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爹犹犹豫豫没有直接答应。
　　坎爷“嗯？”了一声，挑了挑眉，脸上的刀疤抽了抽，一副“你不同意就死了”的表情。
　　就连小女娃都被吓了一跳，捂住嘴巴瑟缩进老爷爷怀里。
　　老爷爷抚了抚女娃娃枯黄的头发，声音微弱地答应了坎爷。
　　这哪是谈生意的样子！分明就是欺负人！


第51章 好生惊险
　　郑秋实吃了瘪，心情不好，这下又被坎爷给气到了，他毫不犹豫就回怼过去：“你凶什么！你这分明是强买强卖！”
　　坎爷抱着手臂，挑了一下眉头，瞪了郑秋实一眼。
　　坎爷牛高马大，郑秋实看他只能仰视，但他毫不畏惧，眼睛都不眨一下，直直地盯着坎爷。
　　凌难也立马站了起来，他虽然没有坎爷那般壮实，却比坎爷还要高。
　　郑秋实顿时有了底气，打起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半晌，坎爷才开口：“你是卖山芋那个吧。”
　　“是，怎么了！”郑秋实语气冷静，回答道，“别以为我和你做过生意有点交情，我就会包庇你这种行为！”
　　坎爷嗤笑一声，低头瞟了一眼郑秋实卖的东西，打发人似的道：“行，这些零零碎碎的，我全买了。”
　　什么？！
　　郑秋实眼睛霎时亮了一下，脑子被喜悦冲昏了片刻，随后又立刻明白了，坎爷这是以为他想趁机占便宜吧！
　　他郑秋实可不是这般小眼薄皮的人！
　　郑秋实气呼呼地道：“我才不卖给你！”
　　“你想和老爷爷做生意，就要有个做生意的样！别以为仗着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别人就会怕你！”
　　坎爷闻言挑了挑眉，然后选择视郑秋实若空气，抬腿就走。
　　“……你！”郑秋实再次吃瘪，转头对老爹道：“爷爷，你不要害怕，他连价钱都没和你商量，我们不要卖菜给他！”
　　坎爷一听，步伐一滞，退回来，微眯着眼睛看郑秋实，带着一股威胁意味。
　　郑秋实昂首挺胸，踮起脚尖增强气势，凌难也并肩站在他身边，两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四周本来热热闹闹的，但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了一些，特别是在郑秋实他们周围一圈。
　　难道是因为大家都在看戏？
　　郑秋实想了想，这奇怪的气氛似乎是从坎爷出现就有了。
　　这时，郑秋实听见有人窃窃私语——
　　“哎呦喂，怎么敢得罪坎爷……”
　　“是啊，这哥儿刚来吧……我见面生得很……”
　　“是哇，谁不知道坎爷是……”
　　坎爷无视郑秋实的较劲，直接对老爷爷道：“老爹，野菜价钱我给你十文一斤，你明早务必按时送到……”
　　“……行吧？”坎爷语气稍和。
　　老爹这才点点头，道谢：“谢谢官爷谢谢官爷……”
　　听罢，坎爷拎着野菜便准备继续逛。
　　郑秋实见坎爷和老爷爷已经谈拢价钱，顿时安心下来，但他还是害怕老爷爷明早遭受坎爷威胁，交代老爷爷道：“爷爷，你明天一定要记住，无论怎么样都要按十文钱一斤的价格出卖，如果他不肯，你千万别卖，知道了吗？”
　　老爷爷一双雾白色的眼睛有些湿润，握住郑秋实的双手，声音浑浊：“谢谢你，好孩子。”
　　郑秋实继续交代：“你千万别怕，他就是纸老虎，长了张凶相，其实就是一个后厨打杂做菜的，你不要怕他！”
　　郑秋实絮絮叨叨：“如果他威胁你，你就把他告到官府去，这么多人在这可以作证的。”
　　老爷爷一边收拾，一边应声回答：“好好，像我这样的瞎眼老头，他拿我也没办法，你放心好了。”
　　郑秋实听闻方才点头，心彻底放下。这时，一直瑟缩着的女娃娃燕儿悄悄递了一小抓蕨菜过来。
　　郑秋实：“嗯？给我的？”
　　燕儿点点头。老爷爷道：“好孩子，谢谢你，这点蕨菜不够一抓，我刚才放在箩筐里，那官爷没看见，我送给你吧。”
　　郑秋实连忙推开：“使不得使不得，这是你辛辛苦苦摘的，我不能拿……”
　　可是老爷爷却一直要给郑秋实。
　　郑秋实思忖着怎么推脱掉，这时凌难伸手接过蕨菜。随后，他拿起竹筒子装的香芋山药茉莉西米露，递给燕儿一杯。
