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4 楚绪宁对原主的厌恶算是从头到尾都未曾改变过。 临清寒可一点儿也没有想要扭转自己在对方心目中的形象。 多一个人讨厌自己,或多一个人喜欢自己,实际上对他来讲并没差。 临清寒听他这么一讲,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是心平气和的。 他可算是白捡回了一条命,郁尘晚愿意牺牲自己来救他,他非但要活着,还要活得比以前更好。 怎么会没有脸活着? 听到此,临清寒禁不住地笑了声。 “你笑什么,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心虚了?” 楚绪宁恨得有些牙痒痒,又见他只是笑着看着自己。 不知为何,被临清寒看久了,反而令他感觉心里有点儿发毛。 “太久没见到楚师兄,甚是想念,便想多看了几眼,”临清寒慢悠悠地说道,“正所谓人见多一面是一面,怕以后没机会见到楚师兄。”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楚师兄怎般理解就是怎样的意思。” 楚绪宁一听他说这话,厌恶感再次打从心底里升腾,冷哼一声道:“别说这些,我可不信你,大师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也不能好过的。是不是你自己乱跑出去,害得几位师兄出去找你才遇险的?” “要不是大师兄心怀大义,根本无法置同门师兄弟的安危于不顾去救了你,而你——竟让他险些丧命,你真是……” 临清寒对于这点倒是没有反驳。 虽然实情并非如此,但郁尘晚确实为了他,不让他同邪恶之神同归于尽,才会受这样的重伤的。 话虽如此,但临清寒听他这般讲后,作祟的因子便在心底里发酵。 忍不住道:“怎么,大师兄愿意舍命救我,这便说明了大师兄的心中——有我。” 事实上,临清寒纯粹只是想恶心下楚绪宁,替原主出一口恶气也罢。 果然,语毕,眼见楚绪宁被他气得不轻。 “你!”这话简直是在往楚绪宁的死穴上反复碾转,他气急败坏道:“你!简直不可理喻!” 这话算是在临清寒的意料之内,于是乎,他爽快地笑了起来。 少顷,他忽然收了笑容,肃然道:“楚师兄,咱们就不绕弯子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临清寒冷冰冰地看着他,眼神宛如一把利刃泛着瘆人的寒光。 楚绪宁顷刻间心下一沉。 他没有料到临清寒会忽然变了脸。 如今的临清寒同以前那个沉默寡言,看起来好欺负的小师弟不一样了。 楚绪宁本想来冷嘲热讽一番,却未曾设想会被临清寒反倒过来将了一军。 他一时之间语塞,怒目圆睁却哑口无言。 步轻昀远远瞧见临清寒,便一路小跑奔过来。 跑到跟前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一位楚绪宁。 他是见临清寒迟迟没有回去,担心他是不是遭遇了什么麻烦或是不测。 坐立不安了许久,终究还是忍不住过来看看。 这一眼便看见了楚绪宁拦住了临清寒回去的路。 这两人向来不太对付,他是心知肚明的。 但放在以前,那只是楚绪宁单方面不喜欢临清寒这个人。 以前的小师弟可不怎么会理会楚绪宁。 而在小师弟失去部分记忆之后,完完全全地变了一个人后,这件事便不太一样了。 如今的小师弟不仅会理会楚绪宁,还会以牙还牙。 “小师弟,”步轻昀走进,解围道:“方才二师兄来找过你,像是有要事要说。” 说完这句话,他偏过头,一脸惊讶道:“楚师兄,你怎么在此?” 楚绪宁没应他。 步轻昀右手握拳,轻锤了自己的左掌心,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道。 “今日可是弟子内部试炼,若是再晚一会儿便迟了,迟了的话,恐怕是要受罚的……” 楚绪宁听他这么一讲,脸色忽而一阵青白,但他并未收敛自己的怒意。 他瞥了一眼步轻昀,咬咬牙道:“多谢步师弟的提醒。” 语毕,他愤愤拂袖离去。 “弟子内部试炼?” 望着楚绪宁远去的身影,临清寒不解地问道。 他的神情显然在问着,既然是弟子试炼,那步轻昀怎么不跟着去? 