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那些阴□□物似乎消失了，但在我回乡的时候又出现了一次。所以我觉得，是不是哪位祖先想要保护我，看一看我身边的人，免得我被别人伤害。”
　　任既同不知所措的沉默倒给了徐兰韬滔滔不绝的机会。
　　“从认识任哥的这段时间开始，我期间一直和任哥有联系。我们一起徒步，在河流边欣赏春日，得到你的伴手礼，我们一起吃饭，一起山南海北地聊天，虽然我们很少聊到家庭，你也没有冒犯地询问……后面我会告诉你。我关注你的航班是否平安，我收到你认真拍的桫椤，你邀请我去看桫椤……还有我们聊到各自的工作，虽然我们对彼此的工作不甚了解，但我很高兴能够知道机长和空乘人员的日常，这让我每次坐飞机，都觉得更加亲切。你说你去过很多地方，说得我也想去，更想和你一起去更远的地方走一走，不光是欣赏植物，还想欣赏你呀。因为我们经常不能碰到彼此，你在天上飞行，我在山中步行，我们隔得很远，但我们的红线足够长。”
　　他说着，红着脸，掩唇笑了。
　　“我终于说出这些话了，原来把自己的感情说出来，也并不是那么困难的事。”
　　徐兰韬的表现把赵双雁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还是我们沉默寡言害羞腼腆的韬子么！
　　赵双雁戴着墨镜，坐在太平殿顶咬着手指甲，嘴里吚吚呜呜的，像极了那些在庙里祝愿自家CP幸福美满的小姑娘。
　　“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小伙子支棱起来了！是告白啊！糟糕糟糕，真好真好，哎，这姻缘这么美妙，我能，我能怎么办呢！简直要哭出来了！”
　　秦铁寒看他又哭又笑的，禁不住撇嘴道：“什么又糟糕又好的，人家高兴就好，你搁这儿哭什么！”
　　“那将军你会为他们高兴么？”
　　秦铁寒抓抓头，“我？我又不认识他们，我成天乐呵呵的，当然高兴了！”
　　“那好，那我就绝对支持他们的姻缘！有人疼有人爱，真好哇。”赵双雁捂着心口感叹不已。
　　“哼，看你还羡慕别人，你不是也有人疼有人爱？”秦铁寒皱起眉头，十分不满足他的感叹——就像他真的孤苦伶仃似的，作什么可怜的样子！
　　“谁？”
　　“我！”秦铁寒底气十足。
　　赵双雁猛地把眼镜往上一推，湿漉漉的眼睛眨了又眨。他突然冲过去，握住将军的双手，“呜呜，将军，谢谢你嘞！你真好！你是个好人！”
　　被发好人卡的将军哼了一声，小声嘀咕道：“你就是故意的！”
　　俺当然是好人！可你光说作甚？也不看看俺，丢下天庭职务，下凡来帮你打工！你就说，这是不是真爱？
　　秦铁寒暗自腹诽，咬紧了牙关，不让这些矫情的话溜出威武大将军的嘴角。
　　薄情寡义的赵小雁儿！
　　任既同牵住徐兰韬的指尖，又慢慢捏住手掌，指节忍不住钻进指缝，将那双抚摸过无数红花绿叶的手牢牢握紧。
　　他握住了无比珍视的人。
　　“我……开心得说不出话了。真不像话。”英明果决的机长突然展现出笨拙的一面。
　　“那，就，就这样……像风中的萝藦种子一样，静静陪我走吧。”徐兰韬的眼睛眯成线，脚步似乎更加轻快了。
　　但湿热的掌心中，那急促的心跳是无法掩饰的。心跳趋于同步，视线时而交汇，时而逃避，时而流连忘返。
　　让夜风吹拂，轻柔地抚平年轻人的悸动与狂喜。
　　白绒绒的萝藦种子会随风舞蹈，仿佛大朵的鸦葱，汇聚一堂的蒲公英，轻飘飘的，软绵绵的，被路过的人出其不意地拢入手心。
　　怕它损伤，也怕它随风飘走。
　　渐渐近了徐兰韬所入住的酒店，任既同不舍地松开手指。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介意……”
　　话还没说完，自己的手再次被握住。
　　“我不介意。是我想要抓紧机长的手，我不会后悔，更不会羞愧，相反，我希望……任哥可以和我一起，勇敢地走向明天。”
　　任既同便握紧他的手，和他停留在酒店门口。
　　“我有面对一切危险和挑战的勇气，我愿意和你一起走。我会竭尽所能保护彼此平安，彼此幸福。我可以……叫你的名字么？”
　　徐兰韬忽然微微颤栗，“叫我阿韬，好么？我家乡的朋友会叫我阿兰，像叫我姐我弟阿梅、阿竹一样，但……我的家人，会叫我阿韬。我希望……我能重新拥有家人。”