　　郑秋实马上明白过来，可以以物换物！
　　他忙不迭道：“老爷爷，这是我做的香芋山药茉莉西米露，里面有山药、香芋，还有我们村特有的茉莉花，很好喝的，是我独创的，我也送点给你，你和燕儿喝点试试！”
　　老爷爷和蔼一笑，收了下来。
　　老爷爷和燕儿收拾好摊位，便离开了。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佝偻的身子牵着一蹦一跳的小孩，郑秋实有些怀旧，眼睛有些许酸涩。
　　凌难关心地将郑秋实的小手放进他宽厚的手里揉了揉，眼神在问：怎么了
　　郑秋实摇摇头，只道眼睛进沙子了。
　　他可不能让凌难知道他这么矫情！
　　左右两边的人都走了，郑秋实顿时感觉周围空荡荡的。他环顾一圈才发现，原来很多人已经卖完东西走了。
　　其实在这里卖东西的大多数是一些各村各户的妇女哥儿，拿来卖的也都是自家做的，他们卖这些东西也只是为了填补家用，并不是做长久生意的。
　　明明他也是填补家用，为什么就他卖不出去？
　　郑秋实压力倍增，再也不想东想西，又开始扯嗓子卖力吆喝。
　　因为左右两边的人都走了，摊位松了不少，之前郑秋实只是把艾粑和竹筒子摆了出来，这下他才将螺肉酱和辣椒酱从箩筐里拿出来。
　　“辣椒酱、螺肉酱喂——”
　　“全是自家做的喂！这位俏哥儿欸，过来看看喂！”
　　这下一吆喝，倒是引来不少逛街的少爷小姐。
　　他们都是被那竹筒子里的西米露给吸引住了。
　　“喂！这竹筒子里的是什么东西？”
　　见有人来问，郑秋实立马露出亲和的笑容，隆重介绍道：“这是香芋山药茉莉西米露，非常好喝，用上好的香芋、山药制成，里面还有茉莉花……”
　　“那这西、西米露又为何物？”
　　“西米露就是糯米粉搓成的小丸子，甜甜糯糯，哪位客官要来试试吗？第一杯半价哦！”郑秋实满怀期待，就等着大家疯抢。
　　谁知竟然无人回应。
　　人群里传来窃窃私语：“什么西米露啊，听都没听过，看他夫郎的穷酸样，指不定是什么污脏腌臜东西……”
　　“是啊，不敢买……”
　　“走吧走吧，我们继续逛，我想吃街头那家的糖水……”
　　郑秋实一下慌了神，忙叫住他们：“别走啊！各位客官，我这都是亲手制作的，干干净净的！”郑秋实力证清白，打开一个竹筒子，用勺子搅了搅，舀出来给大伙看：“你们看，这糯叽叽的就是香芋和山药，都是蒸熟捣烂的，这糖水是用茉莉花茶熬制的，里面还加了蜂蜜，又香又甜！”
　　本来有人是冲着新鲜来瞧瞧，结果一看到这卖相，纷纷作鸟兽状散开。
　　“这、这能吃吗……软趴趴的一大坨……”
　　“是啊，本来还想试试，但是这卖相真的让人下不了嘴……”
　　“但是这好像闻着有点甜腻甜腻的……”
　　郑秋实自知自己做的东西卖相不好，但是口感和味道是真的不错的，他听见人群里有人犹豫，便连忙道：“这是甜的，和糖水一样，各位来试试吧！”
　　郑秋实为了揽住客人豁出去，一咬牙，一口气道：“前五杯只要两文钱一杯！”
　　这话说出来郑秋实就有些后悔了，哪怕这么东西都是家里种的，不算手工费，两文钱一杯也是血亏啊！
　　唉，谁叫他向来只能做丑食呢……
　　“两文钱？！”
　　“这么便宜！街头的李记糖水铺一碗普通白糖水都要两文钱哩！”
　　这样一对比，不少人开始动容。
　　可是人群里又有人道：“太便宜了，连本都赚不回吧，怕是用的发霉的食材吧……”
　　这下那些正欲掏钱的人纷纷将钱收回去，大伙叽叽喳喳的，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尝试。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郑秋实银牙咬碎，彻彻底底豁出去了：“第一杯免费送！谁要！”
　　围过来的人全都沉默了，这时突然有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哥哥，我要~”
　　郑秋实眼瞳霎时如同点灯，人群里挤出来一个小男娃，身着昂贵的春衫，上面的刺绣繁冗复杂，银丝金线，他的小脸白胖胖的，整个人像奶粉团子一样，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少爷。