步轻昀笑嘻嘻地解释道:“对,自你同大师兄在比斗大会受伤归来后,师父思虑许久,决定让弟子们提升自身的实力,所以连日来每日弟子必修和定期的弟子试炼。” 临清寒静养的这段时日以来,深居简出为多,对仙星派近日来的事务几乎充耳不闻。 虽是如此,但弟子试炼他好歹也算是参与过的。 仙星派向来门规森严,可不像他在现世读书的时候,想要装病请假那般简单。 但凡缺席者,都是会受到惩罚的。 所以,仙星派的内部弟子试炼,几乎无人胆敢私自逃离。 既然步轻昀都这般说了,他又身为众弟子之一,此刻却悠哉悠哉地陪他在这儿。 临清寒自是不能理解的。 步轻昀似乎能够读懂临清寒那疑惑的眼神,笑嘻嘻道:“我是特殊的,因为我要照看你嘛。” 临清寒:? 他都恢复得差不多了。 怎么说得像是他沦落到不能自理,还需要他人照看的地步了? “不说这个了,”步轻昀一笔带过。 推着他的肩膀将临清寒往听花语的方向走,边走边道:“小师弟,那位什么魄冰门的掌门人给你捎了什么东西?” 临清寒摇摇头道:“我也不知。” 他将那玩意儿乾坤袋中取出来。 精美细致的鎏金小盒躺在他的掌心之上。 步轻昀定睛瞧了几眼后,也看不出这是什么东西。 便让他先收起来。 口中的话题一转问道:“你同那位忘掌门很是交好?” 临清寒唔了一声,他也不知这算不算是交好,毕竟他同忘无凝只是在患难中建立了一段短暂的友好关系。 并非友谊,所以他不知这是否算是交好。 “我与那位忘掌门萍水相逢罢了,还谈不上交好。” 步轻昀的眉头轻蹙,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显然不太相信不太交好的人会送那看起来价值不菲的东西上门。 临清寒略过他那个狐疑的眼神,问道:“步师兄,你可曾见过忘掌门,忘无凝?” 步轻昀道:“未曾见过。”
这忘无凝并非寻常人,在三界中也算是有一定地位的大人物,平日里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着的。 像步轻昀常年只在仙星派里头修行的,那更是没什么机会能见到了。 “那你可听闻过他的事?”临清寒又问道。 步轻昀琢磨不透临清寒为何问此,但他仍是如实相告:“有所耳闻。” 临清寒点点头道:“我在灵烟城的隐世客栈见了忘掌门第一面,那时候正值有人闹事,寻他麻烦。” “见他第一面的时候,我觉得此人生得甚是好看,翩翩少年郎的模样,便多看了几眼。” “秦师兄见着了,就在一旁告诉我,那位便是上一届比斗大会的胜者,魄冰门的忘无凝……” 步轻昀边应着,忽而插话道:“嗯,这我倒是略知一二。上一届比斗大会,三界论坛谈及此那可是几天几夜,只是有人说他是实至名归,也有人说他胜之不武,全是凭着好运气,刚好没碰上什么强手。” 临清寒对此不予置评。 “这位忘掌门的实力是一回事。只是有一事,他的第二性别为Omega。” 步轻昀应了声,心想着这三界高手的第二性别是Omega一点儿也不足为奇。 虽然仙星派里,性别为Omega又强大的并不多,但这并不代表什么。 于是他只是歪着头看向临清寒,大抵是在等待着下文。 “秦师兄曾在隐世客栈那日便告诉了我,这位掌门人喜欢咱们的大师兄郁尘晚。” “唉,小师弟,喜欢咱们大师兄郁尘晚的三界还不止他这位Omega。” 步轻昀本不想打击临清寒,但终究还是忍不住。 闻言,临清寒倒是笑了。 “步师兄误会了。” “误会?” “我的意思是此人同大师兄看起来甚是般配,我想撮合撮合他们。” 步轻昀愣怔。 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他的嘴巴微微张合着。 良久,他像是飞到九霄云外的魂归身体,震惊地看着临清寒。 这是第二回临清寒想帮郁尘晚牵红线。 上一回步轻昀也算是在场,那时候驲剑山庄庄主托临清寒传递心意,小师弟便直接问大师兄。 只是好巧不巧碰上二师兄带着众人踏进了客栈。 那件事逐渐被众人抛置于脑后,只当是临清寒调皮。 步轻昀看这他一脸真诚的样子,心里暗道:小师弟虽没有忘事,但怕是疯了。 … 临清寒独自回到屋内,将门窗关好。 师兄们都被召集去弟子内部试炼,听花语宁静又安逸。 他迫不及待地将那精致的鎏金小盒子摆在面前的木桌上。 将盒子转了好几圈,仔细地研究每个细节,也没瞧出个开盒的法子。 