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米高空之上，在冰鸟群最前方的那个身影缓慢放下手，朝地面瞥来的一眼，平静且冷漠，仿佛只是不经意地一个举动。
　　但男人却清楚地明白，能阻拦鲸鱼之落的这种恐怖力量，现场只有一位存在。
　　——冰鸟族之王，梅斯蒂尔。
　　［祂在救人类？那个被称为“绝对兵器”的无霜之翼在救人类？！］
　　无数的碎冰闪烁晶莹的亮光，从低空落下，像是一场大雪，璀璨耀眼的场景，连冰冷的温度也无法驱散那份极致的震撼。
　　男人咽下口中的鲜血，混沌的脑海中仿佛出现一道声音。
　　［目标错误，我们的敌人……是小丑！］
　　这个声音越来越响，男人嘴角的弧度也越来越大，先前的恐惧与迷茫不知何时消失，大脑一片空白，充血的眼中却满是疯狂，手指深深陷入泥土，浑身兴奋地颤抖。
　　［是神音！是神音！是神在祝福我！是神解除了我的困惑！！］
　　他利索地转身单膝跪地，凭借异能觉醒后的强大视力，他很快找到目标。
　　——站在一头小鲸鱼上的［小丑］。
　　小丑似乎在说些什么，面具上的笑脸虚假且恶劣，正如小丑他本身，是个彻彻底底由恶意与黑暗组成的怪物。
　　［是敌人。］
　　男人朝小丑做出拉弓的姿势，下一秒，他的手心凭空出现一把纹路复杂神秘的长弓，而右手中紧紧攥有一根金色的箭，箭头闪烁银光，伴随冰冷的杀意，蓄势待发。
　　几秒后，他松开了手。
　　这支箭以极快的速度朝目标刺去，却未产生丝毫声息，像是藏匿于阴影中的致命一击。
　　……
　　几分钟前，小丑并没有预估到来自阴影中的杀机，在砸下鲸鱼后，十分开心地和冰鸟王对话。
　　“竟然在帮人类，真有意思，你终于是疯了吗？要不要我开场宴会庆祝一下？”［好！全部挡下了，1：1，继续！我是不会放水哒！］
　　“呵，我倒是想起一件事，号称会消灭战争、带来爱与和平的……是哪位来着？”［无聊。快滚。］
　　“哎呀呀，是谁说的呢，小丑先生也不知道呢～”
　　小丑挖挖耳朵，一脸无辜地装傻，而在意识交流通道中，却表现得十分不满。
　　［梅斯蒂尔！坏鸟！你把我用完了就扔吗？怎么可以这样！好心的小丑先生可是有在尽心尽力地帮你忙，你却连一小会儿都不愿意陪我玩！过分！挚友你看看他！挚友挚友！你快看看他！！］
　　高空岛屿边缘处的牧白黎：［……再烦我，你们私聊吧。］
　　小丑：［嘤。］
　　冰鸟王嘲讽小丑：［呵。］
　　现实中，冰鸟王·梅斯蒂尔轻轻抬眸，看向小丑的方向，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卡瑞斯，还未到条约规定的时刻，你此番行动是决意撕破条约，与我、与冰鸟族为敌吗？”［差不多了，你快走。］
　　祂再次驱赶小丑。
　　小丑歪了下脑袋，面具上的笑容更盛，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条约？那是卡瑞斯与你签订的，小丑先生可不记得有什么条约呢～不过你还真没意思，我还是比较喜欢以前的你……可惜，那个你死了。”
　　［阿巴阿巴，小丑先生克制不住嘴贱的习惯，亲爱的梅斯蒂尔，别生气别生气，我这就走了，下句话就和你告别～］
　　现实中，小丑摊手深深叹气，然后继续嘴贱。
　　“没意思，我就不该来这一趟，本以为你会变得有趣一点，结果还是老样子。说起来，也不知道撕开你的胸膛，你的心脏是否还是火焰般炙热。虽然有点好奇，但以后再说吧。下次见面不是你杀死我，就是我挖出你的心脏，这样如何？”
　　小丑弯腰，拿下帽子放在胸前，做出一个夸张的鞠躬，面具上的笑容越发明显，恶意满满。
　　“那，我们下次见——”
　　一支箭破空而来，在离身前几米处，突然分.裂上万支闪烁寒芒的长箭，朝小丑闪电般袭来。
　　虽然最开始是被吓了一跳，但小丑很快回神，撕开空间准备离开，可就在这时，一股不详的预感出现，拉开的裂缝还未完全展开，便出现一阵扭曲，以更快的速度合上了。
　　“啊……时空禁锢类？”
　　小丑撑着下巴，视逼近的箭群于无物，盯着消失的时空裂缝自言自语，“这就有点意思了。”
　　远处的［冰鸟］梅斯蒂尔抬起手，指尖结出寒霜，目光变得极冷，［卡瑞斯，接受我。］
　　小丑只来得及回了一个字。
　　［啊？］
　　下一秒，万箭穿身，从鲸鱼上跌落。
　　［啧。］
