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令谢璲没想到的是,他手中的血咒刚甩出去,那死气沉沉的纸人就突然跳了起来,以极其灵敏的步伐闪身躲过了血咒。
谢璲愣了下,但他还没说话,就听那纸人惊骇道:“你是怎么看出我的伪装的?!”
谢璲沉默了。说实话,他刚才都没想进屋检查。
那纸人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身材有些瘦弱的中年人。那人长得獐头鼠目,身材佝偻,嘴角还留了两撇八字胡,活像一只成了精的大耗子。
中年人戒备地看着谢璲,有些感慨地说道:“不愧是玄门灵子,就算从未接触过玄学术法,感知能力依旧如此强悍……真是令人艳羡的好天赋。”
谢璲没理这人阴阳怪气的夸赞,也没管它是怎么知道他是灵子的——掌控这个空间的幕后之人想要杀他,肯定把他的情报都告诉了这些守门的鬼怪。
谢璲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的身体:“无启教的人?”
感受着对面那人身上微弱的魂魄气息,谢璲算是开了眼了:“你们无启教的创造力总是超乎我想象,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把自己的魂魄切成你这样的。你当你的灵魂是切了一半的西瓜吗?吃不了就放冰箱?你这样可是彻底放弃轮回转世了……”
谢璲只在这个纸人身上感受到了一魂二魄的存在。正常人都是三魂七魄,普通人缺了一魄就会精神萎靡不振,少了魂就会昏迷变成植物人状态。
但不知这无启教邪修用了什么术法,虽然只有一魂二魄在,而且还是附在纸人身上,竟然也能如常人般说话沟通。
听谢璲提及轮回转世,那中年人瞬间放弃思考谢璲刚才是怎么发现他的了,转而十分嚣张地说道:“什么地府轮回,等掌教成就大业,吾等就会脱离轮回束缚,在掌教的庇佑下享受长生!”
谢璲冷漠地看着这中年人。
又是一个被长生洗脑的疯子。
连肉身都没了,灵魂都残缺成这副模样,完完全全就一工具人,竟然还妄图那上清派掌教能带他长生……还是做梦比较快。
谢璲声音有些嘲讽:“不,你这样的估计还不够格。你应该就是那种被利用完之后就抛弃的残次品吧?”
那中年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扯着脖子对谢璲喊道:“才不是被抛弃!你懂什么?!掌教让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让我杀了你以绝后患,你根本不懂掌教多么看重我!”
谢璲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看着谢璲那有些怜悯的眼神,那中年人瞬间炸了:“你这是什么眼神??别以为你是灵子就可以在这个空间里肆无忌惮,我已经知道如何对付你了——”
说罢,中年人露出一抹扭曲的笑容:“就算是灵子,你也是肉|体凡胎!只有钱庄里有供活人吃喝的物资,钱庄老头休眠了,你打不开祥丰钱庄——你现在已经被困在这里了!正常人三天不吃不喝,肯定会死掉的!”
谢璲被这人逗乐了:“这就是你针对我的计划?准备把我饿死在这里?在这高明的计划中,好像都用不着你亲自上场啊。”
那中年人涨红了脸,看起来还想反驳什么,但被谢璲挥手打断了。
“好了,我好害怕被饿死哦。所以在我死前,咱们聊聊吧。你就是打银匠?你害死了胡梅雨之后,无启教给你的报酬,就是把你做成了纸人?”
