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焇这人平常不太说话,虽然脸长得真不错,但是也不常笑。
言雳心想:看在这浅浅的笑容的份上,我好多了。
两人一进办公室,阮贤瑜就拿着手机冲过来。
“头儿,朱守志醒了。”
言雳“嗯”了一声:“神智还清醒吗?”
“医生说暂时没问题,可以问话。”
“出外勤!”
言雳抓起警服外套,带着阮贤瑜和邢焇立刻下了楼,邢焇叫上了庄晏。
医院的单人病房并不宽敞,看起来还有几分陈旧,但是采光还算好。
朱守志坐在床上,目光呆滞地盯着面前的白墙一动不动。
一个主治男医生看他们进来,就把手中的查房记录签了字,继续挂在白色铁架的床头。
男医生跟言雳握了握手:“病人做过身体检查,除了头部有一处头发损伤性脱落,应该是被人用暴力扯拽过,其他只有些身体上的擦伤,没有任何异样,只是单纯的精神恍惚,可能是受了刺激,每天都在说有鬼。”
言雳紧盯着床头只有30岁上下却已经长了不少白发的男人:“身体内有什么特殊的东西吗?”
医生不解道:“您指什么?”
言雳:“特殊的……病症之类。”
医生摇头:“没有,病人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言雳和邢焇对望了一眼,那就是没有被注射东西。
住院区十分的安静,医生开门出去的时候朱守志朝门口望了一眼,门外走廊里正好有一个病人盖着被子被推了过去,朱守志眼神一闪,瞳孔倏地放大了,忽然就开始捂着头大叫:“鬼呀!!!有鬼呀!!!鬼呀!!!”
言雳紧盯着他,转身让医生先回去,阮贤瑜去门口守着了,剩下邢焇和庄晏和他一起留在屋里。
言雳端着手臂走到朱守志面前,肩膀上闪亮的两杠三花挡住他的视线:“鬼是什么样的?”
朱守志精神恍惚,门口的病床已经推走了,可他嘴里还在支支吾吾:“鬼……鬼……”
言雳眯着眼睛,眸光黯了黯。
庄晏翻开手上的资料:“他被找到的时候,人在齐阳市的一座农村老宅里。那个老宅是个荒宅,晚上有人路过听见里面有动静就报警了。找到他的时候人已经晕了。”
怎么会到那里去的?这人去了宣遗那个古董市场把魂瓶拿回来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言雳转过头面对邢焇:“邢教授,那个魂瓶的瓶盖……”
邢焇:“是封死的,打开即是毁瓶。”
言雳暗暗佩服邢焇,他果然非常懂自己的意思,一般人拿到一个带盖子的瓶子,下意识的反应都是想打开瓶子往里看一眼,有时候并不是为了知道里面有什么,就是人的自然反应。所以朱守志在拿到瓶子的第一时间里肯定也试图打开过瓶子,但是就凭他开始还想在古董市场出售魂瓶的举动,他一定不知道瓶子里面是什么。
所以他会不会是因为看到了瓶子里的东西而吓得精神失常?但仔细想想可能性也不大,瓶子里的东西可能只会使人感到不舒服,但应该不会让一个大男人吓到精神失常的地步。
言雳和邢焇对望一眼。
病房的门已经被关上,邢焇站在言雳身后看着床上坐着的人:“你看见了什么样的鬼?”
朱守志瞪大眼睛盯着墙壁:“女鬼!女鬼!”
邢焇:“你偷走的那个瓶子在哪里?”
这时候,一直没有注意在场任何人的朱守志忽然抬头紧紧盯着言雳身后的邢焇,顷刻间面色一下就变了,整张脸霎时白得像丢了魂。
“啊~~~啊~~~啊~~~是他!是他!”
所有人都转过身去盯着邢焇。
邢焇的眉心皱了起来。
牛仔裤口袋里的手机“嗡”地跳了一下,在安静又诡异的病房里显得鬼气森森。
邢焇拿出来看了一眼,一张照片从短信里闪了出来。
言雳正站在他身前不远处,一眼就看见了屏幕上的照片。
几乎想也没想,言雳一把就抢过了他手里的手机。
照片上是一个魂瓶,瓶身上鲜艳的火凤象征着浴火重生。
底下有一行文字:I Miss You ……X……
言雳转身就冲出了门外,揪住门口斜倚在墙上的阮贤瑜。
“打电话让技侦查这个号!这个图!马上!”
“让一下!让一下!”
