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一米九一个一米八八的两个人躺下后方圆三米排队的人都躲开了,薄淙被行李箱和宁梁大胯骨磕地肉疼,挣扎着用胳膊肘撑地,腿还被行李箱压着,坐是一时半会坐不起来,薄淙翻了个滚从宁梁身上先挪开,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声:“你大爷的宁梁。”
宁梁喊的比他还咬牙切齿:“薄淙你他妈踩着我脚腕了!”
胳膊被水泥地板磨得生疼,薄淙抬起一边胳膊手脚并用地把自己撑起来,这时候周围的人终于反应过来跑上前帮忙,把薄淙腿上的行李箱扶起来,薄淙这才抽回了已经麻了的腿好不容易坐了起来。
“你没事吧?”一只手伸到薄淙面前,抓着他的衣服想扶他一把,薄淙来不及细想,一手撑地借力站了起来,然后才抬头赶紧道了声谢。
对方回了句没事,收回手时顺手帮他拍了拍衣服上的土,那只手很白,血管清晰可见,和自己的肤色一对比,薄淙觉得对方白得几乎反光。
薄淙第一次和第二次见到手的主人时看地出了神,第三次也没什么长进,在原地忽然就愣住了。
对方冲薄淙笑了下,一双圆眼弯起来,薄淙又忍不住把目光落在他的颧骨上,像睡觉时把背拱起来的猫,有一种柔和的漂亮。薄淙立马就想起了那只被他喂过的橘猫。
心脏跳地好像在敲打胸口那么重,沉寂了没多久的嘭嘭声慢慢又响起来了,薄淙的手忽然轻轻抖了一下,从脸颊升起来的热气很快烧到了耳朵,脖子,夹杂着剧烈地心跳声,薄淙又出现了短暂的耳鸣,耳朵里的嗡嗡声像某部电影的开场白,带着镜头很快就捕捉到到了主角,带着柔光慢慢拉近镜头,然后……然后就四仰八叉摔在了男主角面前,爬都爬不起来。
薄淙默默的握紧了手,连同手里的通知书一起抓得皱起。
“同学,你这划破了。”男生出声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指了指薄淙的侧颈。
薄淙梦如初醒,下意识摸了一下被指到的地方,有点流血,伤口并不深,大概是被宁梁手里录取通知书的纸尖划到了。
“啊,这,这个没事,不疼。”
这时宁梁拍着身上的土站了起来,还不忘谴责别人:“你也不知道扶我一把,我刚开始还以为你中暑晕过去了吓我一跳,这次怎么这么弱不禁风的,我都没使劲,你是不是又重了,压得我胯疼......薄淙?”
见他不说话,宁梁往前凑了凑,看见了薄淙前面矮了半头多的男生,长得很白,两个人沉默着,偶尔对视一眼,不知道在沉默什么。
宁梁见状碰了碰薄淙的胳膊,小声问:“这是谁?你认识吗?”
三个人离得近,宁梁的话就算听不清也猜得到说的什么,不等薄淙说什么,男生笑着看了一眼薄淙,然后冲他伸出一只手,说:“第二次见面,我叫陈越泱。”
“越过的越,泱泱大国的泱。”
才不是第二次见面。薄淙心里默默反驳,然后伸出了手,时隔半个月,终于握上了那只被他想了很久的手,和他想象中的一样,有点凉,手指骨节分明,但手掌很软,比薄淙的手小了一圈。
“我叫薄淙。”
宁梁探出头来也握了一下,“学长,你也是琴岛的啊。”
“对,土生土长的琴岛人。”陈越泱冲他笑笑,“过来办手续吧老乡们。”
拿到宿舍钥匙签名字的时候薄淙手还有点发抖,陈越泱正低着头看他签字,他抓过后面的宁梁把笔塞给他,“你写。”
“你写字比我好看啊。”宁梁嘟囔了一声,介于自己是刚才摔倒的罪魁祸首不敢随便惹他,还是老老实实的签上了两人的名。
旁边一个扎丸子头的学姐拿回笔,对他们说:“行李放在这就行,我们系有人骑车往宿舍送,让学长先带你们去宿舍。”
说完转头看陈越泱;“越哥你去吧,正好和你寝室在一栋。”
周围还有好几个建筑系学生会的男生,穿着迎新红马甲,只有陈越泱一个是非学生会成员被叫来帮忙的,说的是坐在这帮忙收收通知书就行。陈越泱看了女生一眼,对方扭过头不看他,背着身拿着把扇子狂扇,见状陈越泱啧了一声:“路嘉怡你脑子被狗啃了。”
路嘉怡还是不为所动,开始低头看手机。陈越泱没再说什么,拿起桌子上的手机招呼了两人一声:“A栋607,我们走吧。”
建筑系专业多,男生更多,光男生宿舍楼就两个,分AB栋,薄淙和宁梁被分到了A栋六楼,陈越泱在A栋三楼。
两个个高黝黑的新生亦步亦趋地跟在陈越泱后边,像两个保镖,陈越泱走在前面想起什么就说两句,宁梁话多,时不时插上一两句,俩人一问一答半路就把学校了解了个差不多。
宁梁自来熟,没两句就开始叫哥:“越哥,咱们建筑系都在一栋宿舍楼,不分专业吗?”