中年人得意地拍了拍自己的身体:“没错!变成纸人之后,我现在已经是长生中的一员了,等到掌教彻底掌控轮回,我就可以离开这个空间。至于胡梅雨嘛……她是她老公亲手杀的,和我一个普通打银匠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看起来很满意自己的身体。
因为银匠铺是出口条件之一,再加上无启教的人为了防止它被裁缝铺的鬼怪杀死,所以这打银匠一直被限制在银匠铺这一小片范围内,不可以去其他地方。
其他掌控出口的鬼怪,除了收垃圾的老头以外,也全都被空间规则限定在固定范围内,不能随意走动。
相比于其他已经经历过死亡、只剩憎恨执念满身怨气的鬼怪,打银匠还保有活人的丰富情感。他是活着的时候被直接做成纸人的,在这空间里坐牢的这些年,一直渴望和其他鬼怪沟通。
可惜除了钱庄纸人老头过来收租金以外,没鬼会来找他。
因此这打银匠很有倾诉欲。在它看来,它在谢璲死之前跟他说说话,是对谢璲的施舍。
这中年人给谢璲的感觉和温泉旅馆的古哥差不多。古哥是饿鬼半成品,和饿鬼融合,变成了不人不鬼的存在。
而这中年人,则像是灵魂和纸人完全融合在了一起,好像他原本的身体就是这个纸人一样。如果他不动的话,就是一个真正的纸人。
所以谢璲刚才站在银匠铺门口,在这么近的距离都没有感受到纸人身上的异样。
但这纸人给谢璲的感觉很脆,身上的气息也很弱,连收破烂的老头都不如。谢璲怀疑,以打银匠副状态,应该根本无法离开这个空间……这家伙已经完全变成了这处灵异空间的衍生物了。等这空间怨气消散之后,它也会跟着魂飞魄散。
在灵魂缝合实验这块,无启教真是很有创造力。如果放任它继续留存在这个世界上,说不定几十年后,这个世界活跃的鬼物全都是无启教人造的缝合怪。
在刚才两人的对话中,谢璲看出来了那打银匠和其他鬼怪不同,也看出了它想和人聊天的欲望。
毕竟他们刚才已经聊崩了好几次了,如果这打银匠真是为了他们掌教‘大业’守口如瓶的话,完全可以趁此机会翻脸攻击他。
但它没有。
即使谢璲嘲讽它、阴阳怪气它、打断它说话,这打银匠依旧很有倾诉欲,想跟谢璲炫耀它的纸人身体。
敷衍地夸了一下它的纸人身体,谢璲继续问道:“那能跟我讲一下你是怎么完成胡梅雨任务的吗?”他其实想问的是这个波及整个小区的火灾是怎么回事。但经过了早餐铺老板和收破烂老头这两次练习,他现在懂得了‘循序渐进’地套情报。
“还有,胡梅雨的丈夫现在在哪里?你们无启教利用完他应该不会放过他吧……他现在还活着吗?”
第135章 真正杀招
打银匠听谢璲向他询问胡梅雨丈夫的消息, 刚才还十分有倾诉欲的它突然停顿了一下。
它像是忽然间想到了什么,让它把含在嘴边的情报给强行咽了下去。在这一瞬间, 打银匠连身形都恍惚了一下, 隐约重新显露出纸人的样子,仿佛有关胡梅雨丈夫的信息是什么禁忌一般。
打银匠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异样,不过他选择性无视了刚才谢璲问的有关于胡梅雨丈夫的问题,神色如常地开始跟谢璲讲起自己和胡梅雨的渊源。
谢璲倒是注意到了刚才打银匠那诡异停顿……看样子无启教的人在防范着它透露胡梅雨丈夫的事情。
无启教能做出这个举动倒是不难理解。因为这个空间就是依托于胡梅雨怨气而成型的, 从她丈夫的所作所为就能看出, 她丈夫肯定和胡梅雨的怨气有很大关联——杀死他, 应该就能消除胡梅雨的怨气。
