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今日第二回跳下未知的地方。 未曾想过他有朝一日竟也有这般勇气和魄力。 徒留那道帅气和诀别的背影。 说不定身先士卒之后,便靠此事名声大噪了。 只是可惜自己没能亲耳听到这些传言,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遗憾。 和临清寒预想中的一样,他并没有直接跌落深不见底的寒潭里。 而是甫一落到水面,便浮了起来。 他站起身来,给自己施了一道干衣咒。 这道咒语是来倒比斗大会之后,同秦松师兄讨学的。 因为还不够熟练,所以干衣的效果还是没有秦师兄使得那般好。 不过,半干也总比湿哒哒的好。 他轻松地踩在寒潭的水面上,正抬起头,望着上方悬着的那口水晶体的棺材。 表面是凹凸不同的水晶,被透明水晶包裹中的中间处有一木质棺材。 远看便是一具精美的水晶棺,只是看不清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越是看似美丽的事物便越危险。 临清寒不希望郁尘晚死。 事实上,他也不希望自己就在这里结束生命。 生命多么宝贵? 谁人的性命不是命! 合着他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这条命一定程度上算是白捡来的。 临清寒可是一直很宝贝着呢。 刚开始还躲躲藏藏,尽量避开危险人物。 事到如今,才发现不管他是否躲,是否避,危险也会自动地找上他。 与其总是躲躲藏藏,不如迎难而上。 说不定还有冲云破雾的机会。 恍然之间,临清寒不禁暗叹道。 他同原主临清寒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所谓殊途同归吧? 原主的结局是因为深爱着郁尘晚,愿意默默地为郁尘晚去赴汤蹈火,魂飞魄散。 而他以“牺牲自我,保全众人”的大爱无私,奉献精神拼死一搏,倘若一死,也算是有几分为了郁尘晚。 思及此,临清寒叹息地攥着手中那把刚换回来的灵剑。 这把灵剑同枫林晚在他手中的感觉可谓大相径庭。 此前,没有对比,临清寒只觉得这把剑长得普通,还死沉,一直内心默默嫌弃着。 直至今日,他同郁尘晚那把绝世名剑枫林晚相处过之后,他总算有所体会了。 对于他来讲,武器并非越有名气越好。 而是适合自己。 穆锦容教他的没错,或许临清寒最趁手的武器并非是灵剑。 但不是所有修士都能找到最合适自己的武器。 更重要的是修者与灵器之间的磨合。 不过,眼下这情况,灵剑是否与他契合并不要紧。 因为临清寒在某一刻,忽然想明白了郁尘晚为何在起雾前将本命剑同他交换。 倘若他没有猜错的话——这把定是当初封印邪恶之神的灵剑之一! 这也恰巧证明了为什么他们在密林中探路的时候,这把灵剑会突然从他的手中挣脱,甚至给他们指了方向。 那是因为灵剑感知到了邪神的存在。 这把灵剑不知为何会落到郁尘晚的手中,临清寒更不知郁尘晚为何会给他这么一把剑…… 谜题太多,此时并非是解这些无关紧要的谜题的好时机。 临清寒冥思苦想的一阵子,终于慢慢地把所有能记起来的细节都串了起来。 他大抵知晓要如何来对付邪神,只不过—— 罢了,不尝试尝试怎知行不行得通。 他庆幸自己算半个学霸。 至少过目不忘这个本领,无论是在现世,亦或是在这个世界里,都算是一项绝顶的能力。 将上边的晏孤交给了忘无凝和宗政敛去料理,临清寒相信他们二人是能搞定的。 至于郁尘晚,临清寒没有给他任何指示。 那是因为爽文男主角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一个炮灰来指挥? 这么想着,临清寒只管自己放手一搏了。 头顶上悬着的棺木忽然转了个方向。 临清寒盯着它,只觉得那看似刀枪不入的棺木上好像有无数只眼睛正跟他对视。 令他感到一阵恶寒。 “不请自来的客人,我还是头一回碰到哈哈哈哈。” 低沉的说话声伴随着这串突兀的笑声响起,连带着洞穴都好像一起颤抖起来。 