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切了一声，看了眼蔚韵，见后者没有阻止的意思后，才开口补充说明：
　　“裂缝是某个地方的某个未来。”
　　“如果放任不管，它会成真。”
　　“如果肃清失败，它会成真。”
　　“如果深信不疑，它会成真。”
　　冉宁垂了垂眼，神色复杂，思绪万千。
　　他的假定是真的。
　　所以裂缝的实情没有被官方大肆宣传报道，所以多数人都不认为裂缝很危险，所以裂缝的肃清行动需要保密……
　　因为这末日一般可怕狰狞、静谧毫无人烟、暗物质遍地走的情形，会变成真实。
　　如果不是一直以来有那么多人，在不知名的角落中肃清着裂缝，冉宁不敢想象他们此刻生存着的地方会变成一幅怎样的光景。
　　“别想那么多，你不过A级精神力，还不用到你拼死拼活。”
　　见冉宁沉思不语，林杰踌躇片刻，拍了拍冉宁的肩膀以示安慰。
　　这次，冉宁没有再躲开。
　　裂缝最后一丝灰蓝色的污渍状画布完全消散，C级裂缝，不对，或者说是B+级裂缝这才真正确认被肃清完毕。
　　待命中的医护人员将伤者抬上了救护车后疾驰而去，蔚韵作为拥有医生执照的研究员，打了声招呼后随救护车一起离开了。
　　同一时间，肃清裂缝的结算信息也已到来。
　　【您一共肃清了4735点污染，C级裂缝的系数值为5，但由于裂缝进化为B+，系数值调整为9。】
　　【综合计算后，您将获得报酬：42615星币，将于7个工作日内存入您的绑定账户。】
　　【感谢您为星域稳定做出的贡献。】
　　4万多星币的收入对冉宁来说又是一笔巨款入账，然而冉宁现在丝毫没有巨款入账的喜悦。
　　他抿了抿唇，冷静地将提示信息关掉。
　　“吉祥物，我约了人先走了，下次你要是想探索裂缝可以叫上我，就你这么个瘦瘦弱弱的小身板，没个可靠的人在身边指不定就被暗物质撕了。”
　　经历了这次裂缝突然升级，冉宁认清了自己哪怕多了个【闪烁】进阶版，当独自面对复数暗物质时并不能完美解决，而拥有【永日】天赋的林杰确实是个不错的搭档。
　　冉宁点了点头，接受了林杰的好意：“谢谢你。”
　　林杰弯腰，凭借自己的身高优势，用自己的影子将冉宁整个包围住。
　　他戳了戳冉宁颈侧的头发，还轻佻地吹了口气：“说声谢谢就够了？没有点别的什么表示？”
　　冉宁瞥了林杰一样，不为所动。
　　意思是‘你还想要什么表示’。
　　冉宁的反应没有达到预期，林杰也就挥了挥手，恢复了正常：“算了算了，不逗你了。把你的《光辉》账号给我，我就不需要你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了。”
　　“你想约我打游戏？”
　　“别那么多废话，给不给。”
　　努力沉着脸摆出一副凶恶的模样，那微微上扬的嘴角以及富有侵略意义的眼神很容易令人联想到‘校霸’。不过……也许是相处了几次熟了，也许是冉宁天生对林杰这种生物有克制作用，哪怕再怎么‘校霸’，那游移的眼神还是出卖了林杰。
　　他有点不好意思。
　　冉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然后静静地等着对方先败下阵来。
　　“你别多想，自从你辅助了我之后，后面遇到的辅助都太弱了，连个挂件都不如。还不如找你排位。”
　　“有次排位，遇到了个会摇人的打野，虽然对方技术还不错啦，那也不至于杀我5次！如果我的辅助不是愚蠢的达奇而是你的话，我说不定就能反杀对方。可恶的RAN，我一定会赢回去的！”
　　回想起那次团战被杀5次，SOLO也败给对方，林杰就一肚子气。
　　可恶的……RAN？
　　……嗯，你说的那个会摇人的打野好像就是我……
　　冉宁静静地说出了一个名字：“染染努力上星耀。”
　　这是曾经用来申请入学MR科技大学的账号，自从上了星耀后就没再使用过。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冉宁的号没错。
　　“星耀？放心，我带你上辉耀。”
　　得到了冉宁《光辉》账号名的林杰心情变得不错，脸带着笑意离开了。
　　而经过林杰这么一打岔，得知了裂缝真实的冉宁也平静了很多，不再因此一直紧绷着神经东想西想。
　　或许林杰说得对……，他不过A级精神力，那些事情于他而言还很遥远，他不需要想太多。