无启教为了防止空间崩塌, 肯定会把这个可以消除胡梅雨怨气的灵魂藏好。
胡梅雨的丈夫应该不在人世了, 毕竟活人可没有魂魄方便藏匿,以无启教那一贯的作风, 不可能还让这个家伙存活于世。
打银匠坐在石墩上,慢条斯理地向谢璲讲述着胡梅雨的事情。
谢璲回过神来。
算了, 先听听这个打银匠说有关胡梅雨的情报吧, 胡梅雨丈夫的情报可以稍后。反正这空间出口现在完全封闭, 不仅谢璲无法离开, 这空间里的鬼怪也无法轻易逃脱……谢璲现在时间充裕,也不愁情报来源, 就慢慢来吧。
让谢璲感觉有些意外的是,打银匠并没有像其他鬼物一样各种污名化胡梅雨,也没狡辩胡梅雨的死亡和它无关……好吧,它还是说了自己无辜,说什么胡梅雨的死和它无关, 它完全是根据无启教高层的指示行动, 要怪就怪胡梅雨自己倒霉。
但相比于其他两个认为自己被胡梅雨杀死、胡梅雨就是火灾始作俑者的鬼怪, 这个打银匠完全是站在另一个角度,十分清晰有条理地把整件事完整叙述了出来。
它就像是一个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旁观者,围观了这个名为胡梅雨的女人悲剧的一生。
打银匠述说的过程中情绪一直都很稳定,流利得就像是在背一篇早就写好的演讲稿……它好像很久以前就一直在默默打腹稿,这么多年一直在自言自语练习,等待有人点播,然后把这个故事播放给唯一的听众听。
虽然谢璲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小区火灾的真相,也是他主动询问打银匠,它才告诉他的情报……但谢璲还是从打银匠这过于配合的态度中感到了一丝违和感。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这打银匠给他的感觉,就好像它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跟他讲述胡梅雨的事情。
虽说打银匠身上的违和感让谢璲感觉有些怪异,但他没有离开,也没有制止打银匠继续说下去。
……
胡梅雨出生在一个十分贫困的农村家庭,她是她母亲的第四个女儿。
她前面的三个姐姐都是刚出生就被溺死了,她能顺利活下来,是因为隔壁村的一个老鳏夫提前花钱预定了她当媳妇,把她抱回家里当了童养媳。
但随着胡梅雨一天天长大,模样逐渐长开,她又被卖了一次,
美貌出现在富贵人家的孩子身上,是锦上添花;但出现在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身上,就是无尽的苦难。
在胡梅雨十岁的时候,有个城里人花了大价钱把她从老鳏夫手中买了下来,把她带到了城里。
但那个城里人把她带到城市中后,竟把她直接扔到了一家孤儿院,然后胡梅雨就再也没见过那个人。
这个人是无启教徒,他根据教内高层推演的命盘,找到了胡梅雨这个八字合适的母体,所以才花钱把她买了下来。
在无启教的要求下,胡梅雨和孤儿院其他孩子不同,她既不用自己出去打工,也不用在孤儿院干杂活,当然,也不被允许出去念书。
那孤儿院环境恶劣,看护人员有意纵容,孤儿院内部就是个小型社会。胡梅雨性格内向木讷,不善言辞,再加上她那特别出众的外貌以及因为无启教而获得的特权……在孤儿院期间,她一直都是被所有孩子排挤的那一个。
胡梅雨就这样一直在孤儿院浑浑噩噩成长到成年,然后离开了孤儿院。
在遇到她丈夫前,胡梅雨一直在一个餐馆当服务员。
