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只是因为怜悯吗？”孔梦声音闷闷的。　　“当然不是，”孔雁秋望着孔梦，眼神犹豫，“抚养你，一开始确实不是我自愿的。或者说，是被迫的。”　　孔梦不解地抬起头，“什么？……” 第143章 尾声 　　孔雁秋：“你是穆方带回来的。在那件事发生的一年后。他说你是亲戚家的孩子，要我们养一段时间。我一开始不想同意，但看到你的模样……”　　孔梦：“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进实验室的？”　　孔雁秋：“就在开始抚养你不久之后，进入实验室后，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妖的存在，也终于知道了害死我孩子的是什么。”　　孔梦沉默片刻，“那么多年了，实验室的副本每一个都险象环生，你为了复仇……”　　“因为她还要有别的目的。”一道声音从门外响起。　　孔梦和孔雁秋同时看向门外——　　穆方推开门。　　“如果单单只是复仇，她大可以联合其他人去杀墨托。但她没有。”　　一家三口同处一室。却没有阔别重逢的温馨，屋内甚至连空气都是凝固的。　　孔雁秋坐回到了床上，转头挪开了视线。

　　穆方这会儿脑子应该是清醒的。他胡须剃得干净，衣服扣子尽数扣上了，脚上也穿上了拖鞋。　　他走到床前，看着床上小女孩模样的人，眼中情绪复杂：“雁秋……”他试着叫出许久未念出的名字　　孔雁秋默默别开了头。　　穆方看着她：“那么多年了，你还是没能放下执念……”　　“那你呢？那么多年除了逃避你还会做什么？”孔雁秋冷笑着回击。　　“既然都说开了，为什么还要隐瞒呢，倒不如全说了。”　　孔雁秋：…………　　穆方：“你不说，我替你说。”　　孔雁秋依旧沉默。　　穆方：“我跟她进入了同一个副本……”　　孔雁秋冷冷打断：“我来说。”　　“第一个副本结束后我获得了逆转时间的天赋。我想到如果能够在现实世界中使用这个能力，我就能回到宝宝出生的那一天，也许我就不会失去他。但是一出副本，我就晕倒了。醒来后我失去了最近一个月的记忆。医生检查不出问题，再之后隔了一个月，我又进入了第二个副本。这个副本出来后，我又晕倒进了医院。之后穆方带我来了佯山。之后，他留下了，我还是决定继续进入实验室，就带着你一起离开了这里。”　　孔雁秋说完了，穆方却笑了。　　他哈哈哈哈的笑着，边笑边摇头。　　“虽然我现在脑子时而清醒时而迷糊，但我还是记事的。第一个副本和第二个副本都是我们一起经历的，你最初获得的能力根本不是逆转时间。这样可怕的能力，怎么可能轻易的获取。”　　这也是孔梦心中疑惑的。可是据他所知，在实验室中，一个人只能开发出一种天赋，天赋或能不断增强，但断然没有更换天赋或者是增加新天赋这一说。　　穆方眸色渐深：“为了达成目的，你到底做了什么？”　　孔雁秋沉默许久，她紧紧抿着唇：“达成目的？那难道是我一个人的儿子？”　　穆方：“他刚出生，他那么小，根本不会有意识，他走的一点都不痛苦。都那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你能想开些……”　　“你闭嘴，都是你，是你没有看好他，宝宝出事的时候，那个时候你在哪里？”　　“能帮我的，只有实验室。但是现在我已经没有时间了。再给我一些时间，也许我就能够到达s级。”　　穆方：“怎么可能，你别妄想了。”　　两人的语调逐渐失控，孔梦也没办法再冷静下去了。他关上门离开了房间。　　孔雁秋在极力隐瞒着什么。如穆方所说，追溯时间并不是她最初获得的能力。那她又是怎么获得这个天赋的。　　在水月副本中，孔雁秋也参与了抢夺水中月。指使她的人，与帮助她获得天赋的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私人别墅内　　“如果不再被拉入副本，她至少还能活两个月，前提是她配合治疗。”穆冯冬放下医生写的病理报告，“你怎么打算？”　　孔梦并不回答，“那穆方呢？”　　“要完全治好不太可能，不过病情可以可控，他现在发病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只要不再进实验室，他在这儿死不了。”　　