　　缓缓走出泽诺菲纳中心绿地，冉宁正准备叫个悬浮车回家，他的身前就停下了一辆黑色的悬浮车，在阳光之下闪烁着隐隐的金色金属光芒。
　　冉宁认得，这是裴景桓的悬浮车。
　　悬浮车门打开，戴着帽子和墨镜的人看向冉宁：“上车。”
　　作者有话说：
　　感谢按爪，投营养液，投雷的小天使们~爱你们哟~


第三十八章 昏迷
　　◎陡然的行为使裴景桓整个人都覆在了冉宁身上。◎
　　悬浮车徐徐行驶着, 车内播放着舒缓的音乐，之前一直处于高速运转的大脑以及身体上的疲惫，自坐上悬浮车那一刻全然释放了出来。
　　于是很快, 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冉宁打起了瞌睡，最终沉入了梦中。
　　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传入裴景桓的耳边，他侧头看向了满脸疲惫的冉宁，思索片刻便将悬浮车内的温度升高, 将行驶速度放缓，还把音乐关调得更小声。
　　裴景桓知道冉宁要去裂缝后，就一直关注着第一星域上裂缝的出现情况。泽诺菲纳中心绿地的C级裂缝自然也被裴景桓关注着。
　　考虑到这个裂缝距离冉宁的家最近, 裴景桓预感冉宁选择的就是这个。
　　果不其然, 他通过特殊渠道得到进入裂缝者的名单, 冉宁的名字赫然在上。
　　C级裂缝，不算危险。
　　如此想着的裴景桓暂时安心了些，但下一刻就因为得知C级裂缝突然上升到B+级, 而无措担忧了起来。
　　光脑自进入裂缝那一刻起，就无法与外界联系，他无法得知冉宁此刻是否安好。
　　黄绒绒装载了5W伏特的电流以及两枚重装子弹，却只能对A级以下暗物质起作用, B+级的裂缝有概率出现A级暗物质……裴景桓认为非常有必要把黄绒绒再升级一下。
　　冉宁虽然带着热武器, 但杀伤力都一般，他也不清楚冉宁会不会用……
　　……
　　直到此时裴景桓才发现，如果冉宁此刻陷入了危险，他自己什么也做不到。
　　即使他立刻马上赶去, 不顾自己污染恶化的风险进入裂缝, 也不能保证他能找到一个活着的、完完整整的冉宁。
　　早知道就应该安排人跟着冉宁一起进去……
　　大意了……
　　以为区区C级裂缝, 不会出什么问题……
　　懊悔中的裴景桓匆匆忙忙换好衣服, 不顾超速一路疾驰到了泽诺菲纳中心绿地。他不记得他行驶的有多快，有没有撞死飞鸟撞歪路标，也不记得他在路上的时候究竟在思考什么。
　　满心满眼的，只有‘快一点！’以及‘冉宁’，这两个词。
　　幸好，一切不算晚。
　　到达中心绿地的裴景桓刚准备下车直奔裂缝而去，就看见冉宁走了出来。
　　冉宁衣服脏了，头发乱了，满脸疲倦……
　　不过，粗略一看并没有受伤。
　　这样的认知使得裴景桓松了口气。
　　空空荡荡的像是少了一个口子的心被修补好，踏实感重新回归。
　　也正因为这巨大的心理落差，令裴景桓发现了一个事实：
　　冉宁于他而言，似乎比他想象中要重要许多。
　　不仅仅是能治疗他污染的医生；
　　不仅仅是奇迹；
　　而是……
　　透过后视镜不动声色看着冉宁睡着的模样，裴景桓被墨镜遮挡后的神情带着些许平和与满足，却又在下一刻收起了神色中的柔和，恢复到了日常的模样。
　　他抿了抿唇。
　　不行，不能吓到他。
　　收回了自己看后视镜的眼神，专心开车。
　　虽然……悬浮车是由AI自动驾驶的，他不需要做什么。
　　……
　　行驶了30分钟后到达了冉宁的家楼下。
　　原本裴景桓还想将冉宁带回自己家中做些治疗，毕竟裂缝中难免磕磕碰碰，而裴景桓的家中有最先进的全套治疗仪器。
　　不过转念一想冉宁的天赋就是治疗，根本用不到治疗仪，就调转了方向。
　　“冉宁，醒一醒，到家了。”
　　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裴景桓拍了拍还在熟睡中的冉宁。
　　只是，后者并没有任何反应。
　　“冉宁？”
　　裴景桓又叫了一声，还伸手摇了摇对方。
　　依旧没有反应。
　　裴景桓扶着冉宁的脸颊转过来，与他面对面看着。
　　只见睡梦中的冉宁眉头紧锁，唇色惨白，额头渗着不少汗水。
　　而他摸着对方脸的手上传来的，是低于常温的体温。
　　“冉宁，醒一醒。”裴景桓的语气凝重了起来。
　　他双手捧着冉宁的脸，贴近对方的耳朵说道：“冉宁，能听到我说话吗？”