医生带着两个小护士拨开人群冲进病房,把尖叫失控的朱守志按在床上打了一针镇静剂。
朱守志不停地颤抖着慢慢睡了过去。
邢焇把手插在裤兜里,面色平淡:“今天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
言雳站在对面看着他,眼里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I Miss You ……X……
犀利的眸子缓缓眯了起来。
几人走出病房,医院回廊上来来往往多了很多穿白大褂和病号服的人。阮贤瑜在后面一边打电话一边远远的跟着。
言雳走到邢焇旁边,绷着脸目视前方:“知道是谁吗?”
邢焇摇摇头:“不知道。”
“那朱守志说的是你是什么意思?”
邢焇脚步从容:“不知道。”
站在邢焇右侧的庄晏有些担心地转过脸来和邢焇交换了一个眼神。
言雳瞥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的庄晏,忽然横插过去挡在邢焇面前,一把揪住了对方的衣领,语气中第一次带了狠厉:“你最好别给我撒谎!”
庄晏一个箭步上前拉开了言雳的手,目光中透出敌意的虎视眈眈。
“John……”邢焇捏住庄晏的右腕。
言雳朝庄晏瞪了一眼,忿忿地松开了钳制邢焇的手,牙齿却不自觉地咬了咬紧。
这个人有太多事情瞒着他了。
言雳冷哼了一声,壮实的身体直接撞开一旁的庄晏就往楼梯口走去。
他现在必须找个地方抽烟。
精神科的住院区有各种各样奇怪的病人,有蹲在地上看他的,有被医生拉住又哭又叫的,还有直接上来跟他疯言疯语的。言雳烦躁地皱起眉头,一股久违的焦虑感冲上四肢百骸。
他把手伸进裤兜里摸到一个小药盒,用掌心捏着犹豫了一阵还是放了回去,从上衣口袋里摸出烟,却一下子又找不着打火机了。
“艹!”暴躁的情绪直冲脑门,言雳起脚朝墙上踹了一下,反作用力让他自己也倒退了好几步。
后背撞上一个人,言雳回头瞪向他。
那人穿着白色大褂,口罩遮住了口鼻,看上去是个过路的医生。
言雳这一下力度不小,那人却连摇都没摇一下,浑不在意般地走了过去。
言雳本来就没打算道歉,但是他刚才那下后背撞人,一般人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言少爷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背,感觉自己刚才像是撞上了一块钢板。
嘴里叼着根没点着的香烟,牙齿在烟屁股上啃咬了几下,言雳眯着双眸盯着那人的背影,目光从整齐的发梢滑到黑色的鞋底。
那人转进了朱守志的病房。
言雳转过头来,伸手又去摸打火机。
才摸了几下,嘴里叼着的烟忽然落到了地上。
不对。
刚才那人穿的鞋……是双黑色的军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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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又爬起来更新了!
看到这里,其实大家应该都能猜到言雳和邢焇的关系了吧。
言雳和邢焇小时候是一起长大的,他们年少的时候有很多故事,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分开了。
言雳和父母出过一次车祸,他的父母去世了,现在的父母是养父母,言雳在那时失去了记忆。
这些年邢焇其实一直在找言雳,他回国当警察其实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可是言雳并不知道。
两人都改过名字。邢焇第一眼在省厅看见言雳的时候其实已经认出他了,但是因为一些原因,邢焇没有告诉他自己就是当年的洛铭,但是他一直以为言雳只是没有认出他来,没想到他是失忆了。
两人在年幼的那段岁月中,其实埋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这和这场新型病毒的案件,以及一直在追踪邢焇的这帮人都有关系。邢焇也有自己的原因,所以没有告诉言雳当年两人的事情。但唯一不容怀疑的是:我们邢教授绝对是个狠角色,但只有在言雳面前,他才会装装小绵羊。哈哈哈哈哈哈!
后面的故事还有很多谜团会慢慢揭开,谢谢大家一直关注这篇文。
啊~作者排条疼~要接着回去躺着了~话说,我真的好想先让他们俩亲一口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是亲妈的爱!
第53章
“艹!”言雳猛地转身就往病房冲去。
庄晏从洗手间里出来,被言雳一把揪住:“邢焇呢?!”
