庄迟靠近一点,轻声说,“那么你会对我做什么吗。”
和那天同样的问题,而庄迟呜咽着用力摇头,说的话也与那天一致无二:“……我不会做……会伤害到你的事。”
一个易感期的Alpha,这种话其实是不能相信的。顾溪眠想。但庄迟不一样。
独一无二的,比任何人都要更加温柔的,她的Alpha。
“……过来,你可以离我更近一点。”
顾溪眠轻声说着,将仍抗拒不前的庄迟拽过一点,抬手捧住她的脸,指尖拂去她眼角渗出的泪水,滚烫一如落日余晖。
“不可以标记我。”看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顾溪眠认真地说,“能做到吗?”
庄迟毫不犹豫地重重点头,她身体僵直着没有动作,只有发着烫的脸颊在无意识地往顾溪眠的掌心蹭,水雾朦胧的眼睛仍乖乖地盯着她看,顾溪眠意识到庄迟是在等着她说还有什么不可以做,她想了想,有些不自在地眨了眨眼,轻声道:“……也不可以碰奇怪的地方。”
她说的害羞,听的人却没听明白,庄迟不明就里地嗯了一声,答应下来之后才去问:“什么是奇怪的地方?”
“……”光是在脑中模拟了一遍如何回答就觉得脸上发烫,顾溪眠别过头去,言简意赅道,“……就是你觉得自己身上不想让我碰的地方。”
庄迟微微皱起眉,似乎是在思考自己哪里不愿意让顾溪眠碰。而顾溪眠不打算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又向庄迟靠近一点,有意将信息素放的更多,果然看到庄迟瞳孔一缩,不知所措地向她看来,眼见着已经条件反射地要向后仰,被早有准备的顾溪眠按住。
“……第一次易感期大概会持续两到三天。”顾溪眠伸手安抚地摸着庄迟的脑后,轻声道,“你很快就会习惯我的信息素的。”
*
凭着一腔冲动终于走到这一步,真做起来却比想象中的要难。
首先是场所问题。顾溪眠之前是已经坐在了床边——想当然地觉得应该要在床上。但一直很听话的庄迟却突然间福至心灵,脸色涨得通红,说什么都要让顾溪眠离开床铺。顾溪眠也察觉出这个场所的不对劲来,最终只好两个人一起坐到沙发上。
……又不是要做什么奇怪的事。事到如今才开始觉得局促,顾溪眠悄悄看了看旁边坐的笔直的庄迟,只觉得氛围分外诡异。
虽然说就这样释放信息素交融安抚也是有一些作用的,但是……
顾溪眠无声地叹了口气,忽的站起身来,在庄迟无措的注视中一偏身坐到了庄迟腿上。
“……之前Omega的课程上学过,”有意避开庄迟的视线,顾溪眠小声说,“这是……很科学的接触方法。”
只是她那时没好好学,只记得身体接触会更好地安抚易感期的Alpha,但不记得具体做法。顾溪眠看看自她坐上来之后就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庄迟,只觉得这人浑身僵硬,欲盖弥彰一样地先发制人:“怎么了,不能坐在你腿上吗。压到你了?”
庄迟哪会这么说,她很快地摇头,轻声道:“……不会,你很轻。”
也不知道是自己的信息素很有效还是最开始的那一阵热潮已经过去,总之庄迟此时似乎显得比之前要更有余裕一些,但顾溪眠稍加观察就能发现,庄迟的眼神不错眼地追着她,眼底朦胧一片,情绪汹涌着掩在底下。而尽管她腰杆挺得笔直,手也规规矩矩地放在身侧,但下意识揪紧了沙发的布料,像是在努力忍耐着什么。
顾溪眠等了半晌也不见她动作,最后还是她自己先等不住了,靠过去问庄迟:“你现在在想什么?”
