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淙端着菜叹了口气,“鞭炮声响的我心慌。”
董佩兰倒上饮料,说:“十二点更慌,等着吧。”
薄林山说:“我可熬不到那时候。”
“我现在都困了。”董佩兰看了看表,八点半了,“先吃饭,吃完包饺子。”
吃完饭已经九点半了,董佩兰在电视前摆好桌子,开始包饺子了。
薄淙不会包饺子,只会擀皮儿,擀的还特别快,董佩兰包饺子包的特别快,薄林山是个凑数的,包的特别慢,三个人一边看春晚一边包,偶尔还被外面的烟花炮竹声吓一跳,十点多就包完了。
董佩兰找了几包汤圆,把它们都拆开,拿出里面的塑料板,把饺子摆在上面,装了四五袋,然后找了个塑料袋放进去摞好,炸肉装了另一袋,都放到了副驾驶上。
薄林山把车门给他关上,“千万注意安全,今晚肯定有酒驾的,慢慢来昂。”
薄淙摇下车窗,“你们快上楼睡觉吧,等会十二点那么吵更睡不了了,店门拉下来,把后门给我留着就行,我多玩会儿。”
薄林山摆摆手,“知道了。”
车开到公路上后,薄淙给陈越泱打了视频过去,陈越泱接的很快,没脱衣服,正坐在床上,亮着台灯,等着他来。
“你爸妈都睡了吗?”
陈越泱翻身下了床,“睡了,他们不知道你要来,我怕我爸又说些有的没的,就没说,明天再告诉他们。”
“那有什么,我又不介意。”
“不用管他,早就睡着了。”陈越泱声音压低了一些,正穿过往门口走,“你还有多久到?”
薄淙说:“五分钟吧,路上没怎么有车。”
陈越泱指挥他:“你好好开,别说话了,把手机放前面。”
薄淙听话的把手机放到了支架上,正对着自己脸,专心开车,陈越泱那边的声音轻轻地,正在穿衣服穿鞋,很快就穿好打开门进了电梯。
手机在电梯里卡了一会儿,下去后画面才恢复正常,然后传来两声延迟的说话声,陈越泱推开单元楼的门,问他:“你说什么?刚才卡住了。”
薄淙单手转了一圈方向盘,然后看向手机里的他,说:“我说,你没有什么事跟我说吗?”
陈越泱拧了拧眉毛,“没有啊,今天不是一直在和你聊天吗。”
“嗯,”薄淙没多说什么,“我到了。”
说完一道灯光就打了过来,陈越泱眯起眼睛看向来处,薄淙已经从车上下来了,向他走过来,陈越泱低下头把视频电话挂了,收起了手机。
“辛苦你啦。”陈越泱上前笑着说。
“不辛苦,”薄淙说,然后又问他:“真的没有事跟我说?”
陈越泱眨了眨眼,“真没有。”
薄淙看着他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忽然轻轻叹了口气,然后伸出了背在身后的手,手里拿着一个正方形的盒子,是深蓝色的,像首饰盒。
他把盒子递到陈越泱面前,然后打开了,里面放着两条银链,和一对戒指,是银色的,戒指上是细细的纹路,仔细看看会发现那是指纹,戒指的形状也不是很规则,一看就是薄淙自己手工做的。
五颜六色的烟花还在两人上空噼里啪啦的绽放着,后面的车灯打在薄淙身上,他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温暖,还有点浪漫。陈越泱一时愣住了,看着面前的东西不知道作何反应,更不知道薄淙是什么意思,他看了一会,抬起头看薄淙,微微张着嘴,样子呆呆的。
薄淙见他这样,特别无奈的笑了,然后拿出小一点的那枚戒指,牵起陈越泱的左手,给他戴到了无名指上。
陈越泱没动,任由薄淙摆布,他看着手上戴着正好的戒指,心里好像经历了一场翻天覆地的海啸,洪水在一瞬间就淹没了他的神志,他又一次抬起头看向薄淙,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他问:“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薄淙慢慢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祝你生日快乐。”
“还有我爱你。”
第37章
陈越泱的生日是个直到现在同学朋友都会羡慕的日子,大年三十,过年又过生日,爷爷奶奶还在的时候每年除夕桌子上除了年夜饭和饺子,还有一个他们精心挑选的蛋糕,每年的都很漂亮。
那时候陈越泱是很喜欢过生日的,一直到爷爷奶奶不在了以后,他自己一个人就再也没过过生日。
今年陈郁和苏文言在家,给他去订蛋糕的时候蛋糕店都已经关门了,几乎没有人会在除夕这天买生日蛋糕,陈越泱不等他们两个给他道歉就立马说了没关系。
除夕阖家欢乐,生日的快乐在这一天好像显得有些不值一提,但显然薄淙不这么觉得。
“我准备了好久,喜欢吗?”
