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也理解成嘉澍最近很累，自己也不能保证金建国能不能温和的接受。
　　这件事还是暂时搁置了。
　　成嘉澍看到爸妈原本开在楼下的小卖部又开门了，没有做太多装修，只是重新刷了墙，换了布局。
　　看店的人不是个熟面孔，年纪大概四十多，成嘉澍去买了一瓶可乐，问过之后知道是隔壁小区的人。
　　溜达着上楼，进门的时候老爸正在收拾餐桌。
　　成嘉澍去厨房把碗给洗了，“你们先休息吧，今天坐飞机也很累。”
　　“好，记得放进消毒柜消毒一下。”爸爸说。
　　金如山回去的路上还给成嘉澍发消息，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磨蹭了好久才洗完碗。
　　出来的时候发现爸妈在客厅坐着看电视，声音放得很小，几乎听不见。
　　“还不睡吗？”
　　爸妈看过来，爸爸说：“小树，你过来，爸妈有个事情想跟你说。”
　　成嘉澍的心脏漏了一拍。
　　什么都没有说，到他们身边坐下。
　　爸爸要开口的时候，成小妹伸手搭在他手腕上，“我来说吧。”
　　“妈……”成嘉澍心慌。
　　成小妹：“先不要慌，是这样的，之前你爸不是腿断了，我经常跑医院嘛，那时候就经常忘记带东西，我觉得不对劲，去查了。”
　　成嘉澍看着她，有些难以接受。
　　今天妈妈回家找钥匙又找外套的时候，他就觉得奇怪。
　　“小树，妈妈好像是得了老年痴呆。”成小妹说，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语气还是正常的。
　　但是在要开口接着说的时候，猛地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成嘉澍快速呼吸几次，调整状态上前抱住妈妈。
　　“没事，我在，妈妈。”
　　成小妹在老公和儿子的拥抱下平复片刻。
　　成小妹用纸巾擦擦眼角的泪水，“但是现在还没有什么事情的。”
　　爸爸跟他解释：“妈妈现在除了有时候会忘事，别的还还没有症状，医生说了目前还是轻微认知功能减退阶段，不会影响生活，影像检查的时候说海马体的萎缩程度也很轻，几乎。只是这个病是不能痊愈的，以后就好好的养着，我在她身边，不会有什么事情。”
　　成嘉澍以前拍电影的时候因为角色，有特地去了解过这个病。
　　阿尔茨海默症不能治愈，只能通过合理用药，健康生活，减少并发症来延缓发病进程。
　　老妈现在看起来还没有除了记性不好之外的症状，
　　“什么时候确诊的？”成嘉澍拉着妈妈的手。
　　成小妹：“年前，在老家那边查的。”
　　家里的处事风格不是那种有事不说，自己扛着的类型，从小到大家里有什么事情都是一家人商量着来。
　　这次没有立刻告诉成嘉澍的原因是因为那段时间成嘉澍忙着拍电影。
　　这段时间因为工作确实疏忽家里很多。
　　成嘉澍第一时间感到愧疚。
　　成小妹：“别哭，这有什么的。”
　　见成嘉澍掉眼泪，成小妹反倒笑了出来：“你想想，妈妈都快六十了，就算没病大概也就能活个十年的时间。”
　　“哪有你这么说的啊——”成嘉澍又哭又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们回来前约了上北大学附属医院的专家号，我跟蒋姨说过这件事，她说老家的医院可能不行，帮我们找人约了个号，大后天你陪妈妈去好吗？”
　　成嘉澍点头，抬手整理整理妈妈的头发，好像很久没有这样认真的看过她了。
　　英明神武的成小妹女士笑他：“这么大还哭鼻子。”
　　“宝贝。”
　　“嗯？”
　　成小妹稍稍往后退一点：“妈妈这辈子活得很畅快，家里没钱，我自己出去赚钱，学历不好，我自己报学校学习考证，小时候的家庭不幸福，我就组建自己的家。”

　　“你不觉得很棒吗？就算只能活个五年六年的，也够了。”
　　成嘉澍看着妈妈：“都怪我，我最近天天在外面，都没有怎么关心你们。”
　　“你在家也一样痴呆啊。”成小妹笑。
　　成嘉澍心痛也无奈：“妈，怎么能这么说自己，不过你们在老家哪个医院做的？”
　　成小妹说是中医院，成嘉澍问：“MRI检查做了吗？还有实验室检查脑电图什么的。”
　　成小妹：“还有这些？反正就是去照了个脑袋，而且妈妈最近真的记性很差，总是忘东忘西的。”
　　“都是我不好。”
　　成嘉澍不能否认的是他确实把心思都放在电影和恋爱上了。