庄迟被她的靠近吓了一跳,下意识后仰,而顾溪眠眼尖地看到庄迟喉咙微微滚动一下,旋即欲言又止地盯着她看。她被看的心头的羞意止不住地往上窜,伸手去戳庄迟的脸,命令道:“快说。到底在想什么。”
因为姿势原因,她现在几乎是半贴在庄迟怀里了,庄迟的脸烫而柔软,好脾气地任她戳,然后很轻地回答道:“……想抱你。”
倒真是很听话,不如说可能比平时还要更听话一些,会直率地好好回答问题。顾溪眠手上动作一滞,慢慢收回手来,不自然地低声道:“那……就抱啊。”
Alpha在行为上也很乖,在得了首肯之后才抬起手来,动作慢而迟疑,在顾溪眠都等到快耐心耗尽的时候才妥帖地圈紧她的腰。
现在真的是被圈在怀里了。顾溪眠轻咬了下唇,努力忽视腰后传来的热度,状似泰然地又问道:“还想做什么?”
庄迟投来的眼神潮气很重,她惴惴地看着顾溪眠,因着姿势问题,顾溪眠现在比她稍高一些,她的眼神一飘就会落到对方雪白的颈上,好在顾溪眠今天穿的是衬衫,封的很严实,不然恐怕还会再看到些更加暧昧的景象。
注意到庄迟的视线,又见她久久没出声,顾溪眠心下了然,她想着真是没听说过有Omega都在怀里了还这样讲礼的Alpha,赌气似的伸手撩起自己的一段发丝,不客气地扫过庄迟的鼻尖。
看着庄迟因觉得痒而皱皱鼻子看过来的懵懂模样,顾溪眠轻哼道:“不是想闻吗?”
庄迟的目光立刻躲闪起来,好在顾溪眠自己也害羞,这次就轻轻放过她,只无声地将她揽进颈侧。
“……不许咬。”
这样简单交代了一句,顾溪眠就觉得自己脸上烫的说不出话来。而庄迟僵了好半晌,大概是脑中的天人交战终于结束了,顾溪眠感受到她靠近过来,鼻尖迟疑着碰了碰她的侧颈。
庄迟的动作很小心,呼吸也谨慎,她似乎不敢做深呼吸,嗅的很轻。吐息扫在顾溪眠的肌肤上,带来一点难言的战栗,她下意识微微收紧了搭在庄迟肩膀上的手,而这样小的动作却惊动了Alpha,庄迟几乎是立刻就抬起头来,不安地看着她,眼里比刚才还显得要更加雾蒙蒙的,像是在无声地确认着是不是她哪里做得不对。
顾溪眠看了她半晌,突然笑起来。
“……说起来,你还没有回答我,”她轻声说,“我的信息素对你的易感期有用吗?”
这已经算是明知故问了,顾溪眠如期地看到庄迟倏地垂下眼去,纠结了好一阵子才低声回答道:“有用的。你很好闻。像这样抱着你,我会觉得……很安心。没有之前那么难受。”
是顾溪眠想要的答案,她微微勾起唇角,却想起之前听奥莉薇娅说过的话。
‘她似乎真的信息素成瘾了。’
……也是有误诊的可能性的吧。顾溪眠想。即使抑制剂对庄迟没有作用,那或许也不一定就是成瘾的问题,现在不是也好好地对她的信息素有反应吗。还是说、是因为她是S级的Omega,所以才会这样……
她脑中有点乱,却忍不住去想,庄迟对她这样小心又温和,那在和让她成瘾的Omega在一起的时候呢,会比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更温柔吗。
顾溪眠笑不出来了,唇边的笑意只挂了三秒钟不到就消失,饶是此刻反应有点迟钝的庄迟也发现了异样,无措地看她:“……是我不该那样说吗?让你不开心了?”
