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反了天了!
谢知打定了主意,今天一定要把这群人弄走。
穆棱心急如焚,此时此刻他心里记挂的,已经不仅仅是完成学院布置的社会实践任务,更重要的是他们辛苦的劳动成果,还没在村子里看见效果,怎么能白白荒废掉?
他们好不容易帮助大家伙改善了一下生活环境,还没几天就要被打回原形了?
完全无法接受!
他在人群中看见一个平时经常打交道的老农,老农惋惜地望着他们,冲他们暗暗摇了摇头。
穆棱将老农拉到一边,低声问:“老伯,到底怎么回事?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老农叹口气:“你是个好孩子,像你们这些将来要做大官的小官人们,不应该耽误在我们这种乡下。”
老农指了指谢知,压低声音:“我们吴家村,一直都是吴老爷说了算,昨天他们告诉我们,如果不把你们赶走,他就要提高佃租。”
“可是佃租已经很高了,再提高的话,我们都要去喝西北风,唉,你们都是好人,可是我们也没有办法……”
“你们带来的东西,都拿走吧,我们世世代代都是这样生活的,像以前一样,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能活下去。”
穆棱突然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他隐约知道问题在哪里,可是凭他一个穷酸秀才,既无官身,也无实权,他凭什么管?凭什么改变这处处的不公?
“凭什么他可以随意提高地租?你们不能一起反抗吗?”方宏也是一脸恼火,他早已忘记了自己最先提出回京的事。
谢知和他身后一众家丁都被逗笑了:“种田交租,天经地义,田地在我们吴家手里,就算是皇帝老儿在此,也管不了我们收租!”
“有本事,你们把地契拿回去呗,没有我们吴老爷的庇护,你们要向官服交税,那些税吏的手段,能把你们身上最后一滴血肉都榨干!到时候可别求着我们吴家寄你们的田。”
不远处的树荫下,萧青冥一身月白长衫,衣摆随风拂动,浅金色的蛟龙暗纹刺绣,在衣摆间翩然欲飞。
他身后,秋朗,莫摧眉和白术三个英灵赫然都在。
村口的争执声随着风声隐隐约约飘过来,白术听了一耳朵,有些生气地晃了晃脑袋:“这些狗仗人势的家伙也太可恶了,陛下何不出面惩罚他们?”
莫摧眉眼角弯起,笑吟吟道:“天底下这样的地主豪强数不胜数,难道陛下能挨个去惩治?再者,只要土地是他的,他要提高地租,便是陛下出面,管得了一时,哪能管一世?”
秋朗只是沉默地望着萧青冥,一言不发,仿佛随时在等待他的命令。
萧青冥随手安抚一下白术脑门上炸起的呆毛,淡淡道:“东西准备好了吗?”
书盛躬身道:“都好了。内臣这就让人张贴出去。”
莫摧眉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笑道:“看来陛下早有打算。”
那厢,吴家村村口的争执声越来越大,就在谢知要指挥手下家丁强行赶人时,几个税吏和几个带刀的差役,从人群中间穿过,吓了众人一跳。
谢知立刻换了一副讨好的面孔:“几位差爷,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
他心里一咯噔,暗叫不好,该不会又是官府派人来催他们上缴隐田的粮税吧?
他的岳丈吴老爷之前一直很肯定,说朝廷有大官反对这件事,肯定不会真的要强迫他们上缴的,最多只是做做样子。
今日这这阵仗似乎有些不对劲,该不会——这就要来真的吧?
税吏和差役瞥他一眼,没有搭理,径自将手里的告示,张贴在村口的布告栏上,手里一把大铜锣敲敲打打,开始大声吆喝叫村民都过来。
皇家技术学院的学生们彼此看了看,都有些好奇地布告栏张望。
一个差役指着告示,大声念道:“泾河府有令,从今天起,泾河镇吴家村作为京州减税试点村,除了一年春秋两次粮税以外,废除其他一切苛捐杂税!官府不得加收其他税务。”
“试点村镇如果率先配合皇家技术学院,完成先进农事经验推广诸事,可以减免税收。从以往的十五税一,最高可减免至三十税一!”
什么?减税?
这番突如其来的减税告示,像一块大石砸入水中,激起的水花把众人溅得劈头盖脸。
村民们愣了又愣,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连皇家技术学院的学生们也连连惊叹不已。
最不济的是谢知和他身后那群家丁们,先是想着自家田可以少缴税,还没来得及开心,待心里仔细一盘算,三十税一,这几乎是恢复到了建国之初,人人都有田地时候的税率。
这下坏了!
谢知脸色大变,一阵青一阵白,两只拳头紧紧抓着衣服两边,几乎捏出两块汗腻的印子。
他们吴家之所有能有那么多贫农来投献田地,不就是因为苛政猛于虎,给他们家当佃农更容易生存吗?