　　任既同用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认真地说道，“阿韬，我任既同，会是你可以信赖与依靠的家人。虽然我可能不会经常在你身边，但如你所说，我们的红线足够长，跨山，跨水，跨越大洋大洲，跨越三万英尺，跨越风雨和雷暴，跨越晴空与阴云，紧紧相连。”
　　徐兰韬的手攥得更紧，他终于搂上他的后背，感受着胸腔中的振动与共鸣。
　　鲜活的生命与赤诚的热情。
　　苍白的路灯也镶了融融暖色，将两个曾经孤独的人裹住，投下一团相融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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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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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赵双雁被两人甜得嗷嗷直叫，他就上了瘾似的，时不时会举起墨镜和耳机看一看，像极了沉迷手机的人们，哪怕没充满电，也想掏出来动一动摸一摸，离开了就浑身不自在。
　　虽说他也会感叹“这样不好”，奈何管不住这双手啊！
　　网上冲浪，CP嗑起来！人类互联网上这些狗粮，哪有我亲自促成的香！
　　“以前你牵完姻缘，也是这副德行吗？”在旁边磨刀的秦铁寒听他长吁短叹，抽了风似的，忍不住问。
　　赵双雁叹口气，“以往的人我了解得不深，牵完就算，从不出差错，不像对这两个人这么特殊。感觉……都快进入他们的生活了。”
　　“那你说，他俩还会来还愿么？”
　　“嗯？”赵双雁歪过头，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不如我托个梦，让他们来见我一面，这样我也好放心地放手。我也应该回归我原本的生活了……”
　　“你对他们恩情这么大，当然是要让他们回来再拜拜你！”
　　赵双雁看着满脸严肃的秦铁寒，笑道：“这里人这么多，来一次也怪不容易，所以我也不奢求。只要他们有心也就罢了。这样，你监督我，再给我三次机会。第一次，看他们的近期安排；第二次，趁他们在和平市约会，现场凑凑热闹，近距离围观；第三次，现场围观一下他们仪式感的时刻！”
　　“你这意思，还想一直盯着他们呗？”秦铁寒撅着的嘴都能挂个茶壶了。
　　“没有没有！我知道机长有个计划表，会列出近三个月的计划。上回我看到上面有约会，甚至还有婚礼的标记！所以这第一次，是打探清楚日子，随后进行第二次、第三次的嗑……啊不是，祝福，对，是祝福！所以不需要一直看！”
　　赵双雁紧张地狡辩……不，是说实话。
　　秦铁寒直直地凝视他半晌，闷闷道：“三次，我们一块儿去，往后你不许再追着他们跑！”
　　“好好好，怎么跟个醋坛子似的？”赵双雁嬉笑道。
　　“呸，什么醋坛子！分明，分明是看你魂儿都被勾走了！俺不高兴！”
　　赵双雁无奈，走过去拍拍将军的后背，“好，我们拉钩？”
　　“俺才不，那都是小孩儿玩的！要是俺们，那就是立军令状！”
　　赵双雁打个哈哈，小手指弯弯，勾了勾将军握紧的拳头，“这……倒也不必。好了，不气不气，有消息我会告诉你！你就是第一个知道的……我肠子里的蛔虫。”
　　秦铁寒还要说什么，嘴巴猛然被赵双雁不知道从哪摸出来的一大把香辣花生堵住。
　　“花生瓜子矿泉水，前排围观看CP喽！”
　　他们第一次的“约会”是在和平市植物园附近的一家猫咖。
　　任既同标注的“约会”对象，自然只有徐兰韬。
　　他们的计划是先去游览植物园，再到猫咖吃下午茶。
　　游览部分的过程么，赵双雁早就料到会是徐兰韬的主场，因此也没着急去赶他们这一段计划。
　　一个植物辨识专家，肯定会滔滔不绝地向他的朋友介绍植物们的冷热知识。徐兰韬可是潜在的唐僧啊！哪怕说得很有意思，但对一个和平山阿宅来说，这些他并不太关心。赵双雁只想看两人专业之外的互动。
　　看着他俩进入咖啡厅，赵双雁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休闲T恤，引着身穿大背心大短裤，系着腰包，打扮成游客的秦铁寒紧随其后。
　　哪知道一进门他就傻眼了。
　　店里的若干只猫同时转过头看他，眼睛放光，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
