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白和璧亲密地抱着小猫,细致照顾小家伙的样子,靳敖垂下的灰色眼睛里闪过一丝嫉妒,但他很快地收拾好心情,问道:“我先帮你检查一下小猫的情况,然后给它拿点药。”
靳敖伸出手,想从白和璧手里搂过小猫检查身体,然后再给它称体重,但被陌生环境引出了些应激反应的小猫低吼着反抗着划拉了一下衣服,看样子要是有力气的话,还得给男人裸露在外的小臂来上几道新鲜抓痕。
它对陌生人有着天然的防备感。
拥有烟灰色眸子的高大男人无可奈何地看着咖啡,对着白和璧道:“它不愿意让我碰……那白哥你能按照我的指示,去给小猫检查一下身体吗?”
白和璧按照男人的要求去给小猫称体重,量体温,然后靳敖自己开始看起白和璧拍下的小猫粪便图片,翻看了几张后,眉头紧锁。
这也是白和璧第一次在一旁手足无措,全靠身旁的男人在指挥他干活。
他从来没处理过小猫咪的这种紧急情况。
等白和璧量完体重归来,靳敖那边也研究出点成果了。
在给咖啡检查身体的时候,靳敖看出了白和璧的无所适从,于是开口安抚道:“小猫的粪便里没有带血,可以排除是急性肠胃炎,但我也不太确定,需要专业的宠物医生来做接下来的判断。”
这时候,白和璧也给咖啡量了后肢的体温,反复操作几次后,对靳敖道:“38.5度,好像没发烧。”
没发烧,也没吃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所有选项都被排除了,那么最有可能的原因可能只有一个。
靳敖无奈地看着白和璧,对着他怀里没精打采的小猫道:“那它应该是吃的太多了,这是饮食过量引起的腹泻,白哥你好好回想一下小猫是不是回到家之后在暴饮暴食?”
白和璧这才想起,下午回到家后,咖啡就一直在窝在自动喂粮机那,捣鼓个不停,直到白和璧这个铲屎官去做晚饭,才凑到他身边要摸摸。
……也不知道咖啡吃了多少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摸了摸小家伙圆滚滚的肚子,他对自作自受的小猫有些无语,但看到小黑猫没骨头一般地趴在自己腿上的样子,又实在是生不起气来。
“这个年龄段的幼猫肠胃非常娇嫩,吃多了或是吃了点不好的东西就会立刻有反应,至于具体的情况,明天还得去找宠物医生再检查一下,”男人沉吟片刻,转头去自己家里的宠物药箱里翻找起常见的宠物药,“……这里是一些解决小猫常见肠胃疾病的药,喂它吃一点,明天看完医生后接下来的几天控制一下小猫的食量,让它缓慢恢复。”
靳敖再按照咖啡体重对应的剂量先把蒙脱石散兑了水,打进注射器里,让他白哥把腹泻药轻柔地喂给不听话的小猫喝。
喂完药后,咖啡把身子趴在白和璧柔软而暖和的腿上,眯着圆溜溜的暗金色眼睛四处打量着靳敖家里的模样。
靳敖家里的云朵终于被这动静惊扰出了窝,它甩着自己毛茸茸的白色大尾巴,踏着优雅的步伐凑到了白和璧的身边。
白和璧顺势挠了一把一个月没见的云朵下巴,惹得云朵舒服得眯起眼睛,似乎就要趴倒在他身边。
咖啡见自家铲屎官被别的猫吸引了,还很熟练地撸起那只白猫,这时候它似乎有点不高兴,团着身子缩在白和璧怀里,拿自己的头去蹭白和璧的手腕,试图夺宠。
小布偶猫没察觉到小黑猫的敌意,反而瞪着蓝湛湛的眼睛,缓缓朝白和璧大腿这踏来,将头凑近自己从来没见过的同类旁边,粉红的小鼻子微动,似是在辨认气味。
小黑猫睁眼闭眼,被突然凑到面前的猫猫头吓了一跳,意识到这是和自己争宠的对象后,又不自觉紧绷了身体。
云朵可不管那么多,被白和璧和靳敖两人骄纵的个性早就让它享受了数不清的喜爱,让它拥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巨大权利。
于是,布偶猫做出了令在场的两人一猫都有些惊讶的举动,以咖啡天崩地裂的表情为甚。
它伸出粉嫩的舌头,舔舔小黑猫颈上的毛。
受到惊吓的咖啡瞳孔都快竖成一道细线,它本能地想要咬回去,可是被白和璧拿手肘挡了挡,给自家铲屎官的手腕上留下了一个湿漉漉的牙印。
云朵眨了眨蓝眼睛,似乎对它这幅抗拒的样子极其感兴趣,得寸进尺地进了白和璧的怀抱,试图和小黑猫贴贴。
从没被其他同类如此亲近的咖啡僵硬了四肢,暗金色的瞳子里全是“我是谁我在哪我该到哪去”的迷茫,最后得出在白和璧怀里装死的最佳解决方案。
