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人的行为举止,甚至意识都相当的清醒。 不应该。 临清寒不多解释,直接略他的提问道:“罢了,跟你也讲不明白。” 忘无凝有些发愣,他未追寻下去,眉心微动,似陷入了沉思。 在来比斗大会之前,他听到宗政敛曾跟他提前眼前这人。 他记得,宗政敛先是说自己在兽之域那有幸见到郁尘晚。 而郁尘晚的身后还跟了一位“小废物”,大抵是他的小师弟。
宗政敛的手下误会了他的话,在兽之域中趁着郁尘晚的小师弟落单便将他“绑”走了。 于是乎,宗政敛便顺水推舟,顺了属下的“好意”,让那小师弟帮他传递心意。 只是后来,听宗政敛讲着讲着,却提说老魔尊的凶兽森林巨物忽而觉醒了,彼时危机四伏。 万万没想到,还是那位被他看作“小废物”的人想到了办法。 虽终是郁尘晚出手,可也有那人的功劳…… 临清寒见忘无凝又发呆的模样。 心道,这发热期的Omega的表现跟他想象中的大有不同。 或者说,跟半路车夫在风月话本中所描写的场景更是大相径庭。 他忆起话本《修仙大道》的中曾有一段这样的描写—— “小Omega躲在破庙的小角落里瑟瑟发抖,只觉体内有股强劲的气流犹如浪潮般一波接着一波。他难以忍受,腺体不受控制地释放出信息素,勾得十里之内的Alpha都纷纷涌至。可是,这远远不够填满小Omega……” 临清寒不忍再回想下去那个不可描述的场景。 于克制了思绪纷飞后,便再次抬手,却倏地忘无凝拦了下来。 忘无凝直视着他片晌,问道:“你——,拿什么帮我?” … 比斗场的密林片隅。 卫啸接到传音符闻讯而来,将方才发生之事大致了解来龙去脉之后。 “胡闹!清寒说自己要进去,你们三个就真的让他进里边去了?” 师叔卫啸负手而立,沉声呵斥道。 秦松不敢作声,便低着头,耷拉着脸。 这似乎是他头一回见到师叔卫啸颇有怒意的样子。 说起小师弟临清寒,这小师弟昨日才被独行凄魁,和老魔尊轮流欺负过,虽无大碍,但怎么也算是经历了不少波折。 今日小师弟突然自告奋勇,他原是想阻止的,但—— 大师兄却放任临清寒! 可他也不敢指责大师兄。 毕竟大师兄算无遗策,几乎没有失手的时候,就连昨日众人无头绪之时,终是靠大师兄。 秦松微微抬眸,视线稍微往郁尘晚的方向一瞥。 只见郁尘晚静静地听卫啸说着,没有丁点要反驳师叔的意思。 想来,他的大师兄向来如此。 情绪从不外露,或者说大师兄根本没有喜怒哀乐的情绪! 想要见到大师兄喜怒哀乐的神情,如同要见到大师兄比武输了那般困难。 罢了,秦松视线往另一处望去。 二师兄穆锦容正席地而坐,倚靠着密林中的树。 他面色惨白,神色淡淡,却依旧保持平日的温和,和郁尘晚不同,穆锦容看起来平易近人多了。 秦松朝他眼神示意,希望他能帮小师弟和他们几人说几句。 师叔虽宠大师兄,但郁尘晚这幅云淡风轻的模样,指望不了他开口。 穆锦容虽地位和实力没有郁尘晚高,但在仙星派里,他不仅受师弟们的敬仰,更得师父一辈们的好感。 穆锦容确实想开口替自己和小师弟几人说几句。 可他刚张嘴,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头疼欲裂。 原本从比斗擂台上下来的时候,他已经感到身体虚脱。 好在小师弟眼疾手快地接住了他,以至于他没有当众丢脸。 跟着他们几人往休憩处走过去早已废了不少力气。 后来置身于那香甜的信息素笼罩下,体内不知为何,似有不明之物被挑开了般,一股玄妙之力从丹田处犹如嫩芽破土冲破而出,席卷他全身的经脉。 穆锦容只觉脑袋十分昏昏沉沉,就连小师弟临清寒自告奋勇要进去里边探探情况之时,他几乎没了思绪。 这会儿,卫啸的训话更是左耳进,右耳出。 慢慢地,他终是合上了双眼。 卫啸见状,深深地叹了口气,衣袖一拂。 缓缓地说道:“罢了,你们几个留下来照看好锦容。” 顿了下道:“尘晚,你随我前去看看。” 059 “铿锵——” 冷兵器相碰撞发出了声响。 宗政敛稳步,收回灵剑,身形犹如一挺拔的松竹直直地站在门口。 