　　“好！”郑秋实将竹筒递过去。
　　小男娃估摸着才五六岁大，拿竹筒都不太稳的样子，郑秋实贴心地帮他打开竹筒盖，正欲舀一勺给他尝尝。
　　小男娃奶声奶气：“不、不用，我、我几几废~”
　　郑秋实听见，不禁抿嘴一笑，这小孩怪可爱的，他伸手摸了摸小男娃细软的头发，心里突然蹦出句话：若是他以后的儿子也这么可爱，该多好。
　　小孩子连吐字都不清晰，却犟得厉害，推开郑秋实的手，嘟着嘴巴，手指不自然地弯曲着拿勺子。
　　郑秋实狐疑，莫不是这小孩有什么疾病？行为动作和说话都不太正常啊，而且按理说，富家子弟出门不都应该有下人紧跟着吗，这下人去哪了呢？
　　还没等郑秋实反应，这时小男娃已经喝了好几口茉莉花茶了，浓浓的糖汁从他粉嫩的嘴角流下，他短短粉粉的舌头舔了舔嘴唇，口齿不清道：“好次~”
　　郑秋实眉头一皱，怀疑这小男娃是走丢的。
　　那得赶快找到家人啊，不然以小男娃这样的穿着，保不齐会有歹人绑架勒索。
　　“好次！好次！”小男娃口水直流，歪着嘴巴又喝了一口。
　　一个小男娃断然不会说谎，看来这不知名的糖水是真的不错，于是之前犹豫着要不要买的人纷纷掏钱——
　　“给我一杯！给我一杯！”
　　“我要！我要！”
　　“别抢！我先来的！”
　　……


第52章 生意精
　　一群人都拥了过来，举着两枚铜钱强塞进郑秋实手中。
　　郑秋实眉头一皱：“别急！每人都有，前五杯两文钱，之后的十文钱一杯！先到先得！”
　　“我要！我要！先给我！”
　　“等一下，等一下。”郑秋实先把小男娃牵给凌难照看，然后再做生意。
　　郑秋实开始还害怕小男娃不敢接触凌难，毕竟凌难长着一副丑模样，谁知小男娃完全沉浸在糖水的香甜可口之中，吃得咯咯笑。郑秋实这下放心了，一心一意地收钱做生意。
　　很多人都争抢着要前五杯，郑秋实顿时感觉自己当时嘴欠，真是血亏，这五杯可是连本都赚不回啊！
　　好在卖完了五杯之后，还有几个人见糖水新奇，又买了几杯。
　　陆陆续续的，接二连三卖出了近十杯。
　　但是还是有人犹豫着，手伸进口袋跃跃欲试。
　　买过糖水的人都直接饮了起来。
　　“哇，真的很好喝！”
　　“是啊，这香芋和山药都好鲜甜！”
　　“这糖水也是浓稠得很，带着一股清甜，好爽口啊！”
　　“这个圆圆的东西也好吃，好有嚼劲！”
　　“好像比李记糖水铺的还要好吃，而且还划算！”
　　……
　　买过的人无不一一称赞。
　　有几个小姐模样的姑娘喝了几口，连连称赞好喝，这下买的人更多了。
　　“给我来一杯吧！”
　　“我也要！”
　　“我我我，还有我！”
　　郑秋实喜上眉梢，挽起袖子，利落地干活，将大竹筒里的香芋山药茉莉西米露分装进小竹筒子里：“莫急莫急，马上就好，马上就好！”
　　郑秋实见生意好做，心情甚佳，分的糖水都大方不少。
　　有两个哥儿谈论着，偷偷夸他：“这哥儿真实在，以后还来他这买吃的。”
　　郑秋实耳尖，听见这话，高兴得合不拢嘴，忙回答道：“好啊，这两位俏哥儿可记住我这张脸啊，以后常来哈，我给你们打折！”
　　郑秋实可高兴了，这下就有了回头客，以后来镇上卖货，不愁没人买。
　　郑秋实做生意实在，为人嘴又甜，一口一个俏哥儿、俏姐儿，可把人叫的欢乐，连带着围过来的人都多了不少。
　　哪怕有些人不是来买的，就算是来瞧个新奇糖水，也增加了不少人气。
　　很快，大竹筒里的西米露见底了。
　　可是还有好几个人拿着钱要买。
　　郑秋实有些尴尬，挠了挠头发，道：“还剩最后一杯了，谁要——”
　　“我——”
　　“我要！”
　　“给我！我一直在这等着的！”
　　“这……”郑秋实抓耳挠腮，不知道将这杯糖水给谁。
　　这时居然有人为了一杯糖水开始抬价：“我出十二文买！”
　　“我十五文！”
　　“妈的，老子出二十文！”
　　郑秋实被惊住了，没想到竟然会有人买一杯西米露而竞价的……
　　二十文一出，那些竞价的人纷纷不竞了：“二十文可以在李记喝凤凰羹了！”
　　郑秋实一听，生怕那出二十文钱一杯的人反悔，立马将最后一杯塞给他：“官爷，您拿好嘞！”随后立马从那人手上抢过那二十文钱，生怕对方反悔。
　　那人拿了糖水，喜滋滋地，美美地喝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