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觞惊喜的道:“阿爹,这都是你换的?真好看。”
刘光道:“你喜欢便好,这些日子在牢房中,委屈你了。”
“有什么委屈的?”刘觞道:“好吃好喝还不用去良酝署搬砖,我开心着呢。”
刘光摸了摸他的头发,道:“陛下升任你为良酝署令,让李涵作为副令,虽然的确是报复李涵,但你也要好生掂量掂量,李涵是大唐李氏的子孙,骨子里生着傲气,一定不会服你,往后在良酝署的日子,你还有的受呢。”
刘觞道:“阿爹放心,我才不怕那个小作精呢,再者说了,小作精这种生物,一般都是吃软不吃硬的,看我拿捏住他。”
刘觞第二日早上去了光禄寺报道,今日是第一天做良酝署令,需要去光禄寺上档案。
“恭喜大人!”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谁不知大人此次扈行有功,将来高升指日可待啊!”
光禄寺的人都是会看眼色的,刘觞是刘光的干儿子,今日又有升迁,虽然才升了一等,但将来无可限量,自然全都恭维着。
刘觞摆摆手:“以后还要各位同僚多多照顾才是呢。”
“哪里哪里!”
“岂敢岂敢!大人说笑了!这不是寒碜咱们小人么?”
众人恭维着,刘觞似乎想到了什么,招了招手道:“各位,不知……能否帮我一个小忙呀?”
“自然,大人有事请吩咐便是了!”
刘觞笑眯眯的压低声音,道:“我想请各位……帮我欺负一个人。”
“是谁如此不长眼?”
“正是,大人想要教训什么人,只管把他的名字告诉咱们。”
“咱们一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诶,这也不至于,”刘觞道:“后悔活在这个世上什么的,有点太过了。”
“不过不过!”一群人恭维着刘觞:“敢问大人,这不知天高地厚,有爹生没娘养之人,到底是谁?”
刘觞轻飘飘说出两个字:“李涵。”
“原是李……”
咕咚,是光禄寺小吏跌倒的声音……
方才恭维刘觞的人均是目瞪口呆:“可是……可是那个昔日里的江王殿下,刚刚被天子革去王爵的良、良酝署副令……李涵?”
刘觞自然点头:“正是!”
“这……这……”那些人开始犹豫,虽然李涵被革去了爵位,可是谁不知绛王殿下最是宝贝这个侄子,若是有人敢背地里说李涵一句不是,别看绛王殿下温文尔雅,看起来与世无争的模样,但实则还是很厉害的,当年可是上过战场的常胜将军!
“怎么?”刘觞道:“你们不愿意?”
“这……这……小人们……”
刘觞满满都是威胁:“你们若是不愿意帮我欺负他,我就告诉李涵,你们说他,有爹生没娘养!”
“这……这……”
刘觞继续威胁:“李涵的母亲,可是当年先皇最为宠爱的贵妃娘娘,李涵最是孝顺,若是让他听说,你们背地里诽谤他已经过世的娘亲,那后果可——”
“大人饶命啊!大人饶命!”
刘觞笑眯眯的道:“我又不是要杀了你们,也不是让你们上刀山下油锅,我只是想请你们帮忙,欺负欺负李涵,做做样子罢了,不必真的欺负,随后我便英雄救美……事成之后,他在良酝署做活,你们在光禄寺供职,井水不犯河水,我可以保证,他不会来找你们麻烦的。”
“可是……”光禄寺的人还在犹豫。
刘觞拢着手道:“哎呦喂,不得了了,光禄寺的人背地里骂人啦……”
“大人!大人饶命!小人们照做便是!照做便是!”
刘觞幽幽一笑:“真乖了,快点动手罢。”
李涵今日也要来光禄寺报道,他刚走进光禄寺,“啪!!”一声,竟然是一颗鸡子飞过来,直接砸在李涵的脚边,李涵没有防备,哪里会想到鸡蛋从天而降,蛋白蛋黄砸了一身都是,还黏在头发丝上,黏糊糊的十分恶心。
“放肆!谁干的?”李涵愤怒不已。
几个光禄寺的小吏走出来,嘻嘻哈哈的道:“哎呦喂,这不是江王殿下么?”
