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一如往年时间过得飞快，大雪一直下到了二月才堪堪停下，往年可是过了十五便停了。
今年雪量大的惊人，卫秋他们自从过了年便没去村里了，孟全他们也过来不了。
外面一出去雪都能淹没到大腿，这下起来没完了的程石南想扫雪都来不及，去村里的路便堵上了。
孟全和钱明他们几个隔几天会站在村口，嗷一嗓子看程石南他们有没有事。
钱明这段时间也把后背的伤养好了，被芸娘关在屋里养伤，实在是把他都关疯了。
本来想着好了能出来蹦跶一会，结果这么大雪看的他彻底歇了心思，只剩隔几天去村口跟程石南嗷两嗓子，发泄发泄精力……
二月下旬冰雪消融但依旧寒风刺骨，关了一个冬季的大人和孩子们也终于放出来了。
大人们则忙着田间地头的转悠，盘算着地里和天气情况，什么时候可以翻土春耕育苗。
孩子们则约着小伙伴满村疯跑着玩，当然他们最喜欢的还是去山脚小院。
今年没能过来给秋秋么么和石大叔拜年孩子们都难过的不得了，不过卫秋等孩子们可以出门的时候，就在家炸了不少小零嘴等着他们过来。
铁生和蛋蛋带着一帮小崽儿过来的时候，看着卫秋给他们准备那么多好吃的个个乐得直蹦。
小院里难得这么热闹，崽崽小眼睛溜溜转看着这么多小哥哥欢喜的不得了。
铁生一来也顾不上吃零嘴，抱着崽崽不撒手，卫秋也乐的轻松终于可以撒撒手了。
这两天他阿爹也在田地里转悠，家里少了人崽崽也丢不开手，一直要卫秋抱放一下都不行。
第82章
等一群小崽儿午饭回家时, 崽崽还哭了一鼻子，卫秋笑的不行……
铁生幽怨的看了他秋阿么一眼，心想下午一定早点帮爷爷干完活过来跟崽崽玩。
卫秋摸摸铁生头单独给他装了一包卤肉让他带回去, 早上的零嘴他都没怎么吃。
卫秋抱着哭的打嗝的崽崽看着铁生跑远, 田边程石南也回来了, 看着抽抽噎噎的崽崽笑着问。
“这是怎么了？”
卫秋向村里努努嘴“诺……舍不得他那群小哥哥！”
“给我抱吧！累了一上午了”程石南在裤腿上擦擦手, 接过崽崽让卫秋歇会。
小家伙最近又重了，卫秋那细瘦胳膊抱着程石南总怕压坏他。
“今天不累，铁生他们抱着崽崽玩了一会稀罕的不行, 我都没抱多久 ”
“中午想吃什么？”俩人关上院门说着话一同进屋，卫秋给程石南拍了拍裤腿上枯草。
程石南看着蹲在地上给他挽裤腿的卫秋, 弯了弯眼睛笑着说“都行！”
卫秋听他回答站起来拍拍手“那行, 好久没吃萝卜干了，拿萝卜干炒个腊肉吧。”
程石南点点头“崽崽喂了吗？”
“还没呢！早上起来喂过的了, 这会应该饿了，你在喂一下我去做饭。”
“好 ”
卫秋将晒干的萝卜干先用水泡一下，不然一会吃着太硬了，腊肉也稍稍煮了下, 下锅炒的时候烟熏味和肉质会软和一点不会太干。
萝卜干泡的微微发胀就可以拧干水分, 放案板上切细, 在把腊肉切成薄片，拍两瓣蒜这就齐活可以下锅炒了。
热油下锅将腊肉煸炒出油，然后把蒜末放进去爆香, 在下萝卜干一起翻炒一会就可以出锅了。
萝卜干腌的时候就放过盐腊肉也有, 所以出锅的时候稍微加点酱油和菌菇粉辣椒面就可以了！
他还简单烧了个青菜蛋花汤, 米饭也是一早就做上的，卫秋端着饭菜摆上桌。
程石南抱着昏昏欲睡的崽崽, 给卫秋使了个眼色，卫秋瞅了眼怀里乖巧的崽崽。
轻手轻脚的放下菜笑着出去拿碗了，等两人悄悄吃上饭，崽崽已经在炕上睡的喷香了。
“地里情况怎么样？什么时候开始春耕？”卫秋挨着程石南放低音量。
“再过几天吧！这会雪化没多久地里太湿不好翻，下去都能陷进去育苗也在等等，现在这天气不好说。”
“那就在等等，反正家里地少。”卫秋想了想接口道。
“嗯，孟爷爷他们都说在等几天来看。”程石南早上在田边跟村里汉子们聊了不少。