陈越泱眼眶里的泪还是落了下来,“喜欢。”
薄淙笑着又问:“喜欢礼物还是喜欢我?”
陈越泱很诚实的说:“喜欢礼物,但还是更喜欢你。”
“好吧,”薄淙佯装失望,叹了口气,“我的礼物输给我了。”
陈越泱摸了摸手指上磨砂纹路的戒指,“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我当你男朋友难道连这种事都要等你来告诉我吗,我当然早就自己去探索到了。”薄淙有点得意的说。
“你好厉害,”陈越泱抬起头看着他,还是眼泪涟涟的,“是你自己做的吗?”
薄淙这下更得意了,“当然了,我期末那几天就画好了设计图,回来后去店里做的,我做了很久。”
说着他举起手,伸出食指给陈越泱看肿起来的地方,“被我自己砸的,不过快好了。”
陈越泱抓住那根手指,凑过去在上面轻轻吹了吹,“谢谢你。”
薄淙低头在他鼻尖上亲了一下,“不客气。”
“这个,”薄淙摸了摸戒指上的细纹,“是我无名指的指纹,我按的时候还烫呢,我想印的深一点,特别用力。”
陈越泱问:“因为你爱我爱的特别用力吗?”
薄淙张了张嘴,“啊,也可以这么理解。”
陈越泱一下就笑了,“好土。”
“土也喜欢听。”
两个人抱在一起笑了一会,陈越泱才松开薄淙,把那个盒子又打开了,另一枚戒指大了一圈,形状很像,但上面没有指纹,只刻了一整圈波浪似的水纹。
陈越泱拿出来戴到薄淙的手指上,摸着上面的纹路问:“这是什么?”
“水纹,”薄淙说,“我查了查,泱有江水的意思。”
“你今晚非要我哭几次?”陈越泱看着他说。
“一次都不哭行吗?”薄淙伸手把他脸上的眼泪擦干净,捧着他的脸亲了亲,“好凉。”
陈越泱这才想起来动了动僵硬的腿,“都快十一点了。”
“我把东西给你拿上,你快回去吧,别冻着,明天补上蛋糕,我们一起吃饭,可以吗?”
薄淙跑回车上从副驾驶把袋子拿下来,递到陈越泱面前,“我不送你上去了,万一你爸妈听见动静醒了多不好。”
陈越泱没接,他看了看薄淙,挪开了目光,看着旁边某一处,说:“我家隔音特别好。”
“什么?”
陈越泱脸有点红,过了一会才小声说:“我能邀请你和我一起过新年吗?”
陈越泱的房间和父母的卧室隔着客厅,他家房子面积挺大的,隔音也确实很好,客厅里电视还开着,放着春晚,声音很热闹,把门关上后就一点都听不见了。
薄淙被陈越泱拉到床上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两个字:荒唐。
然后这两个字很快就被忘在了脑后,陈越泱趴在他身上,拉着他的手解自己的衣服扣子,薄淙手有点抖,但动作很利落,摸到陈越泱光滑后背的一瞬间翻了个身,压着陈越泱倒在了被子里。
窗外的烟花一朵接一朵的在夜幕下绽放开来,时不时照亮屋里的两个人,像在提醒他们,这个夜晚会很长,但新年马上要来了,他们也要走向新生。
陈越泱比薄淙想象的还要瘦,顺着背往下摸,哪里都是薄薄的一层皮肉裹着骨头,但却那么软,压下去好像要把他整个人吞噬掉那样软,薄淙把手放在他窄窄的胯骨上时,陈越泱好像哭了,也可能不是,只是发出几声闷闷的呻吟,然后偏过头,张嘴咬住了薄淙垂在他脸旁的手腕。
大概是到了十二点,外面的烟花炮竹声最大的时候,陈越泱还是哭出声了,薄淙见不得他的眼泪,他一哭就停下,把他的眼泪擦干,把红了的脸摸的更烫,把哭声吻成外面绽开的细碎烟火,微弱的火星窸窸窣窣的散开,慢慢在降临已久的夜幕中燎起一片一望无垠的火势。
月光被烟火照的明亮起来,今年的除夕像花好月圆夜。
两点多的时候,陈越泱睡着了,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呼吸绵长,眼睛还有点肿,薄淙拧了凉毛巾,放在他眼睛上敷了一会,陈越泱没察觉,无意识的用额头贴了贴薄淙的手。
房间里只开了台灯,薄淙放下毛巾,蹲在床边盯着陈越泱睡熟了的脸看了好一会,腿都蹲麻了,还是不想走,他看了看表,快三点了,离他爸妈起床还有两个多小时,薄淙没犹豫,又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伸出胳膊把陈越泱揽进怀里,低着头看着他睡觉。
薄淙一点都不困,连眼睛都不想闭上,他从来没有觉得两个小时过的这么快过,好像刚把陈越泱抱进怀里,五点就到了。陈越泱不需要早起去老家拜年,他累得很,薄淙不想叫醒他,但也不想让他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已经走了,他收紧了胳膊,被陈越泱枕着的那只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低下头慢慢亲他的脸。
陈越泱很快就哼了一声,抬起手抓住了薄淙的衣服,眼睛还是没睁开,薄淙把胳膊收了回来,给他揉了揉眼睛,然后陈越泱微微张开嘴,含糊不清的说:“几点了?”