“什么江王?什么殿下?”
“哪里来的江王?我可听说了,陛下已经革去了江王的爵位,现在这个人,比咱们还不如呢,只是良酝署的一个小吏!”
“一朝从天上跌下来,你说这个人的骨头怎么还没断呢,竟还这般傲气?”
“就是啊,与咱们有什么分别?他就高贵了不成?”
李涵气的浑身发抖,道:“你们……”
“我们怎么样?”
“就是,我们都是你的上司!”
“这下官见了上官,是不是要作礼啊?你现在已然不是什么王爵,见到了我们,凭什么不作礼?”
“凭借人家有一个好叔叔罢,谁叫咱们没有叔叔照顾呢,人家受了气,可以躲在叔叔怀里哭鼻子呢。”
“哎呦哎呦,良酝署副令怕是又要去找绛王殿下告状去了罢!”
李涵第一时间的确想要去找李悟告状,但听到他们这般说,突然顿住了脚步,自己什么事情都去找李悟,仿佛离不开他一般,自己已然及冠,不能凡事都依靠李悟。
一个小吏将一筐豆子洒在地上,道:“你今日第一天来光禄寺报道,我们便送你一方见面礼,这里的豆子,捡不完便不要用饭了!”
李涵双手攥拳,克制着浑身的怒气,整个人都在打颤,牙关撞击的咯咯作响,却克制着没有出手,沙哑的道:“好……好,我捡!”
刘觞躲在暗处,偷笑的看着李涵被光禄寺的小吏欺负,灰姑娘捡豆子这种经典戏码怎么可以缺少?很好,该到自己这个“仙女教母”出现的时候了。
刘觞施施然走出来,道:“怎么回事,为何大声喧哗?”
刘觞一出现,仿佛自带耀眼的光环,那些光禄寺的小吏是经过排练的,看到刘觞立刻前呼后拥,马首是瞻,一口一个大人。
刘觞站定在李涵面前,官架子十足,道:“这一地的豆子,是怎么回事儿?”
“这……这……”光禄寺的官员支支吾吾。
刘觞道:“一定是有人不小心洒了豆子,捡了便是,要不然……我来替你们捡?”
“不不不,不必了,怎么敢劳烦大人?”
刘觞道:“那既然如此,我便带着我的部员回去了。”
“大人请,大人请!”
刘觞对李涵道:“小部员,走吧。”
李涵还以为今日要被几个小吏欺辱,哪知道还未屈膝跪在地上捡豆子,便被刘觞所救,刘觞的形象无比的高大,仿佛闪烁刺眼的光环。
刘觞见他发呆,拉住他的手道:“走啊。”
两个人走出光禄寺,往良酝署的方向而去,李涵一直没有说话,刘觞转头去看他,见他垂着头,眼珠子有些发红,挑眉道:“怎么,感动的哭了?”
“谁哭了?”李涵抬起头来瞪他:“谁叫你多管闲事?”
刘觞故意一脸仗义的道:“谁叫你是我的部员呢?我的人,自然不给旁人欺负。”
李涵又道:“谁……谁是你的人?”
他虽这么说,但是表情柔和了不少,罢了轻声道:“今日……多谢你了。”
刘觞挑眉,小作精跟我道谢了,说明已经软化成功。
刘觞笑道:“无妨无妨,以后都是自己人了,走吧,带你去看看良酝署。我跟你说,你可是有福气的,我在良酝署的时候,因为上司苛责,天天搬砖,累死累活的,如今你到了良酝署,我是你的顶头上司,我这个人就亲和许多了,不会难为你的。”
李谌升迁刘觞为良酝署令,让李涵做了良酝署副令,他本是想看两边掐架的,毕竟李涵叛乱,刘觞又是他的细作,李谌这一举动就是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看他们窝里斗。
哪知道……
李谌道:“良酝署那边,有什么动静么?”
