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刘觞迷迷糊糊的道:“醉了?他、他不行啊!还是我厉害……厉害……”
陆品先道:“宣徽使也醉了,还是先回去歇息罢。”
“胡说!”刘觞挥挥手:“我没、没醉——”
他说着身子打晃儿,差点仰倒过去,李谌一直暗搓搓的观察这边的动静,看到刘觞要摔倒,立刻一步踏过来,不过他距离刘觞比较远,刘觞向后一仰,直接倒在了旁人背上。
“啊……”对方惊呼了一声,差点被刘觞压倒。
窦悦手忙脚乱的接住刘觞,惊讶的道:“宣徽使?宣徽使?”
刘觞饮醉了,一直对着窦悦傻笑,窦悦也正愁找不到机会偷偷溜走,时辰已经很晚了,阿爹肯定在大明宫门口接他,窦悦不想让窦扶风等得太久。
他扶着刘觞,找了个借口道:“宣徽使,你饮醉了,我送你回去罢?”
刘光很是担心的道:“觞儿,阿爹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刘觞豪爽的挥手:“不用了阿爹,你和小郭将军继续喝酒吧!好不容易见上一面,你们都那么忙,一定要好好儿……嗝!好好培养感情!早生贵子啊!”
郭郁臣的脸面登时红了,什么早生贵子,看来刘觞是真的醉了。
窦悦扶着刘觞,二人踉踉跄跄的离开太液湖,往宣徽院而去,刘觞醉得太厉害,仿佛一个巨大的秤砣,窦悦又不会武艺,而且还有哮喘这样的病根儿,实在拖不动他。
就在此时,眼前一个黑影挡住了二人的去路,窦悦抬头一看:“陛下?”
“陛下?”刘觞迷迷瞪瞪,含含糊糊的道:“什么?那个大猪蹄子!渣男!他在哪里?我要……咬断他的第三条腿!”
窦悦额角冷汗直流,尴尬的道:“陛、陛下,宣徽使醉了,不是……不是有意冒犯陛下的。”
“我是有意的!”刘觞十足拆台:“我就是故意的!我很清醒,一点儿也没有醉!渣男在哪里,我咬……”
李谌黑着脸,伸手将刘觞接过来,李谌身材高大,抱住刘觞很是稳当,淡淡的道:“窦尚书回去罢,宣徽使便交给朕了。”
“哦……”窦悦点点头:“下臣告退……”
他说着,有些犹豫,慢慢的往前走,走了一会儿之后,还是咬了咬牙,又转回来道:“陛下,下臣有一事不明,还请陛下解惑。”
不等李谌让他开口,窦悦已然道:“陛下明明与宣徽使是两情相悦,为何……为何今日突然要答应迎娶金商防御使之女?”
“两情相悦?”李谌道:“你懂什么?”
窦悦奇怪的道:“难道不是两情相悦么?”
李谌垂下眼帘,看着怀中的刘觞道:“宣徽使根本不在意朕。”
“如何可能?”窦悦连忙摇手反驳:“虽然……虽然下臣也不太懂,但宣徽使必然是爱慕陛下的,不然今日也不会饮了这没多酒。”
“当真?”李谌道。
窦悦使劲点头:“应该是真的。”
李谌叹了口气,道:“罢了,你先回去罢,免得窦扶风担心于你。”
窦悦道:“那下臣告退了。”
李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道:“是了,今日你见过朕的事情,不要与宣徽使透露。”
窦悦歪了歪头:“陛下为何不想让宣徽使知道?陛下如此担心宣徽使,合该让宣徽使知道才对的。”
李谌就是不想让刘觞知道,他总觉得自己付出了全部的心思,如果刘觞真的只是玩玩罢了,那自己便太可怜了,身为一个九五之尊,如何能这般可怜?还是不要让刘觞知道的好,如此一来,自己还能保持着仅存的威严。
李谌道:“你照做便好,无需知道。”
窦悦撇了撇嘴巴,道:“哦……”
窦悦离开之后,李谌便扶着刘觞往宣徽院而去,刘觞走路没劲儿,歪歪扭扭的,好几次膝盖一软差点摔倒。
李谌实在没法子,一把将刘觞打横抱起来,直接抱着他往宣徽院去。
“嗯——”刘觞甚至舒服的翻了个身,嘟囔的道:“大猪蹄子……气死我了……大猪蹄子!唔,咬死!咬死大猪蹄子!炖猪蹄烤猪蹄炸猪蹄老妈蹄花蹄花火锅!我……我吃!”