这个精美的盒子不似平常的盒子,它没有可以插入钥匙的空位, 甚至看起来还有缝隙。 整个犹如一个设计精密的仪器,需要靠特殊的方法才能将它打开一样。 “真不愧是绝世宝物。” 临清寒由衷地感叹到。 这忘无凝怎么无缘无故地托人给他送来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意思? 实在无解之时,临清寒无奈,只好将它又收了起来。 起身踱步到书架前,想继续钻研自己尚未完成的炼丹术。 他刚抽了一本书籍,正巧,有一张破旧的纸张缓缓掉落。 临清寒蹙眉,他不记得自己有在书中夹杂这么一张纸,他俯下身去捡起它。 泛黄的纸张上内容是一片空白。 而页脚处缺了一个角,像是被火烧过的痕迹。 临清寒的眉头皱得更深。 这本书籍他并非第一次翻开,里头若是夹着这张纸,他应该早就发现才是。 他这屋里头这段时日进进出出的人颇多,师兄们都争先恐后来探望过他。 但会故意去碰他书架上摆的书籍的人,会是谁呢? 可是,放一张烧焦的纸张又是何意呢? 临清寒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窗户徒然被莫名的风“推开”了。 旋即,手中那张烧了页脚的纸缓缓地随风吹拂到半空中。 悬空中的纸张慢慢地浮现出了几个字。 “小盟友,别来无恙,望你一切安好。” 字迹飘逸,有种放荡不羁的风格。 显现的字迹逐渐消失,紧接着,那张凌空的纸张从页脚的焦痕开始自燃。 最后,化为灰烬,仿佛什么都未曾存在过一样。 而那一瞬间,临清寒醍醐灌醒。 他想起自己当初在邪神的那洞穴中同忘无凝结了盟,还约了定。 忘无凝当初对他说的话在耳畔响起。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小盟友?” “小盟友”这三个字从脑海深处蹦了出来,临清寒终于将整件事串了起来。 所以,那绝世宝物是要托他交给郁尘晚的? 临清寒的嘴角微微一勾,浮现了个完美的弧度。 正好,他就缺了个可以找他师父的理由。 没想到忘无凝远在千里之外给他送来了这样的好东西。 真真是绝世好物。 085 “师父请看。” 穆锦容将师叔托人送回来的长卷摊在了归海翊鸿的面前,上面密密麻麻是对今日三界的大事一一列举。 他扫视了一眼,继而道:“师叔托人送来了此卷宗,留话说三界近日大乱。尤以太宗门为主,恐是与比斗大会那一事有关。” 卷宗的篇幅较长,正是因为卫啸无法同平日一样只是用传音符简单地同归海翊鸿说清楚。 便梳理了一卷宗,命人连夜送了回来。 穆锦容受人之托,退到一旁,把话都讲完:“近日,万煞盟也有所动作,传言是他们的人藏匿在太宗门里,才将他们一代宗师同入门弟子杀绝,死的弟子身上都留有万煞盟独有的印记。” “太宗门为此找到万煞盟那,却吃了瘪,那方说这是外人嫁祸于他们万煞盟头上,若是被他们万煞盟发现是谁搞的事,定会将那人交给太宗门处置。” “师父,此事危及各大门派的安危,师叔有言,让我们务必事事小心谨慎。” 归海翊鸿点点头,他轻点着下巴,好像是在沉思, 太宗门在三界可谓是数一数二的大门派。 与仙星派不同的是,太宗门几乎每日都在招揽弟子,弟子众多,优胜劣汰,常有恶性的竞争。 但即便如此,他们的顶尖高手仍是层出不穷。 人才辈出,全是靠沙里淘金。 而仙星派却在临清寒那会就不选拔新弟子。 这同苍鹤龄的归隐有很大的关系。 依托着入门弟子修行,提高自己的功力,仙星派也算是人才济济。 并且因为有大师兄郁尘晚的存在,仙星派在三界的地位不得动摇。 虽然未再招揽弟子,但每年仍有数不清的修者慕名而来,希冀有朝一日也能拜入此仙门。 不过,暂且还未有破例。 归海翊鸿抿了一口已经有些凉了的茶水,抬起手拂过长卷上面的字迹,忽而偏过头朝窗边望去,沉声问道。 “尘晚,依你看,太宗门这事儿是万煞盟的人所为吗?” 郁尘晚身穿一袭素白长衫,披着雪白的衣袍,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他们说话,冰冷的掌心逐渐将茶杯上的温度带走。 他的脸色呈现了几分病态的白,神色清冷依旧,目光淡淡地落在茶水的波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