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说，给我拉一首小提琴曲，什么都可以。”
　　他知道费奥多尔会拉小提琴，对方会的很多，在别人那里也表演过，就是忘记了自己的养子。
　　对方可以称得上是天才，魔鬼般的记忆，掌控人心的能力。如果他去干好事的话，绝对能成为人人尊敬的英雄。
　　但是费佳的话，他只为建造一个没有罪恶没有异能力的世界而努力。
　　这种执拗的心情，换小废物来理解，就是想要一个只有游戏、零食和睡觉的世界，没有老板的压榨和人际关系的纠缠。
　　仔细想想还挺合理的，他都感觉自己很想要努力实现了。但是，理想之所以被称之为理想，就是因为难以实现。
　　这种要更改整个世界观的想法，几乎都是痴人说梦。
　　小废物不会给反派泼冷水，也不会成为对方的绊脚石。他理智到冷酷，和反派就是差不多类型的人。不过他不会干坏事而已。
　　费佳的手放在木木野的脸上，一只巴掌恰好就能盖住。
　　他只好用手捧着对方的下巴，以一种缠绵旖旎的口吻，说：“当然，我很乐意为你奏响肖斯塔科维奇的《牛虻》”
　　原谅小废物这个土狗没见识，他好像是真的没听过这首曲子，但是不妨碍他升起期待。
　　“谢谢您，父亲。”
　　…………
　　【我以为你就只有三分钟热度呢，这个世界耗费的精力对你来说是最大的吧。】系统大概是无聊了，主动和木木野搭话。
　　小废物掏出自己的漫画，【是呀，毕竟从六岁就开始在反派面前刷脸熟了，之后也一直从小就训练体能和异能力，好辛苦呢。】
　　系统真是想一巴掌抽死主动来找对方的自己，这家伙哪里累了？！他甚至都不愿意自己训练！
　　几乎所有学习都是系统托管，他靠着浅薄的记忆和肌肉记忆就能完美蒙混过关。
　　小废物只会在吃喝玩乐的时候主动跳出来，那才是对方的真实状态。
　　木木野心有戚戚，【幸好我们之前已经成功完成了几个世界，这才让你可以兑换系统托管。不然要我一个人从小累到大，那我还是选择任务失败吧。】
　　废物永不努力，摆烂之魂熊熊燃烧。
　　【那你还主动找费奥多尔请缨，我看他压根就没想把你这张牌打出去。】系统这是最不能理解的。
　　木木野意味深长；【AI不懂人类感情啦，就是要这种不轻易得到手的磨人感才是最深刻的，你就坐等我的任务完成吧。】
　　这回的战线拉长一点，要让费奥多尔知道，他是真心在为对方的终身大业努力奋斗。
　　小废物伸了伸懒腰，从和系统的闲聊中抽身出来。
　　既然是要出去做任务，就得换件耐脏的衣服和裤子。
　　他的养父就没这个顾虑，一直以来都喜欢穿白色的棉衣，也就对方身形纤长，穿上那些衣服才不显得臃肿，反倒是带着特别的美感。
　　他打了个哈欠，抹掉眼睛上的泪珠。那件黑色的棉T就不错，虽然宽松了一点，但是夏天的温度逐渐升温，不像冬天大雪覆盖，严寒得刺骨。
　　“果戈里叔叔，你现在在哪？”他脑袋歪着，肩膀和下巴抵着手机，用双手迅速地穿着马丁靴。
　　“西里德街。快点哦，就只等小野五分钟，晚了叔叔就走啦。”
　　果戈里轻轻哼着曲子，丝毫不觉得自己身为长辈，忽然威胁一个孩子有哪里不对。
　　“等等我！”小废物急了，“马上就开车过来了！”
　　“打车，不许自己开。”果戈里一锤定音，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少年拧着眉，不明白疼爱他的叔叔怎么突然专横起来，他急得哼哼，嗓音柔得能滴水了，“叔叔，你等等小野好不好？”
　　再嚎两嗓子，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果戈里“啧”了一声，没说好还是不好。
　　木木野一抬头，就看见一辆黑色的古董车停在门口。开车的不是别人，正是淡紫色长发，灰色瞳孔的西格玛。
　　原来是有人来接他啊。
　　他挥了挥手，礼貌地跟人打招呼，主动钻进了后座。
　　西格玛只是颔首，没有回应。
　　小废物眉头皱着，偷偷睁着好奇的眼睛去看他，西格玛透过后视镜全都一览无余。
　　车子里安静得让人尴尬。
　　明明只有几分钟的时间，小废物却度日如年，“是果戈里叔叔让你来接我的吗？”
　　他还是觉得压抑，都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先主动提起话头吧。
