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这种时候,喻行舟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拳头狠狠捏住,不断抽搐着钝痛,然后生生将他从噩梦里惊醒。
庆幸的是,他一醒来,心爱的人就好端端地躺在他身旁,睡颜沉静,偶尔会在梦里搂住自己,把脸颊挨过来轻蹭。
被萧青冥的睡颜安抚住的喻行舟,便会小心抚摸他的长发,在微凉而柔顺的触感里,寻到一丝真实的慰藉。
他还记得那天,他扑在最前方疯了一样不停挖掘土石,脸上阴鸷得近乎狰狞的表情,吓得周围的民夫和士兵甚至不敢靠他太近。
许多年前,萧青冥已经差点死过一次,自己差点就此失去他,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那人再遭到一次濒死的绝望?
他不敢想象被困的八天,萧青冥是如何在饥饿和伤痛中熬过来的,他只知道自己这八天是如何魂不守舍,度日如年。
区区八天尚且如此艰难,一想到对方还曾经受过五年的折磨,喻行舟简直心痛的无法呼吸。
他将头埋在萧青冥怀里,手里紧紧抓着他的一撮长发,声音有些闷,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不许你以后再做任何危险的事,也不许你离开我的视线超过一天!”
萧青冥自胸膛里震颤出几声沉笑:“朕看朕是太纵着你了,竟敢命令起朕来了?”
喻行舟幽幽道:“臣不敢,臣是在祈求陛下垂怜。”
萧青冥嘴角一扯,又来这招,这厮真是百试不爽。
他轻哼一声:“你这个样子睡不着有多久了?要不要叫白术给你开副安神的方子?”
喻行舟摇摇头,手指轻轻捋着他的头发,道:“睡不着的时候,这样数一数陛下的头发,慢慢就会睡着的。”
萧青冥哭笑不得:“你是有多无聊?”
喻行舟无比认真道:“就算是掉了一根,臣也会心疼的。”
萧青冥在枕头上摸索片刻,不知从哪儿捞起一根落发,在他眼前晃了晃,笑吟吟道:“瞧,掉了呢。”
喻行舟抿了抿嘴,立刻扑上来抱住他,难得带上几分小孩般的赌气:“都是我的,不许掉!”
萧青冥被他逗得笑出声:“上次也不知道是谁揶揄朕不是五岁的?”
两人扑滚在一起玩闹了一阵,被完全安抚下来的喻行舟渐渐又有了睡意,他紧紧贴在萧青冥颈窝间,低低道:“如果这是梦,就让我永远不要醒来……”
萧青冥心中微动,轻声问:“如果是一个美梦,你最希望梦见什么?”
喻行舟嘴角隐隐翘起,仿佛光是想一想就足够令他雀跃欢喜:“希望你说爱我。”
萧青冥隐没在黑暗里的耳尖略微泛起一片浅红,他想起自己受困时,总是后悔没有好好跟喻行舟说过一次爱语,但每每话到嘴边,他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他才不是害羞!
只是有一点点不好意思而已。
萧青冥喉结轻轻滑动一下,嘴唇微翕,就连面对燕然阎王军带着御前营冲锋时,都没这么艰难过。
沉默的时间一秒秒过去。
喻行舟有些失望地轻叹一声,又温声笑道:“陛下不说也没关系,反正我都知道——”
“……爱你。”萧青冥超小声快速吐出两个字,而后立刻紧紧闭上了嘴巴和眼睛。
喻行舟未落的尾音戛然而止,惊讶地睁大双眼,一下子爬起来,趴到对方身上,急切地摇晃他:“你刚说什么?再说一次。”
萧青冥却像只泥鳅般滑溜溜翻了个身,蜷起被子裹裹好,埋在被子里闷声道:“好话不说第二遍,朕睡着了。”
喻行舟无奈一笑,从背后扒拉他,一副拿他没有办法的样子:“陛下是在害羞吗?”
萧青冥干巴巴道:“才没有,你快睡觉!”
喻行舟伏在他肩窝闷笑两声,眼珠一瞥,又把蛋抱过来,慢吞吞道:“崽说他也想听呢。”
萧青冥无语,回过头去,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瞥他一眼。
“说起来,破壳的时间快到了吧,怎么还没动静?”