孔梦点点头，他的状态不佳，眼神都没了往日的神采。　　穆冯冬看着他，转动着手上的扳指。他的左手拇指上戴着一个绿宝石扳指，模样很是瞩目　　“几天住下来，你觉得佯山这地方怎么样？”　　孔梦：“挺不错的。”　　穆冯冬满意的抬了抬下巴，“那就别走了，留下来吧。”　　孔梦缓缓抬头，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我年纪大了，想退休了。”穆冯冬轻轻摩挲着戒指上的宝石，“想找个接班人。”　　孔梦不解，“为什么是我？”　　“穆方是大哥的孙子，也也算是我的重侄孙了。我自己没有孩子，家族里其他小辈没你有出息。”　　孔梦心中一动，　　冯冬居然不知道他不是穆方的儿子。　　孔梦不应声，穆冯冬以为孔梦在犹豫，“我知道这是个大事情，不急，你可以考虑考虑。不过最多两个月，我等不了那么久了。”　　“恐怕不行，”孔梦，“我短期之内还要进副本。”　　“接手佯山和你进副本没冲突。你可以一半时间在佯山，一半时间在外面。也不需要一直待在佯山。进副本这件事，你完全可以自己把控。”　　孔梦：“但是，我要不间断的进入副本。”　　“不间断？”　　“我要在三个月内升到s级。”　　“不可能。”穆冯冬几乎在第一时间否定了他的想法，“实验室的创立就是为了培育出s级的大妖。但是一百多年了，迄今为止都没有出现过s级的身影。”　　孔梦沉声：“从来都没有过吗？”　　穆冯冬略一思索，“上古时期是大妖盛行的时代。那也已经是上千年前的事情，大妖们大多已经死去，剩下的行踪也消失难觅…到近现代以来，因为灵力殆尽，血统衰退，A级以上的妖都变得极为稀缺。”　　“你的意思，上古大妖之后，就再也没有过s级的妖了？”　　“那倒不是，是有过的，而且那个人就出自于我们家！楼梯旁的老照片你应该看过吧，那人就在第一张照片上。”　　穆冯冬所说的第一张照片，应该就是时间最久远的，拍摄于二十世纪初的那张相片。　　孔梦将那画框取了下来。　　“那个人是那时候的家主，坐在正中间的就是他。”　　年代实在太过久远，尽管经过修复，人脸都还是糊的，穿着长袍马褂，脑袋后留着个长辫儿，只看得出是个模样周正的青年人。孔梦在那胡成马赛克的五官上看了许久，越看越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　　“他叫什么名字？”　　“名字……”穆冯冬陷入沉思，他指了指书柜，“你把族谱给我拿一下。”　　孔梦将书拿给了他，穆冯冬将画框往旁边推了推，翻开书页，“我没见过那先辈，他是我爷爷辈的。那位是个传奇人物。他在的那时候我还没记事儿，等我大一些，他就已经不在了。”　　穆冯冬的手指在书页上划过，他的手微微顿挫，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将书合上，“我忘了，有关他的记载都被毁去了。”　　孔梦：…………　　“你自己看吧，”他将书交到孔梦手中。　　他翻开的地方有明显的少页痕迹，“这本书在传到我手上就是这样了。”　　孔梦往后翻看，之前他看过最后的一部分，所以从最后往前看。　　这一页记载的是穆冯冬上一任的家主。　　穆冯夏。　　人物生平介绍和肖像描绘旁边绘着直系子孙的名字与生辰。上面写着儿：穆方，孙：穆梦。　　按照生辰来看，这个穆梦就是孔梦。　　孔梦合上书，“这个书是谁写的？”他说的极为自然，像是随口一问。　　“族谱编纂都是历任家主负责的。”　　那么那段已经不复存在的记录如果不是被当时的家主所销毁，就是被后面的穆冯夏所销毁。包括孔梦拿虚假的身世。大概也是这位穆冯夏的杰作。　　穆冯冬不知孔梦所想，只当他为不能了解□□当年之时而惋惜，宽慰道：“你身上也留着老家主，也未必不能成为他那样的人，只是实验室的凶险用不着我多说，不论到什么时候，一定要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第一位。”　　孔梦从穆冯冬处离开后，又私下去了趟穆方处。　　穆冯冬是2005成为家主的。上一任家主过世下一任家主才继位，这位穆冯夏早已过世多年，这秘密也随之被深深埋藏。　　穆方作为他的儿子，也作为孔梦名义上的父亲，他一定知道什么。　　然而他见到穆方时，穆方的精神疾病发作了，完全没有办法正常沟通。　　之后孔梦暂时离开了佯山，回到现实世界后，他就开始进入到疯狂刷副本的模式。　　