这官府的税降下去了,他们还能提高地租?傻子才给他们交租!
谢知一双眼珠转来转去,急得脑门一头冷汗。
周围的村民们早就炸开了锅,叽叽喳喳议论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几乎要把几个差役都淹没了。
“官爷,减税的事是真的吗?别是蒙我们的吧?”
“不是听说要打仗吗?这几年年年加税,什么时候听说过还会减税的?”
“别不是这里减掉,哪里收得更多了吧?”
“什么叫‘试点村镇’?单只是我们村减税?还是附近村子都减税啊?”
那个老农忙将穆棱拉到一边,焦急地问:“小官人,你快帮老汉算算,我家十五亩田寄在吴家名下,要是改成三十税一,是给吴家交三成五的租子划算,还是直接向官府交税划算呢?”
穆棱哈哈一笑:“放心吧老伯,只要官府确实不再巧立名目,收取其他苛捐杂税,肯定是直接向官府缴纳三十税一更少,你们自家能剩的更多。”
“你想想,三成五可是三十税一的十倍还多。”
老农又是开心又是惶急,死活拉着他的手不放,激动的眼泪都快出来了:“真的可以少十倍吗?你保证吗?我们全家的口粮……要是,要是……去年我也不会卖掉我那可怜的闺女了……”
穆棱沉默一阵,一咬牙,重重道:“我保证!”
这个村子是他们没日没夜挥洒过汗水的地方,他心想,就算他现在没有官身,将来也一定要争得一份为这个村子说话的权利。
好不容易安抚住七嘴八舌询问减税政策的差役,又翻出了另外一份公告,递给穆棱等学生。
穆棱一愣,展开看了看,立刻喜上眉梢:“太好了,是关于耧车的配套政策!”
其他村民朝他们围拢过来,穆棱清了清嗓子,道:“泾河镇试点村镇,可以免费试用改良耧车一年,一个村子按照户数多寡,最多十台。”
“耧车不得损坏,免费使用一年后,可以以优惠的价格续租,连续租满三年,即可直接获得,永久免费使用,不用再另花钱购买。”
“只有十台优惠,先租先得!”
“以后所有推广的新农具,皆以此方式为先例。”
村民们一听免费两个字,可高兴坏了,之前关于减税的政策,已经叫人目不暇接,这一连串的馅饼,不停从天上往下掉。
“我没听错吗?不要钱?那耧车不要钱,给我们用?”
“不会是又要强迫咱们借贷吧?”
“只要这些小官人在这里,我就相信他们!”
村民们甚至害怕这只是一场梦,有不少人狠狠捏了自己一把,生怕梦醒了又要被打回现实。
相对于大家的欢天喜地,人群中,只有谢知和他的家丁们脸色难看,趁着没人注意,夹着尾巴灰溜溜跑了。
接下来的几天,谢知都没有再出现,整个吴家村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热情洋溢之中。
村民们一改往日对学生们的冷待,变得极为热切,大家伙儿你烧石砖,我砍木头,挨家挨户都出了把力气,一砖一瓦重新盖了一座崭新的旱厕。
比之前学生搭建的简易“茅房”,更加结实耐用。沤肥池也沏上隔绝气味的砖石,重新在周围种上了村里漫山遍野开遍了的漂亮野花。
灼灼夏日,村民和学子们挥汗如雨。
他们明明已经完成了学院规定的任务,却没有一个人提出想回京的打算,反而绞尽脑汁想着之前在学院学过的农事改造技术。
夜里就在农户家讨论新式的水车,如何能将水渠的水引得更远,灌溉更多的田地。
困了就合衣睡下,第二天早晨肚子咕咕醒来时,已经有淳朴的村民把家里剩的不多的馒头给他们端了上来,香喷喷,还冒着热气。
穆棱有些不好意思,只暗地叫其他人多去镇上带些干粮。
一日复一日,他们已经在这吴家村待了将近两个月,村里终于建成了第一座大型翻桶式水车,又挖掘了一条横贯东西的灌溉小渠,将水渠里的水,一路引到离最远的一大片下等田中。
村里大多数下等田的贫农们,再也不需要一大清早天还没亮,就跳着扁担去,老远赶去水渠挑水,一趟下来累的腰酸背痛不说,那点可怜的水量,甚至浇不了几寸田。
众人站在水渠边上,看着高达十米的水车,在水中自动旋转。
一桶又一桶的水,被汲水装置自动送往新挖掘的小沟渠,流经长长的田埂,一点点渗透到被太阳晒得发干的田地里。
老农蹲在地上,抓了一把湿润的泥土,脸色干瘪的皮肉都笑得牙不见眼。
“没想到老汉从祖辈传下来的这十来亩下等薄田,竟然也能有一天变成水浇地。”
他一面哈哈笑着,一面从推来的堆肥车里,熟练的挑出一勺磷肥伺候庄稼。
“要是今年秋天丰收了,小官人们一定要来老汉家吃饭!老汉手艺不是吹的,一定把你们喂得饱饱的!”