他说着,“嗷呜”一口,真的咬在李谌的手臂上,李谌吃痛,险些将刘觞直接扔在地上。
他连忙稳住自己的力道,两个人砰一声倒在软榻上,李谌还给他做了垫背,并没有磕到刘觞。
李谌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虽然隔着春衫,但刘觞是真的咬啊,还隐隐残留着疼痛的感觉。
“大猪蹄子……”刘觞迷迷糊糊的嘟囔:“分手!老子要分手……不伺候了!小男朋友就是难搞!老子……老子要找一个年纪大的!”
李谌一听,眯起眼睛,捏住刘觞的下巴让他转头过来,道:“你还要找年纪大的?”
“年纪大的好!哼!”刘觞醉醺醺的道:“不会……不会闹脾性,也不会不听我解释……年纪大的温柔体贴,嗯,大的好!”
李谌也如同刘觞方才一般,气成了河豚:“你再说一遍?”
刘觞醉醺醺根本认不出李谌来,迷茫的道:“你谁啊!你让我说……我就说?不过……仔细一看,你长得还挺好看的,让哥哥亲亲!”
他说着,双手抱住李谌的脖颈,主动凑过去亲他的嘴唇,李谌侧头躲避,刘觞便亲在他的下巴上,还笑道:“怎么和小奶狗长得那么像……”
李谌无奈的道:“你醉了,还是先歇息罢,朕回去了。”
李谌将刘觞放平,给他盖好被子,整理好之后,吹了灯烛,刘觞本就醉了,此时躺在暖洋洋的被窝里,昏昏欲睡,嘴里喃喃的叨念着什么。
“谌儿……谌儿……”
因着叨念的声音太小了,李谌根本没有听清楚,已然转身离去。
刘觞头疼欲裂,揉着脑袋坐起身来,外面已然天亮,不只是头疼,胃里也翻江倒海的,感觉胃酸过多,恶心又想吐。
“唔——”刘觞捂住嘴巴,赶紧从榻上跳下来。
四周是宣徽院的布置,刘觞完全不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因着饮的太多,昨儿个完全断片,什么也不记得。
刘觞揉了揉额角,走路直打晃,收拾洗漱了一番。刘光便知道他今日一定会宿醉,早早让人准备了一些醒酒的吃食作为早食。
刘光走进来,道:“歇息的还好么?”
刘觞打起精神来道:“很好啊阿爹!我昨儿个是怎么回来的?喝太多断片儿了,完全想不起来。”
刘光无奈道:“还说呢,是窦尚书把你扶回来的。”
刘光没有说谎,的确是窦悦,昨天离开宴之时,窦悦是扶着刘觞的,不过后来李谌突然杀出来,把窦悦赶走了,这是刘光所不知道的。
刘觞摇了摇头,他的确有印象是窦悦扶着自己回来的,但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昨天晚上见到了小奶狗天子,而且小奶狗还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望着自己,好像要成婚的人是自己一样。
“宣徽使。”一个小太监走进来,“太后娘娘有请。”
刘觞还在用朝食,听到小太监的话,瞬间便吃不下了,太后?太后叫自己做什么,这一大早上的,不是添堵吗?
刘觞道:“太后可有什么事儿吩咐?”