　　“不是。”西格里通过后视镜看他，“果戈里让别人来的，我主动接下了这个任务。今晚，我们会带你去赌场。”
　　或许觉得自己这样说话过于生硬，他又缓缓补充道：“你乖一点。”
　　小废物懵了，但他还是挺不好意思的。
　　被当做小孩子什么的，肯定是因此这两天无理取闹多了，这人看够了笑话吧。
　　他连闷气都没来得及生，就到了果戈里说得西里德街，刚刚五分钟的时间，不早也不晚。
　　果戈里掐得真准。
　　对方也很显眼，尤其是他那一身独特的打扮，街上的路人几乎都在看他。
　　嘴唇向上翘起，穿着类似于怪盗基德那样魔术师以及西索的小丑服结合般的服装，整体是白色调的，头顶的帽子边缘还有黑色的花纹。那白色麻花辫发尾上扎着红色绒球，鞋子和斗篷上也有，还怪可爱的。
　　木木野甩了甩头，赶紧把奇怪的想法从脑子里驱逐出去。
　　果戈里钻进车上，他没坐副驾驶，和木木野挤在了一块。
　　小废物往旁边坐了坐，“叔叔，把西格玛当司机不好吧？”
　　“小混蛋，那是他自己愿意的，你可不要挑拨离间。”果戈里嘴唇上扬，他时时刻刻都在笑。
　　西格玛淡淡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看，仿佛是在看两个不到三岁的孩子。
　　果戈里表现得很大度：“除了这个
　　，你就没什么其他想问的吗？”
　　暮霭朦胧，夜色逐渐明晰。
　　太阳即将落山，街道两旁的陈旧路灯已经点亮。
　　“我问了你就会告诉我吗？我知道你心里不信任我，哼。”小废物也是会耍小脾气的，他就是仗着果戈里是看着自己长大的，不会跟他特别计较才敢嚣张。
　　“反正我跟着你干就好了，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哈哈哈哈，我就喜欢你乖乖听话的样子，还是这样可爱。但是桀骜不驯的时候也不赖，总之都很喜欢。”果戈里双手捧脸，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都是一样的疯批，木木野扭过头，看车窗外的风景，不去看旁边发癫的果戈里。
　　今天晚上格外漫长，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都要在这种难熬的日子中度过了。
　　小废物搓搓手，其实还蛮期待的。
　　头一回自己当个小反派，不知道来制裁自己的会是谁？


第111章 好心的费佳（15）
　　木木野受伤了。
　　那栋楼在自己面前碎裂，铺天盖地砸下来了。
　　小废物万万没想到制裁自己的居然会是老师，他人都麻了。
　　不过对方并没有下死手，看起来他被埋在一堆碎石钢筋里的样子很吓人，实际上没出多大问题。也多亏了中原中也动用了异能力，否则他非得被砸死在这里。
　　就，还活着吧：)
　　他在泥块石板里面呛，声音还挺虚弱的。
　　小废物没什么骨气，哼哼地求饶：“老师我错了，老师我疼。”
　　眼见中原中也就要心软，他旁边的老爷子广津柳浪提醒道：“你在这之前就控制了重力压下去，实际上并不会伤到他。那里形成了一个三角区，是不会真的出事。”
　　总结：小废物在故意卖惨。
　　可恶，被拆穿了。
　　木木野超生气，闷重的石板里传出他骄矜的声音：“哼，既然沦落敌手，要杀要剐随便你们。”
　　“臭小子！”中原中也都想进来给他一拳了。
　　广津柳浪轻咳一声，眼看这对师徒是真的要吵起来了，他摇摇头，只能先行离开。
　　“是谁教你干那些坏事的？居然还在天空赌场浪的飞起。你的养父费奥多尔也是好样的，他就是这么抚养你的吗？”钴蓝色的眸子里燃起了熊熊烈火。
　　换成他来养这个小混蛋，一定得给对方性子掰直了。
　　“我哪有干坏事？！我对付的可都是有名有姓的坏人，他们做了那么多坏事，我为什么不能解决掉他们？”小废物生气地反问。
　　果戈里他们对木木野还是疼爱的，并没有说非得扭曲他的性子，让他坏事做绝。
　　尤其是费奥多尔，明白养子生性善良，给他安排的任务都是干掉履历劣迹斑斑的人，或者去偷资料。
　　中原中也生完了气也冷静下来，他沉声道：“水至清则无鱼。”
　　正好无事可做，他就坐下来，双腿盘着，一字一句地跟他分析。
　　犯点小错、有些小心思的人是必须容忍的。是人就会有私欲，即生出他养父认为的罪恶。尤其是异能力者，掌控着常人未必有的能力，欲望就更加强烈。