信息素会忠实地反应主人的情绪,不知道庄迟是不是从她的信息素里嗅出了她的不快,顾溪眠知道要是这样那她演也没用,又知道这股无名火不该冲着庄迟发,最终只捧起庄迟的脸,低下头定定地看她,看那双温顺潮湿的眼睛。
“我的信息素不是你最喜欢的气味吗。”
顾溪眠轻声说,心底翻涌着的感情晦暗而粘稠,酸涩难言,驱使着她向庄迟贴的更紧,她却仍觉得不够,不开心,无意识地呢喃道。
“……怎么还会对其他人的信息素成瘾呢。”
第74章 [VIP] 第七十四章
在说出口后才被自己吓了一跳。
根本没有经过仔细思考, 顾溪眠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有着这样的想法,她微微怔住,而庄迟听得清楚, 安静垂下头去,在沉默半晌后轻声道:“……对不起, 给你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语气里已经带上沮丧, 顾溪眠心头一紧, 急着解释:“没有、我不觉得麻烦, 我刚才说的话不是在说……”
说到一半就觉得词穷。顾溪眠明白自己并没有想埋怨庄迟的意思,但却不知该如何去解释清楚——她的确在为庄迟对莉莉的信息素上瘾而感到不开心。
很微妙的情绪, 像是加了过多柠檬汁的咖啡, 在心底混成一片收拾不干净的涩意。
本能地不想要将这种情绪展现给庄迟,顾溪眠犹豫了半晌, 最终抬起手来,轻轻揉了揉庄迟的头发。
“……等你的易感期过了, 我们再来聊这件事吧。”她安抚地放缓了声音,柔软微卷的发梢蹭着她的掌心, 她觉得自己很喜欢这个手感, 趁着庄迟此时反应钝钝又多模了两下, 轻缓地说, “先去看医生, 让她仔细检查一下, 如果真的确定了就好好配合治疗,而且……”
……而且,她到现在才突然想到一种情况。顾溪眠想。如果一个人已经对某种信息素成了瘾, 那如果又碰到等级更高的信息素、这种“瘾”有可能会覆盖过去吗?
这种话她对庄迟根本说不出口。像是心底不知何时种下了卑劣的种子,如今唐突破土而出。顾溪眠知道这是很糟糕的想法, 却抑制不住,任由它被自己的情绪滋养着,成长到难以忽视的地步。
如果,她是说如果。顾溪眠想。如果医生说庄迟真的对莉莉的信息素成了瘾,并且这种成瘾是能够被覆盖的,那……
“……”
她沉默了半晌,不动声色地拂过庄迟的发丝,捧住她的脸,指尖若即若离地触到庄迟发着烫的耳朵,温度灼着指尖。
“……到时候再说吧。”顾溪眠轻声说,“我陪你一起。”
在想很坏的事的那个人不是庄迟,是顾溪眠。
*
很热。
但抱着顾溪眠好像会好很多。
庄迟不自觉地收紧手臂,明明两个人都是女孩子,但她就是觉得怀里的人柔软又纤细,无处不精巧细腻,像一块沁着冷又被她捂暖的白玉,总让她担心力气大了会伤到顾溪眠,但又忍不住想把她抱得更紧,最好是两个人之间一丝缝隙都没有,体温暖融融地混在一起,呼吸间都是顾溪眠的气味。
她最开始很抗拒自己这样的想法,自觉龌龊又见不得光,但顾溪眠不让她忍,对她几乎采取无边的纵容态度,不管庄迟是想抱紧她还是想磨蹭她的脖颈都会得到默许,只是顾溪眠在那时会相对的更沉默一些,仿佛呼吸被她蹭的乱了而出不了声,只有搭在她肩膀上的手会稍稍收紧。
而庄迟现在已经明白,这不是一个拒绝的信号。
说实话,庄迟还没有完全领会现状。总觉得一切发生的都非常突然,顾溪眠突然就落到她的怀里,坚持要帮她度过这场易感期,如同一场旖旎又暧昧的梦。
思考有些混沌,庄迟不安地靠近一些,埋首在顾溪眠的侧颈——和腺体相反的那一边。鼻尖触到的肌肤原本是微凉的,如今已经被她蹭的热起来,白瓷般细腻的颈上晕染出淡淡的粉,让她疑心如果舔一下、那该是带着甜味的。
庄迟不敢多看,闭上眼睛隐忍地摆过头去,却不知是勾到了哪里,听到顾溪眠一声轻哼,再慌慌张张睁开眼时就看到自己把人家衬衫的第一颗扣子蹭开了,领口稍敞着,能看到半隐在下的精巧锁骨。
顾溪眠还没说话,庄迟自己吓得不轻,唰的一下别过头去,又觉得像是犯罪逃逸,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看向顾溪眠,自觉认罪:“我……不小心把你的扣子蹭开了……”
她看到顾溪眠垂着眼,纤长眼睫轻颤如蝶翼,她咬了咬下唇,小声道:“……不小心?”