　　觉得自己好没有良心，看着面前硬朗的妈妈，一时间无法接受。
　　她笑着说：“人这一辈子，本来就很短。”
　　“你的奖杯我们还没有来得及看呢。”成小妹转移话题。
　　成嘉澍去拿奖杯，小小的两个，沉甸甸的很有质感。
　　听成嘉澍讲了一些在电影节上的事情，成小妹心情也放松了很多。
　　她偷偷和自己老公对视，有些话，不知道怎么说。
　　从成嘉澍开始拍电影开始，他们老两口一直关注着网上的动态，去搜他的名字。
　　不免看到很多新闻。
　　而前段时间网上的言论都是在骂他，成小妹是个操心的，整晚整晚睡不着觉。
　　“拿了奖，以后是不是就能继续拍电影了？”成小妹试探着问，又补充说：“小金也在，不会有人欺负你了吧？”
　　五年前事情发生之后成嘉澍颓靡了一段时间，家里就没有再说过那些事情。
　　爸妈就当儿子暂时失业了，不想去刺痛他，但是一直都关注着。
　　成嘉澍眼眶湿润，妈妈都生病了，还这么担心自己。
　　“不会了，很快就都没事了。”
　　成嘉澍依然有些难以接受硬朗健康的妈妈突然得了病，并且没有办法治愈。
　　半夜他坐在书桌前，用电脑查阅相关的资料。
　　家里没有什么长辈，成嘉澍活到现在其实是没有经历过身边的亲人去世的。
　　他不是娇养的花朵，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毒打，只是这个不一样。
　　回头看时间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了，成嘉澍睡不着，心里很乱。
　　想起罗凡的爷爷也得过阿尔茨海默症，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但是没有人接，八成是已经睡觉了。
　　刚挂掉电话，金如山的电话进来了。
　　“睡了吗？”
　　成嘉澍往后靠在椅背上，“还没有……”
　　只说了三个字，金如山就听出来成嘉澍现在心情不好。
　　“不开心了。”
　　“嗯。”成嘉澍也没有打算隐瞒。
　　金如山：“我今晚回来的时候路过江边，江对面的月亮很好看，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去看看好不好？”
　　成嘉澍笑：“那行。”
　　挂了电话，成嘉澍轻声换掉睡衣，随手拿了一件毛衣穿上。
　　成嘉澍沿着路边乱走，五月的晚上，风还是有点冷的，毛衣不挡风，路过的十字路口是个风口，吹得有些冷。
　　想到自己这几年的“失败”心里很难过，如果自己没有出那些事情，这些年是不是会让爸妈过得轻松一些。
　　想着爸妈年纪大了，自己再忙也应该多关心父母。
　　突然旁边灌木丛里有小猫歘地一下窜上了墙，居高临下看着成嘉澍，似乎在判断成嘉澍有没有恶意。
　　成嘉澍和它对视片刻，小猫有些放松警惕的时候，金如山的喇叭声吓走了它。
　　金如山今晚开了个跑车，黑蓝配色的。
　　“走，去江边转转。”金如山说。
　　成嘉澍上了车，金如山也没有问什么，直到到了地方停好车了他才开口说话。
　　“喝点儿？”
　　“啊？”
　　成嘉澍下车，看他从小小的后备箱里拿出几瓶啤酒。
　　“喝酒了你怎么开车？”成嘉澍嘴上这么说着，已经弯腰在他后备箱里找开瓶器。
　　金如山：“待会叫代驾。”
　　江边的阶梯广场上还有不少人，玩滑板的散步聊天的，做套圈生意的人已经在收拾摊子了。
　　两人在靠近江边的一处台阶上坐下来。
　　金如山给他开了一瓶酒递过去，“出什么事了吗？是不是我走了之后叔叔阿姨说你了？”
　　他吃完饭离开的时候还没有什么事，只能往这方面想。
　　“不是，我妈跟我说，她得了老年痴呆。”成嘉澍说。
　　金如山看向成嘉澍，他平静的脸庞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喝酒。
　　成嘉澍：“感觉很突然，又觉得没有那么突然，我妈年纪也不小了，老年痴呆确实是高发病。”
　　金如山低头，“是，但是阿姨看着身体很硬朗啊。”
　　“我爸应该比你妈妈大一点，阿姨多少岁了？”金如山说话。
　　“59了，你爸呢？”
　　金如山：“居然是同岁？！”
　　成嘉澍转头，笑了一下：“我爸妈生我的时候都三十多了，算是比较晚的。”
　　“年纪大了都容易生病，我爸也是，心血管不好。”