餐馆老板人很好,在胡梅雨刚离开孤儿院在街上徘徊的时候收留了她,不仅给她发工资,还提供食宿。胡梅雨第一次遇见对她这么好的人,她很感激餐馆老板。
在餐厅工作了两年后,餐馆老板把胡梅雨介绍给了自己的侄子,也就是她后来的丈夫。
胡梅雨为了报答老板的恩情,在只见了她丈夫几面的情况下,就和他迅速完婚了。
当然,他们没有举办婚礼,只是扯了个证,然后就住在了一起。
胡梅雨用自己在餐馆挣的工资在小区门口给自己打了几件银首饰,当做自己的嫁妆,她也是在这个时候认识的打银匠。
婚后她丈夫露出了本性……或者说,直到婚后,胡梅雨才开始认识自己的丈夫。
她丈夫喜欢喝酒打牌,不喜欢工作,还有暴力倾向。为了满足丈夫的花销,也是为了防止自己不被打,胡梅雨每天忙完家务之后都要出去打零工。
好在有那位热心的打银匠帮忙,她才能在小区中找到当家政保洁的活儿。
在没怀孕之前,胡梅雨很满足她现在的生活。
世间所有婚姻大概都差不多吧,最起码她现在住楼房,每天能吃饱,自己的丈夫和自己年纪相当,不是个比她大了三十多岁的老头,胡梅雨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她没什么常识,也不认字,离开农村就直接被扔到了孤儿院,刚从孤儿院离开没多长时间,就遇到了自己的丈夫……虽然经历过很多磨难,但她觉得足够幸运。
但胡梅雨不知道的是,从她被无启教的人买下,她的人生一直在被无启教操控。不管是从孤儿院出来后遇到餐馆老板,还是遇到这个无启教给她精挑细选的丈夫。
怀孕后,是一切噩梦的开始。
在丈夫的强行逼迫下,胡梅雨吃了转胎丸,然后生了一个畸形胎。
胡梅雨是在家中自然分娩的,因为她丈夫舍不得花钱让她住院。
在分娩时痛到昏厥的时候,胡梅雨隐约听到孩子的啼哭声。还没等她感到欣喜,家中竟然有陌生人闯了进来,而且直接闯到了她所在的浴室。
那时她躺在浴缸中,没有任何隐私,模样特别狼狈。她很想让丈夫帮忙递件衣服帮她遮挡一下,但却说不出话,只能发出虚弱的气音。
恍惚间,胡梅雨看到那两个闯进来的陌生人一人抢过了孩子,另一个人用刀划开了自己孩子的腹部,而自己丈夫只是冷漠地站在一旁默默注视着。
隐约还有‘失败了’、‘这个胎儿也不能用’的声音传来,然后胡梅雨就昏厥了过去。
第二天胡梅雨从浴缸里醒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昨晚做了噩梦。
她拖着虚弱的身体从浴缸中爬出,找到了在客厅看电视的丈夫,询问自己昨晚生下来的孩子在哪儿。
但她收到的回复只有一阵疯狂的拳打脚踢以及抱怨辱骂。
——“没用的臭娘们!连孩子都不会生!害我拿不到钱!”这是胡梅雨生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之后她大概是死了吧。
自己刚出生的孩子被自己丈夫杀死,自己也被丈夫打死,但胡梅雨并不怨恨。她死前所想的,就只是自己已经这条命报答了餐馆老板的恩情,她应该不欠谁的了。
和丈夫结婚的这几年中,胡梅雨从外界的闲言碎语中了解到,像她这样没有任何学历常识、空有容貌的女人,如果当初没有遇到餐馆老板的话,下场肯定会很惨。
但她没想到自己死后竟然又恢复了意识……
胡梅雨看着眼前的黑暗,十分迷茫。
她为什么会醒来呢?是因为生气丈夫为了脱罪,把她塑造成一个风流浪荡的女人?还是因为死后还一直徘徊在她耳边的闲言碎语声?
