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宫中突然出现了一条大灰狼,李谌却不是很惊讶,而是道:“不要咬人!”
大灰狼兴奋异常,摇着尾巴,并没有听到李谌的话,而是张开血盆大口,眼看着就要冲着刘觞的脖颈咬上去。
“小灰灰,不要咬人!”李谌再次喝令。
“嗷呜?”大灰狼的獠牙已经逼近刘觞的脖颈,却在此时突然停了下来,耸动着尖尖的鼻子,上下闻了闻,似乎在嗅什么。
“嗷呜嗷呜?”大灰狼歪了歪脑袋,两只尖尖的耳朵忽闪忽闪的抖动着,紧跟着粗壮的大尾巴摇的更是欢实,竟然在榻上跳了两下,好像小鹿斑比一样。
哐当!哐当!!简陋的木榻根本经不住折腾,大灰狼跳了两下,夸嚓一声巨响,直接……塌了!
大灰狼完全没有理会倾塌的木榻,兴奋的对着刘觞吐舌头,上下左右的围着刘觞打转,一脸讨好的狗腿模样。
刘觞:“……”小灰灰?
是我印象里,那个软软萌萌,呆头呆脑,还会被马匹吓得坐倒在地的小灰灰吗?
“小灰灰?”刘觞轻唤了一声。
“嗷呜!!”小灰灰立刻答应,仿佛很通人性,冲着刘觞使劲摇尾巴。
李谌看得瞠目结舌,随即眯起眼目,拽住小灰灰的灰毛,把小灰灰拽过来,道:“他不是你阿爹,你这笨狗,认错人了。”
“嗷呜!!!”小灰灰冲着李谌使劲摇脑袋,似乎不想让李谌拽着自己,用大尾巴扫了李谌一下,挣脱了李谌的桎梏,又跑了回去,贴着刘觞使劲蹭。
毛皮蹭的很痒,刘觞十足怕痒,连忙道:“小灰灰,不要再蹭了,太痒了太痒了!”
小灰灰:“嗷呜!嗷呜!”
虽然小灰灰的个头长大了很多很多,已然是灰狼中的型男,但还是很会撒娇,它似乎认出了刘觞,对着刘觞一直打转。
刘觞心中感动不已,自己穿成了小娘炮,小男朋友没有认出自己,反而是儿子认出了自己,真是阿爹的大好儿,没白疼它!
于是在李谌面前,上演了好一副“父慈子孝”的相认场面,感人肺腑可歌可泣,而在李谌眼中,便是一条傻狗认错了主人!
第113章 勾引到手
“小灰灰!”李谌唤着。
小灰灰压根儿不理会李谌, 只管与刘觞亲昵,久别重逢十分粘人,虽然个头见长, 但还是小时候那副模样。
“小灰灰!”李谌又唤了一声, 小灰灰还是不搭理他,李谌气得狠狠瞪了一眼小灰灰,道:“好, 你吃食的时候, 最好也别来找朕。”
说完,调头便走,愤怒的离开了屋舍。
刘觞看了看离开的李谌, 看了看还在对自己撒娇的小灰灰,又看了看拍在地上殒身不恤的门板,道:“儿子, 看你干的好事儿, 漏风了吧!”
小灰灰:“嗷呜?”
小灰灰和刘觞腻着一晚上, 因着毛皮厚实,这种天气也不怕屋舍漏风,刘觞并没觉得寒冷, 一觉睡到大天亮。
刘觞如今是“打工人”,每日早晨都要去膳房报道,然后开始一天的搬砖生活, 因此一点子也不能懒床。
刘觞起身更衣,对小灰灰道:“儿子, 阿爹要上班去了, 你快回去吧, 回去吃早饭。”
“嗷呜嗷呜!”小灰灰似乎是听懂了, 对着刘觞摇尾巴,然后颠颠颠的跑出简陋的屋舍,往紫宸殿的方向而去。
小灰灰进了紫宸殿,李谌也洗漱更衣完毕,正准备去上朝,看到小灰灰溜达的进来,冷声道:“怎么,知道回来了?昨儿个夜里头跑哪里去了,野狗。”
“嗷呜嗷呜!”小灰灰似乎在反驳,自己不是狗。
李谌虽然这么说,但动作很温柔的给小灰灰梳毛,又道:“饭食给你准备好了,去食罢,朕上朝去了。”
小灰灰眼睛亮晶晶:“嗷呜嗷呜!”