临清寒就这般定定站着,等对方笑完,便听到他问—— “好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好孩子? 临清寒回想起方才这怪物也是这么称呼晏孤的。 那想必是位老人家,要不怎么看谁都像个孩子? 临清寒原本到嘴边那句“你并不需要知晓”一顿,话锋一转说道:“那请你好好记着,杀你的人,他名字叫临、清、寒。” 这句拽酷十足的话,他是临时发挥的。 依稀印象自己在现世看过的小说,或是漫画里边耍帅的台词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句。 听他这般说完,那还未露面的邪神好像被他噎住了。 沉默了许久,才又笑了起来。 只不过,这一回对方的笑声不同于方才那阵。 颇有几分怒意藏在其中,便听到对方说道:“杀我?” “你想杀了我?” “是。” 临清寒没有犹豫半分,出口即答。 “那来试试吧。” 得到直白的邀约,临清寒却并不急地出手。 他需要的是更多的时间同邪神周旋周旋。 况且,对方有什么招数他还未摸清。 上一秒才见其能轻易地将细线黏在晏孤身后,让晏孤一瞬间变成了提线木偶。 大抵是个远程的攻击类型。 “哎哟,你说试试就试试?”临清寒笑了声,道:“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一阵静默。 很显然,邪神并没有理解临清寒口中所谓的“面子”是何意。 临清寒正在思考要怎么飞上去撬开那悬在半空的那具水晶棺。 御剑飞行吗? 他排除了这个选项。 首先是因为他不太熟练。 其次若是踏在灵剑之上,那他的手上就没有了武器。 行不通。 冥思苦想之时,一道身影翩然落下。 郁尘晚落水的姿势要比他潇洒俊逸太多了,因为对方没有跌入潭中,而是脚尖蜻蜓点水之势。 他朝临清寒慢慢地走过来,面无表情。 可是一开口说出来的话却令临清寒答不上来—— “清寒,为何不希望我死?” 077 “大师兄,我——” 临清寒的话音戛然而止。 他被迫地左躲右闪,避开了迎面而来的数道利刃般的短箭。 临清寒并非不想回答郁尘晚的问题,毕竟这个问题一点儿也不难回答,只是目前的情况不允许。 因为邪神并没有给他们两人闲聊的时间。 “咻咻咻——”尖锐的利箭裹挟着风而至。 临清寒拔剑毫无章法地乱舞,还分了点神大喊道:“哎哎哎,咱们讲点道理成不成?一言不发就放暗箭,这放在我们的家乡叫不讲武德,说得直白点,就是胜之不武!你懂的什么叫胜之不武吗???……” 事实上,大部分横飞的利刃之箭全被郁尘晚一人轻松一招给击落了。 剩下一小部分从名剑枫林晚之下逃过来的,全数被临清寒给击落或者躲开了。 毫发无损。 所以临清寒还能分点心思同邪神谈谈心。 邪神大抵许久没听过有人敢如此胆大包天地同他说话了。 甚至还将他的招数全数给接了下来,真是位强劲的对手。 这使他不自觉地忆起了被封印在这里的那段耻辱的记忆。 他的复仇计划一直没有停歇过。 虽然千年过去了,如今的他已经能操控水晶棺对入侵者出招,也能操纵傀儡替他在三界搞出点腥风血雨。 可始终无法破除这个棺木的诅咒! 那群该死的正义之士。 等着,等他从破了棺木之后,一定一定要亲手地将他们一个一个折磨至死。 三方沉默地对峙着。 郁尘晚缄默,临清寒也不开口说话了。 邪神不知在思考什么,许久没有动静。 他的视线穿过水晶棺的洞看到了郁尘晚和临清寒。 一位芝兰玉树,朗月入怀,俊逸无比的仙风道骨之人,方才也是他出手几乎将自己的招数全数揽下来。 是位不容小觑的高手,邪神兀自推断。 另一位的相貌生得极好,举手谈笑间也是充满了天真的灵动之气,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备心。 而这样的人竟敢同自己叫嚣。 狂妄至极! 邪神阅人无数,从方才对手出手的招数来看,一眼便看出对方的底子很一般,全靠另一位破招。 这三脚猫功夫的人都敢这般目中无人,真真令他大开眼界。