“五点多了。”薄淙小声用气音说,“我得走了,你继续睡吧,我忙完了就来找你,好吗?”
陈越泱嗯了一声,眼睛还是紧闭着,他往前拱了拱,轻轻握了下薄淙的手,然后松开了。
薄淙轻手轻脚的穿好衣服走出门,然后飞快跑进了电梯,又飞快钻进车里,开车往家赶。
家里的店门还关着,楼上的灯也没开,桃溪路上安安静静的,薄林山和董佩兰还没起。薄淙停好车,把大门关好,小心翼翼的跑上楼回到自己房间坐下的一瞬间,终于松了口气,仰身倒在了床上。
他拿出手机给陈越泱发了几条消息,知道他短时间内不会回复,也没有等,关了手机看着天花板发呆,精神的不像一晚没睡。
他脑子里胡思乱想了很多事,全是和陈越泱有关的,一直想到他不好意思再想的时候,房间门被敲响了。
董佩兰的声音从外面随着鞭炮声一起传进来,“薄淙,今天必须早起来昂,马上起,下楼吃饺子。”
“起了。”薄淙装作刚醒的声音应了一声。
下楼后先去邻居家挨个拜了个年,然后回家吃饺子,吃完要去爷爷奶奶家,董佩兰正端着饺子出来,薄林山在门口点了鞭炮,噼里啪啦的炸开,薄淙立马捂住了耳朵。
董佩兰把筷子递给他,“尝尝咸淡。”
“我刚才吃了一个,正好。”
“是吧,我多有数。”董佩兰坐下,“你昨晚几点回来的,我都没听见。”
薄淙低着头飞快地说:“过了十二点回的,他爸妈也睡了,我们俩玩了会儿。”
董佩兰哦了一声,“怪不得呢,你们玩什么了大半夜的?”
薄淙差点被饺子噎着,赶紧端起醋喝了一口,酸的倒牙,他捂着脸,跑出去叫薄林山进来吃饺子,躲过了董佩兰的询问。
他们一家人出发去老城区是薄淙开车,薄林山等会要喝点酒,开车的任务全权交给薄淙。
薄淙系上安全带,拿出手机来看了一眼,陈越泱还没给他回消息,应该是还在睡,薄淙想起他睡着后的样子,有点想笑,但害怕爸妈问他笑什么,他抿了抿嘴,弯着嘴角踩下了油门。
爷爷奶奶正在门口等着他们,今天太阳大,很暖和,没风,穿厚点在外面也不冷,薄淙停好车,跑下去和爷爷奶奶问好,薄林山问完后从车上拿东西,一趟拿不过来,叫薄淙去把剩下的拿上,他先进屋了。
薄淙走到后备箱,把里面的油和酒搬出来,关上了后备箱,咚的一声闷响后,薄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是陈越泱,打来了视频电话,薄淙绕到被车挡住屋里人看不见他的另一边,点了接听,然后看到了陈越泱还是很红的单眼皮。
“怎么醒这么早,这才几点,你好好休息一下。”
“外面太吵了。”陈越泱一说话,声音都是沙哑的,他嘴巴也有点肿,轻轻抿着看着他。
陈越泱说:“要是你在这我肯定能睡很久。”
这话说的有点撒娇的意思,但其实是委屈居多,薄淙一看他这样感觉心里被捏了一下,一瞬间的失重感过去后,心里觉得有点酸。
薄淙压低了声音,小声给他道歉:“对不起,我下午就去陪你。”
“有什么对不起的,不来也没事,”陈越泱忽然笑了笑,清了下嗓子还是有一点哑,“我就是今天格外想你,你是不是走了没多久啊?”
“我五点多走的,现在快七点了。”
“你一晚不睡受得了吗?”陈越泱有点担心,“下午我去找你吧,我陪你补觉。”
“这么贴心啊,”薄淙一下就美滋滋的了,“咱俩一起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