　　如果是上位者，就更需要调控这两者之间的平衡。
　　中原中也的声音沉稳有力：“嗯？总不能不异能者都干掉吧。小野，你知道的，这不现实。”
　　“魔人费奥多尔就只能沉浸在他自己的美梦当中。”
　　如果不是木木野在费奥多尔的指使下，伙同果戈里他们解决了跟港口黑手党合作的一批人，中原中也这次也不必到俄罗斯出差。
　　每次欧洲这边一出事，派出来工作的就非他莫属了。
　　“你为什么还管着我啊？”
　　“你的同伴什么时候来？”
　　两人不约而同地开口。
　　小废物趴在碎石堆里，被里面逼仄的空间挤压得浑身难受，又知道是自己干了错事，只能挠挠脸蛋力争不要挨打。
　　他性格暴躁、嘴硬心软的老师不愿意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催促他：“快说！”
　　木木野更老实，他叹了口气，很平常地说了句话：“不知道，我也不确定。”
　　就是不知道老师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什么别的意思来，总之对方很生气，要气炸了那种。
　　“你都没成年，他们就不管你了？该死，跟着那群人有什么好的。”中原中也冷笑，“同伴陷入到困境当中也不管不顾，真冷血。”
　　“别这么说，老师。是我自己实力太弱了，我可是听说老师十几岁就加入了黑手党，可你不是混得风生水起吗？这才二十几岁就成为了干部之一，真厉害。”
　　碎石里小
　　废物闷闷的声音继续传出。
　　中原中也满头问号，他的弟子似乎已经PUA成这样了，还在拿他当成学习的榜样。
　　一时间又气又好笑。
　　小废物听到一阵响动，破碎得石块咔哒咔哒地响着，漂浮着往外升腾。
　　最后噼噼啪啪地落在地上，一只带着黑色皮套的手伸了进来，递给他一杯普通的矿泉水。
　　木木野伸手接过。
　　钢筋泥土里面的空间虽然窄，但也不是一点都不能动。
　　小口小口地喝着水还是可以的。
　　原来是怕自己渴死在这，所以对方才留下来的。
　　他老师可真好。
　　小废物宣布，他的老师是他遇上最善良的黑手党了，没有之一！
　　“你愿不愿意跟我离开呢？”
　　在享受片刻的安宁中，小废物忽然听到了这句话，他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
　　不过也很惊讶就是了，现在疯狂地咳嗽，还是被水给呛到了。
　　“老师……”
　　“稍微冷静一下，也不用因为一个邀请就震惊成这样吧。再说了，你不是本来就加入过黑手党吗。哪怕是装模作样，好歹也装出了个样子。”
　　木木野很感动，但是他拒绝了中原中也的邀请。
　　因为小废物本来就是为了反派而来，所以任何事都要以反派优先。
　　他会留在对方身边，无论好与坏。
　　中原中也理解他的决定。
　　“他抚养了你十几年，有想要一直陪着对方的想法很正常。这是你的优点，我不会因为你有一颗想要感恩的心而过分苛责，毕竟我曾经……也有过这么一段经历。希望费奥多尔能够珍惜你，我们下次再见，希望那个时候不要还是敌对的关系。”
　　他是真的这么期待着的。
　　木木野眼泪一下就出来了，老师是个好人，可惜他的弟子是个没良心的小混蛋。
　　对方的感官敏锐，察觉到了有人即将过来就转身离开了。
　　“老师！”木木野叫住他。
　　“真的很感谢您。”
　　脚步声在他出声的时候停顿了一两秒，然后就极有规律地缓慢消失。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木木野的好父亲费奥多尔。
　　木木野听到响动后，就开始搞自己的小动作了。
　　这大半年来，他虽然不是每时每刻都待在费奥多尔身边，但是总比那前六年的时候要亲密多了。
　　他听出了这是费奥多尔的脚步声，就赶紧把之前买好的血包含进后牙槽。
　　唔，总觉得有股怪味儿。
　　费奥多尔看到那一片碎石的时候，瞳孔是狠狠颤了一下，几乎是惊恐地放大，高光都消失了一瞬，灰蒙蒙的看起来挺骇人。
　　他大步流星走过去，“木木野！”
　　“咳咳咳。”一阵虚弱的咳嗽声证实了他可怜的养子就被埋进了数不清的石块里，无助地呻吟着，等着别人来救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