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睡觉,我不困!”
“你困了,睡。”
“不困!不睡!”
“喵。”阿肥趴在桌子上,冷漠地摇着尾巴望着晏宁。
“臭喵。”晏宁听到声音,眼睛没有焦距地在房间找了好一会儿才看见桌上的阿肥,得意地一哼,说:“我,晏宁,马上就要成为陎州城首富了,牛逼不?!”
阿肥:“………” 你可真能吹啊你。
雯娘端来了水和毛巾,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董大人。
“放下罢。”
“……是。”雯娘放下水盆,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房间。
董元卿好声好气地和他商量:“我给你擦脸洗手,洗干净了就睡觉,如何?”
晏宁茫然想了想,说:“还要脱衣服脱鞋子才能睡觉呀!你是不是当我傻。”
董大人叹气:“好,洗干净了就脱衣裳脱鞋子睡觉。”
晏宁觉得这步骤好像没毛病了,欣然点头同意。
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人哄睡下了。
“大人……我有好多钱了……” 晏宁半睡半醒地小声呢喃着:“我种田养你……你从了我吧……”
董元卿:“………” 谢谢,但大可不必。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轻跪
第110章 卖玉米咯——
翌日清晨, 晏宁早早就被喊醒了。
王经事带着字据和银票, 火急火燎地来找他签字画押,那架势像是生怕他酒醒之后就会反悔不卖了似的。
他来时像阵风,去时也像阵风,晏宁一脸呆滞地目送他离开, 感觉自己在做梦。
他低头看了看木盒里的银票和字据, 恍惚道:“阿姐,我刚才有没有跟他说种子要一个月以后才能给他啊?”
“说了, 他还点了头说他知道。”雯娘道:“急急忙忙地,我还当发生了什么大事呢。”
她凑上来,望了眼木盒, 说:“你点点数, 他说里头有三千两的银票, 一张银票一百两, 一共三十张。”
晏宁更懵了,说:“我刚刚不是点过了吗?!”难道我真的在做梦?
雯娘好笑道:“我瞧你方才一脸没睡醒的模样, 万一数错了呢。”
“我数错不打紧,王经事别给我数错了就成。”晏宁揉了揉脸, 人已经清醒了。
“原来银票长这样啊。”他小心翼翼地把银票再拿出来, 在明亮的光线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在当下用作巨额款银流通的银票又被称为交子, 使用川纸制作而成,而川纸作为十分稀缺的珍贵材料,纸张的质感摸上去就和普通的纸张有明显的差异。
交子的制造工艺非常复杂, 左右两边是精密细致的花纹图案, 中间几行印着具体的钱银数额、票号、兑换地等, 且加盖了朝廷的批准印章、官府的印章和发行的年号。
雯娘也拿起一张摸了摸, “这图案的纹理凹凸有致, 不像是印上去的……”
“应当是精雕出来的罢,防止有心之人作假?”晏宁猜测。
雯娘:“哎哟,这仿造银票可是满门抄斩株连九族的重罪,谁有那么大胆子。”
“说得也是,谁有那胆子。”晏宁把三十张银票一张一张点了一遍,脸上笑开了花,于是心花怒放地又点了一遍。
三千两啊,足足三千两银票啊!
虽然昨天被通州知府坑了一把让他很不爽,但是真金白银拿在手里的感觉实在太令人浑然忘我飘飘欲仙了,真想跳起来蹦两下!
雯娘戳戳他的脑袋:“好了,瞧你那财迷样,快拿回房里好好收着。我煮茶去了,你洗了脸就过来吃早饭。”
“知道啦。”晏宁把银票装回盒子里,揣着盒子三步并作两步乐颠颠地跑回房里。
“阿肥,过来!”晏宁叉腰,指指桌上的银票,神气活现地:“瞧瞧,瞧瞧,三千两银票!没见过那么多钱吧?哈哈,我也没见过!”
“喵。” 阿肥低头嗅了嗅,露出陶醉的神情,“金钱的气味真是让人迷失自我。”
它甩甩尾巴,问:“这钱怎么挣的?”
晏宁得意:“昨天我和通州官府谈了一笔大买卖,今天一早人就把钱送来了。”
阿肥不用猜就知道:“你卖他们种子了?”
“……没错。”
“怎么卖的?还是按去年的价?”
“这你就别管了,快把银票收起来吧,我出去吃早饭了。” 晏宁才不会让它知道自己被人坑了呢,那不得让它笑死才怪!