鱼之舟这两日一直在观察良酝署,摇头道:“回陛下,没什么动静。”
李谌不信:“李涵被革去王爵,进入良酝署,他便甘心做一个小吏?”
鱼之舟道:“小臣也是奇怪,但良酝署这两日极为安静,而且新上任的令与副令,据说……相处的十分和谐。”
李谌的脸色难看起来,难道朕不应该将李涵与刘觞放在一处?他们昔日里便是主子和从者的关系,如今又安排他们在一起,难道让他们走的更近呢?
李谌越想越是熬心,正好看到了吐蕃使团入京的文书,将文书啪的一声扔在案几上,道:“吐蕃使团即将入长安,这次接风燕饮朕十分看重,鱼之舟你去传令,告诉良酝署,今年的酿酒考核提前准备,良酝署上下,无论是令还是副令,都要亲自酿酒,朕会亲自检查。”
“是,陛下。”
朝廷中的官员每年都要经过考核,并非上任之后便高枕无忧了,良酝署也有自己的考核,良酝署的职能便是酿酒,因此考核内容自然是酿酒。
天子的指令很快传到良酝署来,每年的考核虽然是考试,但也是选拔人才的机会,尤其这次陛下十分重视吐蕃的使团,若是能借着这次接风燕饮的机会,让陛下对自己酿造的酒水青睐,可是高升的最佳捷径。
众人一听,立刻欢喜起来,全都跃跃欲试。
李涵则是皱着眉头道:“我不会酿酒啊。”
刘觞接口道:“我也不会。”
“什么?”李涵奇怪道:“你不会酿酒?”
谁不知晓,当年王太后的弟弟王岁平,便是因着王觞酿酒的手艺出众这个由头,把他安插在良酝署的,天子饮过他的酒都赞不绝口。
刘觞摸了摸下巴,道:“没事,不就是酿酒嘛,咱们不是有谱子吗?”
他说着,拿来一个大坛子,把梅子一股脑倒进去,道:“我决定了,酿梅子酒!酸酸甜甜的,一定好喝!”
刘觞在现代喝过梅子酒,梅子酒加米酒,再加一些牛奶和桂花进去,那便是奶茶店很流行的桂花酿奶,分外醇香可口。
“嗯——放一点盐,对,还要放一点盐进去。”刘觞端起盐罐子。
李涵眼皮狂跳:“你干什么?放一点,不是让你放一罐子!”
“是吗?”刘觞道:“这么一大坛子呢,我觉得应该多放一点。”
李涵迟疑的道:“你……不是想要给天子投毒罢?”
刘觞:“……”
良酝署的考核会由李谌亲自检验,鱼之舟让小太监们将酒坛子一字排开,全都摆在紫宸殿的大殿上,上面贴着每一个考核者的名字。
李谌一路走过来,看到贴着李涵名字的酒坛,道:“打开。”
鱼之舟亲自打开,盛了一杯出来,恭敬的递给李谌,李谌呷了一口,嫌弃的道:“末等。”
旁边的小太监赶紧记录在册,这还是大唐开国以来头次,良酝署的副令考核成绩是末等的……
李谌优雅漱口之后,看到了刘觞的考核酒坛,道:“打开。”
“是,陛下。”
鱼之舟打开酒坛,他平日里面容冷淡,喜怒都不形于色,但这一霎那,鱼之舟竟然皱了皱眉,不知怎么的,分明是酿酒,却莫名有一股腌酸笋的错觉……
鱼之舟盛了一杯出来,递给李谌。
李谌宽大的手掌端着酒杯,优雅的放在唇边呷了一口,然后……
“噗——!!”全喷了。
“陛下?!陛下您没事罢!”
李谌脸都青了,哪里还有什么一国之君的优雅,连声道:“水!朕要漱口,怎么是酸的!臭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