　　“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心里很难受。”
　　金如山偏头，和成嘉澍对视上之后：“通透的成大导演怎么这样啦？”
　　成嘉澍苦涩地笑一下，没有说话。
　　“小树。”
　　“嗯？”
　　“做好你现在能做的就好了，已经发生的事情没有办法改变，就多陪伴，多弥补。”
　　成嘉澍：“可是……”
　　可是可是可是。
　　生活中有好多可是，这个词后面衔接的全都是遗憾，是不甘，是胆怯。
　　“总感觉我这辈子没有为爸妈做什么。”成嘉澍说，转头看金如山，看到金如山温柔关怀的眼神，鼻头有点酸，“还有就是我其实，其实是一想到她会死就很害怕，又很后悔，觉得自己好没用。”
　　金如山将成嘉澍搂进怀里。
　　他理解这种感觉。
　　一直以来是家里主心骨的妈妈，突然得知她得了不能治愈的病。
　　金如山并不是口才很好的人，也不擅长给人鼓励，以往出事情自己还能帮忙解决，这次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成嘉澍靠着金如山的肩膀休息了一会。
　　“小树，我是不是没有跟你说过我头像上的那只金毛？”金如山问。
　　成嘉澍嗯了一声，其实他是知道的，金明月跟他说过已经去世了。
　　金如山：“是我妈养的，我妈死的时候她才一岁，我们带过来养了很多年，后来死了。”
　　成嘉澍小心翼翼地问：“怎么死的？”
　　金如山看着他：“就是年纪大了，太老了，大型狗的寿命就只有十年出头。那两年我刚接手公司，特别忙，没有什么时间在家陪他，想起来挺后悔的。”
　　成嘉澍双手托着下巴，撑在膝盖上。
　　“大后天陪我妈去复查。”
　　金如山：“确诊了吗？”
　　成嘉澍：“嗯嗯，但是该做的检查好像没有都做完，再去看看，还要开药吃。”
　　“阿姨喜欢什么？”金如山突然问。
　　成嘉澍抬起头来：“喜欢什么？她喜欢打麻将，喜欢旅游，喜欢养花，还喜欢散步，只要有时间，每天吃完饭都要去散步。”
　　“那就陪她一起散步。”金如山说。
　　成嘉澍愣了一下，突然切入一个这么小的点。
　　金如山：“不管还能活多久，让阿姨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珍惜眼前的才是正解。人这一辈子，本来就很短。”
　　成嘉澍突然笑出来，“我妈今晚也这么说了。”
　　金如山不得不承认，“这其实也是我爸说过的，他还说了，但是有些瞬间很长，就像他想念我妈的心情。”
　　一辈子很短，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可是这种心情很长，如高山大川，延绵不绝。
　　“好，那我就，陪妈妈散步，我要做好多好多事情让她开心。”成嘉澍深呼吸一口，把剩下的小半瓶啤酒喝光。
　　金如山送成嘉澍回家，在楼下黏糊一会儿，看着他上了楼才回去。
　　次日一早起床，家里一切如常，爸妈早起出去买了早餐，然后看会儿电视，整理一下家里。
　　成嘉澍刷了牙在餐桌喝豆浆，听到爸爸在厨房看电视，于是问妈妈：“我爸弄什么呢？”
　　成小妹正在啃苹果：“做便当。”
　　“给谁做？”
　　“我们俩呀，这么好的天气，我们要去公园野餐，还约了你蒋阿姨。”
　　老爸也说：“我们俩想好了，要慢慢的把想做的事情都做了，好好享受生活，我就是头号管家。”
　　成嘉澍见他们开心，自己也哈哈笑，说自己开车送他们去。
　　上车的时候成嘉澍看到老爸把家里的老dv拿了出来，是初中的时候给成嘉澍买的，后来大学他换了一个，那个就放在家里了。
　　“要去拍照片吗爸？”成嘉澍启动车子，准备去接蒋阿姨。
　　“是啊，给你妈录点视频，今天天气这么好，不拍点什么东西可惜了。”老爸说着，在后座打开dv，“小妹，看镜头。”
　　成小妹先是害羞地说有什么好拍的嘛，老公逗了两句，她哈哈大笑，然后对着镜头说：“今天我们去公园玩~”
　　这种画面常常出现在成嘉澍小的时候。
　　后来成嘉澍长大了，成为了一个演员，有更多的人记录他的样子，爸妈也就不录了。
　　成嘉澍从后视镜里看到爸妈凑在一起看刚刚拍的镜头，说着对焦都对到车窗外面去了。
　　成嘉澍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父母会想要纪念孩子小的时候，孩子长大了为什么很少想要去记录父母变老呢？
　　“老婆，过两天我们去拍个婚纱照好不好？”