胡昆在孔梦的牵线下终于见上了石崇。　　之后，胡昆店里的门牌都对孔梦免费开放了。　　石崇也陪孔梦进了几个副本。　　但两人的升级速度都非常的缓慢。短短一个月内，孔梦经历了二十个副本。　　评级勉强到了B-。　　这当中他和墨托见过一次面，墨托告诉他，他的凤凰血还没有被激活。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孔梦期间回过几次佯山。医生告诉他孔雁秋的状况越来越不好。之前她恢复记忆只是短暂的回光返照，再那之后她的状态每况愈。她的身体一直在变小，她的智力也随之退化。这次孔梦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和林菁玩躲猫猫。　　躲在床底下，却有点害怕不能被找到，一个劲地发出声音。　　林菁把她从床下抱出，刮了下她的鼻子：“找到你了！下次躲好了，别出声了。”　　她“咯咯咯”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机到了。”她口齿含糊。林菁捏了捏她的脸蛋，满是笑容的脸上眼睛却是说不出的悲伤，她的视线撞上了门外的孔梦。　　林菁走到门边，打开门：“怎么不进来。”　　孔梦不敢去看抱在她手上的小女孩。　　“个个！个个！”女孩清脆的声音却直冲入耳。　　孔梦进来后坐了一会儿。孔雁秋拉着他一起玩捉迷藏。看着孔梦强撑出来的笑容，林菁开口阻拦：“哥哥要走了，改天再来看你好不好。”　　孔雁秋撅起小嘴。　　林菁：“去看看穆方吧，他前两天清醒的时候说过想见你。”　　孔梦点点头，再看了眼无忧无虑的小女孩，离开了。　　孔梦到穆方房间时，巡房医生恰好也在。穆方刚打了镇静剂睡着了，医生告诉孔梦穆方最近发病比之前频繁了，可是是受到了一些外界刺激，但具体原因他们也还在调查。　　孔梦在房间等了好几个小时，最后还是护士告诉他，这针剂量比较大，估计没有十个小时醒不了。就算醒来了，大脑估计也不清醒。　　孔梦只得先离开了。 第144章 尾声 　　一段时日不见，穆冯冬居然又比上次见面的时候苍老了不少，坐在轮椅中的身子愈发佝偻，精神也有些委顿。“这次回来了，就不走了吧？”　　看来，他之前说自己时日不多，并不是虚词。　　“怎么，”穆冯冬脸色微变，稍稍扬声，“还没下决定吗？”由于声带过于用力，他重重地咳嗽起来。　　他咳得非常厉害，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孔梦给他递水，顺气……好一会儿，才慢慢缓和下来。　　“婆婆呢？”孔梦觉得非常奇怪，往常银发婆婆总是守在门外，一有风吹草动就会进来，今日却不见人影。　　“她病了。”穆冯冬垂着头，声音中充满疲惫。　　“年纪大了，就会病，也会死……人是这样，妖也是这样。只有岁数到了，都是一样的。”　　“婆婆她……”　　“没有人能活那么大岁数。她也是妖。”　　孔梦点点头：“其实我一直想问一个问题。”　　穆冯冬用眼神示意他说。　　孔梦：“为什么有些人在进入实验室后会身体会出现严重的问题，有些却不会？”　　“只要是进入实验室的，体内多多少少都是有妖族基因的。只是有些人虽然是妖的后裔，但妖基因是隐性的，如果说强行激活，也不是不可以，但会对身体出现巨大的损伤。”穆冯冬看着孔梦，“像我们这样的，虽然外表是人类模样，但体内流的都是妖怪血，本质上就不一样。”　　孔梦：…………　　“像你这样的血统就更是难得。当年我和晚君也有过一个孩子，但是一出生就夭折了。不同族群的妖是有生殖隔离的，生下的孩子存活率几乎为零。所以，我们之后再没要过孩子……”穆冯冬目光炯炯，“穆方和孔雁秋能生下你，是个奇迹。我们这一族，就要靠你延续下去了。”　　生殖隔离。　　难道这是爸妈亲生孩子死掉的真正原因。　　可就算知道了原因又怎么样呢，对她还有意义吗？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　　孔梦的评级终于摸到了A。佯山传来不好的消息，穆冯冬快不行了。　　孔梦赶到时，老爷子还有最后一口气。　　亲耳听到孔梦答应接受佯山后，他才合了眼，最后一句话说的是“晚君，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