喻行舟动作熟练地搓搓蛋,慢悠悠道:“会不会是灌得不够多呀?”
萧青冥差点被口水呛住:“哪有,明明灌很多了!”
足足一整夜呢!
喻行舟牵起嘴角笑了一下,慢条斯理道:“臣是说陛下灌注的爱意不够多,都不肯多说几句爱语,陛下想到哪里去了?”
萧青冥:“……”
他一把从对方怀里把蛋拨到一边去,将人按在枕头上,恶狠狠冷笑两声道:“朕是灌得不够多,堵不上老师这张嘴。”
喻行舟不知想起什么,耳根难得浮起一抹微红,昏暗的帷帐内,拿眼自小而上直勾勾望着他。
正当两人从斗嘴慢慢斗起了别的,滚到床角的蛋,不知何时开始发出一阵细微的脆响。
“咔、咔咔——”
两人蓦然一惊,齐刷刷回过头,只见蛋壳最上端出现了一条明显的缝隙,逐渐开始朝着两侧蔓延。
萧青冥赶紧将蛋捞过来,温热的蛋壳里不断发生着轻微的震颤,沉甸甸的新生命即将诞生。
喻行舟点亮灯,两人瞪大眼睛,眨也不眨,紧张地等待着小宝贝破壳。
蛋壳上的缝隙越来越大,宛如蚌打开了口,渐渐显露出里面的“小珍珠”。
不知等了多久,蛋壳终于完全打开,一个白嫩的小婴儿躺在里面,闭着眼就开始嗷嗷大哭。
喻行舟赶紧用准备好的毯子裹住他,刚一抱出来,萧青冥惊讶地扒开蛋壳:“怎么还有一个!”
蛋壳里,赫然还有一个小婴儿,竟是一对龙凤胎。
第148章 万国来朝
萧青冥抱起另外一个小女婴, 跟哭得震天响的大崽不同,二崽没有马上开启哭闹模式,反而瘪着嘴巴吐泡泡, 仿佛被打扰了睡梦一样,小表情委屈得不得了。
这下倒令萧青冥有些不知所措:“她怎么不哭啊?不会是哪里不舒服吧?”
新手上路的父亲, 连抱姿都十分生疏,搂在怀里摇来摇去,女娃怎么也不张嘴。
喻行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唯独对奶孩子的事一窍不通,他怀里抱着大崽颠来颠去,不断低声轻哄, 谁知大崽反而哭得更大声了。
两人懵逼地对视一眼:“是不是饿了?”
萧青冥连忙扬声冲殿外守夜的书盛叫唤:“书盛, 快去宣白太医,再把奶娘都找来, 就说贵妃诞下皇嗣了, 快去!”
书盛半睡半醒间一下子惊醒,赶紧去找人。
随着宫中这一声啼哭,整个皇宫都被贵妃娘娘诞下皇嗣的消息惊醒了, 后宫中一时灯火通明, 鸡飞狗跳。
白术在睡梦里被书盛一把薅起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和茫然的脸, 二话不说就往凤鸣宫跑。
凤鸣宫上下被喻行舟的心腹宫人牢牢守着,杜绝了所有闲杂视线, 连只苍蝇也无法进出。
书盛派人准备好干净柔软的小被子和热水, 萧青冥把两个小崽子都裹起来。
那枚孕子蛋不知何时又慢慢合拢, 重新变回一枚比巴掌大一圈的蛋壳, 裂开的缝隙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术目瞪口呆地望着陛下和喻丞相围着两个刚出生的婴儿团团转, 视线在两人和两个崽子之间来回扫视,震撼莫名。
为什么好端端的贵妃娘娘变成了喻丞相,为啥两个大男人还能生崽啊?到底咋生的啊,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吗?
这是什么医学奇迹,他没在医书上看过啊!