吃过早饭,他与雯娘二人带上扫帚和抹布,去食肆打扫卫生。
这两天他思前想后,觉得把玉米全留来做种子的想法实在太不实际,钱得挣但也得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挣钱不是。
所以他同王阿平还有吴文商量了一番,决定把山坡种的三亩玉米还有沿河边开荒种的那几亩玉米摘来吃和卖,把小院边的那八亩玉米留来做种子。
今天食肆恢复营业,不卖别的,就卖玉米。
临近午时,王阿平和吴文兄弟俩拉着一牛车玉米和二十只鸭子来了。
“快快快,锅已经架好了,把玉米放进去煮。”晏宁指挥他们:“玉米搬四筐下来就行,剩下四筐和鸭子都送去庆阳茶楼给冯掌柜。阿平哥和吴文你俩去,记得把数点好,吴凡你留下帮我一块煮玉米。”
新鲜采摘的玉米棒子还带着晨露,本身是干净的,但也要剥了最外层的苞叶和顶端的玉米须才好放下锅里去煮。
生火烧水的间隙,有不少人路过食肆瞧见他和雯娘在剥玉米叶,都不由停下来,又是意外又是欣喜地问他是不是要卖玉米了。
“是啊,等会煮熟就能卖,生的熟的都卖,各位走过路过的父老乡亲大哥大爷一定要来捧个场哈,还是卖两文钱一根,童叟无欺,绝不涨价!”
“好好好,一定来一定来,我这就告诉其他人去!”
人们奔走相告,就把水烧开的功夫,食肆门外就乌泱泱排起了长龙大队,冯掌柜看了都直呼内行,大为羡慕。
晏宁把桌子搬出来并成一条长桌,边忙着边喊道:“大家耐心等等,不要急,玉米管够,人人都有。”
“也不要买太多,再过两日官府就会发赈灾的玉米了,买多了不划算,能填饱肚子就行。”
“生的熟的都卖,熟的买了要尽快吃,不然这么热的天儿容易馊,买生的就什么时候饿了什么煮来吃……”
“我来四根熟的!”
“我生的熟的都来两根……”
“我买六根……”
闻讯赶来的钱三笑得合不拢嘴,还要假模假样地数落起晏宁来:“你这小子,食肆开门这么大件事儿居然不告诉你大哥我,太不像话了!”
他这段时间看海公公吃玉米看得那叫一个眼馋啊,梦里都在咂吧咂吧啃玉米吃。
晏宁乐得不行,说:“您进里头和豆豆一块吃去。”
“好嘞!”
食肆里,豆豆捧着手里的半截玉米啃得正欢。
钱三摸一把她的小脑袋,乐呵呵道:“豆豆吃玉米呢?”
豆豆:“……”
“给大伯伯也吃一根呗!”
豆豆顶着一张黏满玉米渣子的脸,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十来秒钟,才慢慢地从篮子里拿了一根玉米给他。
“……” 可怜的钱大官爷打死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沦落到和小孩抢食的地步。
“吃!”豆豆说。
"嗳!"钱三应。
一大一小坐在长凳上,尽情开吃。
不到半个时辰玉米就卖完了,后头还有不少人在排队。
晏宁便道:“今天的玉米卖完了,大家还想买的可以到庆阳茶楼,那里也有得卖……”
有人问:“庆阳茶楼今日也开门了?”
晏宁笑说:“是啊,大家上庆阳茶楼去不光能坐下来吃玉米,还能喝喝茶解渴,点个小菜喝上一壶哩,比在我这儿晒着大太阳排队不舒服多了吗?”
众人一听当即觉得很有道理,果断掉头就往庆阳茶楼去了。
“你这还给别人拉生意呢?”钱三揶揄说。
“哈哈,冯掌柜的玉米和鸭子都是从我这儿买的,我当然得帮他拉些客人过去嘛。”晏宁笑。
收拾好摊子,午饭休憩的时间也过去了,他吩咐吴文两人去官府找何典史办暂住证。
为了清查陎州城内现有的流民具体人数,知府大人接连颁布了好几条关于常驻流民的居住管理条例。
张经事这些天都在城南给流民登记,只有做了登记的才能去官府找何典史办理暂住证,有了暂住证就相当于有了身份证明,后头才会给发粮食。
身份证明这东西对没有户籍的流民而言重要性可想而知,晏宁让吴文几人今明两日轮流进城来办。
“对了大哥。”晏宁从厨房里提了一篮玉米给他:“这些玉米你拿回府里,晚上煮给钦差大人和知府大人吃。”
“成。”钱三接过来,忽然又问:“你咋不自己送去?” 奇怪,这小子平时不是最喜欢向他家大人献殷勤了吗。
“咳……我作坊还有活要忙,不知何时才有空过去,所以还是你带吧,不能耽误大人用晚饭不是。” 晏宁不敢说,因为他今天酒醒后想起昨天发的酒疯觉得很丢人,暂时没脸见董大人。
午饭简单对付一顿,晏宁就去作坊忙活了。
作坊内的整体布局已经清晰明朗,从院门一进去,靠着墙角那块是材料堆放处,造纸用的竹子和木材都放在这里,紧挨着这里的就是削竹屑或木屑的地方,对面则是浸泡区。浸泡区架了几个大木架,可以在人多时将浸泡竹屑的木桶放到货架上节省空间。
再往里十来米是舂捣区,舂捣区紧挨着灶炉房,捣烂的竹屑经过漂洗就能倒进锅里煮了。
竹屑煮好之后,后侧就是打槽抄纸的地方。抄好的纸张再送到后院宽敞的地方进行晾晒、揭纸。
晏宁思索片刻,问道:“照你估计的话,要请多少劳工合适?”