胡梅雨本不想怨恨他人,她知道自己活了这么长时间已经够幸运了。
但那股无名怨气一旦出现就无法受她控制了,憎恨怨怼等负面情绪就像是森林中飞速蔓延的野火,刚出现就瞬间扩散至全身,一直在不断灼烧她的灵魂。
胡梅雨感觉自己体内好像有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她无法抑制地想要摧毁什么,尤其想撕烂那些在自己耳边嗡嗡乱叫的蚊蝇。
就在她即将控制不住这股飞速增长的怨气的时候,胡梅雨在那些嘈杂的声音中听到了一个温柔熟悉的声音……那是楼下裁缝铺阿婆的声音。
眼前的黑暗被阿婆絮絮叨叨的声音撕碎,胡梅雨发现自己突然能在这片黑暗中看见东西了……她好像回到了阿婆的缝纫室中。
耳边那些闲言碎语全都消失,胡梅雨看到的是阿婆佝偻的身影,听到的只有阿婆说话的声音。
她还注意到,阿婆正拿着一套旗袍在自己身上比划。
阿婆年纪大了,但做衣服的手艺却还是十分精湛,那套旗袍设计得非常好看,版型也很合体。
胡梅雨在餐馆工作期间,餐馆老板一直让她穿紧身收腰旗袍,他说客人们都喜欢她这么穿。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胡梅雨不知不觉间也喜欢上了这种旗袍。但和自己丈夫结婚之后就很少穿了,因为这种衣服不适合干活。
她只是和裁缝铺阿婆聊天的时候偶尔聊到过自己喜欢旗袍的事情,没想到阿婆一直记得。
胡梅雨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那些即将爆发的怨气瞬间消散,她突然有些想哭。
她能感应到自己的魂魄现在附在一个塑料模特上,而她的孩子…她的孩子也在自己身体里……
生前得不到的幸福,死后能够得到……足够了。
胡梅雨想陪着阿婆,直到阿婆寿终正寝。
然而好景不长,在阿婆家中,胡梅雨又看到了自己丈夫。
那个男人不知道怎么撬开的门锁,在阿婆客厅中放了一把火。因为阿婆在客厅囤积了很多纸箱,火势蔓延得很快。
胡梅雨虽然能轻微操控塑料人模,但却无法开口提醒阿婆。她的孩子有身体,可它年纪太小了,也不会说话。
当她的孩子从顶柜上跳到阿婆身边,想提醒阿婆着火的时候,火势已经蔓延到了缝纫室门口。
缝纫室有大量面料,全是易燃物,已经来不及了。
看着被浓烟呛倒在地的阿婆,胡梅雨突然感觉有些疲惫。那些早就消失的怨气随着这火焰,再次死灰复燃。
既然无法从火焰中脱身的,那就彻底和这火焰融为一体吧……就算她无法再入轮回,也要将所有人杀死。
畸形胎重新回到塑料人模体内,塑料人模缓缓融化,在高温中融化成了一团黑色胶状物。
胡梅雨的灵魂变成了和火焰融为一体的怪物,她操控着火焰疯狂追杀那个放火后落荒而逃的男人。
火焰席卷了整个小区,带走了所有胡梅雨怨恨之人……有死后用闲言碎语编排她的人,有协助那男人掩盖她死亡真相的人,还有一些仅仅是在买菜时和裁缝铺阿婆发生过口角的人。
在怨气驱使下,胡梅雨已经失去理智了,她想杀死她憎恨的一切,但却没能找到那个她最憎恨的人。
她没能找到她的丈夫。
……
之后无启教的人出现,用符文强行镇压住了发狂的胡梅雨,并开辟出了这个鬼楼空间。
听打银匠说完,谢璲神色莫名地看着它。
打银匠也察觉到了不对。刚才它讲述的过程中,胡梅雨好像附在了它身上,用她自己的口吻在说话……因为有些事情只有胡梅雨自己知道,连打银匠都不了解。
谢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都是提前设定好的……打银匠口中的所有事都是真实的,但却全都是无启教提前设定好的信息。
什么事情可以透露,什么事情不可以透露,都由无启教的人控制——这打银匠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工具人,被做成纸人守门之后,现在又当了一台活体录音机,真是可悲。
趁打银匠没反应过来,谢璲又追问了一句:“无启教想用胡梅雨生的孩子做什么?裁缝铺的火灾是你们无启教指使胡梅雨丈夫做的吗?”
打银匠下意识地忽略了谢璲第一个问题,回道:“的确是无启教让他放的火,因为我们察觉到胡梅雨的怨气突然消失了。胡梅雨虽然没能成功生下我们教中想要的胎儿,但八字全阴的她身上的怨气很适合开辟灵异空间,正好把她丈夫废物利用一下,让他重新把胡梅雨的怨气激起来。”
“那阿婆的魂魄现在……”谢璲还没问完,整个空间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一直保持灰蒙蒙的天空瞬间变黑,温度陡然上升,如同置身火炉。
谢璲有些不适地皱起眉,下意识地看向裁缝铺的方向。
在那里,滔天的怨气就像是突然爆发的火山,被怨气操控的火焰映红了半边天,并以极快的速度往银匠铺这边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