白术简直三观都崩裂了。
两个小婴儿皮肤嫩滑细腻,宛如温润的白瓷,奶白色里透着淡淡的粉红,模样十分相仿,若非一男一女,几乎都分不出谁是谁。
白术仔细检查过一番,擦了把汗:“陛下放心,两位皇嗣都很健壮。”
大崽在喻行舟怀里仍然哭得撕心裂肺,怎么哄也不行,萧青冥试探着伸过去一根手指头,大崽张嘴就嘬住,竟然不哭了。
喻行舟哭笑不得:“这样也行?”
二崽瘪瘪嘴艰难睁开眼睛,一双黑阗阗的眼溜溜望着凑过来的萧青冥,忽然张开嘴“嘎”得笑了一声。
“她笑了!”萧青冥激动不已,立刻伸手去抱,谁知,刚刚伸出手,还没碰着她,二崽“嗷”的一下就大哭起来。
萧青冥:“……”
喻行舟忍着笑意抱起二崽:“还是让我来吧。”
二崽却哭得更大声还打起了嗝。
喻行舟手足无措,无奈道:“还是交给奶娘吧。”
萧青冥尝试了手指头大法,却被二崽瘪着嘴挤出去,还“呸”的朝他手指吐了个泡泡,十分不屑的样子。
萧青冥:“啧,还挺精的。”
白术无语凝噎,这不是废话吗,手指头又吸不出奶,但他看着一旁嘬得十分认真的大崽,顿时说不出话了。
待两个奶娘将两个小婴儿带走安抚喂奶,重新送回凤鸣宫时,两个崽都安安静静地睡着了。
萧青冥和喻行舟两人躺在床上,看着中间两个新生的小宝贝,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顿时涨满胸膛。
喻行舟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小宝贝柔嫩雪白的脸颊,粉嘟嘟软软的一团,满眼都是喜悦和幸福:“青冥,我们居然能有孩子,而且还有两个!”
在他的过去,哪怕是最美的梦里,都不敢想会有这么一天。
萧青冥手里把玩着那枚圆溜溜的孕子蛋,笑道:“这个蛋还能用两次呢。”
就在两人相拥在一起,美滋滋畅想未来的时候,大崽突然睡醒了,顺便一脚踹醒了二崽,接着两个幼崽开始张牙舞爪试图翻身。
两人赶紧一人一只捞进怀里,手忙脚乱地哄。
兵荒马乱好一阵,喻行舟好不容易安抚住嘎嘎乱叫的宝贝,另一只已经钻进萧青冥怀里,张着嘴巴急吼吼地寻找着可以嘬嘬的肉粒。
萧青冥拉上衣襟,黑着脸将幼崽提起来,没得嘬的大崽不满地冲他吐出一个鼻涕泡。
两人幽幽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蛋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
自从皇帝陛下在朝议上,正式宣布贵妃娘娘诞下一对双胞胎后,举国上下一片欢庆的浪潮。
朝臣们恭贺的奏折堆满了御书房的书桌,再也没人敢对这位背景深厚、又深受宠爱的喻贵妃,有任何不满的论调。
那些觊觎着皇后之位,暗搓搓试图送更多美人入宫的投机者,被喻行舟不动声色地收拾了一通后,也偃旗息鼓。
※※※
时光匆匆如流水,春去秋来,五年时光转眼过去。
启国上下在五年的和平与安宁中,迎来了长足的发展。
皇宫之中,五年来依然只有喻贵妃一位后妃,内务府在皇帝的要求下,逐渐废除了太监的宫刑制度。
内务府中,内务府总管正在对新招募来的宫人训话。
他们每个人都能领到一份契约文书,上面明确地罗列着一条条宫规以及月俸待遇。
新来的宫人们兴奋的交头接耳:“听说陛下专门在皇宫里划出了一片地方新建宫人宿舍,做到退休以后还能分到养老金和砖瓦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几人正叽叽喳喳时,怀抱拂尘的书盛缓缓走进来,一只鹅黄色的小鹦鹉停在他肩头,黑色的豆豆眼一眨一眨。
常年跟在陛下身边的书公公,已经浸染了几分陛下的威严,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任人欺凌敢怒不敢言的小太监,新来的宫人们立刻安静下来,颇为敬畏地望着这位宫中第一内臣。
他将拂尘轻轻一扫,肃容道:“宫规第一条,宫里的一切都必须严格保密,望尔等谨言慎行。”
“是!”