　　［冰鸟王］梅斯蒂尔不耐地皱起眉，正要往下冲去接某个不省心的同伴，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声音。
　　［等会，小丑现在情绪有点兴奋，我先去看看情况。］
　　高空岛屿中注视所有发生一切的牧白黎提醒［冰鸟王］，虽然他能感知到小丑那边的情况，不仅没事还更加兴奋了，但他依旧隐约察觉到某种异常。
　　于是他准备意识投射过去看看。
　　然而极为恰巧的是，这个念头刚一出现，旁边就冒出一个声音。
　　“有只藏起来的小虫子呢，挚友，我们去抓小虫子吧～”
　　没有脚步声，仿佛是凭空出现在身后。
　　牧白黎侧头去看，是浑身没有丝毫伤口的小丑。
　　他依旧穿着奇奇怪怪的鲜亮礼服，头顶黑色礼帽，戴着笑容十分夸张的面具，右侧还有个泪滴，鲜红如血。
　　面对牧白黎的观察，小丑看起来非常愉快地给自己换条红色的领带，从领带边缘流下的血迹，逐渐染红了白色的手套，极为显眼。
　　牧白黎忍不住看了一眼，却隐约看见手套下手腕处的裂痕，仿佛蛛网般深深藏于布料底下。
　　他带着一丝探究，视线回到小丑的面具上，“小丑先生？”
　　“yes，my lord.”
　　小丑嬉皮笑脸地做了个鞠躬，笑意却不见眼底，“我要去抓小虫子啦，就当做初次见面的礼物送给挚友吧。”
　　然后，小丑刷得从岛屿边缘跳了下去。
　　……不是双重人格。
　　牧白黎感知小丑那边的情况，除了情绪波动有点大外，和以往没什么不同。
　　所以为什么做出一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模样？
　　……
　　生气，很生气。
　　竟然让那么丑陋的他出现在挚友面前，不可饶恕。
　　作者有话说：
　　牧小黎：疯狂翻查日记本寻找［小丑］设定中


第62章 小丑14
　　在牧白黎思考小丑状态古怪时,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知道吗，刚刚游乐园里发生一起冲突，有人揣着枪发疯, 死了不少人，遗憾的是被阻止了, 没能演变成大规模的乱斗。”
　　牧白黎回头去看。
　　树林里走出来一个青年，白衬衫黑裤子，戴着眼镜，悠哉悠哉好不惬意。此时他嘴边正含着笑, 投来的视线像是看一个好久不见的友人。
　　牧白黎并不意外庄万楼能找到这里，至于他口中的冲突, 转念一想便意识到其中大概率有这人的推波助澜。
　　“不要做得太过分了。”他警告道。
　　庄万楼走到牧白黎旁边两米处, 笑眯眯地摊手，道：“这话我可不认，我一直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况且就算发疯我也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惹人厌恶, 好歹我也有点身为重要人物的包袱，没必要给自己惹一身腥。”
　　牧白黎心道这话连鬼都不信。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庄万楼慢悠悠地补充。
　　“不过, 为了我昔日的同伴，看在他如今青涩又愚蠢得可怜的份上，送上一份小小的礼物应该不是问题吧？”
　　虽是笑着反问, 但那眼底满是嘲讽。
　　牧白黎神奇地搭上庄万楼的脑回路。
　　“你要他成为领袖？这很难，以他的性格, 就算前期成为领导者，后面也会一步步走向崩溃。他并不擅长处理团队利益, 对于人性更是一窍不通。比起乐于担任保护者角色的魏卓, 他更习惯成为消灭敌人的那把锋利刀剑。”
　　牧白黎冷静地剖析, 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像是口中的“他”是个全然陌生的人。
　　虽然他们都没明确指出话中的对象，但显然这个“他”就是齐斯书。
　　“如果真按你的计划，他最后不是被团体抛弃就是人格崩溃。你们过去真的是患难与共的同伴吗？”
　　牧白黎投去怀疑的目光。
　　那份“过去曾是执行队队长并与齐斯书、魏卓等人同生死共患难”的说法，只有面前的庄万楼一人笃定，其余重生者记忆中都不存在“执行队第三大队长庄万楼”的存在。
　　庄万楼看懂牧白黎的想法，脸上的笑意不变，“人总是要学会成长。过去终究是过去，我们一直在往前走，目光却还停留在过去的话，是会被抛下的。”