金山道:“十五人左右。浸泡区包括削竹屑的要四五个人,舂捣区要七八人左右,打槽包括蒸煮、抄纸起码也得要七八人,晒纸就相对容易些,两三人就够了。”
晏宁疑惑:“我能买到的石碓拢共才五个,打槽区最多也只能并排放置四个水槽,这两个地方要不了七八个人吧?”
金山:“这些工序一环紧扣一环,大老爷您想想,舂捣若是捣不过来,那煮就煮不过来,打槽抄纸就只能断断续续的做一阵停一阵,无法一直循环生产。如果只是器具不足的话解决的法子很简单,把人错开时间不就成了。”
晏宁摸着下巴琢磨:“你是说,排两个班?”
金山:“正是。舂捣和抄纸这两个步骤尤为重要,决计是不能停的。”
“行,那就听你安排吧。”晏宁道:“十五人真的够么?砍柴和砍竹子的算进去没?”
金山笑道:“大老爷您忘了还有我和金土,孙哥铁柱几人呢。”
晏宁一拍脑袋,乐道:“对哈,我还真把你们忘了。”
入夜,魏承小屁孩放学了,晏宁用一个铜板哄他去把许大夫喊过来吃晚饭。
按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一贯尿性,这回铁定又是有事儿要找许大夫帮忙了。
许士杰深谙此道,坐下来也不敢吃,先问:“找我来何事?”
“你瞧瞧你这话问的,我没事儿就不能找你来吃吃饭喝喝酒吗?”晏宁臭不要脸的笑了两声,说:“咱俩什么交情啊是不是。”
这下,雯娘和魏承齐齐扭头看向晏宁,不同的目光中充满相同的怀疑。
你和许大夫有什么交情啊?一见面就互掐的交情?还是等人一走就背地里说他坏话的交情?
“咳。”晏宁坐下,干巴巴地笑了笑,又说:“真没什么事儿,这不是作坊要招人了嘛,我也不晓得要开多少工钱合适,所以想问问许大夫,听听你怎么说。”
许士杰挑眉:“就这事儿?”
“嗯!就这事儿!”我说话已经这么不可信了吗?晏宁默默哀悼了一下自己的名节。
许士杰想了想,说:“那你是想请长工还是短工?管不管吃住?一天干多久的活?”
晏宁:“当然是请长工了,不管吃住,一天干四五个时辰的活儿吧,作坊里有什么活计许大夫你也清楚,不过舂捣和抄纸这两个地方我想轮班……”
许士杰:“轻松的活儿给一百五十个铜板一月,脏累些的活儿就给两百个铜板一月,这样就差不多了。”
晏宁点点头,又问:“那一个月给他们歇几日?”
许士杰:“两日,我药铺里抓药的伙计也是一个月歇两日。”
晏宁:“好,我晓得了。”
“许大夫吃玉米,甭客气尽管吃。”
“阿宁。”魏承满脸不高兴说:“今日食肆卖玉米你居然不告诉我?!”
“告诉你作甚。”晏宁瞟他,“快吃,吃完赶紧做功课去。”
“哼,没有我给你叫卖,你玉米卖得完吗?”
晏宁很遗憾地告示他:“今天三百多根玉米一个时辰不到就卖完了。”
魏承:“……” 你这样很让我下不来台呀!
“那你今天又赚了很多银子咯?”
“你连十加十都算不清楚,你管我赚了多少呢?”
“噗。”许士杰很不给面子的笑了。
“谁说的,我现在能算到二十加二十了!”魏承恼羞成怒道:“明明是你教不好还赖我学不会,你、你贼喊捉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