它熟门熟路的跑到自己饭盆面前,里面全都是大块肉,分量十足,立刻甩开腮帮子,稀里哗啦的吃起来,十足的凶猛,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证明小灰灰是野兽。
李谌拍了拍它的大脑袋,叮嘱道:“吃了饭乖乖在紫宸殿等朕,不要瞎跑,知道么?”
“嗷呜!”小灰灰只顾着吃,抽空回应了一下。
李谌又好气又好笑:“就知道吃,和你阿爹一……”一样。
李谌下意识说到这里,话头突然断了,收敛了笑容,脸色变得严酷起来,唇角也压了下去,干脆站起身往宣政殿而去。
李谌去上朝,今日上朝讨论的内容,无非是契丹、回鹘、吐蕃和江王李涵叛变的事情。
江王李涵扬言,只要李谌出兵攻打契丹,他便会出兵攻打大唐的南部,和契丹来一个南北夹击,到时候还有回鹘助阵,加之西面的吐蕃虎视眈眈,便会形成一个大混战的局面。
沧景节度使程怀瑾已经上书,江王李涵蠢蠢欲动,请求朝廷的支援。
李谌将让绛王李悟带兵支援的事情说了一遍,朝臣们有些轰动,毕竟谁都知道,李涵在还没有反叛的时候,和小叔李悟是最亲近的,李悟的手之所以留下残疾,多多少少也和李涵有些干系。
谁也没想到,李谌会绝情到这般,竟然让李悟领兵回击李涵。
李谌的面目凉丝丝的,不带一丝感情,冷冷的道:“诸位还有什么意见么?”
众臣谁也不敢说话,这三年的高压统治,让羣臣噤若寒蝉,谁若是第一个开口,绝对免不得死罪,最少也是一顿毒打,不死也要残废。
“甚好,”李谌道:“若是诸位都没有异议,便如此决定了,绛王领兵,不日出发。”
绛王李悟稍微迟疑了一下,这才拱手道:“是,陛下。”
李谌站在宣政殿的至高之处,凉丝丝的环视着众臣,道:“散朝罢。”
朝议一共没有多长时间,因着根本不需要商议,全都是李谌通传下去,朝臣听旨便好,极其的省事儿。
李谌从宣政殿回了紫宸殿,一进门便看到小灰灰的食盆打翻在地上,里面已经没有肉了,全都是肉屑,还有血水,撒了一地都是,还有小灰灰的爪子印,印在地上,一串的蜿蜒向前。
宫人们看到天子这般快回来,全都吓得跪在地上磕头:“天子饶命!天子饶命!小臣们这就、这就收拾干净,这就收拾干净!”
李谌摆了摆手,走进内殿去找小灰灰,但是进入之后“狗”去楼空,压根儿没有小灰灰的身影。
李谌黑着脸道:“狗呢?”
宫人战战兢兢的道:“这……陛下的爱宠食……食了早膳,便离开了。”
李谌脸色更是黑压压的,走了?吃完了就跑,把朕这里当膳堂么?不用说了,必然是去找那个酷似刘觞的王觞了。
“这个蠢狗。”李谌急匆匆往外走,准备把小灰灰追回来。
他刚走到门口,有人守在紫宸殿大门旁,正是御史大夫刘长邑。
刘长邑拱手道:“拜见陛下。”
李谌道:“朕有急事,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
“陛下的急事!”刘长邑打断了李谌的话头:“难道便是寻一只狼么?爱宠固然重要,但微臣以为,微臣想说的事情更加重要。”
“你说什么?”李谌眯起眼睛道:“你知道这只狼的主人……是谁么?”
“微臣自然知晓,”刘长邑道:“这匹狼的主人,正是前宣徽使。”
“那你还说,只是一只狼?”李谌反诘。
刘长邑道:“陛下,如今与契丹的大战一触即发,南面江王李涵虎视眈眈,北面还有回鹘的压迫,西面的吐蕃也蠢蠢欲动,若是前宣徽使在世,也会如此劝谏陛下。”
李谌冷声道:“刘长邑,你到底想说什么?”
刘长邑拱手道:“微臣想说的是,陛下攻打契丹的决议,是错误的。”
“你胆敢再说一遍?”
刘长邑的面色不变,还是保持着一板一眼的模样,淡淡的道:“陛下深知微臣的为人,为人宁愿人头不保,也不愿对陛下说谎。微臣说,陛下攻打契丹的决议,是错误的!”