　　他抬起食指，笑意不达眼底，“我们这种人，总得学会牺牲与舍弃。”
　　牧白黎静静地看他，没有问他到底牺牲或是抛弃了什么。
　　他没有资格去问。
　　于是转移了话题。
　　“小丑有什么精神疾病吗？”
　　庄万楼露出一脸“这不是废话”的表情，但他也知道牧白黎想问他一些问题，只好说道：“先说好，我被你、那个暴君骗得团团转，我此刻完全分不清哪些是真实哪些只是骗.局。所以你确定要问我？”
　　牧白黎慢慢露出嫌弃的表情，勉强地说：“那其他消息应该知道不少吧？比如，三四十岁的欧洲男人，棕发棕眼，会使用凭空出现的弓箭，射出的箭能瞬息万发，还拥有禁锢空间的能力。”
　　庄万楼几乎不多思考，迅速回答。
　　“萨西德·柏菲，神教十使徒之一，是个愚忠信徒，排名第八，被称为［神射手］。射程极远，曾经在神教总部射出一箭，杀死了远隔海外躲在室内的目标。那箭无视范围，无视阻隔，除了没有自动追踪外，远程几乎无敌。而相应的，萨西德·柏菲近战很弱，非常弱。”
　　庄万楼摸下巴，“这人出现了？建议别弄死，毕竟有可能是你未来的下属的下属。”
　　“……未来的下属？”
　　“好像是没人和你说过。”庄万楼笑着合掌，语气听不出来是欢悦还是讥讽，“暴君座下四大恶犬，［无霜之翼］冰鸟王，［嬉笑小丑］欢乐城之主，［阴影之蛇］虚影城堡监狱长，以及最后的［神圣之眼］教宗。”
　　“而神教，就是未来［神圣之眼］的前身。”
　　庄万楼像是随口抱怨，“那个暴君的势力庞大到占据大半个世界，不然怎会把我们逼到那种境地？”
　　牧白黎沉默，视线微微漂移，［神圣之眼］教宗……新分.身卡？说起来，他好像是有段时间没抽卡了，也没怎么关注积分还有多少……
　　想到这，他神情微顿，突然想到那仍不知所踪的乌鸦，一股淡淡的愧疚涌上心头。
　　他好像一直没想起来乌鸦的存在。
　　不过问题应该也不大，毕竟乌鸦是他的引导者，作为丰富可靠的成熟引导者，它应该能自己找到被引导者。
　　这时，庄万楼的下一句话吸引他的注意。
　　“我一直蛮好奇，那四个疯子中既有人类，也有怪物，暴君到底是用什么手段收服他们并让他们像条狗一样乖顺的？”
　　庄万楼面带微笑，却毫不掩饰话语中的扭曲恶意，浓烈得都快显形了。
　　他看着面前的人，根据资料显示对方此时才成年不久，而记忆中暴君出现在大众视野已经是红夜日的一年后。那时他身边只有冰鸟王，一人一怪，用了三天不到的时间灭了一座基地，自此声名狼藉，而后来他身边跟随的怪物慢慢多了起来，占领的地盘也越来越多，手段也越发残忍暴虐，渐渐地，就变成了那个恐怖的“暴君”。
　　无数人想方设法地分析他，去前仆后继地杀死他。
　　但没人知道，庄万楼其实很早就见过还未成为暴君的“牧白黎”，那时对方单独在危机四伏的末日中行动，身边甚至没有一个追随者。
　　像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
　　从怪物狂潮中逃脱，却也因此与同伴失散的庄万楼找到一处休息地，见便利店里也坐着一位陌生少年，下意识地以为对方也和同伴失散。
　　这时怪物降临不过半年，秩序濒临崩溃，却依旧□□着。人们警惕时刻会出现的危险，群体中冲突爆发频率越来越高，但依旧有人对同类存有善心。
　　庄万楼曾经也是其中的一个。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是和同伴分散了吗？”
　　“死光了。”
　　靠在墙角的少年轻声回答，房间昏暗肮脏，墙上满是发黑的血迹，但少年身上干净整洁，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庄万楼沉默一会，又说，“但单独在外太危险了，要不要暂时搭个伙？”
　　他坐在稍远些的地方给自己处理伤口，看似温和亲切，实则早已提高了警惕。这年头单独在外的，要么是和他一样失散的倒霉蛋，要么就是实力强盛不惧危险的强者，而第三种可能就是幻化成人形的怪物。
　　因此庄万楼说出暂时合作同行的提议，也只不过是试探，以及拖延时间罢了。
　　意料之中的，少年拒绝了，甚至还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
　　“我昨天刚过十九岁的生日，可惜只有我一个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