庄迟想解释说真的只是不小心不是她想干坏事,却感觉自己的目光止不住地往顾溪眠的领口飘,喉咙干涩的要命,吞咽都费力。
啊、真是见鬼。庄迟强逼着自己移开视线,拼命抹去脑海里的景象。易感期的Alpha也太糟糕了,简直像是脑子里的刹车坏掉了一样,好难控制住自己的想法……
尤其是庄迟现在这样子。虽然她没说,但她光是要控制自己不去咬顾溪眠的腺体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顾溪眠,真的好好闻。庄迟晕乎乎地想,用力咬紧自己蠢蠢欲动的牙关。然后、抱起来也好舒服……但她实在太没有防备了,该让她不要这么纵容自己的,只对她说了“不许完全标记”和“不许碰奇怪的地方”两个禁令而已,就算不把自己绑起来、也应该要多说一些禁止事项才对——
就在她胡思乱想这些的期间,她看到顾溪眠无声地抬起手搭在领口上,庄迟觉得她是想系上扣子,却见她迟疑半晌,白皙手指一翻一折的,竟然是将衬衫的第二个扣子也解开了。
“……只能到这了。”顾溪眠很快地收回手,语气努力想要做到漫不经心,却很容易就能听出青涩的羞赧,“……不可以再往下。”
完全被误会了!庄迟立刻明白过来顾溪眠是觉得她刚才有意想解她的扣子,一下子觉得自己热的快要头上冒气,急着向顾溪眠解释自己没有这种不轨之心:“我没有打算往下!我刚才真的是不小心,我……”
真是够了!庄迟崩溃地想,说着说着眼睛就要往人家领口那看!半点说服力都没有!
顾溪眠果然半挑起眉,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小声道:“那你其实不喜欢这样?”
“……”
不行。庄迟努力直视着她的眼睛,干干吞咽一下。这个问法不行。
……说不出“不喜欢”这三个字来。
她正为本能过于糟糕和顾溪眠过于纵容而颇为烦恼,却见顾溪眠的目光一转,落到一旁,庄迟也跟着看过去,看到是她身旁顾溪眠的手机亮了起来,似乎是收到了消息。她很有礼貌地没有仔细看屏幕,却感到顾溪眠拍拍她的肩膀:“拿给我。”
似乎是因为坐在她腿上而有点难动作,庄迟恍然地应着把手机拿给她。但她在将手从顾溪眠腰上拿开之后,再要放回去就总觉得不对劲——会不会太自然了?而且她从之前开始就一直搂着人家,仔细想想、难道要搂到她的易感期结束为止吗……
庄迟有些犯难,将手机递给顾溪眠后就无所适从地垂着手,规矩地放在沙发上。而顾溪眠不动声色地扫过一眼,在心底轻哼一声,到底还是先将注意力放到手机消息上。
“是凌璟发来的,说是已经买到Omega的抑制剂了。”她说着,撑着庄迟的肩膀重新站起身来,指了指门口,“还有吃的,给我们送过来了。我去拿一下。”
她转身欲走,庄迟一凛,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捉住了她的手。
见顾溪眠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庄迟的思考这时才跟上,慌张地松了些力气,但仍圈着顾溪眠的腕。心情不明缘由地有些浮躁,庄迟说不清理由,只觉得不想让顾溪眠走。
……才几步路啊,在胡想些什么。庄迟闭了闭眼,突然惊觉地看向顾溪眠:“等一下,你的信息素抑制环……”
当然还没戴上。那如果就这样去开了门——虽然不是说信不过凌璟觉得她会立刻袭击顾溪眠的意思,但庄迟还是放不下心。她说着也站起身来,匆匆四下看着找顾溪眠的抑制环被丢到了哪里,却被顾溪眠轻轻拽了拽,转过头去时看到顾溪眠对她摇了摇头:“没事的。”
庄迟眉头一皱,以为她是觉得时间短不会出事,刚要表示不赞同就听她说道:“有你在呢。”
“一是我知道你会保护我,二是……”顾溪眠顿了顿,不自然地抿了抿唇,轻声道,“……你的信息素会在一定程度上盖过我的,我现在闻起来大概就像是……你的Omega。”
庄迟本就跳的很快的心跳一下子被她最后几个字搅得全乱掉,她花了一秒钟才意识到自己在往哪看,迅速转过身去抬手捂住自己的嘴,犬齿在下一秒毫不客气地深深陷进虎口,尖锐的痛意勉强驱散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她脱力地蹲下身去,低声道:“……别这么说,顾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