回来后边吃饭也边跟卫秋说他听到的情况“过两天得去趟镇上，我听全子说粮价涨了！”
“这个时间怎么会涨？”卫秋好奇，一般都是过冬屯粮前会涨一波，年后一般都会回落到正常价格。
“听府城那边来人说，南边雪灾严重这个冬季冻死饿死了不少人，不少百姓都往东边跑，府城那边也有不少百姓流落过去。”
“唉……” 卫秋听完无奈的叹口气，今年的冬季确实很难熬，就算他们自己做足了准备。
但依旧过得心惊胆战，不但要预防恶劣天气还要预防后山野物，稍微粗心一点就有可能丢掉性命。
卫秋看了眼炕上熟睡的崽崽，还好目前他们还有自保的能力，不会缺衣少食。
“石哥，咱们家粮食还有多少？”
程石南扒拉一口饭估算一下“粮仓里够咱们家吃个一年都没问题。”
“一年啊！”卫秋摸摸下巴。
“那地窖里藏的呢？”他们去年后院秘密挖了个地窖，专门拿来藏重要的东西和耐放的粮食，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程石南放下碗擦了擦嘴跟卫秋说“别担心，那里面的东西就是咱们一年半载不出门也饿不死。”
“哦，那就好！”卫秋放心了。
去年天气不好有预兆的时候，卫秋就跟程石南商量去买粮食囤在里面，毕竟现在的生存环境可远远比不上现代社会。
要是真遇上灾荒年那可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凡事还是自己早做打算最好。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程石南便套着牛车悄悄往镇上去了。
出村口时程石南似感觉有什么不对，但警惕的看了眼周围好像也没人，便疑惑的架着车走了。
丝毫没注意到等他走远后，大树背后悄悄露出那一抹怨毒的目光直慑人心。
到了镇上天色已经大亮，程石南直接去了齐珍轩后门，刘管事正在里面吃完饭。
听小二进来说程猎户来了还有些惊奇，心想这个时间段他怎么来了，卫秋在家带孩子他可能也没时间去打猎吧？
“程老弟，今儿怎么有空过来？”刘管事笑着站起身招呼人。
程石南进门笑着拱手“刘掌柜好！”
“哎……程老弟就别打趣儿我了，什么掌柜不掌柜的，还是叫我声老哥听着痛快、”
刘管事年后已经被他们东家提为镇上的掌柜了，可是拖了卫秋的福，自从他们家卤肉招牌打出去后。
府城那边生意简直好的不得了，五个月的收入直逼以前一年的，趁着现在势头好抢占市场他们东家又开了两家店面。
这不人手不够，镇上这家酒楼原来的掌柜，就被调入新店面去管理去了。
这空出来的缺自然是他顶上了，现在刘管事摇身一变刘掌柜。
俩人坐下后，刘掌柜笑着问“卫小哥和孩子可好？”
“都好！”
刘掌柜点点头，表情有些遗憾“上次没赶上孩子的满月酒。”
程石南则笑说“等老哥空了到家里来，我和秋秋再给你摆上一桌。”
刘掌柜一拍大腿“那感情好！卫小哥的手艺可是难得一遇。”
俩人你来我往的闲聊一会才谈到正题上，程石南问及府城那边的情况。
刘管事想了想说“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东家昨天已经启程过去了，想来过两天回来就能知道大致情况。”
“现在镇上风言风语说什么的有，衙门里也没传出什么风声，不过粮铺都已经按耐不住涨价了，想来情况不是很好，毕竟他们鼻子一向比我们灵。”
程石南点点头“确实也是！”
“程老弟也不必慌张，南边那块离我们还远着呢！就算结果不好还有府城挡在我们前面，我们这边安全得很。”刘掌柜安慰道。
“等过两天东家回来我问问情况，到时我派人给你们带个信也好早做准备。”