可惜的是,临清寒并不知邪神竟是这般看待自己。 若是知晓的话,他怕是要喊冤枉了,自己哪里目中无人! 这明明就是眼前根本看不到人啊。 邪神不在三界行走,自然对这些后起之秀了解颇少。 即使晏孤身为他的傀儡,也只是他的一把在三界掀起小风小浪的刀罢了。 无法通过晏孤来认识外边的人,只能听听一些三界中的消息而已。 无从考究其消息的真假程度。 视线缓缓向下移去,邪神的目光完完全全地落在了临清寒手上的那把剑上。 待他冷静片刻后,终于发现了哪儿不对劲。 “你手中的那把剑是——苍穹落神!” 邪神的尾音有些上扬,似乎有几分微不可查的怒意和激动。 苍穹落神剑? 好名字,临清寒如是地赞叹。 他垂眸看着手中的剑,原来这把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剑竟然有这么霸气的名字。 看来这一把剑确实不简单,跟这位邪神还有不可告人的渊源。 虽然不知雷郁尘晚为何会将这么重要的灵剑赠给他,但现在并不重要。 临清寒的唇角微微一弯,揶揄道:“怎么,害怕了吗?” “你们究竟是谁?为何会有这把剑?” 水晶棺咯咯地悬浮在空中动了几下。 看得出来十分的激动。 “问得好,”临清寒笑了声,“我们乃是仙星派的弟子。” “仙星派,”邪神反复地念了几遍,声音很轻,但放在这几乎密闭的山洞里,还是能听得一清二楚的。 “那,他就是郁尘晚?” 临清寒在心中轻声地呵了下,嘴角轻扯了下。 果然大师兄郁尘晚的名气,就连这久居地下上千年的邪恶之神都能从别人的口中听闻。 爽文男主角基本设定,他算是领悟到了。 “没错,”临清寒承声应着,嘲讽道:“没想到你久居此地,消息还这般灵通,我差点以为你会孤陋寡闻。” 良久,只听见邪神哈哈地大笑起来。 临清寒听他这笑声就觉得心里发毛,果然下一句便听到对方缓缓地沉声说道:“正好,我就缺一副如此强悍的身子骨。” 话音刚落,临清寒忽然意识到不对—— 他几乎二话不说,身形一闪,硬生生地将郁尘晚扑倒在地上。 … 忘无凝跃向空中,迅速地抓住回旋的扇子。 甫一落地,晏孤的飞锤随风而至,砸向了他脚边的地下。 一瞬之间,地面凹陷。 地上已经出现了不同大小的坑坑洼洼。 全是晏孤飞锤出来的杰作。 忘无凝舒展手中的折扇,看似悠闲地摇了摇,唉声叹道:“看来老魔尊是真的老了,竟然被你这样的人所伤。” 晏孤并没有受到忘无凝语言上的干扰。 他冷笑道:“让你也尝尝封戾所受的苦头如何?” 旋即,晏孤再次仰起头,黑色的图腾再一次从脖颈处迅速地向上蔓延。 他的周身不断地散发了一股又一股阴沉的黑色迷雾。 飞锤连着的铁链子一圈圈地绕着他的胳膊缠上去。 宗政敛瞬移到忘无凝的身旁,他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剑。 他静默不语,半晌,听到忘无凝沉沉地说道:“宗兄,情况不太妙了。” “嗯。” 空气中有两股信息素交缠着,浓郁的花香味几乎充盈在这山洞中。 激烈交战时,Omega同Alpha一样会冲破腺体平日的克制,不断地释放着信息素来圈地盘,警示外来侵入者。 忘无凝能感知到自己的信息素和宗政敛的信息素都在不停地在冲突和交融。 Omega的领地意识没有Alpha那般强烈,但也不容他人侵犯。 即使二人身为好友,又是第二性别相同的Omega,也会对彼此的信息素产生排斥。 但眼前这人似乎没有释放出信息素,也丝毫不受他们两股信息素的影响和控制。 这人怕是没有分化,或者根本没有第二性别。 三界之大,未分化的人多如牛毛。 忘无凝也只是稍稍诧异了下,并没有过多地放在心上。 “无凝。”忽然间,宗政敛唤了他一声。 他的下一句话还未道出口,紧接着,晏孤突然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宗政敛不动声色地将忘无凝拉一把,将他严实地护在了身后。 “砰——” 一声巨响,碎石哗啦地从洞穴中的顶部砸下来,瞬间尘土飞扬,将二人的视线给遮住了。 宗政敛和忘无凝不约而同地闭上双眼。 眼睛闭上之后,听觉的敏感度成倍提高。 同飞锤合体之后的晏孤每走一步都会牵动那根铁链,发出沉重的闷响。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宗政敛闭着眼睛抄起灵剑往声响的方向一斩,飞锤正好挡住了他的攻击。 旋即,晏孤轻轻一推,那个力道同方才不同,竟直接把宗政敛连人带剑一般甩到了石墙之上。