　　成小妹嫌弃道：“拍那个干嘛？都一脸的褶子了。”
　　成嘉澍忙帮腔：“拍嘛拍嘛，家里都没有。”
　　原本是有的，很多年前楼上漏水，婚纱照挂在墙上全泡烂了，那个年代没有电子档，照片就这么没了。
　　“妈，我来安排行不行？”成嘉澍说。
　　成小妹笑着，但嘴硬：“随你随你。”
　　接完人之后送他们去公园，成嘉澍也想一起在这里玩玩，但是罗凡那边打电话催说该去忠影那边签合同了。
　　成嘉澍开车直接去忠影的大楼，和公司的人会合。
　　安排在一个很大的会议室里见面，等待的时候成嘉澍跟罗凡说了妈妈的事情。
　　罗凡说没事，老人很正常的，他有和老年痴呆症的老人相处的经验，跟成嘉澍说了一些。
　　末了又安慰他：“我爷爷得病的时候比阿姨还大一些呢，照样活了十几年，老头子可爱得很！”
　　成嘉澍笑，放轻松了一些。
　　来见他们的是制片部的总经理，成嘉澍是第一次见，还是有一些紧张。
　　好在对方不是什么官味很浓的人，穿着T恤衬衫，戴一顶很复古的鸭舌帽，留着胡子，看起来很文雅。
　　“不好意思，刚刚临时来个电话耽搁了几分钟。”对方走进办公室，跟成嘉澍握手：“我叫张量。”
　　“张总好。”成嘉澍说。
　　张量笑笑：“我比你大几岁，叫我量哥就可以。”
　　其他人也都依次打招呼。
　　后面又来了一个女孩，是张量的助理，胖胖的，看起来有点害羞，安静地放PPT。
　　“之前我和小罗见过了，电话也打过很多次，基本情况你们应该也都清楚，今天主要就是来签约的。”
　　张量把手里的材料给他们一人一份：“分成、时间以及宣发方案都在上面，之前也给你们看过的，没什么问题的话，合同在这里。”
　　这些小雅和罗凡其实已经看过了，粗略看过之后，成嘉澍在上面签了字。
　　弄完合同只花了半个多小时。
　　“还有就是让忠影入股西游工作室的事情，你们现在是什么想法？”张量问。
　　接着又说了他们给出的条件。
　　成嘉澍之前犹豫，其实是担心有了公司之后会限制他们的工作，但是现在看来，张量给的条件很不错，而且背靠忠影的话能拿到的资源就不是一个量级的了。
　　他们的电影梦想还是要靠金钱和资源支撑。
　　张量说会做一个更全面的方案，到时候再谈，他们这两天就会开始趁着圣丹斯的热度开始做宣发。
　　结束之后留了电话，大家一起离开。
　　成嘉澍看了看时间，还没有到去接爸妈回家的时候。
　　他坐在车上，用手机找婚纱影楼。
　　想着有时间可以先去看看。
　　金如山也打电话来，说工作忙完了。
　　“你在干嘛？”
　　成嘉澍笑：“看婚纱。”
　　金如山：“什么婚纱？你穿还是我穿？”
　　“你想穿的话也不是不行。”成嘉澍笑他。
　　正说话的时候，有人敲他的窗子，成嘉澍一看居然是张量。
　　他降下车窗：“量哥？”
　　张量：“刚刚在公司，有些话不方便说，有时间的话可以约你吃个晚饭吗？”
　　电话那头的金如山喊：“谁！谁要约你吃饭！”
　　“不好意思，我……”成嘉澍拿着手机，不知道该怎么跟张量解释手机里正在狂喊的男人是什么身份。

　　刚认识就说自己是gay，这是男朋友，又好像有点过了。
　　当然成嘉澍和金如山的事情，业内知道的人不少，张量也知道了。
　　张量罕见地笑：“没事，可以请你朋友一起吃。”
　　成嘉澍：“是有什么事情吗？”
　　张量倒也坦荡，直接说：“用一句话概括的话，就是打倒江寒顾远的一揽子计划。”
　　金老板：歪！！有没有人在意我一下！
　　【这章修改过哦北鼻们，关于妈妈的病情做了修改，后面的情况会有大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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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成嘉澍觉得奇怪, 但是现在和张量确实是合作的关系，贸然拒绝不好。
　　最后还是答应了，和金如山说过地址之后, 跟在张量的车后面去他定的地方。
　　定的餐厅位置很偏，开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车，到了门口成嘉澍想起来自己之前来过一次。
　　是五六年前，那时候的经纪人Jason带他来见制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