那位被他三两下解决的修士,还是位Alpha。 他先趁其不备出手,却被宗政敛轻而易举给破了功。 甚至他想胜之不武地释放Alpha的信息素,以此来控制眼前的Omega,只是—— 他竟然没能成功地释放自己的信息素! 对方站起身,手背蹭了蹭嘴角的血迹,眼神中皆是不服,调侃道:“不愧是一代剑修,驲剑山庄的宗庄主,若不是我方才没怎么使力气,怕伤到我们的宗庄主,恐怕现在破相的是你哈哈哈……” 宗政敛对待言语的攻势向来都采取冷漠待之或武力解决,二者选一。 他不似忘无凝那般能屈能伸,能说会道。 更多的时候他是靠拳头说话。 但此时他并不想浪费太多的力气,遂不语。 少顷,宗政敛忽而换了个位置,抱着灵剑靠在门框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众修士见他让出了门中间的位置,却无人动弹,面面相觑。 许是方才宗政敛那几招直叫他们心悸。 而屋里头,临清寒同忘无凝对视片晌后。 临清寒龇牙咧嘴地反问道:“那忘掌门,你想我怎么来帮你?” 事实上,临清寒尚未想到什么好法子。 心中默默惋惜,早先应将大师兄郁尘晚一同请过来,兴许还能阴差阳错成个事儿。 忘无凝听了,怔愣一会儿,忽而低低地笑了几声。 “方才说是来帮我,这会儿问想要怎么帮。难不成——说好来帮我只是个幌子?” 这忘无凝果真不好糊弄。 “当然不是幌子,我若是骗了忘掌门和宗庄主,我能有什么好处吗?”临清寒直白地说道,“我是吃饱了撑着,跑进来送命?” 忘无凝被他几句逗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的话确实有那么几分道理。 只身一人闯进来找他,若非来帮他或图什么,确实是吃饱了撑着赶来送命。 “忘掌门,咱们就别浪费口舌来来盘问我为何来此了,”临清寒话锋一转,道:“我见忘掌门还有心思同我闲聊,想必应该也无大碍了,那在下告辞。” 说罢,临清寒退了几步,完美地演绎了一出“我只是来看看你,你没事的话,那我先走了。”的戏码,假装真要离去。 忘无凝见状,觉得这人倒是有趣极了。 跟宗政敛整天板着脸的古板呆愣,说几句玩笑话便气急败坏要舞刀弄剑的样子,当真是天壤之别。 虽跟眼前这人相处短,但还挺……愉快的。 他微眯着眼,或许这人深藏不露,并没有宗政敛所讲和自己所瞧的那般“废材”。 能被封戾相中,又能站在封戾的身旁时,神态自若地聊上几句的人,想必不是凡物。 戏精碰上戏精。 只见忘无凝拂袖掩面,轻微地咳了几声,艰难地开口道:“我啊,现在浑身难受,相当的难受。” 旋即,他偏过头,眼神朝临清寒一勾,幽幽地说道:“需要你那位玉人般的大师兄郁尘晚来抚慰抚慰。” 临清寒:“…………” 当我没问。 不对,痛失时机! 倘若他刚带着大师兄来的话,说不定—— 就成了。 忘无凝似乎无论对着谁,总能说出这般的恬不知耻的话。 若是这话被宗政敛听了,于很大程度上便会跟他动怒。 他只是想整整对方,想好好瞧瞧这郁尘晚的师弟对他此等话又会作何感想。 哪知,他凝眸望去,只见那人听了,稍微怔愣片刻之后,便面露喜色。 喜……色? 他不解,甚是以为自己看错了,便再次观察。 临清寒面色凝重地确认道:“忘掌门,你当真这般想?” 忘无凝唇角轻扯了个弧度,回道:“当然,试问这三界中,有哪位Omega不希冀得到郁尘晚的偏爱?” 有呢。 临清寒心中默答,比方说他的师叔,卫啸,是位Omega。 但应该并不如忘无凝所言那般。 只能说,忘无凝这话说得真不够严谨。 临清寒浅浅一笑:“总会有那样的Omega。” … “尘晚,先别进去。”卫啸命令道。 他的第二性别为Omega,同为Omega的他,却对这阵阵芳香产生了反应。 卫啸闯荡三界多时,还未曾碰见这样的情形。 他的脸色微变道:“尘晚,你有无不适之感?” 郁尘晚摇摇头。 这区域之内的信息素正在不断地蔓延,郁尘晚自然早就感知到。 只是,这样的信息素还未能使他发狂。 郁尘晚虽一直不动声色,未曾表露情绪,但也并非事事不关心。 他尚有能力可以在这样强烈的信息素之下毫不动摇。 