京城南面寸土寸金的御街巷,萧青冥的心腹近臣,以及朝中重臣的府邸大多在此,重建后的秋府正建在正中间。
秋朗为秋家冤案平反后,将全家的坟墓从淮州的乱葬岗迁到京州,重新修建了一座墓园。
宁静的花园里,秋母坐在躺椅上晒着太阳,被秋朗特地请来看诊的白术施针完毕,细细叮嘱了几句,秋朗默默点头,将乳白色的药膏轻柔涂在母亲粗糙的手背上。
秋母慈爱地微笑着,抬手摸了摸秋朗的头顶:“乖孩子,别总是板着脸,你也笑一笑嘛。”
秋朗无奈地看了看母亲,艰难地扯了一下嘴角。
白术还没好意思笑,却听“噗嗤”一声,急促的笑声从隔壁墙头传来。
秋朗和白术一回头,就看见住隔壁的邻居莫摧眉,曲着一条腿坐在墙头,一边笑一边往嘴里抛花生米:“秋伯母,您就别为难这小子了,除非让白太医给他的笑穴扎上一针。”
秋朗挑了挑眉,手腕轻轻一甩,一枚小石子飞快射向对方。
莫摧眉脚尖一点,像只穿花蝴蝶似的轻飘飘飞了出去,让对方的石子落了个空。
“嘿,打不着……”他的话音未落,余光突然瞥见外面街上打马而过的几个青年官吏。
为首的是个年过三十的美貌女子,穿着一身湛蓝色的度支部官服,长发束起,英姿飒爽,那模样与莫摧眉竟有几分肖似。
正是莫摧眉的妹妹莫折腰。
“折腰怎么来京里了?”
莫摧眉一下子被引走了注意力,没想到迎面射过来一大把小石子,他猝不及防挨了好几下,终于“哎哟”一下栽下了墙头。
秋朗这才拍拍手,“呵”的冷笑了一声。
长街上,骑在马背上折腰刚走到御街,立刻带着后面几个手下下马,京城御街主道禁止骑马。
她身上的官服吸引了不少百姓羡慕的眼神,这几年女子为官已经不是惊掉下巴的稀奇事。
折腰先后在宁州和淮州的度支衙门干了几年,又通过了六科考试,一步一步顺风顺水提拔到京城,今日正式成了京官的一员。
每年逢年过节,她都会收到来自京城的神秘礼物,今年好不容易来了这里,她揣着礼单,打定主意一定要把这个人找出来,看看究竟是谁。
她牵着马走了几步,转过一个拐角,莫摧眉立刻跟了上去。
不料他刚一转弯,就看见折腰停在墙角,将他鬼鬼祟祟的样子逮了个正着。
折腰上下打量莫摧眉,颇有些惊讶:“我记得你,你不是陛下身边那位大人吗?为何跟着下官?”
莫摧眉讪讪挠了挠头:“我说你长得像我妹妹,你相信吗?”
折腰愣了好一阵,晃了晃神,流露出追忆之色,她确实有个兄长,但年纪起码比眼前的莫摧眉年长十岁才对。
不过……她仔细端详着莫摧眉的眉眼,竟还真的跟记忆里的兄长有几分神似。
折腰失笑,摇了摇头:“下官的兄长已经去世多年了……”
莫摧眉终于鼓起勇气道:“我姓莫,叫莫摧眉。父亲当年给我们俩取了这对名字,不知今日若是在天有灵,是否能够稍感安慰?”
折腰倏然瞪大眼睛,震颤的瞳孔难以置信地盯着他。
“你、你……真是我哥?!”
莫摧眉点了点头,郑重道:“说来话长,或许你一时半会难以相信,总之,日后谁再敢欺负你,自有为兄给你撑腰,绝不会再让你受欺负了!”
此时此刻,京城城郊的禁卫军军营里,新一轮的大比武正在火热进行。
比武进行到最后一轮,只有九根手指头的左遇明和从水匪里改邪归正的陆返,还站在场地中央。
两人吭哧吭哧喘着粗气,甩着胳膊,露出皇家禁卫军的纹身,大声喝道:“再来!”