“不分,就是男生太多了所以分两栋楼。”陈越泱说着指了指刚路过的宿舍楼,上面写着建筑系男舍B栋,“那是B栋,A栋在后面,离食堂和操场都挺近的,学校大点的那个超市就在食堂后面,快递站也在那一块,我们宿舍位置挺好的。”
说到操场,宁梁忽然想起来一件大事:“那我们明天就军训吗?”
陈越泱点头:“明天上午先开动员大会,然后军训,就一周,很快的。”
“这才捂了没两天,又要晒黑了,”宁梁看看自己的胳膊,回头找薄淙:“是吧薄淙?”
这么一问宁梁才发觉薄淙已经沉默了一路,有心事一样,自己默默发着呆,被宁梁叫了一声才闷闷的嗯了一声。
“明天你们辅导员和带班学姐就给你们开班会了,有什么事就找他们。”陈越泱顿了几秒,又说:“你俩是园林三班对吧,路嘉怡带你们,就刚才那个丸子头学姐,你们一个专业的。”
这下薄淙和宁梁十分有默契的一起看向他,宁梁问:“越哥你不和我们一个专业吗?”
“我学的是历史建筑保护工程。”
宁梁哇了一声:“这个专业听说人不多。”
陈越泱刚点了点头,薄淙忽然开口了:“是因为喜欢吗?”
“嗯,挺喜欢的,”陈越泱好脾气的笑着说:“家里有人做这个,耳濡目染吧。”
“世家啊!”宁梁感叹。
“没这么夸张。”陈越泱摆摆手,带着两人上楼找宿舍。
宿舍里另外两个室友已经到了,一个瘦高个,一个戴眼镜的娃娃脸,看起来脾气都很好,给薄淙他俩留了两张对铺。陈越泱把他俩带到门口就下楼回自己宿舍了,宁梁关上门,和室友打了声招呼,然后扔下包凑到了薄淙旁边。
“你和陈越泱怎么认识的,我看你比见色起意那天还不对劲。”宁梁声音鬼鬼祟祟的,好像在说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薄淙把他推开,他又贴上去,大有问不出来不罢休的架势。
“你有完没完?”薄淙踹了他一脚。
“你告诉我我不就有完了吗。”宁梁瞪他。
薄淙扶着椅子,深深地叹了口气,转头看着宁梁,面无表情道:“陈越泱就是那个色。”
宁梁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两只大眼瞪得更大了,张大嘴吸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出来,两只手像意大利人一样比划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来:“他....色....色是个男的?!”
薄淙木着张脸看着他,宁梁愣了好一会,还张着嘴,薄淙看不下去抬手把他嘴合上了。
“不是,薄淙,”宁梁结结巴巴的,“你眼光不错啊。”
这下轮到薄淙愣住:“你说什么?”
宁梁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我的意思是,陈越泱这张脸确实到了让你能见色起意的程度。”
薄淙没想到宁梁第一反应是这样,一时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夸他呢夸我呢?”
“夸你俩!”
“不是,我说”,薄淙盯着他的便宜发小,迟疑道:“你,你接受的很快啊。”
宁梁懵了:“什么?”
“我说,我忽然喜欢男的这件事,你接受的怎么这么快,那天说的时候我都没敢告诉你是个男的。”薄淙压低了声音,“你不会觉得不正常吗?”