“行！那就多谢老哥了！”程石南一点头，站起身便和刘掌柜告辞。
在镇上买了些日常用品和吃食，程石南便架着牛车回了村子。
等他一回来卫秋便帮着把牛车上的东西搬到屋里，铁生则一早等在家见石叔回来，高兴的拉着大青出去吃草了。
俩人坐在炕上卫秋问了问程石南，有没有打听出什么？
“刘掌柜说具体情况他也不知道，不过他们东家昨天已经去府城了，过两天就回来到时有什么情况的话，会派人过来通知我们。”
“那行，镇上呢？有没有变化？”
程石南摇摇头“没有，除了粮价涨了，还是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卫秋想想也是他们这块地方，本来就是战乱后迁移至此，位置偏僻只要不是他们自己闹灾。
外面官道直通还有府城挡在前面呢，他们应该是安全的。
时间一晃几天过去，刘掌柜派的人也没过来，但地里可不等人，程石南这几天等地里稍稍干了点。
就准备下地翻土准备育苗了，地里土湿黏性毕较大，挖土吃力翻的也慢。
好几天才把三块土地翻完，今年他们地够种就不打算在开荒地了，先把这三块开出来的荒地侍弄肥再说。
这日程石南正育苗回来，就见院门口站着一个陌生人，来人见程石南回来便笑着打招呼“程猎户好！”
“好。你是？”程石南眼中有些疑惑。
来人笑着说“是刘掌柜让我来的！”
“哦！”程石南点点头“可是有什么事？”
“刘掌柜让我告诉你，东家去府城情况不太好，流民太多府城城门已经关闭，东家也关在里面不好回来了。”
“那这消息是？”
来人看出程石南意思“哦，有跟着东家一起过去的伙计，听见风声不对东家就让他先回来报信，毕竟老爷子还在家，得让家里知道情况早做打算不是。”
程石南点点头“辛苦小哥跑一趟了。”
“嗨，没事”来人憨厚一笑“对了掌柜的说，让你们最近别去镇上，现在镇上乱糟糟的都在抢买粮食，都抢疯了！”
“行，我记下了！拜托小哥也给刘掌柜带句话，说我们谢谢他的好意，还有就是让他注意自身安全。”
“得咧，那我回去了！”来人迅速跳上马车赶着回了镇上。
程石南推门进了院子，卫秋带着崽崽正在睡午觉，程石南坐在炕边静静的看着父子俩。
崽崽眉目已经渐渐长开了越来越像卫秋，除了耳朵和鼻尖像他，简直就是小号的卫秋翻版。
程石南看着一大一小两张奶乖相似的脸，心里喜爱极了，怎样也看不够……
在炕上坐了一会程石南才给他俩掖了掖被子，悄悄锁上院门出去了。
村里孟大爷和七爷爷坐在门口正聊天，远远的看着程石南过来稀奇道“石南呐！今儿怎么有空过来，地都翻完了吗？”
“翻完了，苗都育上了。”
孟爷爷笑道“你这手脚可够快的，昨天孟全那小子昨天还跟我念叨，今年泥土黏性大翻的他腰都快断了。”
七爷爷在旁一同笑着摇头“白瞎那么大个子！壮的跟头牛似的。”
几人乐完，程石南笑着问“村长在家吗？七爷爷 ”
“在啊，刚从地里回来，怎么你找他有事？”七爷爷一听程石南找村长，就下意识的细看他的脸色，没发觉有什么不对才回答道。
孟大爷也好奇，毕竟程石南难得过来村里找谁，一般都是有事才过来。
“有点事跟村长说，七爷爷和孟爷爷一起过去吧！我在去趟里正大叔家到时人齐了一起说。”
“那行，你去里正家看看，我们先去村长家等着！”俩老爷子看程石南脸色正常，也没什么不对怎么突然把他们都叫上了。
应该是有什么大事说，不然那孩子也不会让他们一起过去，等程石南去里正家叫上里正后，几人聚到村长家。
程石南才开口说了府城的事，听到府城已经关闭了城门，在场几位都变了脸色。
关了城门就意味着流民的数量，府城也接收不下，不得不关闭城门毕竟还得城中百姓考虑……
第83章
“这消息准确吗？”村长一脸凝重的看着程石南。