但临清寒—— 小师弟愈发的古怪。 从他求自己,求师父许他来这比斗大会开始,似乎有些事情远远超出了他的掌控。 于灵烟城中,深夜出了隐世客栈,逢上了忘无凝和宗政敛。 于比斗场中,先后被独行凄魁和封戾带走…… 此等怪象,或许是他多虑,但小师弟已然不是从前的他了。 再看看吧,郁尘晚心道。 只要将临清寒掌控在他的范围之内,若是对方有任何危急仙星派之举动,他便一剑斩杀他。 绝不留情。 “啊——” “救救——我——” 一修士跌跌撞撞,如失了魂朝他们晃荡而来。 空中的香味只增不减,似乎要比方才他们靠近休息区之时要更甚。 郁尘晚同卫啸对视片晌,他头一回主动请缨。 彼时的临清寒不知外边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是听到门口有异常的动静,还未来得及去问问宗政敛发生了什么事,视线却落在了忘宗凝紧紧扣在床沿上骨架分明的手上。 忘无凝又感到一阵潮动袭来。 这波更比先前的要强烈数倍。 方才同眼前人谈话而稍微舒坦点的感觉一瞬之间全然消失。 临清寒顾不得门外,倾身靠近忘无凝,颇有些明知故问地关切道:“你是不是又难受了?” 忘无凝霎时脸色苍白,半点跟临清寒打趣的闲心思都荡然无存。 临清寒凑近去观察忘无凝。 事实上,他只是想试试再近一点点会不会闻到或者感知到一丁点信息素。 他还蛮好奇这忘无凝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临清寒记得,文中对信息素的设定基本是关于花的香味。 昨夜跟秦松同处一室的时候,不知是秦松释放信息素,或是在那坛桂花酿的作用下,他闻到阵阵的芳香。 后来他回忆了下,那香味大概类似于洋甘菊的味道。 忘无凝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给整懵了片刻,旋即双眼一瞪。 近看时,眼前这人的眉眼清晰,轮廓分明,清澈的眼神中藏着几分灵气…… 灵气? 忘无凝眉头轻蹙。 这确实是少见的,他阅人虽不敢自称无数,但也不少。 却鲜少见过修仙之人会有具有这般灵动的气息。 一时之间,那波热燥难耐犹如潮水退去。 只是不知下一次涨潮会在何时将至。 忘无凝垂下眼睑,答非所问道:“我好似不知你叫什么名儿。” 临清寒眨了眨眼。 好家伙,这么快便忘了? 在灵烟城夜巡那夜,这忘无凝才跟他互相介绍。 也罢,毕竟他是个炮灰配角,在原作中的地位恐怕还不如忘无凝。 对方忘了也不足为奇。 也兴许这发热的Omega一难受,便容易忘事。 不过,能被这样的人物再次问起大名,也说明他被对方看得起吧? 他心中这般安慰自己,嘴上却耍酷道:“我叫什么名儿并不重要。” 忘无凝忽而被他逗笑了。 不知为何,跟这人说说话的时候,总能分散一些注意力,以至于不觉得太过难受。 虽然这跟他的发热期并无直接的关系。 随之,循循善诱之:“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儿?” 临清寒咧嘴一笑,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来。 “临清寒。” “清寒?” 忘无凝默念一遍,好像又记起了些过往,只是很快那过往如烟般消失。 他颇感此名跟眼前人的热情性格有相反,可惜他还未将心中所想说出口。 忽而瞳孔迅猛一缩,浑身巨颤,犹如灵魂被硬生生地抽离了身体。 顿时天旋地转,再次胡乱一抓,那只手骨节因用力泛着白。 临清寒承认自己还是个手控,他再次不自觉地盯着忘无凝的手看,才忽觉到情况不太对劲! “忘掌门,失礼了。” 临清寒不懂探测灵力波动的脉象,但曾经在现世活过一遭的他又学习过医术,多少有些了解。 抓起忘凝的手腕,他心中却一顿。 明明是在发热期中,可忘无凝的手腕却如寒冰似的刺骨。 忘无凝仍由他抓着,虽他有余力能将自己的手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