“刘长邑!”李谌怒喝:“你胆子太大了,竟这么对朕说话?”
刘长邑道:“劝谏陛下,无关于微臣的胆量,而是出于微臣的忠心,明知道陛下的决议是错误的,一切都是冲动行事,意气用事,微臣不来劝谏,这才是不忠!”
“好啊!”李谌怒极反笑:“看来这些年,朕对你是太好了。朕告诉你,攻打契丹的决议,朕不可能改变,你可以退下了。”
“陛下!”刘长邑咕咚一声跪在地上,道:“陛下一意孤行,只会给大唐子民带来负累!陛下想要攻打契丹可以,但是不是眼下,契丹人归顺回鹘,而如今回鹘强大,牵一发动全身,主动出兵的局面,只会令亲者痛仇者快!陛下,还请三思!”
“亲者痛?”李谌呵呵轻笑:“亲者?亲者在何方?朕的亲者到底在哪里?已经不见了……还有谁会痛?”
“陛下……”刘长邑不知放弃,还是想要劝谏李谌。
李谌沙哑的道:“刘长邑,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到底是谁教你的,朕今日便叫你改一改……来人。”
“是,陛下!”
李谌幽幽的道:“拖下去打,打到刘长邑认罪为止,若是他的嘴巴太硬,就给朕打软!”
“……是,陛下。”
刘长邑听到李谌决然的话,一点子也没有后退的意思,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道:“谢……陛下!可是,微臣可能要让陛下失望了,因为只有死,才能让微臣闭嘴!”
李谌不耐烦的挥手:“拖下去。”
神策军上前,刘长邑则是平静的道:“微臣可以自己走。”
说罢,率先离开紫宸殿,往空场而去,神策军面有动容,但是碍于天子的淫*威,谁也不敢替刘长邑说一句话……
刘觞推着一个破破烂烂的木板车,上面堆得全是酒坛子,车轮发瑟,十足沉重。他刚刚进入良酝署,只是一个小吏,平日里做的都是一些粗重的活计,像这样“搬砖”的活计,全都等着刘觞来完成。
刘觞推着木板车,一路从良酝署将酒水搬运到膳房,累的他呼哧带喘,满头热汗,尤其是那难以启齿的地方,还微微有些火辣刺痛,折磨着刘觞。
“累……累死我了!”
刘觞推着车子进了膳房,几个喜欢八卦的膳夫又在谈天说地:“听说了么?御史大夫刘大人,惹怒了天子!”
“我也听说了,这会子正在受刑呢!鞭笞之刑!”
“要我说!刘御史也真是能个儿,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敢这般当面顶撞陛下的,他竟然这般直言不讳!”
“直言不讳?直言不讳的下场是什么?见血啊!陛下说了,刘御史只要不服软,鞭笞之刑就不停手,这是要被打死的!”
刘觞听到这里,有些慌神,御史大夫?那不是刘长邑吗?
他皱了皱眉,正好一个膳夫道:“哎,你,说的就是你,把这些空坛子搬回良酝署去!”
刘觞点点头,也没废话,手脚麻利的将空坛子搬上车来,推着破推车从膳房出来,但没有直接去良酝署,而是拐了个弯儿,往紫宸殿的方向而去。
啪——啪!啪——
是鞭笞的声音,不知是不是刘觞的错觉,空气中还弥漫着一丝丝的血腥味,随着入夏闷热的微风,一点一点飘散而来。
刘觞皱了皱眉,推着车子又往前走了几步,想要看看究竟。
“宣徽使!”
有人从背后唤着,刘觞差点子下意识答应,转头一看,竟是个熟人——琛璃!
是鸿胪寺的琛璃,鸿胪少卿琛璃焦急的跑过来,不过他并非在呼唤刘觞,而是在呼唤远处的现任宣徽使鱼之舟。
“宣徽使!枢密使!”琛璃跑过去。
鱼之舟和刘光站在一起,二人正在说话,刘觞顺着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阿爹刘光。
三年,说久也不久,刘光的皮相没有任何的变化,只不过他的面容更加清冷了,不带有一丝丝的感情。
琛璃焦急的道:“宣徽使,枢密使!大事不好了,刘长邑触怒了龙颜,天子扬言,只要刘长邑不服软,便不叫神策军把手,刘长邑又不会功夫,这样下去是会被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