程石南点点头“应该是没错, 齐珍轩的东家之前去了府城查看那边的情况，现在已经关在城里了。”
“这消息是他听见风声不对说要关城门，才让他们家伙计混在流民里跑了出来, 他家老爷子还在镇上。”
“那看来这消息是不会有错了。”里正看着村长认真道。
“这可怎么办？”
“那边城门一关势必部分流民就会绕向后方走, 周围镇子不多啊！”村长叹口气。
“镇上情况怎么样？”七爷爷问程石南。
“齐珍轩伙计说, 镇上现在乱了都在抢粮食, 刘掌柜建议我们暂时别去镇上。”
“对，我们村离镇子还远又是小道，只要人不出去就不容易引人来。”七爷爷点头。
“那还有谁家孩子在外面吗？”孟爷爷问了句。
“应该没吧！最近忙着春耕, 村里孩子们都没出去做工。”里正想了想说道。
“那就好，不过还是得召集村里人说一下这个情况, 最好跟周围几个村也通下气。”
“对！得早做打算。”村长立马叫来他大儿子, 通知村里人都过来趟有事情宣布。
不一会村里人便动了起来，田间地头的汉子们也扛着锄头回来了。
“什么事啊？”
“是啊, 这个时间叫过来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
“不知道，没听说啊？”
“哎……金花婶你听啥没？”
金花婶这两天正愁英子快生产了，哪有空听外面的事“不知道，我最近都没出来、”
底下村民们议论纷纷, 汉子们刚从地里回来也是一头雾水。
“都静静！”村长和里正他们几人从屋里走出来, 程石南也跟着后面。
孟全他们看见程石南也在就更加好奇了, 赶紧挤过来把程石南拉到一边问“咋了？咋了？出什么事了吗？”
“对啊，石南哥你怎么也在？是出啥事了啊？”钱宝顶着灰扑扑的一身泥土也凑上来问。
程石南看他们急吼吼的样儿“别急，听村长说！”
“啊～”钱宝急得一挠头“你就说好事还是坏事？”
程石南沉重一点头“不是好事。”
众人看他认真的神色心里一突“不会吧！！！”
那边村长已经开口说了府城那边情况, 瞬间人群就炸了起来。
“我的老天爷啊！真出事了！”
“这大雪天才刚熬过去又闹灾, 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是啊, 要是那些人过来了怎么办？”
“谁知道呢！连府城都关城门了，我们这小镇子能挡什么？万一摸到村里可怎么办？”
“这可是要出人命的！”
毕竟以前大旱年景不好的时候, 可是出过这样的事，为了一个馒头杀人的都有，更别提那些混在流民里穷凶极恶的人。
村民们着急的大声讨论，村长和里正伸手向下按了按“都别急，还有时间我们好好安排一下。”
等村民们平复了下情绪，村长才继续说“第一目前镇上买粮已经抢疯了，咱们村人从现在起不许在往镇上去了。”
“第二如果有哪家孩子在外做工的赶紧叫回来，免得后面回来，招来不该来的人。”
“第三等下出几个人去附近村子，通知一下他们村长说明情况，好让他们早做打算。”
“至于咱们村里我在说一遍都听清楚，我们村离镇子远又是小道进出，只要咱们不出去外面的人轻易也摸不过来。”
“不过还是做两手打算，后面情况一但不对，马上断路封村，村口也需要安排人守着，这些都是汉子们的事，一会再商量怎么安排。”
“我最后在强调一点，从现在开始不许有人在出村往镇上走，如果谁家敢在这段时间无视村里的决定，跨出村子一步无论是谁，立刻全家驱逐村子。”
村长的话言简意赅，语气十分严厉，村民们也都纷纷应和答应。
毕竟远的不说几十年前的那场战后迁移，老一辈在路上是怎么蹚过来的，就七八年前那场大旱，他们也是死熬过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