“小的也不知道。”
刘觞没办法,只好站起身来道:“阿爹,我去一趟。”
刘光道:“万事小心。”
刘觞离开宣徽院,往太后的寝殿而去。王太后似乎很是欢心,毕竟昨儿个天子如此乖巧,都没让太后费口舌,便答应了和金商防御使之女的婚事,太后欢心还来不及,好心情自然延续到了今日。
刘觞走进来,恭恭敬敬的道:“拜见太后娘娘。”
“宣徽使来了,”王太后笑眯眯的道:“你也知晓,陛下……马上便要大婚了。”
刘觞没有抬头,他听着王太后的语气,怎么那么像下马威呢?毕竟王太后多少也知晓自己与天子的干系,还派遣了与自己酷似的王觞来魅惑天子。
王太后又道:“金商防御使下榻在驿馆,我也不方便出宫,便叫来了宣徽使,还请你劳烦跑一趟,送一些我的心意到驿馆,交给金山防御使,还有未来的皇后娘娘。”
刘觞眼睛一眯,看起来恭恭敬敬的道:“太后娘娘,陛下虽然同意将金商防御使之女充入后宫,但并没有说是作为皇后掌管六宫吧?”
“你!”王太后冷声道:“你是什么意思?”
刘觞一笑,道:“太后娘娘,皇后掌管凤印,母仪天下,虽的确是天子的家务事,但又不是天子的家务事,因此皇后这个位置至关重要,陛下还未松口,若是太后娘娘这番说词传出去,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因此小臣也只是好心提醒罢了,太后娘娘您不会怪罪小臣吧?”
刘觞这一套茶言茶语下来,王太后愣是没辙,只能气得瞪着眼睛。
王太后摆手:“总之,你去替我跑一趟,务必要将这些礼物,稳稳妥妥的带到驿馆,交给金商防御使一家。”
“是,小臣领命。”
刘觞也不废话,他知道王太后是故意找自己的晦气,当下接了礼物,大步离开。
刘觞带着礼物上了金辂车,直接出大明宫往驿馆而去,抱臂气哼哼的看着那些礼物,整个人仿佛点着的炮仗,随时都要爆炸。
“什么破礼物,”刘觞不屑:“不就是给我下马威吗?我才不生气。”
金商防御使一家已经听说太后要令人送来礼物,早早的在驿馆的大门口迎接。
金商防御使笑道:“怎么是宣徽使大人?宣徽使大人如此忙碌,竟然还送礼物过来,实在是劳烦劳烦了!”
刘觞皮笑肉不笑的道:“防御使大人言重了,都是为陛下分忧,为国尽忠,哪里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礼物已然送到,那小臣便不多叨扰了。”
“诶!”金商公子却道:“宣徽使既然都来了,不进来坐一坐怎么行?”
刘觞并不想与他多纠缠,但是金商公子显然十足欢心,非要拉着刘觞进来坐一坐。
金商防御使之后还有公务,她的女儿又不方便抛头露面,所以便托付了金商公子来款待刘觞。
金商公子一定要请刘觞入席,笑道:“听说宣徽使可是大忙人,今日得见,我若是不款待,实在不像话。”
刘觞没有法子,只好坐下来,那金商公子口气阴阳怪气的,还带着一股傲慢与敌意,笑道:“宣徽使上次在船宴上,便没有吃到我亲手所做的雉羹,今日有缘,不防尝尝看?”
他说着,端来一碗雉羹,刘觞嫌弃的皱了皱眉,往后错了错,毕竟他对这个过敏,若是再起疹子便不好了。
金商公子一笑:“是了,我险些给忘了,宣徽使对这等金贵东西不服!果然是没有福气,有些人呢,便是如此,命里就没有福气,也不要强求。”
刘觞眯了眯眼睛:“罗公子这是话里有话?”
“没有没有,”金商公子笑道:“怎么会呢?我只不过是为了宣徽使惋惜,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在我姊姊还未出现之前,宣徽使才是陛下面前最为受宠的一个,可是听过昨儿个的事情……宣徽使怕是,已然失宠了罢?”
刘觞的脸色瞬间落下来,王太后尚且不敢如此与自己这般说话,更别说是一个小小的金商公子了,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刘觞冷笑一声:“罗公子,你这话听起来,怎么酸溜溜的?”
何止是酸溜溜,金商公子这话听起来,好像连他的姐姐也一起酸进去了,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儿。
刘觞了然的道:“金商防御使虽只有一子,但本使听说,罗公子乃是庶出,在家中的地位,还没有长姐高,是也不是?”
金商公子的脸色也落了下来:“宣徽使怕是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