硬生生地撞上坚硬的石壁,宗政敛即使身子再怎么铜墙铁壁,也是凡人的血肉之躯。 少顷,他勉强地从石堆中站起身,捂着胸口呕了一口鲜血。 眼前的沙尘飞扬已经逐渐消失了,视线再度回归。 晏孤的整张脸上夸张地布满黑色的图腾,仔细一看,依稀觉得那个图案似乎有些眼熟,好像是在哪里看见过。 宗政敛眼神一凛,认出了这个图腾。 忘无凝迅速地移步到宗政敛的身旁,原是想搀扶宗政敛,被对方婉拒了。 方才一瞬间发生的一幕太快了,以至于他被宗政敛护在身后的时候,他愣住了,到听见声响之后才缓过神来。 盯着宗政敛唇角的血迹,忘无凝开口道:“宗兄,你——” 宗政敛打断了他的话,忽而道:“无凝,永无大殿那有一面石壁,上面的图腾你还记得吗?” 忘无凝的眼神沉了下,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 永无大殿,这四个字对忘无凝有着不可泯灭的记忆。 少顷,他缓缓道:“记得。” 宗政敛并不清楚忘无凝和永无大殿这个地方到底有什么渊源,他并不是那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 忘无凝不愿意告诉他的,他便没再过问。 那一回郁尘晚将一枚铜币般的东西交予忘无凝的时候,对方的眼神和回应让宗政敛记忆犹深。 心中便也知晓忘无凝熟悉此地。 至于他为何也知晓,也是机缘巧合下闯过一回,但他并未同忘无凝提起过。 所以,当初郁尘晚提的时候,宗政敛的神情上也出现了几分诧异,只是他没在那会多说什么。 须臾,忘无凝的目光往前方看去,他心中一下子便了然:“你想说这人身上的图腾跟永无大殿那面墙一模一样!” “正是如此。” “宗兄,”忘无凝轻咬下唇,不知想到何事,他无奈地摇摇头又笑了几下,“你走吧。” 宗政敛惊讶地抬起头,他的眉心动了动肃然道:“你说什么?” 他听见忘无凝轻飘飘地说道:“我们胜不了他的。” 宗政敛一语不发。 “宗兄,还记得我刚问过你怕不怕死吗?” 忘无凝大抵也没打算等宗政敛的答复,径直往下说:“其实,你的心中根本没有想过这件事吧?只是担心我便跟着我进来。” 宗政敛依旧沉默着,脸上的神情带着几分凝重。 他没有反驳忘无凝的话,忘无凝当他是默认了。 “所以——宗兄,好好活着吧。” 话音刚落,晏孤忽然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只见他咧嘴一笑,表情十分狰狞,邪恶之气蔓延,声音也变得极其的尖锐。 “谁都别想离开这儿。” 078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什么奇怪的声音?” “我好像有听到,是从我们这片地底下传来的,这儿不会要塌了吧!” …… 众人三言两语,或唏嘘,或惊慌,像极了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只有一角落中的二人看起来相对冷静得多。 “穆公子,看来这地下藏着的东西非等闲之辈。” 楼落景站在穆锦容的身旁,啧啧称道。 穆锦容静默地站着,不知是没有听到楼落景在说话,还是听到却没有回应。 方才响雷震震的声音戛然而止。 忽而一道强光乍现,刺得所有人几乎都紧紧地闭上了双眼,甚至于抬起衣袖遮挡视线。 待他们再度睁开双眼时,眼前一片清明。 原本笼罩住前路的那片迷雾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穆锦容环顾四周,很快便发现宗政敛消失不见了。 然而,令他心下一沉的是,他在这片区域里捕抓了一丝熟悉的信息素—— 那是大师兄郁尘晚经过此地残留了半点气息! 别人或许不知,但他不可能误判。 