“你自己喜欢上一个男的都没觉得自己不正常,我觉得正不正常有什么关系。”宁梁说,“而且这都什么年代了,都提倡恋爱自由,男生和男生谈恋爱也是恋爱啊。”
薄淙沉默了几秒,看着宁梁,不知道想什么,最后也没说话,拍了下他的肩膀,宁梁反手锤了他一下。
“不过你俩这缘分可以啊,一见钟情之后再续奇缘,下一步是不是得疯狂求偶然后比翼双飞了。”宁梁安静了没一会又扯着嗓门开始说。
声音没压着,两个室友都忍不住回头看薄淙,薄淙忍无可忍,刚才的那点感动顿时灰飞烟灭,扔下手里的东西,飞快地出手捂住宁梁的嘴把他撂倒在了地上。
第4章
第二天早上八点开班会,607宿舍四个人七点半就到教室,迅速占领了最后一排的位置,低着头把在食堂买了带着的早饭吃完后,路嘉怡带着一个年轻的男老师进来了,看见他们四个明显有点惊讶。
“来这么早啊。”路嘉怡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昨晚睡得早,醒了就过来了,”薄淙实话实说,然后指了指宿舍另外两个:“林渠,姚远,这是路嘉怡学姐。”
林渠是戴眼镜的娃娃脸,姚远是瘦高个儿。
“你们好你们好,”路嘉怡笑笑,给他们介绍身后的老师:“这是蒋老师,你们班的辅导员,你们可是蒋老师第一批学生。”
“老师好。”薄淙和宁梁非常响亮的叫了一声,林渠和姚远跟在后面也打了声招呼。
“你们好,我叫蒋照问。”蒋照问笑起来很斯文,说话也挺温柔,他看了看四个人,最后把目光停在薄淙身上,问:“你是薄淙吧?”
薄淙冲蒋照问点点头,说:“是我老师,您怎么认识我?”
“昨天我去上课,好几个女生跟我说,园林三班有个很帅有点黑的学弟在报到处摔了个四脚朝天,叫薄淙,”蒋照问笑了笑,“名字不错,姓还很少见,所以格外好记。”
薄淙刚睡醒没多久,还有点懵,反应了一会,说:“还好吧,也没有那么帅。”
“是,那个帅的其实是我。”宁梁看了他一眼。
“可能是我。”林渠顶着张白净的娃娃脸一本正经。
蒋照问愣了一下,然后笑的更厉害了,路嘉怡也笑,一边笑一边拿出手机递给薄淙:“加个微信吧先,你挺适合当个班委的,或者进学生会。”
“路姐,就不能说你加我是想和我交朋友吗,”薄淙拿出手机扫了一下,“我志不在此啊。”
路嘉怡问他:“那你志在哪啊?咱学校不说多好,也不是随便就能考上的,总得有点目标吧。”
薄淙想说他真的不知道,志愿是他和宁梁一起报的,高二的时候班主任和美术老师给的建议,他俩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美术也是一起学的,俩人都对大学没什么要求,在自己能力范围内考上最好的就行。江大在薄淙心里当了两年的目标,现在已经完成了,要说起以后的话......
陈越泱的脸忽然从薄淙脑海里浮现出来。
沉默了一会,薄淙说:“还没想好呢。”
七点五十,班里同学陆续来了,蒋照问和路嘉怡回到了讲台上。
蒋照问刚毕业,是第一次带班,脾气好得不得了,班会的大致内容说完后,班里的女生很快就开始一句接一句的和他搭话,男生就一个劲的问路嘉怡问题。
林渠和姚远在玩游戏,宁梁往薄淙那边挪了挪,问他:“你刚才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薄淙装听不懂。
“跟我还装,你一张嘴我就知道你打什么味儿的嗝。”宁梁不知道在得意什么,“是不是又想起色了?”
“那是因为你知道我吃了什么早饭。”
薄淙避重就轻的打岔,宁梁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更得意了:“你没发现你这次心动地有点剧烈吗,我都发现了,你刚跟我说的时候我还没当回事。”
“剧烈怎么了?不剧烈又怎么了?”薄淙问。
“这心动就好比地震,不剧烈心里就咯噔那么一下,很快就平复了。剧烈的话不仅当时心跳加快很久,以后还会经常想起来,每次都会重复当时的感觉,而且很难忘掉。”
这话说的就非常生动了,简直豁然开朗。薄淙沉吟了半天,抬头看宁梁,他问:“你不会也喜欢男的吧?”
宁梁:“?”
“我发现你接受的很快啊,你发小忽然喜欢男的这件事。”薄淙坐直了,真的有点怀疑:“有点太快了。”
“是,我可能喜欢男的,”宁梁面无表情,“我高中三年谈的那八个女朋友都是男扮女装的。”
薄淙戴上军训帽瘫倒在座位里,不说话了。
刚刚开班会的时候宁梁吐槽说好像回到了高中,直到在报告厅开动员大会领导开始轮番讲话,薄淙两眼无神的说这才是高中的感觉。
“领导至死是演说家。”
姚远总结道。
会都开完后就立马去操场开始军训,军训服大一号仿佛是全国统一的,林渠穿最小号都像麻袋。薄淙刚开始要了195的,穿着肥,又去换了190,穿着短,裤腿刚到脚腕上面一点,又换回了195,还好有腰带,薄淙虽然瘦但是有肌肉,肩又格外宽,把衣服一扎,肩膀正好把衣服撑起来,也看不出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