“怎么就去你家?不如来我家吧?我家还有个没许人家的闺女呢!”
“去去去,小官人们都是贵人,瞧得上你家闺女?”
村民们七嘴八舌说笑着,穆棱等人也跟着露出笑意。
他们都卷着裤腿,腿上都是脏兮兮泥巴,一点都没了读书人的斯文和矜持,有几个大胆的年轻姑娘拎着一桶井水过来,掩着笑意悄悄放在他们跟前。
穆棱闹了个大红脸,还没开口说句话,村里的姑娘们一溜烟跑掉了。
此时此刻,吴家村当地大户吴府上,却来了一帮不速之客。
一群税吏和差役几乎把吴家大门给团团围住,领头是个陌生中年男子,手里拿着一本新制的鱼鳞册。
他对着清理过的田亩收税,吴家一下子就多出了三千亩上等良田。
吴家老爷心里又气又怄,面上还得赔笑脸:“这泾河镇的县令不是吴县令吗?他怎么没来,我们吴家跟吴县令的关系可不一般,您看这……”
中年官吏似笑非笑看他一眼:“哦?吴县令啊?他因为清田一事办事不利,已经被撤职了,我姓孙,是来接替他上任的新县令。”
吴老爷眼前一黑,差点没厥过去。
完了,这下都完了!
第51章 大波系统奖励
新上任的孙县令带人上吴家收税去啦!
这么大一群官差上门, 吴家村家家户户都被惊动了。
有好事者唾沫横飞地说着传言,有的说吴老爷得罪了县衙,要倒大霉, 有的说上一任吴县令倒台,新官上任三把火, 要拿吴家的土地开刀。
还有的说是京城来的小官人们写的折子,上达天听,皇帝龙颜大悦, 特地派人来惩罚吴家和吴县令。
无论哪种说辞,总之,都是吴老爷倒霉, 大家伙儿只管看热闹。
吴府门口, 新来的孙县令似乎是个雷厉风行的文官,他举着手里的鱼鳞册, 当着吴老爷的面, 一一将他这么多年该交而未交的粮税尽数算来。
光是听着算盘砰砰打响的声音,吴老爷整张脸都在抽搐。
“累计三……三千两?!”吴老爷声音打颤,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不知所措地望着孙县令, “不可能这么多的,大人是不是算错了?”
放在一户普通百姓身上, 光十两银子,省吃俭用就足够全家一年的开销。
那可是足足三千两白银, 就算是吴老爷这样坐拥良田千顷的当地大户, 一下子都难得拿出来, 只怕还得卖地, 或者拿家中值钱的物什典当抵押。
孙县令笑呵呵道:“没有算错, 除了这几年累计拖欠的税额,另外还有利息和罚款。”
还有罚款?
吴老爷和女婿谢知对视一眼,脸色都有些发绿,谢知轻咳一声,试图上前跟孙县令套近乎,顺便把一锭金元宝塞进孙县令袖中。
不料,孙县令反而大喇喇地将金元宝托在手上,一边抚着胡须,一边笑道:“嗯,交了五十两,还剩两千九百五十两。”
周围围观看热闹的百姓和学子们,顿时一阵哄笑和叫好声。
孙县令双手一摊,摇头道:“别想着这些小心思了,本官可告诉你们,现在朝廷督查田亩一事极为严格,无数双眼睛盯着,还有京城来的这么多学子看着。”
“你以为本官为什么要带这么多人来?”
“将来一旦出现任何纷争,这里所有人都是见证,本官绝不可能徇私枉法,你们可死了这条心,赶紧把拖欠的税额和罚款交齐,本官也好回去复命。”
吴老爷彻底没了脾气,只好叫谢知去筹集银两,他恶狠狠地扫过周围看热闹的佃农们,心里盘算着如何从这帮人身上,把今天吐出去的三千两补回来。
提租!今年就要提租!
之前被吴老爷威胁要提高地租的佃农们,仿佛看穿了吴老爷的险恶用心,他们早已商量好,这时在学子们的鼓励下,挨个站出来,手里拿着各自家寄田的田契。
“县令大人,吴老爷,今天大伙儿正好都在这,请各位官差老爷给我们做个见证,我们要‘赎回’往年寄给吴家的田地,咱们自家的地自家种,以后都不给吴家当佃农了!”