在遇见角鹰的那地儿遗留下并不引人注目的剑痕正是枫林晚的。 如此推断,大师兄郁尘晚定是在这里了。 可一路跟来不见踪影,着实让他焦急。 穆锦容的视线缓缓地落在了众人议论纷纷的地面上。 楼落景并不知穆锦容在想些什么。 只是瞧见他的目光往下移,便知晓对方正听着他讲话。 “你说,这底下到底藏着什么?” 穆锦容偏过脸凝视着他,楼落景被他这幅肃然的神情给整得一瞬间恍惚,“怎……怎么了?” 却听见穆锦容答非所问道:“宗庄主呢?” 楼落景又是一怔。 在迷雾消失之前,他确实看见过宗政敛,只是对方看到一个背影之后,便不管不顾地朝那身影飞奔而去。 随后,便见两人双双闯进了迷雾之中。 “他闯入雾中了,我亲眼看到了。”楼落景如实地答道,“还有一人同他一起。” “谁?” 楼落景不知其是谁,只能以所见之人描述道:“看身形要比宗庄主瘦小些。” 穆锦容点了点头,心中有了答复,没道出口,而是问道:“在哪里消失的,你还有印象吗?” 迷雾散去后,四周几乎全是树木,又有修者站在不同的方位,看起来同来时路上的景色几乎是大同小异。 难以分清方才到底是哪个方位被迷雾给笼罩住。 但楼落景并非一般人。 少顷,他摇摇头:“不记得。” 顿了下,沉声说道:“但这并不重要了,我想他们大概就在我们落脚地的底下。” 穆锦容的眼睛微微一眯地打量着他:“你能感知到?” 楼落景未即可答他,只是偏过了头,避开了穆锦容直视的视线。 对方的眼神刺痛了他,他太熟悉这种打量考究的眼神,仿佛在说下面藏的东西跟你一样是魔修,对吧? 同为魔修才能互相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楼落景闭上双眼,攥紧了拳头又缓慢地松开。 话语中有几分悲悯:“你可知晓我为何要修仙道?一位魔修若是想要修仙道的话,要比你想的难上千百倍。” 穆锦容抿着唇,他确实因为楼落景前身为魔修对他颇有偏见。 又因为正面交手过一次之后,这种偏见更是加深,以至于在这片林子中见到楼落景之后会待他冷漠。 但楼落景这话是实话,千百年来,未曾听闻过有哪位魔修想要修仙道。 一朝入魔,终生为魔。 楼落景的语气中有抑制不住的激动:“但即便这样,我在你们这些所谓的修仙之人看来,依旧只是个魔修罢了!” 说到这,他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引得旁人频频侧目。 穆锦容蹙眉,他不知楼落景这番笑为何意,但他似乎能从他的话中品出几分对方的可怜。 楼落景说的确实不无道理,魔修就是魔修,即便重修正道也改变不了前身。 但即使改变不了前身,那又如何呢。 穆锦容心中了然,楼落景的种种言行举止只不过是希望得到世人的肯定和接纳罢了。 无关于出身这件事。 “够了,”穆锦容沉声地喝止他,“倘若你修仙道只是为了得到世人接纳的话,那我劝你早日放弃。若你是为了众生的话,那么不论你是修仙道还是修魔道,都是一样的。” 平日总是温和克制,彬彬有礼,嘴角噙着笑的穆锦容很少会这样严肃又大声地说话。 这样的他有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周围原本的谈论声减弱了。 而楼落景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的神情微滞,呆愣地看着穆锦容。 一样的? 都是一样? 哪里一样了? 别的弟子拜入清祟派轻而易举,他可是花了整整十年才打动了清祟派宗主的心,勉为其难地收他为入门弟子。 同门的师兄弟大多对他避而远之,只有师父和师尊会指点指点他,但也只是仅此而已。 楼落景不甘心。 但为何会不甘心?这个问题使他常常陷入了迷惑,他思虑许久的结论只有一个—— 那便是自己还不够强! 他参与比斗大会,便是想拔得头筹,令同门之人会对他刮目相看。 事实上,他的师尊并不认为他能有什么好的结果,甚至劝过他继续静心修行。 但他一心想闯,师尊摇摇头却终是允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