　　在窝里睡觉的大橘一号，在啃猫条沾了满嘴的大橘二号，原本在扒拉逗猫棒忽然定在原地的小虎斑，正在和小姐姐贴贴的布偶，蹲在角落猫砂盆里的缅甸猫……
　　猫是小老虎，虎视眈眈！
　　“喵嗷~”
　　“咪~”
　　“喵呜~”
　　一时间，店里的猫咪商量好了似的，叫声此起彼伏，纷纷涌向门口。
　　赵双雁往哪走，它们就往哪堵。
　　秦铁寒不乐意了：这群长毛宠物竟敢拦人道路！于是他往前迈了一步，凶神恶煞地面向着群猫。
　　刚刚落座的徐兰韬二人自然也注意到了动静。
　　“和我之前听小道士他们聊天时发生的事情很像呢。”
　　任既同给他手边递了张餐巾纸，好奇道：“哦？是什么事情？”
　　“那位小道士是吸猫体质，一进猫咖就会吸引所有的猫，据说在学校也被称为‘终极人形猫薄荷’。”徐兰韬笑道，“可能这位客人也有过人之处？”
　　见了秦铁寒的猫却全员毛发倒竖，瞪着大眼睛，开始张开血盆大口呵人，和刚刚的态度截然相反。
　　群猫狂呼的画面同样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旁边的两桌人忍不住举起手机拍猫。
　　赵双雁拉着秦铁寒，他们走一步，猫就退一步。很好，这样至少可以去找位置坐下，不至于这么尴尬地被围观。
　　坐下之后，赵双雁这才松口气。
　　“庙里那两猫一狗也没对我这么亲啊……是不是我身上带着他们向往的自由气息？”
　　“没准只是希望你带着他们猫狗升天。”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赵双雁扶额。但他不得不承认，将军这说法颇有道理，或许和自己的灵气吸引蚊虫的原理相似。
　　他俩为了不太尴尬，各自点了杯饮料小食等待。环顾四周，整个猫咖有四桌人，一桌是三个小姑娘，一桌是情侣，包括他的两桌都是俩大男人……
　　唔……特别是还有一个壮汉。
　　总觉得混进猫咖这种事有种微妙的异样。不管了，人都来了，餐都点了，还能半路偷跑不成？只管竖着耳朵听隔壁桌对话就好。
　　至于小猫咪，该干啥干啥啦，不要黏着我们，去去去。
　　赵双雁的眼里耳里只有那对儿绝配的小情侣。秦铁寒试着去摸路过的小猫咪，那小猫咪一尾巴糊过来，立刻就跑走了。
　　秦铁寒无奈，只能四处打量，偶尔听一听隔壁桌的动静。
　　“我之前……都没有来过猫咖，只去过学校里的咖啡店……但也不敢点太贵的东西。但这里似乎还挺有趣。”
　　“如你所说，我们之间的生活方式有很大区别。所以我想，费用上你不用担心，我会多带你尝试一些不同的地方，你可以探索并选择喜欢的方式，希望你能真正拥有自己的新生活。”
　　“嗯，我会的。”徐兰韬见一只橘猫溜达过来，颇为熟稔地伸出手揉了一把，“我家乡养狗的比较多，猫确实比狗冷淡得多……这次出来，任哥是按我的专业选的，那么我们下次去的地方，我可以选吗？”
　　“想去哪里？”
　　“下次我们去民航博物馆吧，我也想再了解了解任哥的事情。”
　　“好啊，下回……我还可以带你去体验模拟机，不用别的教练，就让我来教你开飞机。”
　　“嗯，好啊。”
　　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平平淡淡，却在字里行间都透露着一种熟悉与随性，是那种非常舒服，不用畏首畏尾的两个人的对话。
　　“对了，还有一件事想问问你的意见。一个月后，我有个朋友要举办婚礼，是和我一批的一位女机长。她准备在和平市的欧洲小镇，爱琴海山庄举办西式婚礼。由于我们这个圈子小，她又喜欢热闹，希望我们能多带一些人去参加，不要份子钱，自助餐吃到饱。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我……我还没参加过婚礼。”
　　“没关系，我也没参加过，去看看就知道了，也算是带你认识认识我们的圈子。”任既同微微勾起唇角，“我也想提前预演一下。”
　　服务员送上了两杯拿铁和黑森林蛋糕。
　　“预演……什么？”徐兰韬把咖啡往里摆了摆。
　　“带你去看看婚礼的样子，看你是否希望拥有一场婚礼，亦或者，如果有那么一天，彼此知道就好。”
　　任既同炯炯有神的眼睛蕴着笑意，将蛋糕推给了徐兰韬。
　　徐兰韬摸着下巴考虑片刻，压低声音，“我可以去，不过‘那么一天’，我还需要时间考虑。”
　　“那么一天，不用着急决定。那我把请柬发给你，你看看时间地点。到时候我开车，接上你一起去。”
　　赵双雁听了半天，暗地里有些遗憾。