庄晏愣了一下,眼光四处一转:“不知道啊,他先出来的。”
“你怎么这么没用!上个厕所也能把人丢了!”言雳大吼一声,扔开他就往病房跑。
病房的门虚掩着,言雳猛地推开,就看见邢焇清瘦的背影正立在眼前。
窗口照进来的日光给那背影打上了一层美好的金色光圈,温柔地贴着后颈的褐色发丝此时变成了金浅金浅的绒毛。
但这美丽背影的主人明显正处在紧张地对峙中。
邢焇没有转过身来,他直视着前方握着刀的男人。
言雳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肯定他现在面色不善。
“救……救……”被戴着口罩穿着一身白大褂的男人挟持的是这间病房的主治医生,此时喉咙处已经被切开一条长长的血口,汩汩地正往外冒着鲜血。
庄晏从言雳身后走进来,慢慢向邢焇身侧靠近。
言雳一把拉住他,感觉到他已经挽起了袖子,小臂上的肌肉正在紧张的跳动。
“哼~”握着刀的男人笑了,阴险的瞳眸眯了眯,在背光的角度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但言雳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双眼睛——他是那个怪异航班上坐在公务舱中间的那个黑衣男人,也是上次追他和邢焇车的那个人。
“怎么?三个一起上吗?”男人手心一转,画着玩儿似的在手里的人质脸上随手划了一道。
年轻的医生吓得眼睛都红了,疼痛和恐惧让他的身体不断地哆嗦着,却连声音都不敢出一声。
言雳迅速地瞥了一眼床上的朱守志,人还在镇静剂的作用下睡着,但是床边的输液瓶已经被打碎,看起来是这个医生出手保护了病人。
“你放开他。”冷冷的声音从邢焇的口中传出来。
言雳注视着他的背影,缓缓放开了庄晏的手臂。
“你好吗?”那人冷笑一声,看着邢焇的眼神中充满了言雳看不懂的情绪。
邢焇没说话。
“这么多年……你好吗?小哑巴。”
言雳眯了眯眼睛,感觉胸口开始透不过气来。
邢焇从头至尾都镇定地站着,不回话,也不退缩。
言雳暗暗镇定,双拳都握紧了。
但那人一双眼睛只是死死地盯着邢焇,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不放在眼里。
此时邢焇忽然向前走了过去。
“邢焇!”
庄晏想叫住他,但是邢焇脚步稳健,一点都没有犹豫。
修长的手指直接伸过去要拉那人手中的刀,动作不急不缓,没有攻击性,却异常的淡定,仿佛像是平常地去拿一件熟悉的东西。
那人面色不改,却警惕地向后退了两步,年轻医生几乎是被他扼着脖子拖了过去。
“我放他,你跟我走。”那人看着邢焇的眼睛。
“好。”邢焇冷淡道,手依然向他手中的尖刀伸去。
“真的?!”那人眼睛倏地亮了。
邢焇抬眼看他,不说话。
“哼!我就知道你骗我。”那人垂眼自嘲般地摇了摇头,但只是一瞬间,就把刀尖向前一指,“你还是为了他?”
刀尖在眼前一晃,言雳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但是他的脚心已经蹬紧了地面,眼睛紧紧地注视着窗台上一道慢慢放大的黑影。
玻璃窗“咯噔”一声,窗口一阵花风闪过。
“我去你妈的!”阮贤瑜顶着100多的腰围从窗口纵身一跃,一脚踹在那只握刀的手上。
“小心!”
言雳几乎没看见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见“嘭”的一声闷响,尖刀没有落地,阮贤瑜的胸口却已经被狠狠砸了一拳,整个人没来得及给出任何反抗就闷声倒了下去。
年轻的医生被扔在了地上,脖子侧面又被割开了一条口子。
白色大褂在窗口一闪,人就那么跳了下去。
邢焇三两步追上去,扒着铁窗就要往下跳,被庄晏从身后一把抱住。
“Calm Down!Calm Down!冷静!邢焇!冷静!”
“哈哈哈哈~”窗外传来骇人的笑声,那笑声像是一路在往下坠落,除了几下金属碰触的声音,再没有其他响动。
“生日快乐!!!我的小哑巴!!!等我回来接你!!!”
邢焇扒着窗口,眼睛里冒了火,呼吸渐渐沉重起来,硬生生被庄晏拖了下来。
病房里已经乱成一团,言雳把阮贤瑜翻过来,发现人已经失去了知觉,胸口一处明显塌陷,看来起码断了五根肋骨。
阮副支队和年轻医生被一拥而进的急救队伍抬了出去,言雳从地上起身,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呼吸,但依旧压不住一肚子的火气与愤怒。
他三两步走到窗台前,狠狠揪住邢焇的领口就往外拖:“你给我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