　　仿佛沉入深海之中、被溺水般的无力与不见底的黑暗包围着冉宁，自己的意识清醒着，但感受不到任何和身体的关联，似是沉陷入噩梦中一样，心跳加速，深沉喘息，完全清醒不过来。
　　他看不见，听不见，说不了话，如果忽略剧烈的疼痛的话，就像是曾经的基因病犯一样。
　　这突如其来的疼痛就像是用无数把小刀对着他的脑神经砍一样，只一刀就足够痛得人在地上直打滚，更不盖 片六 十打包微lyx7751533909用说每时每刻密密麻麻无孔不入的疼痛感，使得已经习惯，甚至有些沉溺于疼痛的冉宁也无法忍受。
　　……疼……
　　……好疼……
　　虚弱的、呓语般的呢喃是冉宁能组织出的完整的描述，不过也幸好这持续的疼痛感令冉宁保持着清醒，没有昏迷般沉睡过去，然后再也醒不过来。
　　冉宁没有力气思考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不过隐隐的他感觉到只要忍过去了，对他而言不会有任何危险。
　　可是……真的好疼……
　　牙齿无意识地咬上了自己的唇，本就破了个口子的苍白唇色被染上了鲜红的血液。
　　裴景桓见状握住了冉宁的下颚使其张嘴，再把自己的右手食指送到了对方的嘴边，防止对方的自残行为。
　　小巧的牙齿很快咬着他的手指不动，不算小的咬合力也在下一刻咬破了他的皮肤。
　　裴景桓神色不变，左手调整着悬浮车的目的地。
　　他认出了冉宁此刻在进行精神力突破，而精神力突破需要击碎原本的精神力壁障以诞生一片新的领域，也因此突破时会伴随着疼痛以及精神力的急剧消耗。
　　对此，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能规避或者减轻。
　　裴景桓能做的，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呼喊着‘冉宁’寄希望于对方能听到保持清醒以至于不会一睡不醒，以及之后为冉宁补充精神力。
　　10分钟的车程被裴景桓缩减到了5分钟，很快就到了裴景桓的家。
　　左手单手托着冉宁使其坐在他的手臂上，头靠在他的胸前，充当着‘物理止疼物品’的右手食指依然被冉宁咬着，流出了鲜红的血液。
　　裴景桓丝毫不介意自己的手指被粗鲁的对待，他更担心冉宁。
　　而此刻的冉宁痛苦不减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刘海湿透软绵绵地耷拉在脸上，衣服也湿了大半。
　　将冉宁抱到了治疗室，让机器人拿来了注射用的高浓度精神力补充药剂。
　　单手把冉宁手臂的衣服撩了上去，露出了苍白又有些过分瘦弱的小手臂。裴景桓面不改色地将精神力药剂缓缓推进对方的体内。
　　仿佛是久旱逢甘霖一般，陷于疼痛与黑暗中的冉宁倏然感受到阵阵清凉的气息舒缓着、减弱着刀割般的疼痛，安抚着滋润着满目的荒凉干涸的黑暗，于是他就有多余的力气尝试着冲破这沉重的枷锁。
　　努力操控着自己的意识，一片片的金色银杏叶被包裹在一个小小的安全空间内，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金色小球。
　　金色小球以看似软绵绵缓慢的速度向黑暗的边际移去，而当它触碰到边际的那一刹那，倏然之间，金色的闪光降临于漆黑，巨大的轰鸣回荡着绵延到远方。
　　仿佛白炽降临。
　　似乎雷霆愤怒。
　　陡然之间，冉宁看见了绚丽的金色，听见了震耳欲聋的声响，他溺水一般喘息不过来的世界透出了些许光亮。
　　他的视觉与听觉，恢复了。
　　金色小球在深不可测的黑幕上撞出了一个蜘蛛网一般的裂纹后，包裹着银杏叶的空间也因此碎裂，金色的银杏叶们飘落到空中停滞片刻，便向着蜘蛛网的中心冲去。
　　脆弱柔软的叶片成了锋利的刀，轻巧羽毛般的叶面成了无法预计的重量。
　　于是……‘咔啦’‘咔啦’细微声响自黑幕中发出。一开始只是偶尔几声，但到了之后声音越来越响，出现的速率也越来越频繁。
　　然后，巨大的裂痕出现在沉色的夜幕中，美丽的绚丽的色彩渗透着低沉的空间，将其一点点地吞噬取代。
　　直到最后，整个黑幕全然破碎，禁锢着冉宁的黑色空间陡然崩塌，散成了光点消融于沉静又美丽的星辰中。
　　于是，冉宁睁开的眼睛。
　　看到占据了整个视线的裴景桓的脸庞后，冉宁微微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