白和璧观察着猫咪之间可爱的互动,大腿被双份的爱压得有点难受,但还好两只小猫还没长开,而且没有人能抗拒,因此还能忍受。
见小猫崽子似是平静了不少,靳敖伸手想要去摸咖啡的背,却被小猫瞪着金黄的竖瞳,龇牙咧嘴地“嘶”了一声,接着又往白和璧的怀里又缩了一段距离,这一缩,又碰到了云朵。
吓出飞机耳的咖啡又被小布偶猫舔了一口。
靳敖摇头失笑。
白炽灯光下,白和璧看着靳敖带着笑意的灰色眼睛,觉得自己最开始的焦急也渐渐平缓下来,嘴角也不经意地微微弯起。
他好像越来越习惯于靳敖在身边的陪伴。
在白和璧没有察觉的角落,有着烟灰色眼睛的男人的霸道气息早就无孔不入,肆意的在他生活的各个角落打下了印记。
最开始的那种尴尬的氛围似乎已经消失殆尽。
靳敖不经意问:“这只小黑猫叫什么?”
白和璧认真地看着怀里的两只猫嬉戏打闹,回道:“叫咖啡。”
男人又问:“为什么给小黑猫取这个名字?”
白和璧两只手分别顺着小黑猫和布偶猫的毛,两只小猫崽子喉咙里都发出一阵舒服的呼噜声:“因为它好像很喜欢咖啡,上次我磨了点咖啡差点就给它吃了,而且它的毛是偏棕色的,有点像深色的咖啡豆,所以我就给他取名叫咖啡了。”
靳敖了然地点点头。
白和璧这时才仿佛被提醒了什么,抬起头,颇有些好奇地向靳敖问道:“那为什么你家的布偶猫叫云朵?”
烟灰色眼睛的男人沉默。
白和璧以为是他没听清,又重复一遍:“嗯?为什么云朵起了这个名字?”
靳敖这才缓过神来,垂眸看着无忧无虑的布偶猫,语气淡淡地道:“……因为我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云朵的毛又白又软,蓝色的眼睛既漂亮又可爱,就像天上的云一样,所以我就给他取名云朵。”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白和璧了然点头,没过一会又开始逗弄起怀里的两只小猫。
高大的男人出神地望着正和两只猫崽子愉快互动的白和璧。
自己所言的确不假,但这更多是因为一个人。
他一直记得,自己向白和璧丢下一封离别信后,一个人第一次乘飞机出国那天的景象。
他登机的那天是个大晴天,在乘务员提示拉下舷窗的时候,十九岁的靳敖第一次看见那样的情景。
腾空的飞机如龙般破云而出,身披朝霞的云漂浮在空中,清凉的细小水珠在云层内部酝酿凝结,层层叠叠的云朵洁白、无瑕、又触不可及,轻柔地像个脆弱的梦。
当时躺在襁褓里的小布偶猫也是这样。
这让他想起了白和璧。
但靳敖忍住了,没有说出这层含义。
他缄默不言地理解并遵从着他的白哥的心愿。
时间一晃又到了晚上十点多。
两人再次观察咖啡的情况,发现小黑猫的情况比最开始的时候好了不少,看着也精神了不少,就是和云朵之间好像玩累了,躲在白和璧的怀里直打哈欠。
白和璧撇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朝靠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男人道:“非常感谢你今天的帮助,要是没有你的话,我真不知道该带咖啡到哪里去看病,真的谢谢了。”
闻言,靳敖坐直身子,整理了一下衣襟,清了清嗓子道:“这没什么,以前云朵也经常生病,看得多了就会一点对猫咪生病的简单处理方法,能帮到你再好不过了。”
他用那双烟灰色眼睛盯着白和璧,又道:“白哥,我明天已经约了以前经常给云朵看病的私家宠物医生,让他过来到你家里给咖啡做一个复查,这样你也心安一些。”
白和璧面对这样清澈的眼神,没有由来地有些心虚,躲闪开来:“好的,真的太谢谢你了。”
靳敖轻轻地“嗯”了一声。
就在白和璧以为对方还有话要讲的时候,高大的男人却只是出乎他意料地沉默点头,把他送出门,然后拍拍白和璧的臂弯里已经睡着的黑色的小猫头,保持着普通朋友的安全距离。
男人客气道:“白哥,再见。”
白和璧抱着咖啡的手微微收紧,道:“嗯,再见。”
讲完告别的短暂话语,靳敖也不再言语,随后干脆利落地转身关门进屋,正如他当初承诺的那样。
门被重重地关上,白和璧抱着熟睡的咖啡也转身进了自己的家门。
在锁上自家房门的瞬间,他的眼神不自觉地落于靳敖家门口仍是五年前的朴素装扮。
他低头敛目,心底涌上了一种时空错乱的荒诞感。
场景还是那个场景,但是物是人非。
对方放下了吗?