又是几轮你攻我守,最后还是经验丰富的左遇明更胜一筹,打败陆返,成功拿下指挥使的晋升名额。
陆返大字摊开躺在沙地里喘气,瞥一眼看台上笑得欢畅的兄长陆知,还有重新蓄回长发盘在头顶的凌涛,撇撇嘴:“笑啥笑,大不了明年再来。”
京郊,新修葺的皇家技术学院正式落成,庞大的占地面积,足可以容纳一万名以上的师生。除了教室课舍,还有各种新建的实验场所和巨大的操场。
自从文博士林若开设了文学经史院以后,这里已经彻底取代国子监,成了启国上下读书人最向往的高等学府。
方远航已正式荣升为校长,他撰写的各种专业书籍和经验杂谈,被大量印刷成册,流通于世,几乎每个有志考入皇家技术学院的学子,都人手一本。
他前世撰写的《万物融合法》,也被他好好修订了一番,几乎将毕生所学,都倾尽其中,跟着他的大名一起,被收藏进皇家图书馆里。
学院里,第一届毕业的学长穆棱,正在礼堂演讲,他这些年走南闯北,几乎踏遍了各大州的村镇农田,已成了一名专攻农业机械的专家。
礼堂的掌声传入教室,刚刚为昭明公主扫完墓回来的林若,将新修订的字典合上,手边整整齐齐地摞着各类学术报刊。
她伸了个懒腰,看一眼外面明媚的天光,在窗下静静看起书来,书页里,夹着一支风干的桂花,仿佛仍残留着属于回去的香气。
远离京城的京郊工业园中,已是商部侍郎的李长莫,正跟着萧青冥和喻行舟二人在工业园中视察。
经过多年发展,以原本的老厂房和员工宿舍为中心,建成了一座崭新的工业小城。无数新的工厂在这里开办,全国最新的工业产品,几乎全部出自此处。
花渐遇前不久,刚刚率领远洋商队出海归来。
这支由五十艘巨大三桅帆船组成的远洋航海船队,每艘船上都装备有军备厂出品的最新型号火炮。
江明秋亲自主持的水师学堂,经过几年的发展壮大,陆续培养出了大量的精锐水兵。
他们从宁州港口出发,沿途经过南方海域诸岛,一路往西,路上行驶了整整两年时间,途径无数国家,也遇到过数不清的海盗,无一例外地沉没在凶悍的火炮轰击之下。
船上满载着宁州的瓷器和丝绸,以及京州出品的各种工业商品,很快就被外国抢购一空,其中最畅销的,当属宁州惠民丝绸坊生产的套件刺绣丝绸。
靠着远洋丝绸贸易,惠民丝绸坊的女东家柳梦娘,终于坐稳了宁州第一首富的宝座。
远洋商队贸易的同时,也跟各国建立了外交,伴随着金钱、商品和武力,大启的威名开始在海上传扬……
※※※
景耀八年,新年年关将至。
今年的新年大朝贺不同以往,格外盛大——陛下的封后大典也会在今年大朝贺上一并举办。
来自周边和海上各国的使臣和商人们,陆续从四面八方赶来,汇聚于京城,等待着这场难得的盛会。
京郊火车站,第一辆装有蒸汽火车头的轨道火车,在乌泱泱的人群围观视线下,缓缓从远处的铁轨驶来。
两道铁灰色的铁轨笔直地延伸向远方,伴随着呜呜的汽笛声,黑色的蒸汽火车头上不断冒出灰色的烟雾。
轨道火车刚刚试运营一个月,京城的百姓早已见怪不怪,然而最近刚来到京城的国外使臣和外州旅客,乍然看见这么一长串的钢铁庞然大物,差点惊掉了下巴。
蒸汽火车行驶的速度并不快,后面用钩锁连着七八节铁铸的车厢,在众人赞叹的惊呼声中,慢慢停靠在车站月台边。
“那是什么东西?明明没有马,竟然能在轨道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