另外好几户农人也一同拿出地契,要求孙县令做见证,要回自家土地,宁可自己向官府交税,也不给吴家交租。
吴老爷这下可谓雪上加霜,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你们这些没见识的蠢货!将来官府若是再提高赋税,你们可别哭着来求我们吴家。”
片刻,他阴沉着脸冷笑:“不过几百亩下等田,咱们吴家还不稀罕呢。”
一旁的谢知神色尴尬,小心地提醒吴老爷道:“岳丈,恐怕有件事您还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那些学子都在张罗引水灌溉的事。”
“他们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把他们那些远离水渠的下等田,都变成了水浇地了……”
吴老爷:“……”
“岳丈!”
“老爷!快来人啊,老爷晕过去了!”
看着谢知急急忙忙给翻白眼的吴老爷掐人中,周围饱受过多年欺压的农人们,终于爆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声。
※※※
一大清早,天色尚未大亮,年轻的皇家技术学院学子们已经收拾好了行装,坐上了来时的小驴车,踏上回京的道路。
“我们就这样走了?不好吧?”方宏摸了摸头顶绿色的方巾。
这些日子天天下地干活,手指和脚掌都结了一层薄薄的茧,他身上灰尘仆仆,头巾的颜色都变成了灰蒙蒙的绿。
他的心情却很是舒畅,一路上都哼着吴家村姑娘们浣衣时唱的乡间小调。
穆棱嘴里啃着干粮,笑道:“我昨夜已经跟保甲老伯告辞了,他会告诉乡亲们的。我是怕大家伙都来送我们,到时候多不好意思,还不如悄悄走呢。”
学子们在吴家村足足待了两个月,跟这里的百姓越来越熟识,大家一起吵过架,闹过事,也一起修旱厕,建水车,一起在泥沟里打过滚,也在田地里插过秧。
比起初时只为完成任务而来,如今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多了一份情谊。
村里百姓既冷漠市侩,又善良朴实,比起在学院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念书,他们这两个月心境和能力改变之大,坐在回京的驴车上细细想来,连他们自己都感到吃惊不已。
穆棱喟叹道:“刚来吴家村的时候,其实我跟你们一样,也不太乐意,不明白为什么学院非要我们来这里做这些‘低贱’之事。”
“不过现在,我好像有点明白学院的用心良苦了。”
方宏挠了挠后脑勺,傻笑道:“我还是不太懂,不过老师教授的那些工科‘原理’,我倒是弄懂了好多,这次回去若要考试,我说什么也得考个甲等!”
一行人一路说说笑笑,彼此述说着吴家村的见闻,路上时走时歇,第三天午时,终于回到了久别的京城。
皇家技术学院前身是安延郡王府,在京城南面达官贵人聚集的南天巷,南天巷与御道交汇的十字路口,有一间京城最出名的酒楼,天御耧。
天御耧布置典雅,酒菜奢侈,素来是京城文人们高谈阔论,饮酒赋诗常来之所,楼牌处处是文人提过的诗词。
穆棱一行学子从天御耧门口经过时,二楼忽而传来一阵大笑声。
“哟,我说怎么突然一股臭味,搅的一桌美食都淡而无味了,原来是‘厕学子’们回来了啊。”
穆棱和方宏等人抬头一看,果然是国子监那帮监生,他们彼此对视一眼,之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方宏低声问:“厕学子是什么?”
穆棱无奈道:“自从学院安排我们去下面修旱厕推广农具,国子监那群人就给咱们起了这个‘雅称’。”
自从陛下建立皇家技术学院,招收了一大群后进士子,和功名都考不上的百工杂学学子后,国子监已经被冷落了很长一段时间。
不知是出于长久以来的优越感,还是不可言说的嫉妒之心,两个学院之间“文人相轻”就不曾间断过,只不过大部分情况,都是国子监的监生们天然占上风。
方宏一脸不爽,撸起袖子准备上去跟他们理论,穆棱赶紧将他拦下:“算了吧,咱们还要回学院交差呢。”
二楼几个监生倚在木栏杆边,笑道:“考功名考不上,气性倒还挺大。”
“你应该多跟这个秀才学学,将来若是运气好进了衙门,你们这些小吏若是不会看大人脸色,只怕要挨板子呢。”
另外一个监生笑道:“小吏?你太抬举他们了,只怕将来只能在匠户和永巷的‘粪政’衙看见他们,敲敲铁锤,送送恭桶……”
众监生们哄然大笑,楼下一群皇家技术学院的学子脸色涨红,又拿不出话反驳他们。
学院是皇帝所建立没有错,可陛下也亲口说了,出来的学子并不能直接参加科举,照样要从乡试会试开始考。
可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大把时间花费在技术学院学习杂学百工,哪还有时间学四书五经?将来他们注定远离科举出仕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