但是他又有点不愿对方放下。
他搞不懂自己的心了。
***
回到家后,靳敖就立刻把宠物医生的微信推给了白和璧,并提醒他已经预约好了明天的问诊,让他晚上再观察一下小猫的状态,有什么异常就直接和他说。
靳敖私人的宠物医生第二天上午就到了白和璧家,检查了一番后,得出来的结论和靳敖相差无几,表示小黑猫这几天要控制饮食,慢慢增加猫粮喂养的数量,直到恢复到正常的食量。
白和璧很认真地记录下来,然后立刻把自动喂粮机设置为每天定时定点定量投喂猫粮,不能再依照小黑猫每天的食量智能化适应了。
更改完设置,咖啡这些天发现无论它怎么拍都不出猫粮了,就对着自动喂粮机吼,每天早上经过的时候都要骂一句。
无辜的喂粮机表示它听不懂猫语。
白和璧看得直乐。
欣赏完家里上演的小小喜剧,他就得去公司上班了。
临近农历新年,各种事务的收尾工作也纷至沓来。
结束了充实而疲惫一天的白和璧捏捏鼻梁,给自己简单的放松一下。
此时正值黄昏,身披金边的云彩自顾自地摆着各种不同的造型,从他办公室半拉下的百叶窗中,橙黄色的暖光泼洒在地毯上,像是打翻了一地的橙子汁。
他有些出神地望着远处沾染霞光的群山。
不知为何,这种温暖的感觉让他想起了靳敖的怀抱。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白和璧的思绪。
他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睛,道:“请进。”
敲门的是林啸助理,得到应允后推开了门,他站在办公桌的一旁,毕恭毕敬地端着资料汇报。
“白总,关于您遭受意外的调查出结果了,您要现在听吗?”
白和璧顿了顿,放下手中的钢笔,轻轻颔首。
林啸点开文档,汇报道:“那白总,那我就先从杨俊的调查结果开始吧。”
林啸观察白和璧的表情,见他没有不虞,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复述给自家老板听:“通过警方那边的调查,杨俊有着极为严重的精神病,似乎是因为服用违禁药品过多而导致的神志不清,目前人已经被扣押在N市的精神病院,目前警方还在根据监控记录判定其作案时的状态,目前初步确认了他在实施犯罪行为时具有故意或过失的作案动机,且有完全的自我控制能力,也就是说,杨俊他应该承受相应的刑事责任。”
“但涉及到本案的另一条重要线索,就是杨俊所服用的违禁药品并未找到来源,”林特助犹豫一下,继续道,“这种致幻类药品作为地下黑市里当前炙手可热的商品,尚且不知道是何人传播的,警方也在全力的追查之中,还没有更进一步的消息向我们透露……”
白和璧若有所思地圈画着林啸带来的案件详情拓印本。
和公家有关的事情,他自然不会去插手;但是自家里的问题,他可是要好好地搞明白的。
于是白和璧又问道:“那公司里的情况调查清楚了吗?”
“这就是我要和您阐释的第二部 分了,”林啸点开一份新的文件,“我们内部有人泄露了我们此次出行的具体安排,据他说是网上认识的网恋对象,想要了解他们公司里的福利情况,想要跳槽到我们公司,那位员工并不知道对方要这份资料有什么用,想着没多大事就把安排发送过去了,没想到就酿成了大祸。”
“后续怎么处理的?”
“目前涉事员工已经被开除了。”
“继续查下去,在他背后肯定有人顺水推舟,”白和璧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顺便借着这件事,好好查查公司里的情况,剔一剔公司里的那些‘腐肉’。”
“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他是懂的,但水也不能太浑。
如今他遭遇到意外的事情早就被传得风风雨雨,之前他在医院静养,没有透露出任何关于自己的消息,为的就是“打蛇打七寸”的这一刻。
不负他期待的,长时间没有接收到他的消息,再加上之前他和司青舜离婚的破事,让公司里一些隐藏得很深的牛鬼蛇神给暴露了出来,他自然是得乘着这股东风,好好整治一下那些打着保护伞的家伙,将其连根拔起,换上自己信赖的亲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